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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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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缺人手,这点荀灌娘也很清楚,就指点辛氏,说你丈夫久在关中,必然熟悉人情地理,若敢以白身直入军前请谒,愿意为我夫君镇定关中贡献一定的心力,我夫君绝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此番发兵本是大好机会,若是进言得用,或是立了什么功劳,还怕不能重启仕途吗?就看梁纬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裴嶷读完书信,递还给裴该,说:“夫人所言,也有道理。梁正经(梁纬)既是索綝之甥,若肯赦而用之,或可起千金马骨之效,使关中士人不再观望,而俱愿景从于文约。”裴该笑道:“但不知何如人也,若似其弟般不堪,这马骨不要也罢。”于是下令,唤李义入帐来询问。
韦泓就不叫了,梁氏兄弟跟随贾疋复攻长安的时候,他早就已经逃到荆州去啦,肯定啥都不清楚。
李义入帐后,对于裴该的提问皱了皱头,回答道:“我是武夫,他是文吏,且名位相差甚远,故素无往来……不过说他当日在大荔是战败而逃,不似其弟般主动弃守,倒是确实的……”
裴嶷道:“梁正经未必有统兵之能,且以昔日关中兵马的情状,即麴允尚不能敌刘曜,何况于他?敢与胡寇对战,已属难能。且……”顿了一顿,对裴该说:“解县梁氏已然星散,乌氏梁氏归从于文约,倒是那辛氏……不知能否通过她,结交上陇西辛姓?”
裴该闻言,不禁恍然大悟,要知道在这年月,辛姓比梁姓可要显赫得多了。
西汉代有名臣辛武贤、名将辛庆忌,还有著名的道士辛垣平,都出自陇西辛氏;逮至东汉初,其一支东迁到颍川阳翟,汉末出了辛评、辛毗兄弟;辛毗仕魏为卫尉,其女嫁与羊耽为妻,就此与晋初烜赫一时的泰山羊氏成为姻亲——就是大名鼎鼎,“聪明有才鉴”的辛宪英。
故此裴嶷才说,论起门第来,颍川辛氏,还有其本家陇西辛氏,都比梁氏要高格得多,若能通过梁纬之妻辛氏,跟这一家族搭上关系,强过空得一梁纬百倍——“前朝中有尚书郎辛宾,即陇西辛氏,可惜索綝之败,他受惊而夤夜逃亡。吾尝听人言,其兄弟五人,在郡中有‘五龙一门,金友玉昆’之誉,若能通过辛氏联络之,或许对于文约将来上陇,会是很大的助力。”
裴该先是点头,随即笑笑说:“那也须梁纬有胆量来谒我才是——好吧,我等便在此处等着,看他敢不敢来。”
……
“五龙一门,金友玉昆”的辛氏兄弟,此前因为疾疫而病死了俩,如今只剩下三个,分别是辛明字鉴旷、辛攀字怀远,以及辛宾字宝迅。其中只有辛宾出仕长安,担任尚书郎——跟他老爹的官途相同——当日李义等人发动政变,辛宾也在尚书省内,就呆在索綝身边,吓得几乎不敢发一语。他终究官卑职小,别人也没在意他,其后华恒还要他帮忙草拟文书来着,但辛宾以受惊过度,难以下笔而请辞了。等到城内局势稍稍稳定一些,城门一开,他当即卷包就跑回了老家陇西狄道。
辛攀自在族内管事,突然听说兄弟从长安跑回来,不禁大吃一惊,见了面就问:“宝迅何以遽归?难道是胡寇又逼近长安了不成么?”
辛宾回答说:“若胡寇临城,弟唯死而已,岂敢弃大义而逃?”——在原本的历史上,此人是跟随司马邺前往平阳,然后在刘聪强令司马邺洗爵之时,抱帝痛哭,从而为刘聪所杀的。
于是辛宾就把长安城内政变的经过,向兄长详细描述了一遍,然后说:“胡寇肆虐,社稷倾危,而辅臣犹自倾轧,如此下去,恐长安终不可守也。弟因而辞职还乡……”真要是到了天子蒙难的那一天,我再跑就大义有亏啦,还是提前离开为好。
辛攀沉吟少顷,摇一摇头:“宝迅误矣。卿以为谋夺国政者为梁司徒乎?我料实为裴公也!”
