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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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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皇谴痈髦智来笾律咸艘欢洌捣蛉嗽瘸庹缢娴龋羌本揉A阳,具体经过究竟是怎样的呢?你详细说来我听听吧。
荀灌娘不敢也不便隐瞒,便将自离长安后诸事,逐一备悉说与裴该知道。裴该听了,捻须沉吟不语。荀灌娘偷眼观瞧丈夫,见他面上貌似并无多少怒色,心中稍定。
结缡既久,她自然熟知裴该的脾性,知道丈夫总体而言,性格还是温和的;因身份所限,在外逐渐表现得喜怒不形于色,在家中则要坦诚得多。由此想来,倘若裴该真的恼恨自己所为,应该会马上申斥,而不会假作思考之状,再别寻发火的机会。
果然裴该想了一会儿,对荀灌娘严肃地说道:“夫人差矣,即我真的身陷危局,卿亦不当往赴前线,与我同死——同死何益啊?稚儿尚须夫人养护,岂可浪掷性命?”
荀灌娘心说你责备我这一点,我虚心接受——急忙俯首。可是随即就听裴该又道:“且不当呵斥甄随、王泽,使坏我之统筹……”
不等荀灌娘或辩驳或致歉,裴该就继续说道:“非关妇人与否,谁云妇人即不能参政事、军事?昔日若非夫人参乃父政事,我或许不能够生出宛城了。然而不在其位,不当干预,即汝父在此,亦不可插手我之军事!”
他这番说明,倒是大出荀灌娘意料之外,不过以荀灌娘打小所受到的教育,以及当时的社会思潮,她自然难以理解裴该男女平等的想法,只是以为——夫君甚爱我,乃肯放纵我也。急忙致歉道:“妾一时心急,出言无状,事后也深自反省——好在甄将军等未曾因妇人之言而坏国事。唯此后使陈将军守城,事出无奈,还望夫君宽宥。”
裴该说我方才沉吟,正是在考虑此事啊——“制度紊乱,统属不明,若非夫人出面,使陈安主守大荔,则恐生不忍言之事——这是夫人之功,何过之有啊?”
还幸亏荀灌娘当日身在大荔城中,可以压得住那名郡尉,否则的话,郡尉和陈安争斗起来,城中无主,难御外敌,一旦被胡军攻破了大荔,不但我老婆可能受到伤害,甚至于整体战略态势都将岌岌可危了。
根源就在于制度不明,我临时设置了包括郡尉在内的一些新职务,却因为有违旧制,还不能彻底融入到整个体系中去,太平时节还则罢了,一旦遭逢特殊事件,具体职权该如何划分,由谁主事,就成为一个大问题了。
自秦代以来,政府官僚体系就是在逐渐完善的,但汉末魏晋,直至南北朝,官制恰好处在一个重要的变革点上,即便没有裴该的新政,类似事端都有可能发生。秦汉之制,基本上是以职论品,身任何职,则你的官位就有多高,体系尚算清晰;魏晋“九品中正制”出台后,人品逐渐影响到官品,使得品官体系逐渐形成,官位的高低乃不再因职而论。
这一方面是对旧体制的调整,比如说尚书令自后汉即为中枢要职,但秩禄制下始终是千石,等同于京县之令,品官制下则为第三品,位于公、卿之间,终于名实相符。但另一方面,也使得某些清贵而不重要的职务,逐渐位居上品,实际亲民官反倒远远不如了……
拉回来说,如今是秩禄与官品两道并行,而且文武不分,混乱情况那就更加明显。即以此番大荔城中之事来论,郡尉就理论上来说,负责武事,但却并不属于大司马三军系统,所以他可以不卖陈安的账,若非荀灌娘以品位相压,他也是绝不肯退缩却步的。
