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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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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虎所率这一队,就正位于第一排冲锋的甲骑中央位置,在锥形阵中最为前突。这一位置代表了危险性最大,但也极其荣耀,战后计功会多算一二转,光头申还是多方游说,又偷偷给路松多塞了钱,才抢到这一任命的。他的人生哲学很简单:要想升官发财,就得拿命去搏!
  反正老子这辈子也算值了,自从加入裴军,日日皆得饱食,就连从前见都见不到的精粮白面,老子都吃过了,则还有什么遗憾啊?阵前搏杀,为大都督去死,此乃本分;杀尽胡羯,使天下太平,儿孙可得保安;倘若侥幸不死,立功而还……特么的未必我下邽申家(也已改籍)将来不能入《勋将录》!
  申虎在胡军中时,也曾经睡过不少女人——主要是战胜后抢掠所得,纯属强暴——本以为人生至乐,无过于此了;可是在入了裴军,于关中娶亲安家以后,方才明白,要对方肯配合你,还心甘情愿给你生娃,那才真的妙极、乐极呢!他如今已有一子,年仅三岁,历年来的俸食、赏赐,倘若自己这就战死,更加抚恤,就足够娘儿俩凑合活一二十年啦——一二十年之后,儿子也该成年了。
  倘若我命大,还能给儿子挣出点儿田地、产业来,那老子这一辈子就算没有白活!
  想到这里,申虎不禁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长槊——此槊长达丈六,槊头一尺八寸,用铁十斤,颇为沉重,挥舞起来,重心也不容易掌握,他操练了许久,方才娴熟运用之法。
  阵后鼓点愈发密集,不过处于申虎这个位置,已经听不大清了——尤其打过马掌的蹄声橐橐,几乎就彻底盖过了身周其它一切响动——他只是通过目测与敌阵之间的距离,依照训练时的经验,知道自己应当发起最后的冲锋了。
  于是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向来亲若家人的坐骑与他几乎心意相通,当即喷喷响鼻,撒开四蹄,加快了奔跑之速。临阵之时,申虎所在位置骑士的动作,就是全体甲骑的标准、榜样,他的冲锋,遂驱使着整排——两百骑——甲骑,呈锋矢状直插赵阵。
  地面的状况相当不错,连续十数日不雨,再加此前数次进迫敌垒,以及在敌垒前“击鞠”,把原本还算松软的地面踩踏得非常紧实,甲骑就仿佛奔驰在平整的道路上一般,可以放肆疾冲而毫无滞碍。申虎清晰地见到,赵军前阵长矛手开始觳觫,甲骑尚未冲近,阵势已然散乱,某些士卒还知道把矛尾插在地上,以增大阻遏突击之力,某些士卒却茫然地平端着长矛,仿佛这样就能够在最远距离逼退甲骑似的。
  通过反复训练、演习的申虎,清楚地知道,即便插矛于地,也未必能够阻遏甲骑的冲锋,至于平端……除非五人一矛,齐心协力,才有可能挡住甲骑,当然前提是矛头不弯,矛杆不折。
  所以虽见长矛如林,他却毫不畏惧,直接驱马便直撞了上去。
  当然,为了避免战马负伤,还是要做些微调,尽量避开长矛的正面,寻找两矛之间缝隙冲锋的。
  首先是一支平举的矛尖,扎在了坐骑项侧,稍稍透入,但随即便连人带矛,被甲骑的冲击力反震了出去——申虎可以看到那名赵卒如同胸腹间遭受重击一般,脚刚离地,口中便鲜血狂喷。随即可能撞上一支尾部插在土中,斜斜上举的长矛,申虎乃轻轻巧巧以马槊一格,将之荡歪。
  赵阵矛兵排列甚密,申虎一个不慎,就有一支长矛直朝自己胸口刺来。他理都不理,长槊起处,便将另一名赵兵当胸捅穿,随即手腕一拧,右臂朝后一收,那名赵兵被直带回来,撞正马项,申虎趁机借力,便将槊尖轻轻松松从对方体内拔了出来。
  这以利器刺入敌人骨肉的感觉,真是爽啊,几不亚于睡个女人——自家老婆不算,跟老婆敦伦之事,虽杀百人而不换也!
