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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轻风)-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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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士人的裙带门第风气实在是传说中的江南四大才子这就凑够一半了。方应物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轻声吐槽一句:“过两天文征明会不会又找上门来?”

唐广德耳朵灵光的很,登时睁大了双眼,讶异道:“文征明?大人你是说文壁文征明么?

他也是李老丈夫的弟子,与犬子同龄,但目前声名不响,大人你如何得知?难道大人有什么神通不成?”

方应物极其无语,刚说一句文征明就真蹦出来了,名震野史的江南四大才子就快要齐活了。不过四大才子最后一位徐祯卿还小,现在可能也就五六岁,肯定不会来麻烦自己。

看到方应物的神情,唐广德可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面有愧色的说:“不过李老丈夫不好意思麻烦在下太多,所以他这次便没提文征明。”

方应物心情只有一个词,古怪!

说起历史上扑街四大才子的功名之路,唐伯虎早年还好,祝枝山和文征明完全都是辛酸泪。

其中祝枝山七次会试不中,文征明头发都白了还在为举人奔波,只能写下“满头尘土说功名”的句子(还被某穿越者抄袭了)。

难道在自己手里推动一下他们的命运?这种感觉真是奇异,方应物神游天外、横贯古今,半晌才收回了神思,点头道:“本官知道了,为国举才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方应物也有自己的政治考虑。苏州帮在今后数十年人才兴盛,出了一堆堆的宰辅尚书。而自己总是和苏州帮结仇不见得好,能有机会施恩于人,提前埋点人情也不算坏事,反正只是顺手之劳而已!

ps:先补昨天的,今天还有。

第五百五十七章这话你也信?

征粮是个琐碎的细致活,着急也急不得,方应物纵有通天之能也只能按部就班的来,所幸进度一直不错。

在宣德朝之前,江南钱粮都需要粮长运往京师。京师在南京时,距离还不算太远,当京师迁往北方后,这运粮差事便辛苦到能令人倾家荡产了。

宣德皇帝体谅民情,又改了规矩。在扬州、淮安运河沿线设立水次仓,江南人民只需年底前将税粮运到水次仓,然后来年开春再由漕军负责运至京师。

所以对方应物而言,到年底时便算任务结束,向江北水次仓输送的漕粮数量就是业绩情况。

至于明年开春以后,那是漕运总督的事情了,不属于他这督粮钦差的工作范畴。

十一月份时,提学官商良臣按临苏州府,放了几场考试。方应物提挈后进,怀着一股恶趣味心思将几个“年轻”人全推荐上去。

他给唐伯虎文征明要来两个秀才功名,而祝枝山的气运则要等到后年乡试。不知道这流行于野史中的几大才子如今得了自己助力,原本科场扑街的命运会发生怎么样的改变。

随后又到了十二月,成化二十年即将结束,秋收征粮也进入了尾声阶段。

根据粗略统计,除去损耗外,苏州府今年征粮实际数量大约可达二百四十万石,为五十年来之最,江南地区可达四百五十万左右。

换句话说,督粮钦差方应物没有白白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大约能够圆满完成差事了。到了这个地步。方大钦差也渐渐放松,心思更多的用在别的地方。

比如说在哪里过年就是一个问题。回浙江或者去南京找便宜外祖父都是不错的选择。但官身不得自主,不经朝廷允许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私下里去了是要被弹劾的。

所以方应物考虑再三,还是息了专门去过年的念头。不如就此出发返京,早点回去交差也好,过年时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过。

反正都是异乡为异客,在哪里过年又有什么区别?

正当方应物难得产生了几缕文青情怀,准备仔细沉浸一下时,前面守门杂役略显慌张的扑到房屋外头,高声禀报道:“钦差老爷!外面来了许多人,总有几十个左右。吵着要见老爷!”

又有群体**件?平淡了将近两个月的方大钦差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焦急的喝问道:“可知彼辈为何而来?”

门子答道:“小的没来得及问,只能看到他们跪在大门外面,神色委屈仿佛是要鸣冤的样子。”

方应物稍加思索,按捺住了出去的念头,吩咐道:“你去对他们说,如果有冤情,可去府县衙门告状。本官并非亲民官,不便动辄亲自接状!”

门子应声而去。可是没多久又回来了,捧着一摞状纸重新禀报道:“这回打听明白了,大门外都是附近松江、嘉兴等地的民众!

