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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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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石有些虚弱,但却冰冷的好似冰水般的声音清晰的响起,“是时候了,传令下去,杀。”

军令迅速的被传入领兵大将们的耳中,先是前列的队伍中响起杜山虎和张嗣忠粗犷的狂吼声,一万秦军士卒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同破闸后的洪水般,队列开始向前涌动。

接着便是张锋聚,种遂所率禁军,随后跟上的是整个中军,月光之下,平静的夜晚彻底被搅了个粉碎,五万大军在月色下,由静止,到慢慢的移动,再到快速的奔跑,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开始微微震颤,秦军上下,在谋划了整整四天之后,终于孤注一掷般向围城乱军发起了攻击。

铺天盖地般的黑影就像是一个整体般向乱军大营掩了过去,一里的路程,转瞬即逝,杜山虎,张嗣忠所率最精锐的一万将士率先攻入乱军大营,激烈的喊杀声瞬间便更上层楼,秦军大队人马随后而入。

摧枯拉朽般淹没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没有寨墙,只在平原上扎营的乱军营地就像是在滚滚油锅中倒入了一盆冰水,猛的炸了开来。

而在大军发起攻击的原地,一千兵卒留了这里,赵石在李金花搀扶之下,慢慢支起半个身子,眼睛亮的如同天上的星辰,半晌过去,却是微微一声长叹飘散在这平原之上的夜风当中……

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战图 第590章 激战(一)

“停下,停下,都给老子停下。”杜山虎一脸的狰狞,声音已经有了嘶哑,此时早已不知走了多远,又杀散了多少乱军,到处都是一片混乱,秦军骁勇强悍,他所部兵卒又是精锐中的精锐,破营之后,一路向前,所过之处,无不披靡,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挡住杀疯了的他们。

但乱军的营盘太大,这一路杀过来,也不知到了哪里,又走了多远,锋锐依旧,却已慢慢突前,黑夜混战,最忌孤军深入,乱军连营数十里,不可能一鼓作气杀过去,这是诸将事先就已经知道了的,所以这个时候稍停下来,实是大将应为之事。

这也正是秦军善战的由来,夜战袭营,领兵大将还能进退有度,若在后周南唐,已是难得的将才,但在大秦,杜山虎其人,军中声望却还不显,可见大秦将才之多了。

这边攻势稍缓,但乱军大营已经杀做一团,却看不出来乱军有任何聚集抵抗的迹象,杜山虎稍稍放下心来,但黑夜之中,乱军大营又是如此之大,人马如此之多,身处其中,若想通观全局简直就和做梦一般。

在这个时候,即便是绝世之名将,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将自己人马紧紧约束在身周,或进或退,再想指挥调度其他各部军兵?也除非是神仙再世了……

不知张嗣忠那小子杀到哪里了?派人去寻?即便是寻到了,回来的时候也已找不到自己,杜山虎环望四周,身边越聚人越多,皆是手下兵卒,数百上千,纷纷从后面赶到,不一时,便在传令兵的狂呼乱叫声中停了下来。

而乱军大营当中,混乱的就像是被灌进了水的蚂蚁洞一般,秦军自西面突袭而至,不但毫无征兆,且还在北边设下惑敌之计。

若是蜀军,这点惑敌伎俩不说也罢,只看现在蜀军的反应,就知道惑敌到是惑了,人家却紧守营盘,纹丝未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正规军旅应有反应。

但乱匪这边可是是彻底的乱了套,三十多万人马,其中拜火神教拉起来的队伍,山中悍匪,绿林强人,地主豪强,等等等等,掺杂在一起,和大杂烩相仿,便是拜火神教中人也是派系林立,这样的一支军队,若是如先前般好整以暇围城环攻,还能指挥调度一下,但若是突然遇袭,三十多万人,军令传到的时候,乱糟糟的,你哪里找得到人?