裴该受到后世的影响,对于官品更为认同——此后近两千年间,从正一品到从九品下的标示官位高低的体系,早就已经深入人心啦,除非历史爱好者,谁知道什么比公、中二千石、八百石之类名词各代表了什么意思——因而就曾经考虑过彻底以官品替代秩禄。此外,军中品级更加混乱,也急需统一起来。
军队是最需要严格上下级关系的,只有明高下,才能强组织。
裴该这脑筋一转起来,就再也不安于室了,又跟荀灌娘敷衍了几句,便说政事未毕,今夜乃不宿在内寝。当即跑出去,叫来郭璞等亲信,就军中等级问题,详细研讨起来。
研讨的结果,是按照后世成法,设置军衔制度,并与官品相对应。目前此政仅施之于大司马三军,基本次序如下:
一品为上大将,唯裴该本人当之。
二品为大将,暂时空缺;三品为上将——目前军中三品将军唯有护军陶侃一人而已。
四品为中将,目前军中四品将军有武卫甄随、中坚郭默、中垒刘夜堂、骁骑北宫纯、振武陆衍和奋武陆和。中将的基本职司,为一旅之帅,或可进位军帅、佐——新在营上设旅,三营为一旅,三旅为一军。
五品为少将,任旅佐或营督。六品为上尉,任营副或部督。七品为中尉,任部副或队长。八品为少尉,任队副或排长。九品为上士,任排副或伍长。伍长以下,将士卒分为少士、上兵、次兵三个级别。
这是正兵的等级体系,辅兵则同等职务,相应军衔要低上一级。此外,非止大司马三军,乃至幕府中参谋,关中地方长吏,只要其职任相关于军事,也全都授予军衔——比方说裴嶷虽无将军号,但既任大司马中军帅,也为中将;郭璞为幕府书记,给中尉衔;郡尉则如六品上尉(正好郡国守相是五品)。
凡有军衔者,即可依军法约束,且出行必配符记,以作区别,以便识认。裴该命人制作袖标,上将以上为大红,中、少将为赭红,上尉青色,中、少尉蓝色,士官黑色,无论穿戎服还是铠甲,都必须套在左大臂之上……
第五章 幽冀钝槌
裴该不但制定了军衔制度,还重新设定文官的品级——这是因为洛阳朝廷所授官品,未必符合关中的实际情况,而大司马幕府中某些低等职务、临时差遣,也向来无品可论。
说白了,裴该是要撇开原本的品官制度,在关中地区无论文武、军政,另外再搞一套。
文官三品以上不授——开玩笑,一二品都是公、比公,不是裴该所可以自行任命的,所以目前关中就只有裴该一个一品,又何必再设呢?
三品文官名之为正卿,四品为亚卿,五品上大夫,六品中大夫,七品下大夫,八品给事郎,九品征事郎,最低级别再设一个登仕郎——最后这三个名称,源自于唐宋时代的文散官。
后世完善的品官制度,从一到九品皆分正从,正四品以下又分上下,总共三十级,而文武散官制度,则从从一品起算,总共二十九阶,正好一一对应。裴该认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必要搞得那么复杂,汉代秩禄制也不过十多个等级而已(历代有所增减),唐宋时品级繁复,是和冗官现象密不可分的,所以到了清朝,就又除去上下,浓缩为“九品十八阶”了。
他目前的设置,等于把文武全都分为十阶,暂时敷用。幕府和大司马三军直属官员,全都按此等级划分,至于各州郡地方官,则申明此等级纯为留台任事之时别尊卑、明上下之用,与其原本官品、秩禄可以并行,且互不影响。
目前既已大破刘粲,想必胡寇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侵扰关中,而己方对于河东的侵食,暂委甄随一部可也。在这种条件下,裴该一方面想要趁机重整军伍,推广军衔制度,明确各部职能,同时也继续扩军,另方面计划将关中文吏之人事,也利用新的等级制度来重新梳理一番。
