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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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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润白,十指芊芊,臂若莲藕,肩似刀削,腰如细柳,一笑起来还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怎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有一个八岁孩子的妇人了。

春凝嘟着嘴巴结果眉笔,一边轻轻的画向眉毛,心中却依旧愤愤不平,心里更是不知骂了那人千百遍,不过想起那具赤裸健壮的身躯,心头立时跳动的厉害,耳根子也慢慢红了起来,不过随即醒过神儿来,立马在心里唾了几口……

“啊,想什么呢?轻着点,小妮子该打,手这么重,是不是说你两句就给我使气来着?真是把你们宠的不像样子了,这里不用你侍候了,去帮着你妹妹照看好了客人,别耍小性儿啊,得罪了客人,不用王爷动手,我就扒了你的皮,对了,顺便把董总管叫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白白胖胖的董总管便躬着身子站在了门外,“娘娘,方才宫里来人传了话儿,王爷晚饭在宫里用了,不过王爷也说了,客人要招待的仔细些,不能有半点的怠慢,娘娘叫奴才来有什么人吩咐?”

“嗯,知道了,下面的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宜香回来了吗?回来就叫她来见我,今儿个你们几个要辛苦些,王爷轻易不接待外人,可不能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所以你们几个就得看着些,别让他们弄出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来。

还有,听说那位赵大人还只是个孩子?”

闻听她这么一问,董总管却是笑了,“可不是嘛,听回来的那些个护卫说那位赵大人才十四岁,不过奴才在前面跟他见了一面,表面上可看不出来,长的可是高大魁梧的紧,带着的那些人也都是雄壮之士,像是个将军的样子。”

“那位赵大人现在在干嘛?”

“估计正在和李老喝茶呢,宜香姑娘也在那边,回来得等些时候的。”

“这位赵大人出身西面的哪家将门?临洮赵家的人吗?还是潼关赵曼陀的子侄?要么就是大将军赵山舟的后辈?不会是京师赵大学士家的人吧?那可就有意思了,这老头儿不是说诗书传家的吗?怎么把子侄弄到军中去了?

回来的人也没顾得上细问,你晓得吗?”一边随口问着,一边画着眉毛,不过画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招手唤过来一个侍候在旁的女婢,将眉笔交了过去。

董总管苦笑了一下,这才说道:“奴才问了,王虎说这位赵大人是凤翔西路巩义县的一家猎户的子弟,这亲戚里别说大将军,大学士了,这位赵大人的祖上连个当官儿的都没有,赵大人十二岁入得军旅,庆阳之战因功得升旅帅,后来弄了个巩义县禁军团练的职衔,这官儿也恁小了些,不过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虎对他颇有几分畏惧,想来之前的人没有说错,王虎在巩义县很是吃了些苦头的,这么说来,这位赵大人也算很有些本事,不过话说回来,一到府中就闹的天翻地覆的,还要娘娘您亲自设宴款待,是不是过了些?”

听了他的话,景王妃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那女婢一个没防备,眉笔立即在她脸上蹭了一下,添了道彩儿出来,吓得那个女婢马上跪倒在了地上,一连声的叫,“婢子该死,婢子该死,请娘娘恕罪……”

景王妃却没注意这些,随手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湿手巾,在脸上擦了擦,挥了挥手,漫不在意的道了声,“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接着看向董总管的时候,这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不过随即便扑哧笑了出来,董总管一看,心道,坏了,他在王府中这么多年,说起来李老都没他来的早,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那是熟悉的不得了,王妃初入王府时,还整日的耍刀弄棒,曾经手持一根棍子,追着他老董半个花园儿的,不过后来年岁渐长,也知道了这位份的不同,渐渐的也知道读书写字,陶冶性情,平日里也就端庄了许多。

到得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更是再没摸过刀柄了,开始专心治理府内诸事,偌大一个景王府能像现在般的众人各司其职,事事井井有条到真是少不得这位娘娘的功劳。

不过你要是以为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整个变了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位娘娘性情豪爽,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厉害,连李老和他老董这样的老人也畏惧三分的,而且……好奇心尤重,还记得前些年这位娘娘听了惊弓之鸟的典故,立马便将王爷豢养的几只猎鹰弄了来,拿箭头好一顿整治,待几只倒霉的猎鹰养好了伤以后,再放飞出去,她则拼命在下面拉动弓弦,可能是几只猎鹰被她整治的狠了,根本不理会下面养鹰的下人怎么叫唤,径自都飞回了老巢,这还不算完,这位娘娘非要到城外把这几只猎鹰射上一下,再看它们是不是变成了惊弓之鸟,王爷好劝歹劝,才止住了她这念头,那几只猎鹰才躲过了一劫。

