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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轻风)-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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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万安已经是过时的人,连当对手都没利用价值了?更让万安发狂的是,其实方应物所言可能是真的

理智的想,方家在成化朝声望近乎封顶了,与万安有关的事情已经不能再给方家带来多余声望了。方应物就算不惜代价的斗赢万安,又能得到几文钱利益?反而会白白付出自己的政治资源。

就算做白日梦意婬,能打垮万安让自己老泰山去当首辅,那也是弊大于利!等到东宫上位改朝换代,标志性的首辅岂不成了旧人?新朝新气象,旧人就是注定被视为准备换成新人的!

刘棉花比万安年轻十岁,方清之比万安年轻三十二岁,方应物比万安年轻四十七岁,东宫太子比万安年轻五十三岁,天子身体又比较衰弱

所以方应物这伙人面对万安,只需要耗时间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做,这是性价比最高,也是最划算的做法。

万首辅发自内心的熊熊怒火燃起来,一直烧红了自己脸面。原来自己在方应物眼里不过是狗急跳墙,方应物的心思始终放在徐溥这些人身上,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仿佛是自己一直自作多情纠缠方应物!

比起仇恨,更令人愤怒的是无视!比起失败,更令人气恼的是平庸!万安咯吱咯吱的咬着牙,对刘棉花道:“年轻人终究是见识浅,没听说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语么?老夫虽然给不了他好处,但也足够毁掉他!

别以为他打着出家的幌子,就可以躲开追杀!贵妃娘娘也已经下定决心了,万家也要出手对付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佛门道家都不是真正超然世外的地方!

哪怕上天入地,谁也救不了他!老夫就不信了,今日天下有谁能拦得住老夫和贵妃娘娘,除非天子明言不许出手!”

刘棉花叹口气,“你还真是不成熟,难道堂堂首辅也会变得老小孩?我可以告诉方应物打算出家的地方,就在前几年新修的慈仁寺那里,你去罢!”

第七百六十五章围困

刘棉花一句话,让万安像是被当头泼了一桶水似的,也许是沸水也许冷水,反正把万安的嘴巴硬生生堵住了。

慈仁寺是什么地方?是太后最亲爱的幼弟性闲法师出家修行之所,天子下令敕造的,而且还是由方应物当年亲自监工修建,就连失踪几十年的性闲法师都是由方应物找回来的。

就像太后奈何不了万贵妃一样,万贵妃也奈何不了太后。天子是有孝心的人,再如何宠信万贵妃,也不可能为了万贵妃灭掉生母。更别说他万安这样根子不正的首辅,更没底气和太后叫板。

慈仁寺这里就是是属于太后的私人领域,风能进雨能进王法不能进。他万安纵然有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闯进慈仁寺胡作非为,那无异于直接打太后的脸,天子绝对不会轻饶自己,也没有人会帮自己转圜。

万安忍不住再次问道:“方应物真的进了慈仁寺?”刘棉花点头答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已经去了好几天。”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里!万安顿时懊恼万分,方应物与性闲法师的这段渊源低调多年,他居然漏掉了!如果方应物躲在慈仁寺里当缩头乌龟,谁也拿他不好办了!从头到尾方应物只是利用自己坑害徐学士而已,根本就没想法还击自己!

如果真有立身正直、执法严明的人,说不定敢闯进去,这就叫身正不怕影斜或者有理走遍天下,但他万安是这样的人么?万家有这样的人么?

万安几乎要捶胸顿足时,偶然瞥见刘棉花面上那淡淡的得意神色。怒气不禁又冲顶而出。“你们翁婿好算计,你心里很得意?不过你先不要高兴太早。且走着瞧!”

“难道你想硬闯进去?”刘棉花反而为万安担心起来,这不是他假慈悲。是真的为万安担心。如果万安丧失理智做了出格事情,被天子一怒之下撸了首辅,然后由他刘棉花按顺序进位,那可就欲哭无泪了!他已经想的很明白,当首辅也不能在成化朝当!

万安郁气难解,恨恨的说:“你放心,我不会自寻死路!”