第十四章 利令智昏
这年月消息传递速度非常缓慢,但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吐谷浑都听说晋军在冯翊郡内大败刘曜了,陇西辛氏又岂能不知啊?因而辛攀就对兄弟辛宾说了:“梁司徒无拳无勇,往日唯仰索公鼻息,今日何有胆量,起而一搏啊?且便其执了长安之政,又有谁肯听从?我料必是裴公挟大荔战胜之势,欲谋麴、索,故说动梁公相助也。”
随即叹了口气,责备辛宾,说:“当此朝局动摇之时,宝迅正该留在长安,以观变化,岂能因为一时惊骇、失望,便逃归故里啊?若裴公果执长安之政,且传言其部精锐敢战之名不虚,则无须一两岁,必谋陇西,长兄见在上邽,若有闪失,怎生是好?”你若留在长安,缓急时还有个通风报信的,你怎么这就逃回来了呢?
辛宾闻言,这才深悔自己的孟浪,说那我这就返回长安去吧。辛攀说你都辞职了,还回去干嘛?而且你事后落跑,梁司徒他们会不会误会你是索綝的党羽,所以才畏罪潜逃啊?算了——“卿既远归,可即于家中休养,我将族内事一以付卿。我则往上邽一行,通知长兄,千万小心行事。”
他们的大哥辛明如今在南阳王司马保幕下担任从事——这也是为保家族利益各方下注的惯常手段,辛宾在朝,辛明依附司马保,辛攀则在家中掌事——于是辛攀收拾行装,便即匆匆东行,等他到了上邽,更确切的消息也传过来了,裴该逐麴谋索,已然进了长安城,晋位为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
辛明、辛攀兄弟聚在一处商议,辛明就说了:“宝迅年轻,故不晓事,还是怀远所见甚远。如卿所言,裴公既敢以身当胡,而又急逐麴公,必非麴、索等唯知坐守之辈也,当谋一统关中军政,然后西取秦州。前日麴公逃来上邽,劝南阳大王发兵攻打裴公,惜乎大王不应……”
辛攀打断兄长的话,插嘴问道:“何以不应?以大王的名位,正好趁裴公立足未稳之时,发兵东进,以谋执政啊。”
辛明苦笑道:“若秦州事权一,无内外患,大王自然东进。然今氐、羌多不安稳,且北有鲜卑迁来金城,南有巴氐攻夺了梁州,大王焉敢轻易发兵?”随即压低了声音说:“若陈安在,或当奉劝大王东进,而今唯张春、杨次等在左右,都是些怯懦小人,谁敢言战?”
辛攀撇嘴道:“这些小人,倒肯屡屡去谋陈安。”
辛明道谁说不是呢?都是内战有勇、外战无胆之辈——“彼等皆云,只要继续陇道之断,则长安乏粮,必不能久,到时候,说不定裴公将拱手恭迎大王西入长安呢。”
辛攀闻言,先是摇头冷笑,随即悚然而惊:“原来如此!”