还有前些时,王爷请了高手匠人给小王爷轧制了一只风筝,无风自起,着实奇妙,这位娘娘又来了兴趣,硬是从儿子手里抢了来,拆了个七零八落,将小王爷弄的嚎啕大哭,不得已许了千般的好处,这才作罢,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由此可见一般了。

如今这一笑,满脸看去都是狡黠之色,就和当年祸害那些猎鹰时一模一样,看得董总管心里发寒,不得不劝了一句,“娘娘,这位赵大人可是王爷亲自交代要招待好的客人,若是……”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多话?”白了董总管一眼。

“宜香回来向娘娘复命。”听见这个声音,董总管心里一松,宜香在府内地位有些特殊,到不是说她出身如何如何,只因她温柔娴雅,精研茶道,不假外求,素来得人敬重,虽是个下人,但说出话来,便是王爷也要听上一听的,想来由她出面说上两句,这晚宴也不至闹出什么笑话来,不过他也是有些奇怪,不是说去给客人烹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在看到姗姗而来的宜香的时候,心里立即又叫了一声坏了,宜香此时脸上全是薄怒之色,脚步也比平时重了几分,他们这些下人,别的本事先不去说它,光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必备的,一看之下就已经知道那位赵大人估计把这位姑奶奶也给得罪了,心里在赞叹那人得罪人的本事确实了得的同时,也是埋怨李老怎的不知在旁边多提点一下……这试探之举作的太过,王爷回来之后该怎么说?府里那几位幕僚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景王妃却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宜香,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那位赵大人把你也给得罪了吧?”

对着这位娘娘,宜香也是不敢放肆的,低着头,殓着眼帘,言道:“客人说茶不如酒,把蒙顶石花像喝酒一样喝了,宜香没脸呆在那里,便回转来了。”

这下屋子里面的人脸色可是精彩了,几个小丫鬟立即转过了身去,肩头耸动,显是在笑个不停,就是已经有了防备的董总管也是嘴角微翘,又极力忍住,脸上不免显得有些古怪。

而宜香面前的景王妃听了却是楞了愣神儿,接着便笑了个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半晌之后,才指着脸色微红的宜香道:“这位赵大人实在是个妙人,我到是忍不住现在就想见上此人一面了,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宜香烹出来的茶不如酒水的,真是绝妙之言,董总管,去告诉胡司马今晚要他作陪,再叫上章夫子,还有郑王两位先生,对了,齐长史回府了没有?回府就邀他一起,宜香,今晚也要到场,咱们看看这位赵大人是怎么个喝酒法儿的。”

“娘娘,这样不好吧?这位赵大人是个武人,而几位先生……若是闹将起来,恐怕……”

景王妃大气的摆了摆手,“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的?王爷不在,我还支使不动你了是吧?”

这话儿说的有些重,在别家王府这样一句话在主子嘴里说出来,估计得把底下的人吓个半死的,但董总管却深知这位娘娘的性子,到也不怎惶恐,只是脸色白了白,躬身便即告退。

“等等,王爷特意吩咐的那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

“行,那你就下去准备吧。”

“是,奴才告退。”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王府东花厅之内灯火通明,整个厅子都被灯火照的明晃晃的,王府的下人们在这里穿梭往来,点心果品,流水价的送了进去,看上去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赵石被李老引到这里的时候,厅子里只有一个齐子平正在那里悠然闲坐,见他们两人来到,立即迎了上来,拉着赵石的胳膊便坐到了自己那一席上,显得甚是亲热,他不是高傲之人,虽然和赵石年岁相差不小,又是文武殊途,但被赵石灌了几次酒后,便也有了交情,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不停的给赵石介绍着府中的一些事情,到让一直很是多话的李老感觉有些插不进嘴去了。

赵石扫视了一圈这厅子,厅子布置的十分雅致,地板都是木制,除主位外,两边儿各放了几张矮几,一桌两人,没有什么椅子之类坐的器具,不过放了几个垫子,看样子是席地而坐的了,果然,齐子平拉着他便坐在了垫子上面,赵石心道,这样坐法不利消化,不过配合着这个时代的宽袍大袖,看上去很是古雅的。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再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下人以及空着的那几张矮几,心道,京师这些大人物儿们果然架子不小,经过这一天来的所见所闻,若是京师都是这般风气,不出二十年,等到蒙古崛起,估计这大秦比之另一时空宋朝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四卷 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111章 夜宴(二)