他们这次联合起来找钦差老爷,要告的就是采办太监王敬。又有哪个府县衙门能管?连状子都不肯收。”

是告王敬的?方应物明白了。如今在整个江南地区,百姓想告王敬,也只有来找自己了。同时也只有自己能占王敬的上风。

简单翻了翻后,方应物将状子都留下。自己亲自出了大门。

却见外面跪了一片人,甚至还有披麻戴孝的妇孺之辈。在瑟瑟寒风中不停发抖,但还在硬撑着。

方钦差非常同情的叹口气,若非王敬祸害地方,这些人怎么会在年底天寒地冻时候,跑到苏州城来找自己告状?

他便对着人群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尔等冤情,本官尽都明白。先前本官王命在身,不便离开苏州府,这才放纵了太监王敬横行江南。所以尔等之遭遇,也是有本官的过错。”

底下听到这贴心话,顿时号声遍地,连连叫道:“王敬太监祸害地方荼毒百姓,恳请钦差大老爷为我等做主,犹未晚也!”

面对民众请命,方应物一口答应下来,“本官这就写奏章,弹劾采办太监王敬!”

又有人叫道:“上奏到朝廷实在是远水难解近渴,我听闻,那王敬近日已经启程回京,苏州府乃必经之途。

但他却畏惧大人威名,只敢从苏州绕城而过,现歇宿在城北十里处!”

方应物仍然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也可!待本官将奏章完毕发出,然后便去与王敬会面,当面叫他悔改!”

此后方应物又吩咐杂役道:“将厨房里大锅搬出来,就在此地煮热粥给他们吃,免得因为饥寒伤了身子。”

三言两语解决了问题,方应物转身回到内院去,

长随王敬跟在左右,忍不住问道:“你今日也太好说话了罢?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你就应什么?

再说你不是不打算与王太监纠缠么?怎的今天就答应了要弹劾他并会面?”

方应物悲天悯人的指着大门外道:“看着此情此景,再看看他们将希望都寄托在我一人身上,你不觉得此时再斤斤计较个人得失,是多么无聊!”

王英瞠目结舌:“这话你也信?”

但他知道,方应物肯定还有什么心思,只是不肯明说罢了。便又问道:“大人你就算有王命旗牌,也奈何不了另一个钦差太监,。”

方应物神秘莫测的说:“民心在我,天意在我!”王英忍不住又反问道:“这话你也信?”

“我信,你不信,所以我是钦差大臣,你只能当长随。”方应物笑了几声,还开了一个不大不小得玩笑,这才转身进屋写奏疏去。

却说提起过年,方应物忽的想起一桩事情。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资料里,成化末年有三次灾变,每次都造成了政局动荡。

其中前两次时间很巧合,第一次在成化二十年正月初,京师地区发生地震;

第二次将发生在成化二十一年正月初一,也就是即将到来的新年大朝会之时,那时将在西天出现赤星白带,最后雷鸣坠地。

连续两年正月出现异像灾变,委实令人印象深刻。到了那时候,谁敢说“天变不足畏”?

连向来迷信的天子遇到这种灾变,都要认认真真反省,至少会消停几个月,王敬又算什么?

第五百五十八章不劳你操心了

话说王敬王公公当初被迫离开苏州府后,虽然沮丧但也没有彻底气馁,很快便重振旗鼓在别处大肆搜刮,到此时约摸攒够了价值三十万两的财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虽然距离五十万两的目标有一定差距,但王公公真的尽力了,换任何人来都不可能比这更多。

与目标有差距的主要缘故,还是因为被赶出苏州府,丧失了最大来源地。其次就是因为苏州府的遭遇,导致他这钦差太监威望大减,在别地遇到的阻力大了很多。

眼看到了年底,必须要加紧时间赶路,争取在新年时候回到京城献礼。等到龙颜大悦时,就是方应物倒霉之日,几句谗言下去,方应物在江南功绩再大,那也是白干!