等到北边篝火一亮,大营中许多人就已经乱了手脚,忠心些的带兵立即向北边聚集,想保存自身的,则将兵卒聚在自己身边,便是军令来了,也是不管不顾,更有的别说率领手下拿个主意,自己便先慌了,手下立即散了大半,都不知道手下人等在哪里,还怎么谈得上调兵遣将。

到得此时,许多乱匪已是晕头转向,有的向北,有的向东,有的向西,还好的是,大家伙儿都知道,南边是成都城,那里还有数万秦军,没有人自寻死路,到已成修罗地狱的城下去找死。

秦军连破数营,竟是还有人不知何方受了秦人攻击,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如果不是乱匪人数太多,又是黑夜当中,秦军不敢推进过速,不然的话,胜负早已分明。

成都城头之上,一排排的火把早就亮了起来,李严蓄扶着城墙垛口,双眼紧紧盯着城下乱军营盘,他气色看上去还算不错,只是瘦的有些厉害,双鬓花白,身子却挺直如松,再无当初京师时,那种圆滑谦卑之色,流露在外的全是一身的凛冽气息。

刀风箭雨,兵事唯艰,整个将他那身在官场上历练出来的圆滑,多疑等等的官场习气去了个干净,杀伐决断,进退有据,虽说一直困守孤城,但却终使众将服膺,同心守城。

而大将军吴宁自遇刺之后,虽说没把性命丢了,却一直卧病在床,无法处置军务,到了这个时候,李严蓄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自揽兵权,但有微词者,便是一顿整治,软硬兼施,又是大兵压境,终是将军心稳住,更在围城之初,出城浪战,将先到的十余万乱匪杀的尸横遍野。

直到后来蛮族大军到来,又有蜀军汇聚于城下,兵力渐渐庞大起来,李严蓄这才不再出城与之交战,只是严命众将紧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

而城内本有近六万兵马,到了如此,却只剩下了将近五万,伤病日多,他这里虽说表面上看去云淡风轻,视城外乱军如无物,但心中已越来越是焦躁,旁的到也罢了,城内还有数十万百姓,这里是后蜀都城,城内除了皇宫之外,后蜀朝臣大多聚于此处,又要防范后蜀遗臣作乱,又要守城御敌,李严蓄琢磨着啊,再过上两个月,若援军还是未到,则率军突围去东川,绝不能将这些秦军精锐丢在此处,别的不说,他对于大军突围还是有自信的,这些都是百战之师,非是城外的乱军可比,如果不是城外乱军太多,不然早已为他所溃,还用困守孤城?

而今夜城外异变,方一开始便已为城上巡城兵卒发现,迅即便已传入了他的耳朵,一听之下,他也是心中大喜,前几日乱匪攻城越来越急,他早已觉察出了异样,今晚一听,多数是援军到了。

立即召集众将上城观瞧,但见北边篝火处处,众将被围多时,音信断绝,此时见得变故,都是惊喜非常。

“可算是将援军盼来了。”

“瞧这样子,怕不有十万兵马?大人,末将愿率兵出城,两面夹攻,破敌必矣。”

“晚间点这许多篝火?怎么瞅着有些不对啊……”

“定然是给咱们看的了,乱军围城,无法送信过来,也不知是谁领兵前来,手段当真了得。”

“别是乱军想引我军出城吧?这几日乱军就和疯了似的,不要命的攻城,只这几日的伤亡,都快赶上一个月的了,他娘的,再这么下去……”

“再这么下去,老子在成都成家得了。”

众将都是哈哈大笑,都是久经行伍之人,城外什么状况没弄清楚之前,都知道还是在城里戒备就得了,若援军来了,见到这多乱军,总也得大吃一惊,估计不会贸贸然冲过来,若是乱军诡计,也不用多说,这等伎俩,还能骗得了谁去?大家伙等到天明,从城上望一眼,就什么都瞧清楚了。

李严蓄没言语,惊喜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就如众将所说,不易轻举妄动,不然中了敌人诡计,才是糟糕。

不过众将笑了还没几声,有人已经咦一声,喊杀声隐约从西边传过来,笑声立即就没了,众人不由转首向西边望去,但黑乎乎一片,肯定是看不清的了。

“快看,蛮族兵马是不是动了?”