辛明疑惑地问,你想到什么了,这一惊一咋的。辛攀答道:“我本以为,裴公将驻守长安,徐徐积聚,待一二岁,始将发兵而西,谋取秦州。然兄适才所言,陇道断绝,长安之粮唯得河南输供,而河南不但残破,且隔河直面胡寇,即有接济,恐亦不多,则裴公必然难以持久。南阳大王以为,裴公若捉襟见肘,便唯有拱手降伏一途了。然闻其素日之行,当空身时不肯降羯;初入关中,根基不固,南不屈从于麴、索,北敢独当刘曜;则今天子在手,兵马数万,岂有束手待毙之理啊?我料其秋收前后,必然进兵谋夺雍州各郡,以取粮草……”
辛明沉吟道:“若如此,可说南阳大王趁机发兵攻之,与焦、竺等联手,可破官军。”
辛攀摆一摆手:“难矣哉。雍州各郡国表面和睦,其实互不相得,易为裴公逐一击破,即便秦州之兵东向,难以呼应,也无胜算。阿兄当劝谏大王,不可东出,唯固守临渭,久闭陇道,或可使裴公自败也。”
你封锁陇道,必然会引发裴该的拼死反击,但是不要怕,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浮躁轻出。既然此前没有动手,那么只有继续封锁下去,才有可能使对方越来越弱,找到可乘之机。
辛明点头说好,我会找机会向南阳王进言的——“弟且留此,相助为兄。”
……
焦嵩的求救使者首先抵达上邽,说明了目前的形势,请求南阳王司马保发兵攻打卢水胡,并且许诺:“所得田土、城邑,归还安定,至于财帛、牛羊、胡民等,则可任由大王取去。”
司马保召集众将吏商议此事,多数都认为还是不动为好——“焦嵩是欲我等为其复夺田土、城邑,且败官军假途灭虢之计也。然卢水胡素强悍,昔日贾彦度尚且覆军身亡,岂易攻取?不如静观其变为好。”
麴允却说:“今裴文约唯得雍东三郡,中隔司、兖,遥控徐方,实力尚不甚强。若任由其攻取雍西,则恐大而难制。臣以为,大王还当发兵应援安定才是。”
张春建议道:“既裴文约发大兵往攻卢水胡,则长安必然空虚,我军不如循渭而东,急行军十日可抵城下。其大军在外,仓促难以回援,长安易克,而天子可得也。”
麴允赶紧摆手劝阻:“不可,不可,若往劫天子,是反使裴文约得到征伐大王之名义!”
你们去打卢水胡,这是大义所在,裴该也没话可说,就算两军遭遇,只要约束将兵,也不至于起什么冲突。倘若攻灭了卢水胡,一方面增强安定的实力,使得裴该难以底定四郡国,同时掳掠的物资、人口,也能用来充实秦州。但你若是趁机沿渭水东进,谋劫天子,那裴该就有借口打你啦。
就算十日内杀到长安城下,敢保证很快攻破城池吗?裴该有天子在手,咱们难免投鼠忌器,一旦战事迁延,等他调回往攻卢水胡的兵马,恐怕我军将毫无胜算。
张春乜斜着麴允:“麴公便如此畏惧裴某吗?怪不得当日弃万年而逃。”
麴允闻言,不禁大怒。他心说我早就劝你们趁着裴该立足未稳,发兵东进,即便不能攻取长安,也能逼迫京兆,到时候联络四郡国相互呼应,说不定裴该就只好认怂,可你们不肯听啊,究竟是谁惧怕裴该了?
不过他从前名位是比张春为高,但朝命已经褫夺了车骑大将军的头衔,如今连大都督都转给裴该了,自己几乎就一白身,被迫依附司马保为幕客,而张春则是司马保的爱将。身在矮檐下,还真没胆量跟张春发脾气……
好在从事辛明及时站出来,为自己解了围:“麴公所言,也是正论。昔裴公于大荔摧破胡军二十万,则其兵卒勇锐可知,若与其当面相攻,难有胜算……”
张春打断辛明的话:“传言不可信,刘曜岂有二十万之众?且其与虚除部起龃龉,自乱阵脚,始为裴该侥幸得胜耳。”
司马保就问了:“裴该今有多少兵马?”
杨次掰着手指计算说:“昔裴该入关,北守大荔,其众两万。虽摧破刘曜,岂无伤损?且所得胡虏多不能用,只得散于郡内屯垦、放牧,以充军实。再将其半南下,攻破万年……”说着话瞥了麴允一眼——“再入长安,虽得万年、长安之众,仓促间人心难附,估算能用者唯李容、罗尧四五千人而已。今遣兵往功卢水胡,且欲趁机谋夺安定,此事不易为,则郭默所率,必其主力。臣以为长安城内,不足万众,且多新附之兵,易取耳。”
当然啦,他这都是在想当然的基础上,又再缩水了三分,为的是应和张春的建言。辛明当即提出异议:“杨将军所言,臣不敢苟同……”杨次朝他一瞪眼:“此处哪有汝说话的资格?!”张春一挥手:“将辛明赶将出去!”