王敬没有打算从苏州城过路,而是绕着城过去的,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若不是苏州府正处在运河必经之路上,他连苏州府都不想进,主要原因还是苏州城里有那个令他无奈的人。

常言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敬这种太监,最怵的就是拼着一身剐也要拉人下马的大臣。

方应物虽然本性不是这种人,但有这种潜力,难保不会突然抽风(根据过往经验来看抽风几率不小),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赶路不可能一天就穿过苏州府,更何况王公公队伍里还有大量“战利品”,总要在苏州府境内住宿一夜当然如果有可能,王公公恨不得一步跨过苏州府。

被一干告状百姓堵了公馆,方钦差有点恍然。这段时间过得太顺,险些将王敬给忘了。若不是有大批百姓来鸣冤。他险些就把王敬给放过去。

派人去打听过,了解到王敬一行人行踪。方应物像是见到了猎物一般,开心的多吃了两碗米饭。

本来他打算趁早离开北上回京,但既然王敬送到了嘴边,那就多留一两个月,用王敬来为他的钦差生涯画上句号。做出了功绩,再刷出点声望,堪称是完美的收官!

当即方钦差传令标下官军集合,次日亲自带队清晨出发,去追赶王敬。

王公公队伍略庞大。箱笼行李也多,所以走得慢。他到了浒墅关运河码头这里,催促关尹安排大批船只,又要消耗一段时间。

“干爹你看”王臣忽然指着远处道路上惊叫。

王敬的目光从货物装船挪开,眺望远处,却见数十名官军簇拥着一位年轻官员出现在视野里。

王敬顿时闪过不祥预感,他虽然从卫所调集了两百多军士护卫金银财宝,但此时并不能壮胆。

三个月前的血泪经验让他知道,这些官军或许能挡一挡盗贼。可是在王命旗牌面前,根本靠不住。

王敬忍不住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般问道:“他来作甚?他又能作甚?”

王臣缩了缩脖子,不敢回答。(平南文学网)关于方应物的问题。他一概不发表意见了,干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免得最后还要落下埋怨!

方应物走到王敬面前。笑容可掬,“数月不见。王公公一直可好?竟如此来去匆匆乎?”

王敬面无表情的答道:“北方水面已经开始冰冻,必须要抓紧工夫北上。尽量多走一段水程,便不在苏州耽搁了。”

方应物便盛情邀请:“天寒地冻,出门不易,王公公何必如此辛劳!姑苏驿中已经打扫完毕,不如在此过冬,静待来年春天如何?”

这什么意思,难道想软禁?王敬拒绝道:“谢过方大人好意,但为陛下效力,纵然道路艰险,何敢惜身?”

“不不,王公公还是去姑苏驿住,不要辜负了本官的盛情!”方应物仿佛是有恃无恐,对左右吩咐道:“来人!送王公公上轿,不可慢待了!”

王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瞧这蛮横劲头,到底谁才是横行霸道的天子家奴?

难道正常情况下,不该是太监蛮不讲理、大臣无可奈何吗?怎的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若这事传回京城,他王敬简直就要成太监之耻,没见过这么丢人的钦差太监!若连比蛮横都比不过文官,还当什么太监!

疾风知劲草,板荡显忠臣,这时候只有王臣站了出来,色厉内荏的大喝道:“谁敢动我干爹!”

至于其他钦差太监随从,在当初大都从方钦差刀下侥幸保命,眼下早被吓破了胆不敢上前。而王敬调来护卫财货的军士,在形势不明时只会保持中立。

旗牌官陈百户冲上前去,用刀背直接放倒王臣。方应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住了王敬,沉声道:“小的恭送王公上轿!”

王敬脑袋都要炸开,他快被气疯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方应物还真就抽风了!

就是最楞的大臣,也没这么干事的!胆敢软禁太监亏他想得出来!

方应物扫了几眼,淡淡的对太监随从道:“姑苏驿没有那么多房间,为之奈何?”

一干只知道趋利避害的无赖泼皮顿时如鸟兽散去,能跟随太监搜刮民财的人,能有什么好货色?指望他们为王公公效死,那还是算了。

王敬勃然怒道:“方应物!这样对你有何好处?你完全没有道理这般做!”

方应物冷笑几声,低声答道:“不先下手,难道要等着你回到京城去献谗言么?本官没那么傻。”

王敬又气急败坏的喝道:“我是奉旨采办的钦差太监,你这样先下手也没有好处!”

方应物并没有继续答话,对着标下官军挥了挥手,示意返程。同时护送财货的外地官军看到大势已定,便顺从了方应物,按照命令将装有金银财宝的箱笼运往苏州府。

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再次“掠夺”,王敬仿佛变成了碎嘴婆子,絮絮叨叨,苦口婆心,不停地对方应物说话。

“方应物蓄意迎合民意,到底有没有想到过后果?须知你的乌纱帽不是民意所决定的!你敢擅自囚禁钦差太监,试问你如何向天子交待?陛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那些财货落在你手里,又要怎么处置?你敢将它发还回去么?那九天雷霆之怒不是你能承担得起!