……
关中激战之后,暂时归入一段平缓的积聚期,暂且不论。而洛阳朝堂之上,此际却风云变幻。明眼人都能够瞧得出来,大司马裴该既在关中摧破胡寇,赢得自胡乱以来最大的胜利,加上骠骑大将军祖逖又离开洛阳,亲往河内前线,则“裴党”之势,必然因此而更盛。
关西、河东,以及青、徐人士无不弹冠相庆;司、兖、豫出身的官员则或者密切关注太傅荀组的动作,看他究竟如何向背,或者暗寻门路,有改换门庭之意。一时之间,梁芬、荀崧等人府前车马不绝,请谒者能够直接排出一里地的队去。
然而谁都料想不到,祖约竟然会率先发起反击。就在韦忠被车裂数日后,适逢大朝,治书侍御史王涛突然出列,弹劾尚书李容,奏其贪赃、纳贿、越权、私授等十二事,请罢其职;随即殿中侍御史范广也站出来说:“李容朝见,常暗以其手摄前列之足,既失大臣仪体,又有私议之嫌,恳请纠治。”
王涛是堂邑人,其兄王鉴初为琅琊国侍郎,乃随司马睿南迁,见在建康幕府任职;王涛本人流亡汝南,候洛阳克复后才出仕于朝。范广则是顺阳人,为前雍州刺史、左将军范晷长子。这二位就表面上来看,都不是祖氏一党,但今天站出来弹劾李容,背后究竟是谁指使的,那是再明白不过啦。
倘若只是偶发事件,为什么偏偏两人先后脚地出列,从不同方向弹劾同一个人呢?
朝会之上,气氛严肃,议程也很紧凑,不可能让李容站出来,逐条为自己辩解。一般情况下,倘若事情不大,或者皇帝信任此人,就会命其写奏自辩;倘若事情大一些,或者皇帝也怀疑被劾者,则会命有司临时组建一个核查小组,就相关情事展开调查。
司马邺貌似挺信任李容的,而且王涛、范广也没有当场拿出无可辩驳的证据来——这年月虽然尚没有“风闻奏事”一说,但御史劾人,还真没必要桩桩件件都落到实处,因为他们本身缺乏足够的调查人力和物力——便即命李容退朝之后,写奏自辩可也。
李仲思当顶猛挨了一棒,多少有些促不及防,失魂落魄。当日晚间,他主动去拜访梁芬,梁芬也在书房安坐,专等这名亲信登门。见面之后,李容就说:“此必祖士少所指使也!”
梁芬说那还用猜吗?废话就不必多说了——“仲思,所劾之事,是实是虚?”
李容苦笑道:“司徒公,但任事者孰能无过?或亲眷有请托,岂能不为关说?友朋有馈赠,岂可拒而不受?我所行自无过逾者,然恐不易自辩啊……”当官的谁不在灰色区域进进出出?只要不直接触犯国家制度,事情别做得太过分,不会被人抓住把柄,那就应该没事了吧?问题是人家蓄谋已久,有备而来,我这自辩的文章就不好做啊。
“至于殿上失仪体……司徒公岂不知乎?”我捏的就是你的脚啊,范广不敢明言罢了——“然,范某身为殿中侍御史,何以当时不言,偏要到此际方才道出?”
随即叹了口气,说:“身为台省之臣,位列中枢,既受劾,岂能再安居其位啊!”
这也是汉代以来的通例,身为朝廷重臣,一旦被御史台这类监察机构盯上了,不是光自辩就能完事儿的,往往都要上奏请辞——即便弹劾我的皆为虚言,亦由此可知,我不孚众望,若不就此避位,必被认为贪权恋栈,从而有损声名。当然啦,这只是表个态而已,辞表是否通过,尚且两说。
但是李容说了:“祖士少来势汹汹,恐非臣避位而不能息。臣若暂离台省,乃可遏止其势,不再进逼;臣若不退,诚恐事及司徒公与荀仆射……”范广今天为什么隐晦您的名字不提?那就是留着余地呢,祖约也不敢奢望一步到位,能把敌对势力尽扫而空。但倘若他一击不中,就有可能加大进攻的力度,到时候威胁到您或者荀景猷,那就麻烦了……
梁芬紧锁双眉,捻须问道:“事乃至此乎?”你一定要请辞吗?