  先前刺向申虎胸口那柄长矛,此刻正中左侧护心镜,“嗒”的一声,矛头折断。
  长矛是这年月的主要步兵武器,而且材料易寻、造价低廉、工艺简单,因而很少有人会在普通步兵长矛上花费太多精力。裴军常以装备精良而自傲,相比之下,羯军的长矛就普遍粗劣多了——除非是将领所用——矛头往往不足半斤铁,又窄又小,也非精制,士卒们日常还懒得打磨……
  似此等长矛,如何能破具装甲骑的铁甲?尤其那几面护心镜,乃是甲骑身上防护力最强的部件,矛头斜划,必不能破,一旦直刺,自己先就折了。
  申虎眼神一瞥,正好瞧见那名端着断头矛的赵卒。他的目光阴冷而无情,仿佛是在看一具与己无关的死物似的,那名赵卒本就惊骇,见此眼神,不禁大叫一声,抛下断矛,扭头便逃。申虎几乎是本能地一槊捅去,才觉槊尖入肉,便即回收,即便如此,那赵兵后心仍然骤现一个碗大的血口,当即朝前便倒,还撞翻了两名同袍。
  两槊而杀两敌,与此同时,战马仍然继续向前猛撞,前蹄落处,正踩中一名倒地赵兵的大腿,蹄铁瞬间入肉、碎骨,那赵兵杀猪般惨嗥起来,竟几乎超迈了混乱战场上的所有声音。不少赵兵听得如此凄厉的惨叫,无不肝胆俱裂,抛弃兵刃,便即溃逃。
  申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般血肉横飞、惨嗥不绝的战场,此刻的他,一颗心如同古井无波,先前冲阵时的诸般念头,反倒全都不再泛起。他只是摧逼战马继续朝前猛撞,同时右手长槊机械性地前捅后收,瞬间便又将马前来不及逃走的六七名赵卒捅翻在地。
  这第一排两百具装甲骑,以申虎为尖端,就如同烧红的利刃刺入皮肉似的,瞬间穿入赵阵,几乎将前面三排长矛手一举踏平。直到杀至第四排,坐骑的奔驰之速才终于缓了下来,而申虎也感觉槊头上沾满了过多的血肉,甚至还有皮革的碎片,变得有些沉重。其实再沉重一倍的长槊他依然可以运转如风,但终究不甚趁手……
  眼见长矛阵后,便是刀盾短兵,但阵势也早被败逃的矛手、弓手撞得七零八落了。矛阵既破,这些短兵自然更不是甲骑之敌,相信接下去的战斗,可能只是彻底一边倒的屠杀罢了。
  虽然坐骑冲突之势已缓,但有马槊开道,侍从执刀、矛护卫,普通短兵器根本就休想靠近。申虎除了最先冲突矛阵之时,遭到过几支长矛攒刺——或者不中,或者中而不破——就再没有遭遇到正面抵抗。间中或有几支羽箭不知道从何方射来,只要不朝向头面,申虎基本上不加理会,任由箭簇射在甲上,“叮当”乱响。
  其实在演习中,即便刀盾兵也是有机会对具装甲骑造成伤害的,破绽便是没有什么防护力的战马小腿。但若欲斫马腿、马蹄,必须矮身而前,危险系数太大,一旦击而不中,也很难发力后退,在缺乏事先演练的前提下,羯兵必不能办此。
  因而申虎的心情更加平静,他毫无怜悯之意地继续前突,才刚捅翻一名刀手,就见一名敌将分开溃兵,策马迎面而来。申虎近乎本能地一槊捅去,那将急忙双手执矛,先朝侧面一磕,荡开马槊,随即矛尖一抖,直刺申虎面门。
  申虎长槊在外,来不及收回,被迫略一拧腰、侧头,以左臂的盾牌格挡。“喀”的一声,矛尖穿透蒙皮,捅裂木盾,堪堪自申虎耳侧划过。申虎就觉得左耳一痛,估计护项也被捅穿了……好兵器!双方此刻的距离相当之近,战马几乎头对头撞到了一处,于是申虎顺势将长槊一抛,就腰间解下铁头短殳来……