还是敢将财货献给天子么?你做来做去都是错事,你有没有仔细想过?”

方应物抬了抬眼皮,毫不在意的说:“王公公歇口气,下面不劳你操心了。”

ps:前些日子接了个大项目,人生非常难得的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也许会后悔一辈子,故而集中精神弄了两三天,耽误了更新,从今天起补更新。

第五百五十九章不讲规矩

身边随从如鸟兽散,调集来的军士再次倒向对方,王敬王公公无力反抗,只得来到姑苏驿。如果王公公也是穿越者,必然还要感慨一声,枪杆子里出政权!

在姑苏驿这里,一切都很眼熟,与两三个月前没什么区别,连入住的庭院也还是两三个月前住下的地方。唯一的差异就是,身边只有干儿子王臣伴随了,其余来侍候杂役全都不是自己人。

眼里看着熟悉的大堂以及挂起来装饰的字画,王公公难过的想掉眼泪,为什么别人出差办事都如此顺利,而自己就这么难?

像去云南的镇守太监钱能、去广东的市舶司太监韦眷,都是刮地三尺、天怨人怒的角色,手段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人命官司都搞出很多起。

但在天子庇护之下,他们最后都平平安安全身而退,荣升的荣升,富贵的富贵。而自己本应该是步上他们的后尘,凭借金银财宝收获帝心,成为内监里新一代的红人!

可为何偏偏自己的遭遇就这样令人愤懑憋屈!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遇到一个完全不讲规矩的人!还是那句话,天下哪有像方应物这样办事的大臣,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的做法!

王敬王公公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也知道不是较劲的时候,他也较不起劲。

现在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丝希望,那就是这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金银财宝,他就不信,方应物真敢处置这批已经打上天子名号的金银财宝。

或者也可以说。方应物根本没有能力处置,根本不可能处置好的。他既不可能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献给天子。又不可能从天子嘴里抢食。

一夜未眠,清晨时分。王敬坐在廊下苦思脱僧道。此刻他远远的看到杂役带着一位深蓝长袍的中年人进来,仿佛有几分眼熟。

将客人带到王敬身前,那杂役就退下了。王敬疑惑的看向客人,问道:“阁下是谁?”

那客人很客客气气的答道:“在下吕忠,与王公同为内监,不过向来在东厂办事。”

王敬大感意外,又问道:“你是东厂的?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此时厂卫组织活动范围主要在京师周边,远没到后世所想象的那样布控天下的地步。厂卫去外地办事,都要另派专差。

一般情况下。江南这地方没有常驻的厂卫人员,所以王敬才会对突然出现一个东厂太监而惊讶。

吕忠笑了笑,简单的答疑道:“在下奉了厂督汪公之命监视方钦差,所以作为随从与方钦差一起南下了——这向天子报备过,方钦差本人也无不可。”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王敬刚想到这句话,便听到吕忠道:“方钦差有吩咐,昨日扣下的财货全部移交给东厂。在下便找王公来核实一下数目。”

什么?王敬睚眦欲裂,瞪着眼盯着吕忠,笼在袖中的手不停颤抖着,久久不能说话。

这批财货在方应物手里烫手。但在东厂手里就完全不烫手了!

东厂堂而皇之的将财货进呈给天子,方应物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表示他抵挡不住东厂,暗地里卖人情给东厂。只有他王敬。是一场辛苦全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天子不会有兴趣体谅他王敬的为什么办不成事,天子只会知道最后把金银财宝带回来的是东厂。

接下来吕忠说了些什么。王敬都记不清了,吕忠什么时候走的。王敬也记不清了。

此时采办太监王敬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他只知道自己一忍再忍,如今是忍无可忍了无非就是不讲规矩么!