赵石的耐性极佳,虽是等了半个多时辰,但也没什么不满之色流露出来,到是李老渐渐按捺不住,在赵石和齐子平旁边,坐的腿脚都快麻了,再一个这宴席也和他没什么干系,他一个下人,身份虽然特殊些,但上下际野还在,上不得正席的,心里想着等人来了,就便退下歇歇去,哪成想这左等人也不来,又等也没人过来,心中不由暗恼,府中的那些个先生一个个都自恃了得,平日里便不怎么晓事,也就罢了,怎么王妃娘娘也是这般?没的让这位不同寻常的少年将景王府瞧的小了。

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向赵石两人勉强笑笑,“赵大人,长史大人稍作,老李到外面张罗,就少陪了。”

出得厅来,四外一看,却正看见董管家在那里探头探脑,他年纪老了,气性却是不减,几步上去便一把将其在角落里揪了出来,沉声道:“好啊,让客人在里面等着,茶水都喝的饱了,人却一个未见,我们景王府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你个腌臜货还在这里贼头贼脑,是不是娘娘的吩咐?娘娘呢,我要见娘娘。”

董总管被揪住领子,但却不敢反抗,苦笑道:“李老,娘娘马上就到,先说好,这个事儿可不关咱家的事儿,都是娘娘的吩咐,咱家敢不听吗?”

“李老,董总管,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随着声音,小径转弯处一群人缓步而来,为首的正是景王妃。

李老一把将董总管推了出去,急步走到近前,精亮的眼睛在王妃身后扫了一圈儿,看见那几位文士,不由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躬身施礼,却也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娘娘,老李是个下人,原不该说些什么,但娘娘此事做的不妥当,厅内之人也许就是个豪杰,这等的怠慢,宁不让人齿冷?若是王爷回来,此人向王爷请辞,闹着要回去,王爷是放不放人?若是不放,得再花多大的力气笼络人心?若是放了,我们王府的脸子还在不在了?什么人敢再进咱王府任事?

老李言语放肆之处还请娘娘恕罪,但以老李看来,此人年纪虽小,却有豪杰之姿,冷了人心想再收回来怕不那么容易,请娘娘三思。”

若是换个人也不会以这等的口气跟景王妃说话的,但这个老李早年读书,后入军旅,跟在凤翔府经略使也便是景王的外公身边十余年,极受信重的,后来景王开府,作外公的自然得帮衬些,便派来了几个得用的人手,二十九年过去,当年的老人儿也只剩下了两个,一个便是这个李老了,剩下的一个管着城外的庄子,虽然有主仆的位份在,但景王念旧,向来当这两人长辈看待的,在府中地位自然不同寻常,说出话来也便少了许多的顾忌。

景王妃见李老当真有些恼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面色上有些尴尬又有些不以为然的文士,这才回头笑道:“李老休恼,我自有分寸的……”

进得花厅,景王妃来到主座坐下,其他人等纷纷见礼,赵石在厅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心中却也微微惊讶这个阵势弄得有些大了,十几个宽袍大袖的文士,竟是没有一个武人在的,却是把他这个一身浅红色秦军军服的旅帅显得越发显眼了些。

上首的景王妃摆了摆手,声音清脆悦耳,却也难掩其中带着的威严,“大家都坐吧,这里没有外人,难得能和诸位相聚欢饮,这却要托赵大人的福了,来,诸位敬赵大人一杯如何?”

这话说出来,却是将众人为何迟迟未到,让人久等的事抛去不提,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让人恼怒不得。

此时众人纷纷站起,赵石也是立身而起,他虽不懂这里的规矩,但还是躬身道:“谢娘娘。”说完也不等众人将手中的杯馔拿在手中,已是一仰脖,干了下去,这酒有些果子的香味儿,想来是以果品酿制的果酒了,不过度数还是偏低了些,心里想着,随即将杯底翻过,向众人示意一圈。

景王妃眼睛一亮,轻笑了一声,“好,赵大人不愧出身军旅,端的有男儿气。”赞了一句,以袖遮口,一饮而尽。

厅中众人除了苦笑的齐子平之外,其他本来都面露怒色,娘娘未饮,你便先饮,如此无礼之人,怎当得起王爷如此礼遇?