司马保本人还没发话呢,就有侍卫听令过来,挥戟驱赶辛明。辛明双手抱着殿柱,高声叫道:“大王且再听臣一言……”话没喊完,就被几名侍卫揪着膀子,硬生生给拖出去了,连衣服都被撕裂了好几个口子。
辛明真是欲哭无泪啊,淒淒惶惶返回居处,把事儿跟兄弟辛攀一说——“我不知道张春、杨次,何以欲改旧策,东进谋夺长安……”
辛攀冷笑道:“利令智昏罢了。”
关键那俩货并不清楚裴该的厉害,还把他当成麴允、索綝一般人物,而且觉得裴该不是关西人,则其虽入长安,关西士人、军民必然不附,根基不稳。可是即便如此,此前他们也不敢贸然发兵,这回听说裴该把主力调去安定郡内了,才觉得有机可乘,想趁机去谋夺朝政。
一旦司马保真能够进了长安城,挟持天子,张、杨必能掌权。倘若司马保得着机会更进一步,则异日张、杨摇身一变为昔日的索、麴,也不是天方夜谭啊。
“二贼早有野心,今巴氐破梁州后,尚无北扰之意,而陇西、南安郡内众羌亦服,乃以为时机至矣。然长安之政是否稳固,只看梁司徒,其迎入裴公不过数月,岂有即起龃龉、欲图分道之意啊?”梁芬和裴该肯定还在蜜月期内呢,没那么快就决裂的——“二公若协同一心,即四五千人可守长安,大兵往攻,难以遽克。待裴公召郭默等回援,张春等必败。张春败则秦州虚弱,而裴公又得了大义名分,乃可宣朝命讨伐上邽……诚恐明岁今日,南阳大王已难以在秦州立足矣……”
辛明听了辛攀的分析,就问那咱们该怎么办?辛攀叹了口气:“非裴公天纵之能,实陇西无人,开门揖盗也——难道说这是天意吗?我辛氏若求自保,不得不改换门庭矣。”当下一拍胸脯,说我到长安去向裴公报信,借此功劳,将来或可保得一门的安泰。
兄长你还是留在上邽,继续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里应外合的机会……
第十五章 汇聚
辛明是被轰出去了,殿上的讨论却还在继续。张春请令,说我愿率两万大军去攻长安,途中召各屯所兵马,又有一万,大王再可遣人召唤南安赤亭羌和陇西莫折羌、无弋羌等,发兵一万继进,有这四万大军,还担心天子到不了手吗?
司马保点一点头,就问:“可须孤召陈安前来,为卿先行?”陈安够勇啊,所部虽然不过千余,但素得郡内氐、羌拥戴,还有可能多拉出几千兵马来。
杨次摇头道:“陈安不可信。彼昔日曾应裴文约之召,劝说大王发兵攻取北地,恐其与裴某早有苟且……”顿了一顿,提议说:“不如命陈安应焦嵩之请,去攻卢水胡,一则迷惑裴该,二来也可牵制郭默之军,使其难以快速应援长安。”
司马保一拍大腿:“此计甚妙。”正待允准,麴昌出列劝说道:“大王还请慎重行事。今大王虎踞秦州,名位既尊,根基又厚,官军必不敢主动来犯。且裴公……文约欲东出以伐胡寇,既立威名,复还桑梓,未必有意西向——得全雍州,所愿已足。大王何不陈兵界上,再遣一介使前往长安,与之约和,然后北联凉州,南取梁州,待兵马更雄壮时再东进以拱护天子,亦不为迟啊。”
麴昌实在害怕裴该,不希望司马保轻易跟裴该见仗——肯定没胜算哪!所以拐着弯儿地附和麴允之意,但他这番话纯出臆测,说服力几近于无。
杨次当即一瞪眼:“大王昔来秦州,而裴苞不纳,以致身死,是与裴氏仇深似海——谁云不相往攻,则裴该必不敢西?”