吕忠与王敬交谈的时候,方应物正在泼墨挥毫、笔走龙蛇、洋洋洒洒。文不加点的一气呵成,写就了千把字的奏疏。

首先表白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顺便向朝廷和天子报喜,主题就是“今年多收了一百万”。

其次就是强烈弹劾了采办太监王敬祸害地方的事迹,奏请将王敬处置。(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

写完奏疏,检查一遍没有疏漏,方应物便将奏疏封好,让王英送到急递铺,传往京城去。

年底留在苏州,自然有留在苏州的好处。去年春节期间京师地震,自己借着灾变对抗次辅,风头出的不小;

而今年春节应该又会发生更严重的天变,朝廷安稳不了,自己还是远远躲开为好。若连续两年天变都大出风头,那未免也太高调了。

方应物很害怕一种可能,只要自己人在京城,就会忍不住习惯性的出手刷声望,这种浸润到骨子里的习气根本停不下来。

所以还是留在苏州府等待风头过去比较好,至于弹劾王敬这种小事则是无所谓的,真到了天变发生时,被弹劾的大人物多了去。

正当方应物开始琢磨来年回京以后,自己该干点什么的时候,却见把门的方应石领着一名杂役进来。

他再看这杂役,脸色发白,神情慌张,几乎走路都走不稳,甚至进来的时候被门槛绊倒在地上。

但这杂役根本没有起来,顺势爬了几步,直接趴在方大钦差脚下,嚎叫道:“钦差老爷,大事不好!”

在旁边侍候的方应石看不惯这德行,踢了杂役一脚,喝问道:“有话就说,能有什么大事,难道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杂役忍住痛,继续嚎叫道:“小人在姑苏驿里当差,被安排照顾采办太监王公公。方才去给王公公送膳食,却发现王公公拿着腰带挂在房梁上,已经悬梁自尽了!”

方应物大惊失色,霍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能置信的喝道:“你说什么?王敬自尽了?”

杂役扑在地上道:“千真万确,已经没了气!小人不敢惊动别人,直奔钦差老爷这里告知!”

方应物被这消息惊得脑子发懵,有点眩晕的站立不稳,深深怀疑自己所处是梦里。

这王敬怎么就自尽了?一个只知道搜刮扒皮的太监,竟然也有勇气用死来抗争?

这简直就是不讲规矩,大明朝只有太监逼死大臣的例子,哪有大臣把太监逼死的事!

ps:又有人爆照啊……正好理顺了思路,开始提速了。

第五百六十章信不信由你

听闻这样大的、骇人听闻的、说不定要让自己喝一壶的事故,方大钦差哪里还能在公馆坐得住?他连忙吩咐下去,摆驾前往姑苏驿亲自查看。

现场无人敢动,方应物站在屋门,就看到一具尸身吊在房梁上。一阵寒风吹进去,尸身便小幅度的晃晃悠悠。

方应物叫左右上前,将那尸身放下来,方应物仔细看了几眼,确实是王敬王公公没错。

如此方大钦差便脸色铁青,站在门边有足足有一刻钟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这次真是开了一个先例啊!虽然说斗争就是成王败寇,王公公本身又是作恶多端、敲骨吸髓的人,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可同情的。

方应物很明白,王公公的死绝对不是没影响的,肯定会让自己坐蜡!王公公在无计可施、走投无路时,用这条命来拖自己下水!

一个天子直接派出来办事的钦差太监,被另一个大臣逼死,那这个大臣怎样才能避免天子的怒火?

关键是,自己想撇清也很难撇清,因为自己刚刚上了奏疏,里面有激烈弹劾王敬的内容。有心人肯定会将王敬之死与自己联想起来罢?

这王敬怎么就会想到要自尽?方应物无法预料更不能理解,只能对方应石苦笑道:“人人都说天上风云莫测,今日方知人性比天意还要复杂,更加不可测!”

此后方应物又将在身边隐藏了几个月、最近才现身的东厂太监吕忠叫来了。

吕太监看了看王敬的尸身,同样震惊非常。

本来他这次南下只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思,顶头上司厂公汪直早吩咐过。尽力配合方应物行事即可,别的闲杂事不要管。所以他又何苦做恶人?

谁能想到竟然遇见这样的案子,这可真是棘手了!不但方应物要给出一个交待。他们东厂密探若不来还好,既然在此出现,那同样也要给出一个说法。

不过看着王敬死不能瞑目的僵直面容,吕太监未免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忍不住神情黯淡的长长的叹口气,对方应物道:

“太监这行当要向上走,那就是自古华山一条路,但却又被你彻底堵死了,他不死又如何?吾辈不像你们文臣。输了真就是生不如死,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为得到这个肥美差事,想必王敬在京中也结下了仇家,若真一无所获的落魄回京,他下场同样凄惨,也许还不如死在这里!”