西边虽瞅不清楚,但蛮族兵吗一来便守在被城墙正面,围城这些时日,其实没怎么和蛮族兵马交过手,但其特异的着装,粗野的嚎叫,以及和汉人大异的口音还是让人很容易就将他们和乱匪分辨开来。

和蛮族兵马厮杀最狠的一次也不过是围城之初,蛮族初到的时候,一支蛮族兵马许是觉着汉人没什么了不起,于是到城下喝骂挑衅,秦军偏将邓重受命率兵出城,稍一接触,杀敌百余,将蛮族兵惊的跑回自家营寨,之后蛮族兵马便再无什么大的举动了。

对于秦军来说,邋里邋遢,只知道一拥而上的蛮族兵和乱匪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战力稍微强上一些罢了,也没什么藤甲兵之类的精兵,除了着装有些稀奇之外,再也引不起秦军的兴趣。

“乱军军心已乱,末将愿带兵出城破敌,请大人将令。”

“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此破敌良机,不能放过。”

谁都不是瞎子,不到一时三刻,西边的厮杀之声已经清晰可闻,正面的蛮族兵马也乱了起来,火把照耀之下,在城上能隐约看见蛮族大营已经开始拔营而起,众多蛮族兵来回跑动,惊慌失措,一看便知不是假的。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乱匪中军方向灯火大亮,一阵阵惊呼声如浪涛般一浪大过一浪,虽说蜀军方向还未有何动作,但火把的光亮却最是醒目,一列列的蜀军整装待发,隔了这么远,那种紧张中带着焦躁的味道都能清楚的闻见。

“诸将听令,所有人速回各营,召集兵马,多带火把,等我号令,准备出城,出城之后,全军不得散开各自为战,此为夜战,散开损伤必重,诸将一定要严告所有将校,若有坏我阵列者,立斩不饶。”

“大人,不知留下多少人马守城?”有人不由问了一句,接着众将都是默然,说话之人立马察觉出了异样,转念一想,随即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这句话问的真是多余,如此良机,谁又愿意被留在城中守城?

“吴得水。”

“末将在。”吴得水脸色一苦,就知道,少不了自己,姓李的掌了兵权,他们这些大将军的心腹将领准没好果子吃,果然如此。

李严蓄面容冷硬,“你率两千兵马,守着吴大将军宅邸,其余人皆从我出城,诸将随大将军伐蜀以来,屡立大功,但如今被围于此,虽有无奈,然功败垂成,当为我等之耻,今晚此战,若不能大溃敌军,我李严蓄当自刎以恕前罪,想来大将军也是如此……”

李严蓄用一种几乎狂热的目光环视诸将,“而今援军就在眼前,再无寸功,青史之上,我等将置于何地……诸将随我出城死战,不胜不归……”

“遵令,愿随大人死战不退,不胜不归。”

只这一句,城头之上便有壮烈之气随之而生,众将转身离去,李严蓄枯瘦的脸上升起一丝血红,今日一战,正如他本人方才所言,破釜沉舟,在此一举,不胜不归。

而与此同时,西边五万秦军渐次推进,也终于遇到了麻烦……

“快逃命啊,秦人杀过来了。”

“大伙向东跑啊……”

黑夜之中,已有数万乱匪被秦军击溃,狼奔鼠突,纷纷向相反方向逃命而来,混乱之中,有那根本没见过秦人影子的,也随之而走,乱军西边数营,已呈大溃之相,黑暗之中,全是乱纷纷逃命的乱匪身影,没有人能止得住。

不过就在此时,近万乱匪已聚在一起,在一个身形高大的头领呼喝之下,列开阵势,拦在头里。

黑暗之中,此人高声大呼,“所有人跟着老子喊,前面逃下来的,都给老子滚两边去,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前面逃下来的,都给老子滚两边去,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近万人同声而呼,声势骇然,让着紧逃命的乱匪势头立时一缓,随着呼声越来越齐,越来越大,有的溃逃下来的乱匪已不由自主的向两边逃去,而有那不信邪的,咒骂着,喊叫着,不管不顾向前冲过来。

“杀。”

黑暗之中,一声令下,这一队人马前排的人人皆是手持竹枪,向前攒刺,顿时便有乱兵被竹枪狠狠刺入,惨叫声中,长长的竹枪穿体而过,溅起朵朵血花,竟然真的对自己人下了狠手。

心狠手辣,令出必行,这支队伍已经具备了基本的成军要素,手里拿着的竹枪,虽说有些柔韧,但锋利之处却不下于秦军制式长枪,如同洪水碰上了堤坝,而堤坝牢固,浑身带刺,乱匪溃兵纷纷从两面绕过。

“不要动,不要动,守住这里,只要半个时辰,那些攻进来的兔崽子就一个也跑不了。”领头的大汉吼叫着,此人正是程越,秦军袭营,对于他这样久经战阵的人来说,并无多少惊慌感觉,而是立即将手下兵马聚集起来,守住营地,即不贪功,也不怯懦,只等纠缠住对方,自有后面兵马来援,就算旁的人胆小不敢来,李秀也会带兵前来,两人情同兄弟,这个自信他还是有的。

实际上他心里也是憋气,为人连破数营,这要放在秦军中,向后逃命的乱军皆要处斩,不过放在眼前,却是法不责众了,神教中教规是有,但军律却松的一塌糊涂,就连处置军将,都要看他在教中地位如何,和明尊那里有何关系?是不是老兄弟,这么算下来,还有几个战败之后能立即处置得了的?