刘棉花忽然对这位老搭档生出几分同情心,与方应物做对手,最悲哀的事情往往是既吃了亏。又要憋屈的疯掉。

此时此刻,敕建慈仁寺宝殿中,三个人坐在蒲团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这三人组很怪异,一个是中年和尚,另一个是年轻书生,还有一个是青年太监。

其中年轻书生就是消失在公众视野中数日不见的方应物,而中年僧人便是性闲法师了。至于青年太监,认识的人不多,乃是在仁寿宫听用的张永张公公。

性闲法师对方应物道:“贫僧本为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超脱人。都怪施主硬生生的将贫僧重新扯进红尘里打滚。若非欠你的凡间因果,太后又遣张太监发了话,贫僧绝不肯放你进山门。”

方应物欠身答道:“大师多虑了,小生只是贵寺寄身几日即可。以后自然不打扰大师清修。”

性闲法师对着门外小沙弥道:“请准备为方施主剃度!”

“什么?剃度?”方应物下意识举手捂着头巾,“为何要剃度?”

性闲法师不耐烦道:“你亲口说要出家,不剃度作甚?”

方应物连忙叫道:“法师误会了!我是说那种带发修行的。好像叫居士?”

“阿弥陀佛!敝寺从来没有修行居士,也不引修行居士入驻。”性闲法师答道。

绝对不剃成秃子。颜值和发型缺一不可的方应物很有悬崖勒马的感觉:“那就寄宿,先寄宿!你们这里客房总能借给外人寄宿罢!”

此时僧院道观往往都建有客房。供给读书人寄宿,故而方应物才有此说。性闲法师是个真心淡泊的人,虽然不喜方应物打扰自己清静,但也知道自己推脱不了,只能答应下来。

方应物见说定,便放下心来,嘴上又闲不住的扯淡说:“我说法师啊,小生好歹也是有大恩与你,难道佛家不讲究报恩么?就算不报恩,也要了结因果啊!”

性闲法师不屑道:“施主是说这人世富贵?你将贫僧困在金枷玉锁中,以为是施恩,其实都是你的感觉而已,贫僧心中从不以富贵为恩德!”

方应物虽然自己经常装逼,但不大看得惯别人装逼,吐槽道:“法师你执念了!金粉富贵都是表象,与穷困残破有什么两样?你却被这些影响到心情,还是修为不行,参不透看不破啊!”

性闲法师圆睁双目,两手合十道:“方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来人,为方施主准备剃度!”话音刚落,便见有僧人进了殿中。

我靠!方应物吓了一跳,这法师真经不起玩笑,居然动真格的?

然后却听那进来的僧人对性闲法师施礼道:“方才送客人出山门,忽见对面店家全都易主,打听之下,都被万家人收了去。”

许久不做声的张太监开口道:“莫非那边是想死死盯着本寺,将方先生堵在寺庙里?”方应物不能置信的反问道:“不至于如此夸张罢?在下不会从旁门出去么?”

此时又有个小沙弥进来,对性闲法师道:“从后门担柴进来,眼见着后街几间米面木匠铺子都换了人,听说都发卖给万家了。”

方应物无语,这下不信也得信了万家采取了最笨的办法,居然将慈仁寺周边都拿下,全部派人手盯着,只怕自己一出寺门就要横遭不测。当然万家也不亏,慈仁寺地处繁华所在,周边地皮怎么也不亏。

本来只是打算躲几天,然后偷偷溜出去,一旦风声不对就再躲进来,将慈仁寺这里当成安全屋,可是这样还让他怎么出去?方应物忍不住抱怨道:“这些店家都是胆小怕事的人么!这样好的地皮,也舍得出手!”

那小沙弥答道:“听说有东厂的人帮着万家强买强卖,还安排番子进驻,那些店家如何敢与东厂过不去?所以才如此迅速,几乎一日之间就易主了。”

东厂?方应物不禁心里狂骂,汪芷我顶你个肺啊!

第七百六十六章婚事难

遇到这种状况,就连世外高人样的性闲法师也很诧异,“你到底如何得罪万家了?以至于如此对你紧逼不放。”

对性闲法师倒没什么可隐瞒的,方应物便将自己与万安的利益纠葛,以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通通告诉了性闲法师。

性闲法师对庙堂政治不大感兴趣,不过当他听到几件人命案子时,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号,然后又问道:“天子脚下如此恶行,就不能让凶手伏法?”

方应物叹口气道:“只是现在魔高一丈,吾辈无可奈何而已。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终将有云开月明的一天,没有乌云蔽月,些许跳梁小丑又算得了什么!”