李容点点头,说我不但要请辞,而且不是光表个态而已,那是必须要离开尚书省的——“臣自退朝之后,反复筹谋,唯如此,方可反制祖士少!”好比他一拳头打过来,咱们必须要朝后退一步,然后再施力反击;倘若硬顶着不退,不但容易受伤,后面的力气也不好遽发。
而且祖约他有仗恃,如今为祖逖调度粮秣物资,筹措后援兵马,这事儿一直都是他在办,别人即便接手,短时间内也很难将条理梳理清晰——再者说了,祖家的人马,别人怎么可能顺利调得动啊?所以他才敢直接怼我,咱们却不便发起反击,轰他下台。
那么,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当然不成!
“能破此局者,唯士言也。”
咱们得赶紧把祖纳召过来,他身为祖逖的兄长,代替祖约主掌后事,那谁都没话说,祖家人马也不敢不唯命是从——
“司徒公,前日之所议,须急行也!我已暗示梅叔真、钟彦胄,司徒公乃可召之来,使彼二人南下建康,往说丹阳王与祖士言,加之刘大连、刁玄亮关说,事有七八分可成。则我一去位,司徒公便当与荀仆射共奏,召士言来都,以免祖士少欲壑难填,趁胜而更进……”
……
于是第二天,李容写就了自辩的奏章,加一份辞表,一并送至尚书省,而且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光嘴上说说,假装辞官而已,他干脆就此呆在家中“待罪”,不再赴省上班了。省内共议此事,梁芬以平尚书事的身份暗示了一下,便即顺利通过,上奏司马邺知晓。
司马邺召见省臣,征询新任尚书的人选。祖约一击奏功,未免得意,他袖子里也揣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当然是就他而言合适——振作精神,打算要舌战群儒,从梁芬、荀崧、华恒嘴里,硬生生把这个位置给抢到手。可谁料想荀崧直接就说了:“范阳祖士言,家门贵显(如今全天下排第六位啊),有操行,能清言,文义可观,见在丹阳王幕,乃可召入都中,使列台省。”
祖士少闻听此言,当场就傻了……
祖纳虽然跟他不是一母所生,终究也是同父兄长啊,以传统的儒家道德而言,除非我这兄长人品实在不堪,甚至于干犯国法,我已然跟他断绝了关系,否则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兄长的坏话吧?如今荀崧提出来,要召祖纳入都,补任尚书,难道我能说不合适吗?
更要命的是,祖纳不来还则罢了,一旦他进京就任,岂有一门两兄弟并列中枢,还呆在同一部门的道理啊?那无私也有私了!到时候肯定得我避他,不可能他避我吧?
司马邺不知道他那么多花花肠子,还特意问:“仆射所奏,祖卿以为若何?令兄才堪尚书否?”
祖约有苦说不出,只得俯身道:“家兄之才,过约十倍……”
心说我回去就赶紧给二哥写信,把利害得失剖析清楚,请他千万千万辞召,不要到洛阳来!可是我这二哥从来都瞧我不起,他会不会听我的话,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对于荀崧举荐祖纳之事,既然群臣多无异议,司马邺也便首肯,随即尚书省拟定制书,遣尚书左丞王卓前往建康,去征召祖纳。
王文宣以高品而低就——他是一品京陵郡公,却只做个小小的尚书右丞,不久前才刚晋为左丞,列第六品——平素却毫无遗憾、怨怼之言,做事忠诚勤谨,得到了台省上下的一致好评。但就理论上来说,他是太原人,又曾经主动投向长安,去谒裴该,应该算“裴党”,只是王文宣谨守门户,从来也不跟梁芬、荀崧等人私相往来,表现得绝对中立。故此这一征召人选,也便同时得到了梁、祖双方的认同。
随即梁芬、荀崧,以及祖约,先后遣人去暗示王卓:你慢慢走,不着急往建康赶……
对于前者来说,那是希望梅陶、钟雅先一步赶到建康,先说动丹阳王司马睿放人,说服祖纳应怔;对于后者来说,我给二哥的信得先送到啊,否则这阻拦还有什么意义呢?