当初弃职来归,他程越也是万不得已,他自幼从军,皆是神教安排,把柄在人家手上,即便是心中不愿,也没个奈何不是?

今晚遇袭,像他这样出身秦军镇军精锐之人,一看便知,弄不好北边就是惑敌之计,秦军若不来也罢,若来,则必定是另一个方向,所以召集手下兵卒,只紧守自己营盘,并不稍动。

不过他也没派人去知会明尊和两个祭酒大人,他和李秀想的不同,姓方那一家子在他眼中实在不算什么,再加上他也看出来了,人家根本不信任自己等人,你即便跟那几个说些什么,人家不听你也没辙,李秀忠心勤恳,他程越却不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所以没事儿也少在神教其他人面前露面,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么一来,到让他得了看重,手下给了一万人手,叫他练兵,几个月下来,到也练的有模有样,而今晚也派上了用场。

火光照耀之中,逃命的乱匪渐渐稀落下来,沉重密集的脚步声使地面微微颤抖,黑压压的秦军渐次出现在乱匪视线当中,一个两个,十个百个,渐渐将视野占满,秦人那独特的鲜红色战袄在火光中就像是涂抹了一层鲜血,红的刺眼,一双双杀气四溢的眸子像狼一样泛着嗜血的光芒。

乱匪队列中一阵骚动,即便是程越瞳孔也是一缩,他出身秦军,当然知道以现在手下这些兵卒和秦军野战获胜几乎就是妄想,但真的狭路相逢,他心里还是一凉,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军服阵列,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彪悍善战,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阵恍惚过后,程越脸上泛起一丝狰狞,“都给老子稳住,稳住,等他们上来,只要拦住他们一会儿,咱们的人马就能上来围死他们,给老子稳住。”

秦军没有因为前面出现的阵列而有丝毫停顿,推进的不快,但绝不后退,各军传令说的明白,向前,向前,再向前。

“杀过去,杀过去,杀散他们。”黑暗中,响起粗野而又不容置疑的雄厚声音,推进中的秦军随后爆发出一阵呐喊,无数身影猛的加快速度,向前冲了过来。

竹枪如林,攒刺而出,竹枪入肉的噗噗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却没丝毫迟疑,立即挤如枪阵之中,横刀挥舞,斩断竹枪,劈入人体,立时间,无数人影溅血倒地,惨叫声,呐喊声一下子便达到了顶点,人影交错,迅速混杂在一起。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杀过去,杀过去。”

秦军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眼前,横刀每一挥舞,必定有鲜血飞溅,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让乱匪心神皆颤。

一条披着软甲的大汉在周围悍勇的亲兵簇拥之下,如同切豆腐一般杀进乱匪阵列之间,无人可挡其锋,身后的秦军随之将缺口撕的更大,缓慢而又坚定的插了进去。

“杀了那个穿甲的,杀了那个穿甲的,围上去,围上去。”程越在阵中拼命吼着,指挥着一群乱匪中最为悍勇的冲上去,试图堵住那里。

张嗣忠此时已杀的浑身是血,身周亲卫已十去三四,皆聚在他身边,主将不退,身边亲兵自然勇猛向前。

此时一个亲兵惨叫了一声,一不留神,被一个矮壮乱匪手持短刀捅入腹部,剧痛之下,那亲兵长声惨叫,但手中横刀却是横斩而出,一刀将那刚露出些许狞笑的乱匪脑袋斩了下来,不过瞬即胳膊就被人砍下,脑袋上身上连中数刀,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涌上来的这一队人马,明显与先前不同,身形矫健,悍勇非常,张嗣忠大怒,一刀将身前一人劈飞出去,刀势未尽,又将一人腰际划开,肠子肚子流了满地,不过只这顷刻之间,身周护卫亲兵便又倒下五六人。