殿内一时间沉默下来,性闲法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红尘俗事不在心上,反正他只答应了方应物进这个山门,保证方应物在寺内的安全,门外的事情不想操心。

张永张太监则忧心忡忡的帮着方应物琢磨,为什么万家那边要大张旗鼓的办事?按道理说,应该悄悄的布控,然后等方应物在毫无防备之下出寺,太高调不怕打草惊蛇么?

方应物则满心疑惑,为何汪芷如此积极的跳了出来,帮着万家布下周边罗网?她想从中图谋什么?片刻后,他对张永道:“在下暂时不能出去,烦请张公公将此间情状告与我那老泰山。”

方应物被憋在寺里无法可想,只能指望刘棉花在外面化解了。张永也帮不上什么,便就此告辞。去了刘府通风报信。

刘棉花得知消息,自然是吃惊。万安和万家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及到次日,去内阁办公时。刘棉花对首辅万安道:“万阁老对我那女婿太看重了,不怕丢了自己体面么?”

事已至此,体面有什么用处?万安却狞笑几下,像是从破锣上刮出来的声音,叫刘棉花很不舒服。“刘佑之,你很以这个女婿自傲?这个女婿也未必是你的!”

刘棉花只当万安说气话,回应道:“若不是我的女婿,难道是你的?”

万安继续道:“方应物也就现在需要你的庇护,等到改天换地之后。你以为方应物还需要你吗?你毕竟也是前朝老臣,到那时你的处境将与我今日几乎近同!

你登上顶峰那一刻,就是开始下坡的时候!而方应物肯定有更好的人选,出于利益当然应该另娶,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

万安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但刘棉花并未在意,很有把握的说:“你想多了,方刘两家马上就要成亲,方应物没有机会另娶别人。”

万安却又是阴阴一笑。“你觉得现在还能成亲么?”

刘棉花愣了愣,随即回过味来。万安这意思,若将方应物长期困在慈仁寺里不能出来,那还能成什么亲?万安这是再次进一步的扩大报复范围。简直岂有此理!

而方应物若为了成亲,不管不顾的从寺庙里出来,后面肯定又有无耻龃龉的事情等着。万安和万家已经撕破了所有伪装和面皮,疯狂破坏一切与方应物有关的事情

万安不知为什么。忽然又莫名其妙的对刘棉花道:“世人都将首辅视为宰相,但首辅真不算是宰相。首辅终究还有一个辅字,本朝也不会有宰相!”

刘棉花虽没答话,但他的表情很明显,就是“你对我说这作甚”。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在大明朝,内阁也好首辅也罢,其实就是方应物嘴里的“跛脚中枢”,并不是完整的宰相,但他和万安没这么交心罢?

万安叹道:“最近的一点感慨,不吐不快,但也只能对你吐了。”这句倒是大实话,满朝文武中,也只有地位最接近的刘棉花能略略体会这种心情了,别人都差的太远。

刘棉花却有所恍惚,万安关于自家亲事的话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总觉得不安心。在这上面,能相信别人么?

最后他还是心神不属的翘班了,回家后喊来夫人,又叫女儿,吩咐道:“备轿!我们出门去上香。”刘老夫人诧异的询问道:“夫君为何如此仓促?一时之间哪能周全了。”

刘棉花不耐烦的说:“不要多问,先走再说!”刘老夫人见夫君心情似乎不大好,也就没有再多嘴,出去安排事宜。

直到临走时,刘府上下才知道,老爷要去的是慈仁寺。刘老夫人便隐隐有所悟,听说未来女婿正在慈仁寺里避难,或许与此有关。

而方应物在慈仁寺客房中住下,正当百无聊赖的翻书,突然听说次辅刘大学士一家三口来上香,便立刻让小沙弥准备茶水。

果然片刻后便见老泰山进了院落,此时院中比屋内凉爽,当即两人便在树荫下坐定。上了茶后,方应物问道:“老泰山突然光临,有何指教?”

刘棉花长叹一声,“眼见贤婿被困于此,老夫束手无策,深觉无用也!”方应物一头雾水,答道:“老泰山这是说的哪里话?”

刘棉花很坦诚的说:“明人不说暗话,你与我刘家结亲,只怕也存了求得庇护之意。如今还得委屈你藏身于此,并靠性闲法师庇佑,这门亲事还有何用?左右性闲法师也能护你周全了。”

方应物犯嘀咕,这刘棉花关键时刻怎么患得患失起来,瞻前顾后务求万无一失的老毛病又犯了么?不过他心里突然开了窍,原来还有这个问题!