麴昌皱皱眉头,心说你这话就前后矛盾啊。裴苞是谁杀的?陈安哪。你一会儿怀疑凶手陈安跟裴该化敌为友,一会儿又说司马保因此跟裴该势难两立……怎么正反面都让你说完了呢?但他不敢直接驳斥杨次,只好伸手一指:“裴苞违命获罪,自取灭亡,谁敢因此而怨怼大王?即裴氏二君亦见在大王幕下矣。”
他手指的,正是裴苞之侄、裴粹之子裴诜和裴暅,去年年中假借兵之名,离开长安跑来了上邽,依附司马保。二人见状,直往后缩——本来嘛,处此嫌疑之地,我们就只好假装不存在,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希望被大家伙儿彻底忽视喽。你没事儿指我们干嘛?
司马保注目裴诜:“卿以为该当如何?”
裴诜兄弟当即拜服在地,口称:“臣无定见,唯大王之命是听。”这当口儿除了大表忠心外,我们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于是司马保最终决定,用张春之言,使其率兵先行,镇军将军胡崧去联络羌人,先后沿渭水东进;同时行文给陈安,要他去打卢水胡。
麴允、麴昌退出来以后,各自阴沉着脸,默然不语。二人并肩而行,隔了好一阵子,麴昌才压低声音说:“此处不可留也。”
麴允面无表情地继续缓步朝前走。
麴昌跟上两步,又说:“我看裴公未必有害明公之意,不如返归长安去?”
麴允斜瞥他一眼,冷冷地道:“然后不必三日,我便仰药自尽了。”索綝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麴昌不禁打了个哆嗦,苦着脸问:“然则我等往何处去才好?”想了一想,建议道:“不如返归金城,郡内麴、游两家,及依附羌部,可募兵三五千众。再遣使长安,向裴公请罪,他或者能许我等安居——终究金城偏远,发大兵来甚不划算。”看看麴允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就又说:“不然,北投凉州去也可……”
麴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获罪于天,岂敢再累及桑梓、友朋?为今之计,也只有寻机往投张安逊(张寔)去了。”
……
街道的另一头,裴氏兄弟也在秘密商谈应变之策。两人挺郁闷,早知道裴该那么快就能杀进关中来,进而又夺取了朝政,那咱们就该呆在长安不走啊,干嘛要逃到上邽来呢?“前行之来书,云已得尚书左丞,若我兄弟在,何止区区六品!”
裴通是老三,外加庶出,跟咱们哥儿俩完全没法比啊。如今主支凋零,就光裴该一个,他必然会重用同族之人——好比说裴嶷,可裴嶷十多年前就迁去辽东了,此前他都未必见过裴该的面,咱哥儿俩可是在洛阳就跟裴该认识的啊,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咧……咱们若在长安,三四品唾手可得,哪有老三裴通啥事儿啊!
裴暅说了:“前此我便规劝阿兄,不如离开上邽,去投文约,阿兄不允……”
裴诜摇摇头:“文约既入长安,南阳王必然深嫉之,张春辈遣来监视我兄弟之人更众,岂有逃离的可能?”可惜没在裴该打到河南,或者才入关中时便往相投,但……谁能想得到这小孩子如今那么能干哪——“若然轻举妄动,诚恐首级难全……”
裴暅说那怎么办?“我看张春辈徒为大言,实无统军之能,此番东进,七成败绩。正如麴公所言,到时候文约得了大义名分,挥师上陇,焉知大王不会杀我兄弟祭旗?即大王不杀,上邽破时,难免玉石俱焚……”
裴诜双眉紧皱,说你别着急,等我再想一想……总要筹划个万全之策出来。
……
上邽距离陇城其实并不算远,还不到三百里地,司马保的信使快马疾驰赶到陇城的时候,张春都还没有点齐兵马,正式出兵呢。