第四十一章 先登
  申虎是具装甲骑中少数选择殳棒作为备用兵器的战士。
  殳是最古老的长兵器,产生更在戈、矛之前,因其制作方便、工艺简单,而曾经广为使用。但自从戈、矛类利用锋刃伤敌的长兵出现后,殳的装备和使用率便日益下降,如今在晋军中,已经基本上不作为制式兵器使用了。
  但在北方草原,对于武器制作水平相对较低,物资来源也相对匮乏的游牧民族而言,殳棒,尤其是短殳,却依旧普遍存在。尤其是短殳,唯力大的骑士才能熟练运用,其摧破重甲,以及一击便使敌人丧失战斗力的效果,往往比刺击类兵器更为有效。
  申虎纯粹是自恃力大,这才放弃环首刀、窄刃斧,而选择了短殳。他这支短殳不过两尺三寸长,殳头插入一枚比拳头略大些的铁疙瘩,重约十三斤。
  殳一入手,当即迅捷扬起,申虎近乎残忍地望着敌将面上瞬间浓烈起来的绝望感,随即殳上拳头大的铁头,便将这绝望感彻底击碎。砸击血肉的感觉,与穿刺的感觉迥然不同,手腕上回传的力道更为沉重,而他心中油然而泛起的快感也更加强烈。
  “嘭”,仿佛连声音都比手感要来得慢了半拍似的,那名敌将当即便从马背上滑落下去,手中兀自紧握长矛,矛头卡在盾上,倒不禁带得申虎庞大的身躯略略一歪。身后执弩的侍从早就已经换上了长刀,当即纵跃而前,一刀便将矛杆砍断。
  申虎略侧头,给了同伴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即抖抖左臂,甩脱断矛。再抬起头来时,只见赵兵狼奔豕突,已然彻底溃散,目光所及处,一面面大旗陆续放倒。
  为了对战那名敌将,申虎彻底停下了马蹄,左右具骑皆以其为标杆,也都陆续控住坐骑。锋矢拉平,成为一条并不平滑的直线。
  他正在考虑是否继续前突之际,忽听身后马蹄声阵阵,第二排甲骑已然跟了过来。随即一个粗豪的声音在申虎侧后方响起来:“光头,杀得够了,留给我吧!”
  这正是营督路松多的声音。申虎略一侧头,就见以路松多为首,第二排甲骑便步而至,并且很快越过了自己这第一排,重新提速,直朝败兵追去。
  于是申虎重新挂好短殳,朝侧面伸出了右掌。侍从会意,当即捡起他先前抛下的马槊来,先抬脚,将槊刃两面都用鞋底擦了擦,抹去沾染的血肉,然后再度递入申虎手中。
  申虎高举马槊,槊尖朝天,小小划一个圈——这是预先商定好的信号,意为“整列”。于是左右甲骑纷纷检查和整理装具,然后各将长槊立起——倘若不慎丢失了长槊,就举起短兵,或者命侍从暂拾敌人的长矛来用。
  一眼瞥过,无人后退——预先说定了,整列之时,倘若有人负伤,或因别的原因不能再继续战斗,便当勒马而退,在侍从的卫护下,暂时避至安全地点。
  执刀侍从凑近申虎,高声问道:“汝好大力气,面都毁了,难以分辨,还斫不斫首级?”其所指,自然是才被申虎打翻的那名敌将了。申虎摇一摇头:“看装具,不是什么大将,脑袋不要也罢。”
  反正裴军中并不纯以首级计功,且除非特殊情况,都起码按伍为单位计集体功——虽说具装甲骑情况特殊,申虎本人的斩获,就能够代表一伍了……
  抬头望去,只见第二排甲骑在路松多的亲自指挥下,已然驰出将近一箭之地,不停地刺杀、追逐溃卒,看看接近敌垒。申虎长吸一口气,奋力高叫道:“可能再战否?!”两侧陆续传来应和的高呼:“能战!能战!”