王文宣擅长观人,对于朝中的波谲云诡,自然也有所察觉,因而回复双方来人,都说我知道了——那我就慢慢走,等你们安排好喽,再抵建康。你们只管斗去,反正不关我的事啊,我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成了。
朝命颁下,李容正式离职,然后就收拾行李,说要返回老家去。梁芬、荀崧自然对他别有安排,甚至于想干脆把李容塞进御史台去,却都被李容给婉拒了。二人心说,难道你是想返回关中,去向大司马哭诉不成么?
哭诉不哭诉的暂且不论,李容既然归乡,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隐居不仕的,而作为当初“倒索”的大功臣,裴该也不会放着此人不用。总之李容入关,必将出仕大司马幕府,日后的前途也有保障,梁、荀等人因此见他去意已坚,乃不多劝。
顺便说说梅陶和钟雅,前者是汝南西平人,后者是颍川长社人,“永嘉之乱”前都做到过县之长吏,乱起而南渡,入了当时的琅琊王司马睿幕,待裴、祖复洛,乃络绎北归。若论派系,这两人都比较倾向于荀组,梁芬也是先跟荀组商议,在利益上达成了妥协之后,才得以派遣二人前往建康游说的。
主要这二位与祖纳本为莫逆之交——《晋书》中即记载有三人之间的交谈:
祖纳平素寡言少语,但并不是说这人嘴笨或者脑筋慢,只是为人谨慎,不肯妄逞口舌之利罢了,正经在朋友中间,他还是挺能说会道的,某次就把梅陶、钟雅驳斥得哑口无言。祖纳因此就说:“君汝颍之士,利如锥;我幽冀之士,钝如槌。持我钝槌,捶君利锥,皆当摧矣。”
梅、钟不肯认输,说:“我有神锥,不可得槌。”祖纳笑道:“假有神锥,必有神槌!”反正我这钝槌,能把你们的利锥全都给砸个稀巴烂。
第六章 埋伏
对于身后波谲云诡的朝政,祖逖皆置之不理——他也没功夫去理——自将大军渡过黄河,抵达温县。
李矩、魏该早就得到通知,自己的谏言未能得用,骠骑大将军还是一意兴师,既然如此,那也没有苦谏不休的道理,唯专注于目前的战局,才可能使国家转危为安。不过祖逖跟二人一见面,就先通报消息:“好教二位将军得知,大司马于关中已破胡矣!”
李、魏二人又惊又喜,忙问具体情况,祖逖却说我也不清楚,但知刘粲已然遁逃——详细奏报,咱们还得等上几天。
即入城中,询问战况。李矩答道:“正面贼寇,为桃豹、赵固,合兵二万余,逼城而寨,却也不敢来攻……”祖逖便道:“且歇一晚,明日出城,摧破彼獠!”
翌日便即于城下展开激战,冯龙率“复仇军”先入敌阵,士皆奋勇,险险杀至赵固的面前。赵固本来见到“祖”字大旗,就有些心慌,因而不待晋军真的逼近,便即拨转马头,落荒而走。赵固这一逃,动摇军势,桃豹也扛不住了,率军急退。祖逖挥师从后追杀,杀俘胡、羯不下千数。
赵固自然是逃回了野王,桃豹却没跟他一起走,而是西北方向遁往州县,两城呈犄角之势,相互呼应。桃豹一入州县,喘息稍定,便命书记行文,说明祖逖已率大军来援河内——两封信,一封千里迢迢送去襄国,向石勒禀报,一封则逾太行北上,去通知上党的蘷安。
按照原本的计划,倘若晋人增兵,赵固、桃豹不能御,蘷安便要率上党军逾越太行而南,直下野王。而若是祖逖亲来,估计蘷安、桃豹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说不得,赵公您怕是要亲自跑这一趟啦。
在援军抵达之前,桃豹只是相助赵固,严守野王和州县。
形势就此瞬间翻转,晋军反逼野王下阵。此际关中的正式胜报也已经洛阳而送至军前,祖逖知道西路暂时无忧了,便分军去取沁水、轵县,以及河内、河东交界处的要隘轵关——此举主要目的,乃是为了封堵王屋陉,以免蘷安经王屋陉南下,兜抄晋军的后路。
但是野王背后的太行陉和汲郡内的白陉他就管不到了。祖逖原本便有预料,上党军可能自此三陉而出,南下增援赵固,不过太行险塞,军行为难,倘若大部队还带着辎重欲过,速度更是慢到令人发指,估计蘷安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吧?