不过陈安并不在陇城之内,他跑出去跟人喝酒了。在城西一处高岗之上,张开屏风,铺开毡垫,摆设几案,三人呈品字型而坐——当然陈安是在上首。
陈安虽然勇力绝伦,但却身材矮小,不到七尺,长得又黑又瘦,面容似鼠,缩腮尖嘴,留着几根稀疏的胡须;他左右两侧之人全都高大俊伟,皮肤白皙,而且峨冠博带,有若中原士人一般——但其实陈安才是真正的晋人,那俩却是外族。
此二人本是略阳郡内的氐酋,一名苻光,一名苻突,为从兄弟。各外族之中,本以氐人晋化最深,很多氐酋日常起居,其实跟晋的地方豪族没有太大区别,这苻光兄弟也是如此,不但识字、读书,并且动不动地还喜欢吟几句歪诗。相比起来,陈安倒是个大老粗,仅仅识字而已,提起笔来却往往难以成句。
不过陈安在陇上素有威望,各部钦服,苻氏兄弟不但不敢鄙视其不文,相反还要紧着拍他马屁,三人对坐饮酒,气氛倒是相当融洽。喝着喝着,陈安就说了:“此番宴饮,虽是月前便即定下,然我正有一事要与贤昆仲说。”
苻氏兄弟各自端起酒盏来,一个说:“洗耳恭听。”一个表态:“陈将军若有驱策,尽管明言,我等无所不从。”
陈安说是这样——“数日之前,有消息传到陇城,云朝廷下诏,使安定、新平、北地三郡合兵,往攻卢水胡……”
苻光闻言大喜,忙道:“这是好消息啊!彭夫护时常发兵侵扰我等,若非陈将军镇守陇城,威震西戎,恐怕我部早便为其所败了。如此毒痈,朝廷早该发兵割去,安定、略阳二郡才可稍安。”
苻突问道:“未知朝廷可有诏命,要将军亦发兵前往?若将军东向都卢、乌氏,我等愿意率兵追随。”
陈安笑笑说:“此事并非如此简单,朝廷名为讨伐卢水胡,其实意在安定。故此安定焦太守遣使上邽,欲南阳大王为其先攻杀彭夫护……”从安定过来的使者,要奔上邽,必然途经陇城,所以陈安早就得着消息了——“若卢水胡灭,官军便无进入安定的藉口了。”
苻突摇摇头,说:“彼等雍州人自相谋算,我等不明白,也不愿明白。将军只说如何应对便可——可是南阳大王要命将军为先锋,去攻卢水胡么?”
陈安答道:“大王尚未下令,但我以为,必然发兵——故此先与卿等打个招呼,待我起兵东向之时,也需仰仗二位之力,说动苻将军策应。”
苻光笑道:“我等必然发兵,任凭将军调遣,至于苻……舍侄少不更事,何必再问他的意见?”
陈安先是欣慰地点头,随即笑笑:“他终究是贵部之主,自称护氐校尉,总须打个招呼才是。”
他所谓的“贵部之主”,是指略阳附近多部氐人的联盟长,姓苻名洪。苻洪之父苻怀归在氐人中极有威望,因此当他去世,而苻洪继承其位后,正赶上永嘉之难,刘曜入关,略阳各部氐人便在苻光、苻突等人的谋划下,拥戴苻洪为盟主,以应对乱局。随即刘聪遣使者到略阳来,封拜苻洪为平远将军,苻洪不肯接受,自称晋护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阳公。
不过其后不久,司马保便占据上邽,击杀了正牌的秦州刺史裴苞,苻洪被迫臣服于司马保,主动把秦州刺史和略阳公的帽子给摘了,只称护氐校尉。
他这个盟主其实是虚的,实权都掌握在从叔苻光、苻突手中,虽然已经三十多了,在苻光兄弟看来,仍然是个小孩子,啥都不懂,所以——陈将军你若发兵,我等一定跟从,何必再去问过苻洪呢?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保的出兵令辗转送到了陈安面前……
第十六章 略阳氐酋
辞别陈安之后,苻光、苻突策马而归。
路上苻突就问苻光了:“若南阳王实发大军攻打卢水胡,我等自当相从,寻机建功;然而今日来书,只命陈将军出师,全无后援。陇城不过千余戍卒,即便加上我等,也不到五千之数,想那彭夫保,凶悍绝伦,胜兵上万,怎可能有胜算啊?阿兄以为如何?”