这些人大多都是李玄瑾这些年招入府中的文人士子,在礼节上最为看重,再加上大多人心里对景王对一个禁军小官儿这般的招待是又羡又妒的,赵石进府之后,那些手段便是其中几个不老成的使出来想看其出丑露乖的了。

这到也不怪他们,文人晋身之途不外乎三种,其实认真说起来还是两种,一种自然是正途出身的了,通过朝廷科举而为官,一种则便是荐举,通过老师,同窗之推荐,经过朝廷考核以为晋身,但鉴于荐举之流弊,大秦自定国以来便限制极严,多为地方小吏,若说一朝得了谁的赏识,便身居高位,起居八座的,自大秦开国以来是一个都没有的了,至于第三种,便是进府入幕,以为参赞,但能得为心腹,外放之时也能弄个一官半职的,说起来和第二种差不多,不过好处在于出得府来,不管为官何方,或大或小,上面都有人助力护佑,虽然时常为人所鄙,但仕途总也坦荡许多,所以不管怎样,不管什么原因,入幕也是士子们的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景王府中的士子文人大多都是添为幕僚的身份,能在府中任事的则都是其中出类拔萃者,其他的多数都是拿着足够糊口的月例银子,无所事事,吃不饱也饿不死,境遇有些尴尬的。

而赵石虽说是个武人,但以后要住在府中,身份和他们这些幕僚着实也差不多,但其一入府便能得如此礼遇,住进内院儿,王妃又亲自设宴款待,能不让人艳羡嫉妒?

此时见赵石失礼,本来有人便即想出口相讥,但王妃出口称赞,却是把他们的话都憋在了心里。

见众人皆都喝干杯中之酒,都是纷纷落座,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下人立即将热菜冷盘流水价的送了上来,景王妃斜眼看去,那少年却是随即跟齐子平碰了一下,又是干了下去,那平日里并不怎好杯中之物的长史喝的也叫一个痛快,只这送菜上来的功夫,这两人就已经干了四五杯下去,很是有些旁若无人的样子。

景王妃眼睛闪过莫名的笑意,心道,这少年还真如他自己说那般好酒,只是他一个军中之人,好酒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看上去到也有些豪气,不过不知其酒品如何,若是喝的多了,发起酒疯来,这里可没什么人能制得住他,想到这里,心里也是不由一笑。

所幸再次举杯,“子平,比于赵大人引见一下在座高士,如何?”

齐子平自无不可,拉着赵石的胳膊在席上走了一圈,赵石也不管对方说些什么?是个什么表情,是笑里藏刀也好,是冷脸相对也罢,他也不多话,挨个儿一杯杯的敬了下去,一圈下来,起码有两三斤酒水下肚,却是面色连变都没变,微黑的脸膛上连红都不红,一双眼睛反而越来越亮,被其直视之人都不由错过其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齐子平早已领教过赵石的酒量,自然是不以为怪的了,但其他人见赵石如同喝水般喝下这许多的酒水,等其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坐下,都是相顾骇然。

站在景王妃身后侍候的宜香喃喃道:“果然是个好酒之徒,若是喝茶这么个喝法儿,多少的茶也不够他喝的。”

景王妃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左右众人,心里惊讶之余却是一笑,她比李玄瑾熟悉府中事务,府中这些幕僚执事的心思自然清楚的很,府内来了新人,若是招待的过于优渥,难免便招人妒忌,她向来相信,治府如同治军,上下不能齐心,将帅之间明争暗斗,乃是军中大忌,应用到这景王府里却也是一个道理。

尤其是府中这些文人士子们都是读书之人,心思比旁的人重的多,若想让这些人心服办法不多,一个便是书读的比他们多,道理讲的比他们明白,这才能得他们敬重,第二个嘛,职权比他们大,以威势凌之,压的他们不敢抬头,那些小手段也就不敢用出来了,她这里也便能得清净。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前两样都欠缺的很,又不能不顾李玄瑾的吩咐,以平常之人待之,那就只好将就着用第三种方法了,再加上她自己也是有些好奇,便也有了考校一下对方才干和气度的意思在,所以她才将府里这些人都聚在一起,不然,便是个平常妇人,在景王府这样的地方呆的久了,也不会一点心机也无的,更何况是她这个王妃了。

“听说赵大人今年才十四岁?不知可是真的?”