张嗣忠目眦皆裂,秦军当中,亲兵与将领同起同卧,休戚相关,虽为主从,实为兄弟,从金州起兵到今日,张嗣忠每每皆是身先士卒,但亲卫也不过殁了七人而已,今日在此处,却是生生看见十余人战死在他面前。

他在军中本就被称为张疯子,大怒之下,一脚将一个冲上来的乱匪踢的吐血倒飞,手中已经豁了口的大刀狂舞不止,立即连杀两人。

但这些迎上来的乱匪各个皆是身手不凡,显然都是江湖上的路子,又有程越以战阵之术练之,实已不下于秦军精锐。

混战之间,一人猛的撞开张嗣忠身前亲卫,一刀斩在张嗣忠胸膛之上,在软甲上迸出一连串的火星子,张嗣忠瞠目大吼,一拳将那人打了个满脸花,血淋淋的大刀横斩而出,将那人拦腰一刀两断,鲜血飞溅,胳膊上却是一痛,已经挨了一下,身子也是踉跄后退,数把长刀紧追着他的身形猛的劈斩过来……

一个亲卫嘶吼一声,一下挡在张嗣忠身前,身中数刀,全身是血,却还是劈下身前一人的胳膊,这才倒地而亡。

到处都是厮杀声,到处都是惨叫声,张嗣忠所部与乱匪彻底混战作了一团,到了此时,秦军虽还缓缓向前,压的乱匪不断后退,但所向披靡的势头终于却是被遏制在了这里……

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战图 第591章 激战(二)

“此处已成险地,不如退后些……”

黑暗之中,李金花有些担忧的道,而不远处,便是连绵数十里的乱军大营,数万秦军自西向东突入乱军营盘,喊杀之声震天动地,直闻数十里之外。

千军万马浪战于野,再加上还是夜战,其惊心动魄之处,非是身处其间,又如何能想象得到?

就算是赵石自己,此时也紧紧皱起了眉头,半抬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不远处翻天覆地一般的乱军大营,恨不得将这浓浓的黑暗看穿,手心里也全都是冷汗,想当初隔着滔滔汾水,数十万大军激战于对岸,刀枪蔽日,血肉横飞,近十万秦军金国将士肝脑涂地,魂归地府。

那等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至今也是记忆犹新,只要想起来,鼻端便好似萦绕着血腥味道,不过话说回来,相比当初东征那场大战,眼前这一战却是更加的让他揪心,身为主帅,其中的患得患失之情又如何能免得了?

此时赵石慢慢收回目光,躺平了身子,喃喃道:“胜败难料啊。”

虽说答非所问,但李金花却从他这一句话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心里一揪,自庆阳府兵变到如今,赵石所作所为她都瞅在眼中,不管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其他什么,她只有一个感觉,天下英雄虽众,自己的心上人儿当为其中翘楚。

而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成就者,古往今来,却也再无一人,所以嘴上虽然不说,但一个奇计叠出,战无不胜的未来夫君形象却早已深入心底,不可动摇,而此时听赵石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一颤,不安之处却是更甚了几分。

尤其是赵石在剑门受袭,身受重伤,一路下来让她担惊受怕,生恐防护不周,照顾不到,让赵石伤势加重,留下什么后患,这么一来,更是……所以,这贪天之功虽就在眼前,但却好似无关她分毫,一心一意却全都在赵石身上了。

不过李金花沉默片刻,却是轻声一笑,安慰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当年咱们在庆阳,府,不过数千杂兵,却能全歼西夏精锐骑军于旷野,东征时为数倍金兵精锐所围,也能血战脱围,全军而回,而今我军连战皆捷,士气正旺,即不能胜,也当能全军而退,咱们已然竭尽全力,你又何必执着于胜负?

再说,就算今日不胜,过后重整旗鼓,再来打过也就是了,谅这些瓮中之鳖也逃不到哪里去,早晚都是咱们的阶下之囚……”

黑暗之中,赵石抿着嘴笑了,前生今世,也只有身旁这个女人能说出这么有条理而且又杀气腾腾的话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有些过于执着了,但也怨不得他,他向来行事皆是谋定而后动,未战,胜算已有五分,看似每战皆是行险,其实不然,凶险之处并无太多,但这一次却真的有些孤注一掷了,所以才会有胜负难料之语。

不过这会儿他到轻松了下来,正如李金花所言,胜负乃兵家之常事,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今日一战,有些仓促,但也做了许多的准备,若不能胜,也不会有一败涂地之忧,过后重整旗鼓便是,这些乱匪的处境是前不能进,后不能退,还真能飞上天去不成?