若自己被困在慈仁寺动弹不得,婚事还怎么办?难道只能再次无限期延迟下去?难怪刘棉花会患得患失,因为越往后拖,刘家越拖不起

从这方面想去,方应物也渐渐醒悟到汪芷为什么会积极协助万家布置了,这绝对是夹杂了她的私心杂念!

汪芷这个人有很多缺点,其中有一个缺点就是,只要能妨碍到自己婚事,她都会积极去做,只能阻止自己成亲,她都会不顾大局的瞎掺乎!比起目送自己当别人的夫君,说不定汪芷更中意把自己困在寺里当和尚

想至此处,方应物暗暗哭笑不得。他乃堂堂的未来之星,那边是堂堂的相国千金,别真成了大龄剩男剩女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诉衷情

方应物发起呆,半晌没说话,倒让刘棉花不淡定了,难道方应物真在算计悔婚与成亲的利益得失?连忙呼叫几声:“贤婿?贤婿?”

方应物被刘棉花叫的回过神来,不禁哑然失笑,这老泰山真是考虑太细了,心思太重了,想法太多了,甚至到了冗余的地步。

不过方应物很了解,眼下老泰山也是关心则乱,恐惧自己会单纯的以利益为先,干出过河拆桥的事情。便询问道:“老泰山何其多虑也!难道有人在老泰山耳边煽风点火不成?”

刘棉花苦笑几声,“此乃万安对我亲口所言,怎能不叫我多想。”

万安说的?方应物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道:“老泰山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万安故意所为!其目的据小婿猜测,其一是通过你逼着小婿陷入两难境地,拼着闯出去!其二是在你我之间挑拨离间,打击老泰山的信心,老泰山万万不可中了圈套!”

刘棉花反问道:“诚然如你所言,计将安出?”方应物泰然自若的说:“你我须得沉住气,稳住阵脚,绝对不能乱!”

刘棉花仿佛被自家女婿的镇静感染了,满怀希望的追问道:“然后又该如何?”

方应物很的答道:“既然没有切身安危问题,当然是一动不如一静,不给万安那些人可趁之机!”

刘棉花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忽然品味过来,方应物所言看似大有道理。其实说白了就是什么也不做?那可不行,难道坐以待毙么?

看着老泰山要急眼。方应物也没奈何,他方应物又不想被困在慈仁寺!只是被万安那边的人堵在寺庙里。除了等待还能怎么办?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双方耐心,看看到底是方应物情急之下先耐不住,还是万安那边挥霍人力物力先熬不住。也就是说,眼下足智多谋诸葛亮不好用,需要的是坚忍耐受司马懿。

不过老泰山还是需要安抚住,毕竟方应物还不至于没节操到悔婚另娶的地步,也无此必要。想了想,方应物便说:“老泰山这次来上香。是一家三口人齐至?如果不见外,小婿想去会一会小娘子。”

刘棉花如此微微宽了心,以这年头礼教对清流名士约束,如果方应物与自家女儿直接接触几次,再传出去,那想甩都甩不掉,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先不考虑了。便点头道:“也好,反正你们已经订了亲,不算是外人了!”

自古以来传播就是一门学问。不然也不会出现鱼腹藏书篝火狐鸣童谣谶纬独眼石人等五花八门的事情了。此时刘棉花心里也在斟酌,如果传的力度不够,起不到效果,如果力度过猛。倒显得刘家门风不好、行为不检似的。

最后他终于想出个法子,又对方应物吩咐道:“我那女儿很喜欢你的诗词,近来你少有作品。今天可以赠送几首。”

是的,将方应物写给女儿的情诗传诵几首出去。既显得风雅,又含蓄不低俗。还能在舆论中更牢固的绑定方应物。同时可阻止别家不该有的心思,堪称是一举多得。

对刘棉花的小算盘,方应物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即便看清楚了,他也会照做,此时真没必要与过于操心的老泰山对着干。

方应物起身出了院子,便有小沙弥带着走。来到后面宝殿中,就看见有位已经不再妙龄的少女身影,跪在莲花蒲团上,面朝佛像,两手合拢,虔诚的念念有词。

不过她头顶女式遮阳帽,帽檐上有一帷纱巾垂了下来,将脸部遮挡的严严实实——此乃大家闺秀出门在外必备也。

方应物也不由得叹口气,心里不免泛起怜惜之情,终究是自己耽误了她。二十岁的女子还没嫁人,在这时代很少见了。

走上前去,那女子听到脚步声,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方应物有意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直接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很随意的样子。

这该怎么开口?方应物有点挠头,眼前此人是自己的正室妻子,分量不同于其他,不是随随便便的路人,也不是花街柳巷那些欢场女子,再说谈情说爱也不是自己特长啊。

沉吟片刻,方应物主动搭话道:“小娘子拜佛,是为了姻缘吗?”