苻光捻须沉吟道:“我也正在思虑此事……然而看陈将军的意思,强要发兵,则我等若不跟从,必惹其怒。卢水胡虽凶,总在数百里外,而陇城距我等咫尺之遥……”
苻突撇一撇嘴道:“陈安自恃其勇,唯恐无仗可打,从来闻战则喜。他欲去送死,自去便了,我等岂可为其殉葬?”心中不忿,干脆就直呼陈安之名。随即顿了一顿,他建议说:“然如阿兄所言,亦不可不应……不如还是让苻洪去吧,对陈安也算有所交代。”
苻光摇摇头:“那小儿又不傻,岂肯自蹈死地?”
苻突忽然间笑起来了:“好在今日陈安召我等宴饮,在席间说起此事来。既然没有正式公文,我等便可蒙骗苻洪,只说安定、新平、北地三郡数万兵马也将杀到,东西夹击,彭卢必败——想那苻洪难辨真伪,或肯独往。”
苻光皱着眉头沉吟少顷,答道:“今我等拥苻洪为主,始能驱策各部,倘若苻洪战败势弱,我等正好取利,然若……彼往而不返,身首异处,对我等反而无益啊……”
苻突一撇嘴:“苻安、苻侯尚在,到时候另立一位盟主好了。且姜氏已有二子,虽在襁褓之中,也可择一而立,有何难哉?”随即压低声音说:“苻洪渐长,常悖逆我兄弟之意,趁机除去之,也无不可。”
苻光想了想,最终说好,那咱们这就先去见见苻洪,撺掇他出兵——二人催马直奔堡寨而来。
略阳氐多数农耕,也畜养猪、牛、马、驴、骡,但不逐水草而居,他们的邑落和中原人很相象,是在平地上起土墙板屋,举族聚居——近年来也学着中原人垒起了外墙,形若坞堡。苻洪本部有三千余户,在陇城以北二十里外,形成一组各自相距里许的堡寨群。苻光、苻突率领十数骑从人来到正中的堡门前,守卫全都认得他们,自然不敢阻拦,二人直接就冲到了堡寨中心,在苻洪所居的板屋前翻身下马。
苻光扬鞭一指板屋门前的守卫:“吕婆楼,汝主可在家中么?”
那名唤作吕婆楼的守卫年纪很轻,看着还是个半大孩子,唇上无毛,手中柱着一杆比自己足高两倍的长矛,原本如同石像般挺立在门前一动不动,见到苻光、苻突到来,这才单手抚胸,深深一揖。随即听得苻光的询问,他便回答说:“我主正在家中会见天使。”
苻突闻言不禁一愣,忙问:“天使从何而来?”
吕婆楼也是一愣:“既是天使,自然从朝廷来的。”
“哪个朝廷?”
吕婆楼挠挠头皮:“我听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难道还有两个朝廷不成么?”
苻光无奈地撇撇嘴,追问道:“可是从长安而来?”苻洪已经打过刘聪一次回票了,而且最近胡势渐颓,估计他不肯在家中接见平阳来使,所以必然是晋使啊。不过吕婆楼终究年轻,也说不定是搞错了,来人本是南阳王司马保的使者,而非“天使”,但……可千万别让苻洪搞明白此番征伐卢水胡的真相啊!他若是知道安定兵很可能东防北地兵,未必会与陈安东西夹击彭夫护,岂敢再发兵相从呢?
……
吕婆楼虽然年轻,倒是并没有搞错,来者确实可以说是“天使”,并非旁人,乃是新任护西戎校尉游遐游子远。
游遐先至金城,说动吐谷浑发兵东向,随即便下陇西、南安,召见了各部羌酋,第三站来到略阳,面见苻洪。苻洪不敢怠慢,将其请入板屋内,以下属之礼参见——他自称“护氐校尉”,理论上跟游遐是平级,问题没有得到过朝廷的正式承认啊——同时遣人去召唤叔父苻光、苻突,以及两个年轻的兄弟苻安和苻侯过来。
众人尚且未到——苻光、苻突出去吃酒了,若非主动撞上门来,估计一时间也找不到——苻洪和游遐正在室内叙话,忽听门外传来苻突的声音:“吕婆楼,汝主可在家中么?”游子远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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