  要知道甲骑仅披甲便重达六十五斤,若再加上长短兵器,几乎接近百斤——也就是后世三四十公斤——穿着、使用,非常消耗体力。唯此,甲骑马槊的运用才相对简单,基本上就是一刺、一收,很少如同传统骑矛一般,做大幅度的轮转。但即便如此,冲突五十步,捅杀数十人,尤其部分甲骑还如同申虎一般,取出了短兵与敌搏杀,别说普通人了,即便申虎在加入甲骑之前的身体状态,这会儿都可能累得手足皆软,只思躺倒。
  但是经过长期训练、打磨,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这些甲骑的身体素质自与往日不同——当然也靠几乎天天见荤腥养护而成。但是否要继续前进作战,还是退还本军,或者就停留在这里等着后军跟上来,申虎是不可能仅仅考虑自家身体状况的。倘若多数同袍已无再战之力,那么原地停留才是最佳选择。
  尤其人或能战,战马驼着连人带甲五六百斤的分量,必然更加疲劳,或许需要替换备马……但那就必然耽搁不少的时间,说不定羯军都被路松多捡便宜,彻底扫灭了。
  耳听“能战”之声不绝于耳,申虎唇边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于是他缓缓地放下手中长槊,直至与自身呈四十五度角斜执,随即双腿一磕马腹,坐骑再度发力向前。隆隆声中,这一整排二百甲骑重又踏上了战场。
  为了保护坐骑,申虎不敢再发力奔驰,列队便步而前,偶遇负创倒地,或者尚未逃远的溃兵,他也懒得理会,自有侍从跳跃过去补刀。这一口气又疾前将近半里地,堪堪迫近了敌垒。
  再看前方的同袍,多数因为马力不支,已然在侍从的扶持下,甩镫下马。甲骑离鞍,速度和冲撞力、威慑力都大打折扣,但依然能够硬顶着零星箭矢,贾勇而前。他们先用手中马槊挑开拒马,然后呼哧带喘地绕过壕沟,尝试登垒而上。
  申虎一声令下,第二排甲骑也皆下马,加入到了同袍肉搏的行列之中。几乎同时,他又听得身后蹄声得得——不过比起甲骑的蹄声要轻脆多了——随即一阵箭雨从头顶上方划过,纷纷落入敌垒。
  这应该是己方轻骑兵先跟上来了。
  轻骑还则罢了,一旦步兵跟来,正面战场搏杀,必然要交卸到彼等手中——具装甲骑可是军中之宝,大都督爱若明珠,刘央等人又岂肯在战场上增多哪怕一名死伤呢?考虑及此,申虎不禁牙关狠咬,当即挺着长槊便朝敌垒直冲过去。
  身上的铠甲仿佛越来越重了,申虎才奔得几步,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但他不敢卸甲,大都督有过严令,除非不卸甲便死,否则两军对战之时,甲骑不可随便减弱防御力。于是长吸一口气,身体略略前倾,就利用大都督所言的什么“惯性”,他竟然跌跌撞撞的,一口气攀上了高达六七尺的土垒。
  两柄长矛一左一右疾刺过来,申虎不及躲避,干脆直接用胸膛一顶,矛尖皆折。随即他双手执槊,奋起全身力气,从左至右迅捷划过,几乎一整排的敌兵,就全都被他一扫而倒。
  没有人再敢爬起身来,而全都抛下兵器,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朝营中逃去。申虎就傲立在土垒之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马槊高高举起,并且扯着嗓子咆哮起来——他不敢下垒,他觉得自己只要再迈一步,就可能会一跟斗摔翻在地的。虽然目之所及,敌兵全在溃逃,即便倒下,估计也没有谁敢于靠近,但……未免太过丢脸啦。
  “嘭”的一声,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申虎肩甲上,申虎一个趔趄,几乎滚下垒去,急忙以槊支地,这才勉强立稳。略侧过头,只见伸手的是路松多,并且趁势几乎把半个人的分量全都压在了自己肩上,却还朝着自己笑,说:“好个光头……到此为止吧,本来攻垒便不是我等之事——算汝先登之功!”
  申虎不禁苦笑道:“路督若是站不住,不如坐下……非要扯得我俩一并滚倒不成么?”
  “不能坐,”路松多咧了咧嘴,大喘两口气,“我是督将,倘若坐下,必为他人所笑……则、则汝等也跟着丢脸不是么?”