还是李矩提醒他:“末将等初破赵固,西取州县,亦以为桃豹得信,或将请示羯奴,不克遽来,孰料他三日便至,末将等促不及防,乃至挫败。由此可知,羯奴使桃豹驻汲郡,假以骚扰司、兖,其实意在河内也,安知蘷安未曾先得旨意,早便驻兵于太行山口啊?明公其慎。”
祖逖点点头:“世回所言有理。我行前已命桓宣、徐龛,假意欲渡,以牵制羯奴,使不能大发军来。然若蘷安乃至石虎继至,我军不足三万,恐怕难御……”最好的方法,是尽快攻克野王,进而封锁太行陉,让上党军只能绕路打从汲郡的白陉过来。
野王乃是中州古城,于夏属覃怀地,于商为鄂侯国,于周为邘国都,逮为晋国所灭,乃命其邑为野王。此后野王经晋、魏、韩而终入秦,秦伐卫,迁卫君角于野王,直到秦二世之时,才复灭卫,将此城彻底归入版图——不过那时候,秦之版图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了。
野王县背倚太行,有沁水过其北,但在向南一面,却一马平川,无险可据。夏代的所谓“覃怀地”,其实是北包野王而南容温县,一凭山、一据河,两相呼应,才得地利。如今既然温县已为晋人所有,那么野王就如同被扒了外垣一般,敌人可以直接踹门踏户了。
只是也正因为如此,故而经过历代修缮,野王城是颇为雄峻、牢固的,加上赵固经营既久,晋师想要一鼓而下,也非易事——况且还有州县的桃豹为其应援。于是祖逖一方面使李矩立营城西,以防桃豹,一方面砍木伐林,打造攻城器械,同时召来部将上官巳,问他:“赵固乃可说而降否?”
上官巳本是长沙王司马乂属将,司马乂为张方所杀后,他响应东海王司马越的号召,起兵讨伐叛贼司马颖,遂入洛阳。司马越出镇于项,并没有带着上官巳,他仍旧驻守在洛阳周边地区,等到“永嘉之乱”,洛阳城破,怀帝被掳,他就率残兵在河南、河内地等打起了游击。
当时这一片区域内的半独立势力,除上官巳外,还有李矩、郭默、魏浚与其侄魏该,以及赵固。因为朝廷整个儿让人端了,在河阴的司徒傅祗和在阳城的荀藩、荀组兄弟又无驭人之才,导致诸将无统属,所以在跟胡人打的同时,往往还自相攻伐,抢夺地盘、粮草。上官巳因此,是曾经跟赵固打过颇长时间交道的,祖逖乃先征询了李矩的意见后,又再探问上官巳。
上官巳回答说:“赵固首鼠之辈,又无深谋,今见我晋势大,多半肯降。然若桃豹先已称上党军不日将至,彼或犹疑,不易说也。”
祖逖道:“若能说服赵固来降,河内之地,可传檄而定,即羯奴大发兵来,我亦不惧。”然后对上官巳分析局势,说兖、豫之兵将陆续抵达京畿,我若是会合了一起渡河,可得四五万众,但恐粮运艰难,而且一战就把河南地区给掏空了,所以才先将此两万军来。若能用这两万人马就平定河内,所得既多,对国家的损害、财政的压力也小,乃是上策。
所以——“卿可敢入城说赵固来降否?”