见赵石点头,她这才笑道:“我还听闻赵大人在家乡有个响亮的名字,巩义猛虎,如此看来,赵大人当真称得上英雄年少,人才难得了。”

说到这里,环视了厅中众人一眼,见众人都露出倾听之色,遂满意的笑了笑,才接着道:“听闻赵大人初到长安,便行惊人之举,到长安城墙之上观了一观,虽然不知赵大人心中所想,不过长安在赵大人眼里可还繁盛?”

赵石眼睛眯了眯,眼前的这个王妃美貌如花,说起话来却是慢条斯理,神色间也看不出有什么敌意和轻视在,正是合了那句话,越是美貌的女人,这心思越是难猜的。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有人插了进来,声音有些低沉,其中还带着几分的疏狂,“赵大人在城墙之上可是在寻找酒肆歌楼?若是这样,不需赵大人刻意去寻,季明却是大人的同道中人,可以为赵大人引路的。”

这话说的有些无理,连景王妃的眉头也是一皱,众人寻声看去,一个黑瘦的文士懒懒的向赵石方向举杯,嘴角紧泯,带着三分的狂傲,七分的讥诮,看上去分外的惹人厌烦,偏偏自我感觉不错,“不过常言道,酒乃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赵大人年纪这么少,禁不得如此消磨的,以后还要紧记的好。”

众人虽说心中都有些对王爷看重这么个少年有些不以为然,但要说这少年没点特异之处,那是谁也不信的,再加上在座的都是文人,跟个武人较劲儿也觉与身份不和,所以也是不愿跟这少年当面冲突的了,不过在看清那说话之人后,众人心里都道,也只有此人会做出这般惹人厌的事情了。

“这个人叫楚焕吧?”

“没错,贤弟到是记得清楚,此人在府中没有什么职务,进府已经两年,当年也是王爷看他小有才学,才收了他的,此人常以有晋士之风而自比,说话做事都……所以府内没人愿意与其相交,贤弟不要与他计较,当没听见就是。”齐子平在赵石耳边轻声解释着。

赵石可不管什么晋士不晋士的,他来到京师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得到景王的信任,若是在此时让人弄个灰头土脸,自然非他所愿,于是一仰头,先是干了杯中之酒,齐子平见了,一阵苦笑,他如今可是熟悉了这位赵大人的习惯,只要他想在酒桌上说话,必然要灌别人一杯下去的。

果然,赵石将杯底亮了出来,眼瞅着那位有晋士遗风的楚季明,逼着对方干了一杯,才言道:“殿前司禁军可称得上精锐?”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景王妃本想着开口说上一句的,听他这么一问,也是饶有兴趣的改了口,这厅中之人也便是她对军务知之甚深的,“若赵大人问的是京师的殿前司禁军的话,那么可以说是禁军精锐的。”言下之意也是明白,若是地方禁军自然称不得精锐了。

这场面齐子平也是熟悉,在巩义县时赵石便是这般,问的话看似不着边际,但最后却总能落在实处,这样的说话方式一般人还真受不了的。

赵石眼光闪动,接着问道:“那其他禁军与殿前司禁军相比又如何?”

“京师禁军之战力以殿前司禁军居首,其他卫卒自然要偏弱一些了。”景王妃的好奇心被越勾越高,立即毫不犹豫的答道。

“京师之地可有十万守军?”

景王妃以袖掩口,笑了起来,但还是立即回答道:“京师守军满打满算也只三万之数,哪里有十万那么多?”

赵石也是笑了起来,但其眼中却是冰冰冷冷,疏无一点笑意的,“若是给我五万劲旅,我能在两日之内攻破长安,若再给我半月时日,则皇宫内城也是唾手可得,到了那时,长安美酒任我取用,就不劳这位楚先生引路了。”

众人一片愕然,随即便有人拍案而起,大声道:“大胆,竟然敢在娘娘面前行此妄言,真是该死。”

第四卷 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112章 夜宴(三)

一石激起千层浪,赵石扫了一眼群情激奋的厅中众人,就连一直笑容不断的景王妃也是脸罩薄怒,赵石行事谨慎,只要起了心思,他的一言一行便都会带有明确的目的,这是长期训练带给他的东西,自然已经想到自己这番话一说这些人的反应,就像是在主人家里却说要拆了主人的房子一样,没有人会毫无反应的。