小娘子轻轻点了点头,纱巾晃了晃,然后便见几滴泪水落在了裙上。这让方应物很有伸手撩起面纱的冲动,但太登徒子了,怕眼前这位大家闺秀受不了。

方应物嘴上没停住,很男人的说:“不必求神拜佛,那是不明未来之人才做的事情。你我是天作之合,注定的夫妻,迟早要成家立室,小生我此生此世也不会再变,没有什么可迷惑的。”

说完这句之后,方应物感到语气有些直爽,不够柔和,又继续说:“误了这几年,是我多有错处,还要多谢小娘子谅解。小生心里也是很思念小娘子的,今后时间还长着,古人也说过,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小娘子轻轻嘀咕一声:“你真的想念我吗?别人的词不好。”

方应物暗笑不已,终究是小女子心境,这么快就歪楼了。酝酿一番,缓缓吟道:“生年虚负玉人情,千愁俱归晓镜中。君子由来能化鹤,美人何日便成虹。王孙香草年年绿,人面桃花度度红。闻道碧城阑十二,夜深清倚有谁同。”

诗中充满着浓浓的情思和无奈,小娘子感动的沉默半晌无言,然后才道:“奴家还要。”

看来今天必须要拿出压箱底绝作了,方应物想道。不过刘三娘子乃是正房妻子,好诗词用赠给她,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没什么可惜的,将来也是美谈。

斟酌片刻后,方应物饱含深情的倾诉道:“确实还有写给你的诗词,只不过没来得及传给你看。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小娘子激动地不能自已,主动伸手撩起了面纱,对方应物叫一声“郎君!”

方应物抬眼看去,登时从蒲团上跳了起来,甚至险些跳到佛像前的香案上!苍天啊,大地啊,这个小娘子怎么和汪芷一模一样!

第七百六十八章这是误会

柔情蜜意哄小姑娘的场合,突然冒出个汪芷来,实在是太惊悚了。方应物张着大嘴,似乎与泥塑木偶没两样,仿佛大佛像前又多了一副人像。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了,小娘子不是像汪芷,这根本就是汪芷本人,只不过换了女装!方应物好歹与汪芷算是关系最熟悉最亲密的人,不能连这点都分辨不出来,不然他得眼瞎心昏到什么地步?

许多人的心理很奇怪,对陌生人和熟人截然不同,或许能对陌生人甜言蜜语满嘴跑火车,但是在熟人面前却说不出口,方应物就是这样的人。

他与汪芷算是从里到外、熟到不能再熟的关系,近乎于老夫老妻,刚才那些哄小姑娘的情话情诗要是对汪芷说出来,简直太羞耻了,太无地自容了!

这种尴尬,就好像是二十一世纪在网上勾搭小姑娘,聊着聊着约见面,这才发现是自己熟人一样的感觉!

好不容易醒过神来,方应物仍然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叫,瞥见汪芷咧着小嘴,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忍不住低吼道:“你疯了?”

汪芷很“娇媚”的横了方应物一眼,说起话来:“前几日你躲进慈仁寺后,万娘娘便发了话,叫我们东厂帮助万家人,在慈仁寺周边布置地方和人手,绝不让你来去自如。

然后我就照着做了,如今前门侧门后门几处,店铺大都已经被万家人收购。人手则是一半对一半,东厂一半万家伙计一半,昼夜轮番盯着。同时也不耽误买卖。”

汪芷的话驴唇不对马嘴,与方应物的质问全然不搭界。方应物没好气的说:“没问你这个!”

“哦”汪芷稍一思索又答道:“不是我狠心,反复思量之后。这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一定不是最差的选择。

一来这未尝不是万娘娘对我的试探,如果我不肯合作,娘娘便肯定要认为我彻底和你一条心,不再受她控制了。所以我必须要积极的配合万首辅,以打消娘娘的疑心,事实上后来娘娘的态度说明了我的判断没错。”

汪芷一番话还是顾左右而言它,没正面回答方应物的小小质问,让方应物忍不住气急败坏的说:“你知道我现在问的不是这个!”