上官巳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道:“明公有命,巳岂敢不遵?但恐赵固反复小人,阴狠狡诈,一旦害我,则我妻小俱在洛阳,还望明公看护……”
祖逖说你放心吧,你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妻儿肯定朝廷给养了。
上官巳拱手而别,直至城下,唤赵固相见。等候多时,城上终于缀下一个竹筐来,把上官巳接了进去。
祖逖一方面继续打造攻城器械,一方面静等城中消息。可是直到第二天,才终于又有竹筐放下,但其中无人,只是滚出来一颗血肉模糊的首级……
诸将皆怒,纷纷请战,要求攻破野王,乱刃砍死赵固。祖逖也不禁黯然抹泪,但随即就制止诸将说:“赵固若早怀死战意,不必等待一宿,才害上官将军——此必蘷安已入其境也!”
哪怕蘷安还得有个三五天才到,赵固都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于是命众将暂驻不动,再等一日,然后才挥师攻城。果然正在晋军填平了壕沟,直迫羊马垣前之时,突然有无数羯军自沁水下游涉渡而来,从侧面攻打晋军,同时州县的桃豹也开城杀出。
晋军自城下狼狈而退,羯军紧追不舍,直入晋营。但随即一声鼓响,伏兵四出,将来犯羯军团团包围起来。祖逖亲自提矛上马,冲杀在前,手刃十数敌兵,羯众就此大乱。
果然不出李矩、祖逖所料,蘷安早就驻军在上党郡南的高都县,专等河内消息。当听说晋人大发援军的情报后,他便挥师穿出太行陉,潜至沁水以北,并且传信给赵固、桃豹,约期共举。正赶上上官巳来说赵固,赵固一开始还恭敬相迎,设宴款待,跟上官巳大谈条件,等到半夜里得着了蘷安的消息,便即一刀斩杀了上官巳,待天明后将首级掷出城外。
然后三将设谋,就等着晋人前来攻城,以便内外呼应,东西夹击,大破晋师。可是蘷安急渡沁水,直取晋营,桃豹也自州县急急杀来之时,赵固却也狡诈,仍然紧闭城门不出。随即蘷安中伏,死战得脱,退返沁北,桃豹也被李矩硬生生给堵回了城里去,赵固在城上见了,直抹冷汗,心说我若是应喏开城杀出,估计这会儿也已经完了吧……
……
祖逖虽然击败了蘷安、桃豹,但战场上估算敌军数量,上党军不下两万之众,逃归沁北的,估计超过了七成。随即蘷安在沁水北岸正式立营,高张旗帜,祖士稚判断敌军三部加起来,仍比己军为多,又呈犄角应援之势,则靠自己这不足三万人,恐怕是别想顺顺利利攻克野王城的。无奈之下,只得暂且休兵,遣使往洛阳去呼唤增援。
祖约在洛阳,虽然赶跑了李容,却又被梁芬、荀崧摆了一道,要召其二兄祖纳入都,他脑袋上如同悬了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劈下来……虽然日夕忐忑,却也不敢疏忽政事——主要是他祖家之事——急忙调派粮秣、物资,先发五千军往援河内。
与此同时,桃豹的急报也传至襄国,石勒见了,便对张宾道:“果不出右侯所料,祖逖亲率军来攻河内。蘷安、桃豹,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石勒从来都没有跟祖逖见过仗,但祖逖在河南几经恶战,大破胡师,甚至于斩杀刘敷,逼死呼延晏,威名素著,他石世龙自也不敢轻忽。再者说了,石勒是很瞧得起裴该的,那能够跟裴该并肩作战,并被付以河南镇守重任的祖逖,有可能是个废物吗?
张宾便道:“祖某之动向,臣早与明公言之,今当请明公亲临前阵,统驭蘷、桃二将,以破祖逖。”
石勒之所以没有大发兵马,去救河内,主要原因是河北的存粮不多,难以支应大军远征。然而桃豹先行,已经跟赵固说好了,一旦晋人增兵,我恐怕挡不住,除非你预先积谷于郡东的山阳、武德之间,我才好召唤上党蘷安甚至于襄国的赵公亲来救援。河内农业很发达,即便几经丧乱,其富庶仍然强过了河南、汲郡等邻地,加上赵固在郡中横征暴敛,兵没强多少,粮食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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