不过这也正是他所要的效果,愤怒总是让人不能冷静的思索问题,既然决定在这里立住脚跟,便不能让人把自己瞧的小了,若是这厅中有杜山虎或是像那几个庆阳镇将领那样的身经百战的将军在,他这番话便也不会出口,以他对这个时代军队的肤浅了解,若在座的有个精通军务之人在,十有八九不能自圆其说的了。

但他面对的是一些读书人,他就怕这些人绕开军事不说,跟他谈论一些什么诗词歌赋,那他只好来当个最好的听客了,但话题来到军事上面,糊弄这些人应该不算太难。

至于什么五万劲旅攻陷长安也只是信口而说,他没有经过真正的攻城战,哪里算得出攻守需要多少人马?若是有经验的将领在这里,一定会发觉他只说五万劲旅,却没说这五万人都是个什么配备,有没有投石用具,有没有耧车,弓弩几何,步兵多少,骑兵几个等等,打一场攻城战可不是兵书上的几句话的事儿,更多的则要看身为主将的临敌调配,攻城器械是否充足完备,怎么运用,主将还要不停的找出防守一方的弱点,大秦的军卒可不是另一时空宋明两代那些军兵,让敌人在城下骑马绕上几圈,杀上几个人便什么胆子都没了,若是真个有精通军务的老军在,也不用说什么别的,只是将长安城中有多少弓弩,多少骑步兵,还有什么守城利器,以及又能征集多少民壮守城,多少日子便会有多少兵马来援等等条件一一列举,就能说的赵石哑口无言的。

但赵石在在座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厅内众人的脸上除了愤怒和不以为然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什么了,有些嘴快的更是将自己所知的兵法拿出来驳斥,更多则是说其狂妄的,更无一人能说到点子上,便是那位好像对军务很是熟悉的王妃娘娘看上去也只是有些微怒罢了,脸上还露出了认真思索的样子,看来这大话却也能原了首尾的。

这乱哄哄的场面也听不清所有人说的是什么,赵石便也不开口,转头看向上坐的景王妃,景王妃此前的计划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将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要为这个少年在府里确立一下地位,至于考校只是顺带罢了,既然这个少年要在王府中住上一段日子,那么机会还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的,办法嘛,说来也是简单,她想让众人知道,这个少年和在座的所有人在地位上都没有什么冲突,不管是在职位上,还是在身份上都没有,当然了,还要这些人明白,此人虽然年少,但并不简单,这样考校分寸的事情在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但这个时候,少年语出惊人,而且并不让人愉快,她心里难免有些觉得这个少年实在不知道分寸,而且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超越年龄的沉稳不同的是,表现的有些毛躁,不过随即想到对方的年纪,心中也是一笑,少年人禁不得激,心性多变,也是难免的。

不过当和那个少年目光相对的时候,心中却是骤然一动,少年目光冷淡,哪里有一丝激愤之意,配合着他少有表情的脸庞,挺直的身形……此人有大将之风,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心中虽是惊异,但表面上却未动什么声色,挥了挥手,止住厅中的喧闹,皱着眉头道:“诸位都是大有才学之士,书都读的比我多,怎的都如此不稳重?还有,赵大人,这里是景王府,说话还请斟酌,若是换个地方,赵大人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恐怕大家还以为是金国或是西夏派来的碟探……不过既然赵大人已经说了,本宫到想听听赵大人作何解释。”

她之前一直巧笑嫣然,却并不轻浮,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雍容之气,让人有春风拂面之感的,但这一沉下脸来,却是威严更盛,眸光也变得锐利非常,盯在人的身上,让人便忍不住就想要回避。

“长安城西面的城墙好像要比其他矮上不少吧?”赵石淡淡道。

“是。”回答他的却对面坐着的那个中年人,介绍的时候赵石已经知道,这个一直满脸严肃,脸色微黑的中年人便是景王府的司马,姓胡,名沉舟,字逢春。

这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说话也不多,只有旁边有人举杯邀饮的时候才说上一句两句,声音沉厚,话语简练,看在赵石眼里,便已给了个沉稳的评价。

“太祖立国,定都于此,重建城池时,因勘察有误,地底有岩石阻隔,不能深挖,这西城墙便也不能建的太高,所以比之其他却要矮上许多了,这便是赵大人到城墙一观的所得吗?”

众人听了他这话,心中有些恍然,但他们不通军事,城墙矮上多少也是长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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