嫌这里晦气,方应物走出了内院,看着外边人来人往一如往常,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会儿。

消息尚还保密。没有传开,外面人还不知道王敬已经自缢身亡。但方应物估计,这消息迟早要泄露出去,不知道江南人民听到了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此处。方大钦差仿佛看到了无数民众敲锣打鼓,簇拥着一副牌匾送到钦差公馆,上书四个大字“为民除害”。

祸害地方的太监挂掉。百姓确实要普大喜奔了,可是他方应物担得起“为民除害”这四个字么?又敢担得起么?死者不是土豪劣绅。而是钦差太监。

吕太监也跟着出来,站在方应物身边。想听听方应物怎么说。不过方应物憋了半天,最后只是说:“现在只将死讯报与京城,其他的详情再说。”

吕忠恍然的点点头,这倒也是一种不错的策略,其实换种说法就是投石问路。

面对这样前所未有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京城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况且方应物大半年不在京师,不很清楚最近的风头动向。

所以方应物打算先简简单单的报一次死讯,别的什么也不多说,借此看看京城方面到底如何反应。

然后再根据京城方面的动静,有目的性的斟酌自己的措词,再上报一次“详情”。

从姑苏驿回了公馆,方应物再次提笔写了一封奏疏,除去修饰性的前缀后缀外,主要内容只写了一句话,“钦差采办太监王敬自尽身亡”。

吕太监也觉得这个法子稳妥,回去后写密报给东厂衙门,也只简单写了“王敬自尽、详情待查”。

却说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因为临近年底,节日的气氛渐渐地浓厚起来。

朝廷诸君以及衙门中人也都习惯性的放松下来,虽然距离假期还有大概一个月,但不妨碍他们享受这一年到头最轻松的时间段。

虽然去年出了大问题,导致朝廷诸君的春节根本就没有过好,但总不会年年都有天变罢?

正在此时,赶赴江南督粮的钦差方应物的奏疏送到了朝廷,带来了“增收百万”这种喜讯,更是为年底添加了几分欢快吉祥。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广而传之的好消息,至少明年朝廷官员的足额俸禄有着落了。

在方应物的奏疏里,还激烈的弹劾了一番采办太监王敬,这也很正常。

谁都知道采办太监到了地方必然如狼似虎,方应物这种清流遇上了,不猛烈弹劾才叫奇怪。

不过才隔了一天,又有江南督粮钦差方应物的奏疏到了,本来夹杂在一堆奏疏里并不起眼,但内容确实在劲爆钦差采办太监王敬投缳自尽了!

亲眼看到奏疏,通政司官员懵了;消息传出去,六部科道懵了;奏疏送到宫中,阁老、司礼监太监懵了。

这是大明朝从来未有之稀罕事,众人都懵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对。

一个钦差太监,在地方上几乎是完全不受制约的,说是为所欲为也不为过,怎么会抑郁到自杀?就算办差不顺利,也不至于如此轻生,必然有什么另外的缘故。

如果单纯只有这么一封报告王敬自缢的奏疏,众人也许不会联想太多。

但是前一天钦差大臣方应物刚刚猛烈抨击过王敬,隔了一天王敬便上吊自杀。要说其中没有因果联系,只有三岁小孩子才会信

难道说,方应物能强到逼得钦差太监走投无路不想活了?这个猜测实在匪夷所思,如果主角换成别人,主流舆情不一定相信。

但若是方应物,很多人就有点信了,那可是嫉恶如仇、手段强硬的方青天。

所以大多数人的看法是信不信由你,肯定是方应物干的。

ps:这章补给爆照的,今天另外还有12章!

第五百六十一章东厂是做什么的?

话说面对钦差采办太监上吊这件事,朝廷中大部分人忙于惊叹方应物好生猛,在争锋中竟然能逼得钦差太监自尽,大大涨了文官的士气,简直就是文官之光。

不过真正关心方应物的人却无不担忧起来,这事看似方应物威风凛凛了一把,但后续发展实在不可测,甚至弊大于利。

事情涉及到钦差太监,大臣们是没有资格做出任何决定的,只能静待天子的圣旨。

次辅大学士刘棉花一肚子话无法对人说,午后回了家,对夫人吐槽道:“当初给方应物王命旗牌时,我便有些不祥预感,现在看来或许真是个带来麻烦的东西。

咱家这女婿走到哪里都是卷在中间的风云人物,远去江南也能捅出一件大事来让朝廷震惊。”

刘老夫人宽慰道:“未见得如此严重罢?那王太监的死难道一定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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