“一言难尽啊。”汪芷微微蹙眉。“二来把你封在慈仁寺里,起码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万安没有胆量冲进这里对你不利。要知道,你又一次成功的激怒了万安,他连杀你的心思只怕都有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还是老老实实住在慈仁寺里比较好。

我之所以积极帮着万家人布置,其实也是为了你着想。外面有半数来自东厂,不但是帮着万家人监视你。同时也是替我监视万家人,如果万家人有什么危险举动我也能尽快知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缘故?汪芷竟然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方应物愣了愣,下意识的吐槽道:“应该不止如此,其实你最想的是妨碍我婚姻大事罢。其他我看都是糊弄人的托词!”

汪芷嗖得从蒲团上立了起来,柳眉倒竖,气势汹汹的叱道:“难道在你心中。我竟是如此不堪么!真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让我失望了!枉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反倒不如我!”

方应物明知道汪芷安的什么心,却难以张口反驳。好像道理全在她那边似的。不过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忽然间方应物回过味来了,指着汪芷道:“你你居然学我说话的套路!”

汪芷气势不减的说:“你不是一直让我学你吗!”

方应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不过他很快先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重整旗鼓问道:“别故意打岔!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刘家人又在哪里?”

汪芷实在赖不过去,只得答道:“我这两天没去宫中,只在东厂等消息,因为我知道这两天肯定要发生点事情。刚才听说刘阁老带着女儿进寺上香,便悄悄尾随而来,这慈仁寺香客众多,又不是别人不许进。”

“继续说,休得避重就轻,怎么把我引到这里?为何换了女装?”方应物逼问道。

汪芷便继续答道:“听说刘府千金也来了,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样子。你放心,我只带了孙家姐儿与何娘子,没有别人看到。

何娘子对你院子那个小沙弥赠以重金,嘱咐他说,如果你要出来,无论你要去见谁,就将你先带到这座殿里。”

汪芷对自己如此在意,方应物不知道该感动还是发愁了,或者既感动又发愁。

随后汪芷忍不住眉开眼笑,双手捂着脸说:“然后果然你就来了,我本想着先与你会会面而已,没想到你居然那样对我说话,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真是意外惊喜。”

这真是闲得方应物久久无语,一开始她或许并非有意,但后来绝对是故意勾着自己念情诗,女人的心思简直千奇百怪。最后只能叹道:“只可惜,白瞎了那些诗词,所托非人不得其所啊。”

感觉占了便宜的汪芷并没有恼怒,“随你如何说,这两首不许再给第二个人。”

“好了,胡闹到此为止。”方应物很严肃的说,“下面我要去见见刘家人,你不能再捣乱。我且问你,刘家人在哪里?”

汪芷翻了翻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慈仁寺由方应物监工,当然知道其中构造。他这才记起来,寺中有五进殿宇,既然汪芷在此地,刘家人肯定就在另外的殿里,两边当然可以互不相干。

“我自己出去寻找,”方应物说罢,从蒲团上站起来,向殿外行去。但是刚迈过门槛,却见老泰山刘棉花带着随从迎面而来。

方应物稍稍一想就明白,估计是自己消失了半天,刘棉花那边来寻找自己了。他疾步走下台阶,向老泰山赔罪道:“小婿失礼了!”

刘棉花忽然停住脚步,脸色变得难看,目光有如实质的穿过方应物并直射其身后,口中喝道:“你当然失礼了!”

方应物扭头望去,却发现汪芷在殿门里探头探脑虽然面纱重新遮住了容颜,但从衣裙来看,谁也能看出这是女人!

方应物艰难的回过头来,很诚恳的说:“这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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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渣男和底线

虽然方应物开了口,但刘棉花并没有看方应物,目光仍在汪芷身上逡巡不去,心中反复猜测这女子是谁。他很清楚,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还能把方应物纠缠住的女子,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可是刘棉花反复搜索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过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档次太低的范围里想都不用想,只在够分量的范围里猜测,刘棉花完全没有头绪。

次辅老大人忍不住在心里很粗口的大骂了几句,方应物身上的小秘密怎么层出不穷!这个闻所未闻的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戴着面纱的汪芷落落大方从殿中走了出来,刚才一直消失的孙小娘子和何娘子也不知从哪里闪现出来,一左一右侍立在汪芷两旁,从姿态到神情就差写着“同仇敌忾”四个大字了。

外室情人军团集体现身,还理直气壮的与未来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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