  ……
  短短数息过后,姚弋仲便率步卒蜂拥而至,瞬间便越过壕、垒,如同洪水一般淹没了整座赵营。
  其实就连刘央也没有想到,这支具装甲骑竟可以先登敌垒。他原本的计划,是以甲骑正面冲锋,撕裂和混乱敌阵,然后轻骑和步卒跟进,杀败石生。仗恃甲骑之威,争取多杀伤羯兵,并且削弱敌方士气,甚至于摧垮敌方的抵抗意识,由此,他就敢以弱势兵力,硬撼敌垒了。
  可是料想不到,未等轻骑和步卒跟上,甲骑先后两轮冲锋,便已将敌阵摧垮,败兵逃归垒后,却又被甲骑衔尾而追,竟使得守垒敌兵为败卒所冲,难以集结起来加强防御。继而光头申率先而登,如同金甲巨人一般傲立垒上,敌军士气乃彻底崩溃。
  石生见事不可为,早就已经弃营而逃,遁入介休城中,再不敢出来。
  晋军逼城而阵,欧阳根建议,命士卒用长矛挑着缴获,日夕朝城上高喊:“谢女公子之赐!”气得石生几乎吐血,被逼无奈,只得向上党的支屈六求援。
  然而申虎却并未得到“先登”之功,四百甲骑虽然几无损耗,但战马却累倒了十数匹,因此遭到刘央的斥责,将功抵了过……


第四十二章 宁死不为羯奴所得!
  石虎败归历城,也几乎气得吐血。
  他自忖自己的指挥并没有什么错误,强要纠责,也就是过于深入了一些,且在攻克卢子之后,唯关注于谷城,没有及时向北方黄河沿岸扩展领土而已。
  如今想来,早就应当警惕祖军通过黄河掩袭自军之后了,倘若派遣哨骑远出,渡过济水,接近河岸,预先示警,则即便败退,也不至于如此之惨,几乎全军覆没……但河北不还有张宾么?谁能想到祖军竟然能够在其眼皮底下顺利摆脱接触,进而沿河而下,突袭自己呢?
  张孟孙向来以多智闻名,如今看来,不过尔尔!倘若其真能洞彻先机,提前一两天遣人来通告自己祖逖撤离铜关之事,又何至于如此啊!
  石虎一口气逃归历城,预判晋军必将衔尾而追,故此不敢停留,会合守城的部将麻秋,聚集败兵两千余,匆匆过漯阴、著县,循原路涉渡过了黄河。直到进入平原国内的西平昌城,他才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
  根据张宾的通传,祖逖乃因为担心黄河封冻,不得以而撤离了铜关,石虎闻此,不禁悚然。他担心自己若久驻历城,不及时退归河北,则一旦黄河封冻,后路断绝,祖军即便发一支偏师,亦有可能攻克历城,将自己生擒活捉……曹嶷是指望不上的,曹兵这数月来的表现,也让石虎恨入骨髓。
  ——我还不如捉三千只猪来呢,还能充作军粮,这三千曹兵,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因此才匆忙退返河北。果然,他前脚才刚离开历城,冯龙率“复仇军”就赶到了,一鼓而下几如空城的历城,随即遣使东向,去与苏峻联络。
  苏子高本人,并未跟从卫循乘舟北上,去骚扰幽州,而是率主力七千余众,西渡潍水和巨洋水,迫近广固,以威慑曹嶷。不久前祖逖来信,要他继续西进,威胁历城,以迫使石虎退兵,苏峻对此理都不理。
  即便从广固前往历城,都还有三四百里地呢,孤军深入敌境,一旦前不能克历城,后又被曹嶷切断退路——曹军主力两到三万,可全都窝在广固城内——那便是彻底的死局了!苏子高又岂肯为祖逖去火中取栗啊?
  但随即便又有信使东来,通报说已克历城,希望苏峻往援,可以合兵杀到黄河以北去,追击石虎。苏峻见书,不禁哂然,对左右说:“冯龙号为祖大将军麾下骁将,其实毫不知兵。曹嶷见在,我等又岂可涉渡而北?”随即又说:“但可趁此机会,再断曹某一臂!”
  于是绕过广固城,北取齐国国治临淄,同时召唤冯龙来合——苏峻假意要冯龙先帮他打通西进通道,然后才能谈得上北渡之事。
  临淄既是一国之治,又是青州旧州治所在,位置相当重要,户口相对亦繁。因此曹嶷得报,不敢再做缩头乌龟了,匆匆遣兵北上去助守临淄,结果被“东莱营”于路设伏,顺利摧破于浊水之上。
  苏峻趁机调派兵马,略定乐安、齐国诸县——曹军几无斗志,纷纷开城迎降——青州刺史郗鉴见有机可乘,也急遣五千州兵赶来相助。曹嶷于广固城内急得是团团乱转,可是新逢丧败,士气低落,他也真没有决心亲将主力去攻苏峻。
  与此同时,冯龙镇定济南郡,率兵东入齐国,即与苏峻在临淄城下会师,随即团团包围住了临淄城。倘若临淄告破,则整个青州,几乎再无曹嶷立足之地了,他唯有困守广固一城,静待死期而已。
  曹嶷急遣使向石赵政权告急,但身在河北的石虎,这会儿跟本没有余暇去理会他——石虎即将直面厌次的晋将邵续。
  ……
  呼延莫佯攻厌次,随即匆匆撤离,南下应援石虎。要等赵军离开五日之后,邵嗣祖方才可以确定,对方的主攻目标并非自己……于是分兵四向,北攻阳信,西取乐陵,直至平原国的般县,想要趁此机会扩大领土,把防御线尽量往远处推。
  石虎才至西平昌,即报般县告急,他在仔细询问了敌军的数量、素质,以及进军路线后,不禁转忧为喜,笑说:“贼若主力西进,我不能御;今既分兵四掠,破之不难也。”
  于是汇聚周边兵马,再加自家残兵,总计四千余众,石虎亲将而东,去救般县。般县附近一马平川,但开发较早,阡陌纵横,利于骑兵而不利于步兵。于是石虎先将三百骑前出,引诱晋军来追,主力则于田埂间设伏,等到晋军追来,一时俱起,顺利杀散晋兵,并将其核心三四百人团团包围起来。
  石季龙立马而望,只见一员晋将白面微须,身着桶袖铠,胯下青骢马,高呼挺矛,于阵中反复搏杀,其势几不可当。石虎便问左右:“这是何人啊?”
  左右有认识的,急忙回禀道:“乃是邵续之婿,姓刘名遐字正长,伪朝命为平原内史,军中皆目为关羽、张飞之流亚。”
  石虎笑笑:“原来是此人,孤亦久闻其名。若能生擒此獠,邵续必然胆破,则不敢再出厌次也。”便欲亲自上阵,去擒刘遐,却被部将们死活扯住,说:“大王尊贵,岂可亲往擒取一莽夫?彼在围中,不能突出,稍待片刻,自然力竭而为我所擒也。”
  石虎说那好吧,我就等着,你们务必生擒刘遐,尽量别伤他的性命——不仅仅为了威逼邵续,石虎见刘遐勇猛,也已暗生爱才之意。
  谁想到话音未落,忽见败逃的晋军中突出六七骑来,当先一将身着银甲,头戴银面,手挺长矛,竟然直突入阵,当面羯军羯将,无人是其一合之敌!石虎当场就惊了,忙问:“此何人啊?不意厌次弹丸之邑,尚有这许多猛将!”
  可是左右也都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人——一来未打旗号,二则银面遮脸——或言乃是邵续的侄子邵存,但亦不能确定。
  就在石虎探问、左右猜测的这数息之间,那员将竟然率领六七骑直破重围,一直杀到刘遐身边,随即与刘遐会合一处,自东南方向顺利突出了羯军的包围圈。石虎又急又怒,当即下令急追,说:“即不能得刘遐,亦当得此将,断不可使其复归厌次!”
  于是刘遐等人在前面一路跑,羯军在后面紧追不舍,最终刘遐身边只剩下了银面将与四骑亲从,被追迫到了黄河岸边。刘正长不禁仰天长叹道:“莫非天要绝我不成么?!”随即望向那员银面将,面有惭色,说:“我不听夫人之言,乃至中伏,且连累了夫人……”
  原来这员银面将领并非他人,正乃是邵续之女、刘遐之妻,幼习弓马,据说打他那个已被石勒所害的兄长邵乂,如同苍鹰搏兔一般……刘正长虽勇,于内帏亦常饱粉拳。
  当时邵氏听得刘遐喟叹,便即厉声喝道:“丈夫何必颓唐?既为国家军将,战死疆场,乃是本分!然我夫妻宁死,不可为羯奴所得,以要挟家父!”说完话抬起右手来,奋力一挥马鞭,急催坐骑,便即连人带马纵跃进了已然日趋平静的黄河浪涛之中。
  刘遐大叫一声,乃与从骑一并跃马追随,纵马入河。此时的黄河即将封冻,河水阴寒无比,且恐浪涛中夹杂着上游而来的冰凌,想要涉渡,危险系数比其它季节来得更高。但刘氏夫妇既然已存死志,自然毫无畏惧。
  石虎率军疾追而来,正见到刘遐等人跳河,不禁喟叹道:“可惜,可惜。但望彼等不死,将来疆场之上,仍有生擒活捉,并且致我麾下之日……”
  随即挥师东向,连战连捷,十日内先后击破三支晋军,竟然把邵续所部又硬生生给逼回了厌次城内。
  ……
  石虎奋战厌次之际,幽州的孔苌正在焦头烂额之时。
  此前卫循便召聚徐、扬两州的海商,汇集大船五十余艘,并且装载“东莱营”两千步卒,自龙口发船,沿岸北上,直取燕国最东南端的泉州境内。
  泉州县城在笥沟以西,但其辖区过笥沟后尚有一百五六十里,直至海岸。这片海岸北有丘水,南有巨马河,双流入海,包夹成了大面积的冲积平原,但土地多盐碱,难耕种。汉武帝时,即在此处设置盐官,所晒海盐几可供应整个幽州——当时的幽州,还包括了如今的平州。
  此前王浚在幽州行苛政,继而石勒立足河北,与王浚争雄,兵连祸结,导致很多百姓从原本人口稠密、田土肥沃的城市周边地区,逐渐向地瘠人少的海岸边流散。进而地方豪族召聚流民,就在笥沟以东区域内构建起了大小不等的十数座坞堡,主要靠晒盐与内陆或者海外贸易,来维持生计,并且妄图扩充势力——先是王浚,后是段氏鲜卑,根本就管不到他们。
  但在孔苌镇守幽州以后,遵照石勒的吩咐,计点户口,发展农业,于是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望向了这些沿海坞堡。羯军逼近,诸堡皆降,可是随即就接到严令,不准再与晋商贸易,所得食盐,皆由官收官卖。
  为了安定幽州的民生,进而支援河北地区,孔苌多次压低盐价,使得那些坞堡主们苦不堪言。北上船只与坞堡私易盐货之事虽仍时有发生,但再不敢象从前那样帆樯遮天,港口如堵,一次数千上万斛地交易了。且羯军在港口派驻了守兵,一旦发现私易者,不但货物尽数没收,倘若不肯奉上大笔贿赂,就连船只都回不去。
  南商亦因之而苦,一方面跑去向卫循哭诉,一方面逐渐降低了北上贸易的规模和频度。由此卫因之一宣布,我要发兵去惩戒孔苌,商贾们无不踊跃,纷纷表示愿意出船、出人,跟着跑这一趟。
  船行非止一日,抵达泉州港口。事先已派出小舟去联络坞堡主们,于是在土著的配合下,顺利突入港湾,晋军络绎登陆,杀散了守港的羯兵。
  随后坞堡主们欢天喜地地把瞒报的盐货往船上运,换取粮食和武器。两千晋兵则西向在泉州对岸耀武扬威一番,然后折往东北方向。孔苌得报,急遣数千兵马来迎,等到了泉州以北的雍奴,泉州已无警讯,再一路杀向岸边,晋舟却早去得远了。
  于是循迹而急追晋兵,直入北平郡内,迎面遭逢段文鸯的人马,严阵以待。
  段匹磾自从战败之后,退守徐无,每日着晋官衣饰,巡视城内外,鼓舞晋夷军民,誓灭羯贼!可是他口号喊得山响,文鸯数次请求发兵西进,收复失土,却都被匹磾给婉拒了。段匹磾其实被赵兵杀得有点儿胆寒,只想固守北平、辽西等地,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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