这般想来,心中焦虑尽去,心胸之间却是畅快了不少,却听那边李金花又道:“今日一战若胜,剩下的事情也就不多了,你身受重伤,又劳顿这些时日,这回可得听我的,不能再过于操劳,属下那许多人手,拿着朝廷的俸禄,都指着你一个人怎么成?”

赵石笑道:“你也是领兵之人,又怎会不知战后之事才最是繁琐,这一路从金州到汉中再到成都,杀是杀过来了,但之后的事情还有的做呢……不过咱们是带兵的,这治理地方的事情也轮不到咱们插手……但话说回来,照我看啊,咱们想要班师还朝却还得些日子,若是你着急,咱们在成都就把婚事办了怎么样?”

“啊……谁着急了?你……”一时间,李金花大羞,抬手要打,却害怕牵动对方伤势,手扬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只是啐了一口罢了。

不过让赵石遗憾的是,黑洞洞的,看不清对方现在的神色,不过听这声音,到也颇为有趣儿……

两人之间日渐亲密,这些调笑之语虽说孟浪了些,但并不能让两人尴尬,只有淡淡的温馨在空气中流转。

半晌过去,这才听得李金花幽幽道:“是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长安……”

……

他们两人浑然物外,而乱军大营当中的厮杀却是越演越烈,黑暗之中,秦军与乱匪已是战作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两军士卒舍生忘死,拼力相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人惨叫倒地,接着便有无数人践踏而上,舍命向前。

两军纠缠在一起,战做一处,杀声震天,战局已呈混乱之势,若是就此下去,对于突袭而来的秦军来说,情势当不乐观。

不过此时此刻,程越这里才真正是焦头烂额,将秦军挡在此处也有一时三刻,非但无有他人来援,即便是李秀那里,也是毫无动静,秦军越战越猛,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这些他手把手练出来的兵卒到底与秦军精锐相差甚远,虽能与秦军鏖战一些时候,但时间一长,劣势也就不可避免的流露了出来。

他这里已经将剩下的一部精锐尽数充作了督战队,却还是止不住后退之势,再无援兵,崩溃也就是早晚的事了,让他悲愤欲狂的是,紧挨着他这里驻扎的两支军兵,未曾与秦军交战,便已作鸟兽散,连那两个平日里趾高气昂,总以神教故老自持的家伙也都不见了踪影,眼瞅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兵卒在秦军攻势面前一个个倒下,他却无能为力,这心里都快滴出血来的。

就在这时,又有人跑来禀报,“刘将军说,让咱们再支持片刻,他在等两位祭酒大人的军令,军令一到,立即来援……”

程越大怒之下,一脚将传令兵踹倒在地,破口大骂,“他娘的屁的军令,贪生怕死之辈,今日老子若是不死,定饶不得这些够娘养的王八蛋。”

等到杜山虎所部赶到,从北面压过来,后面秦军也压了上来,程越所部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崩溃了开来,秦军面前阻力一空,继续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前突进,凡遇阻拦,也都是一触即溃,丝毫不能再阻挡秦军片刻。

向后奔逃的乱匪越来越多,就像被驱赶的羊群,渐渐汇成一道洪流,也正如赵石等人之前商量的一般,驱赶败兵向前,秦军在后掩杀,而趁着黑暗的掩护,乱匪根本不知秦军虚实,这般一来,定然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一些乱匪头领此时已经聚集起了手下,列开了阵势,但却已经是晚了,没等秦军杀到面前,千辛万苦才聚集起来的阵势却是被败下来的自家人冲的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秦军突进并不算太快,数十里的联营,即便是跑,也得跑上一个时辰,所以秦军这里并不着急向前,而是聚成阵势,不紧不慢的压上前去,而杜山虎,张嗣忠两部前锋快上许多,紧追着败兵杀去,让乱匪不得有片刻喘息,有慢有快,条理分明,也只有秦军这样的百战精锐才能如此,换了蜀军或是乱匪,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了。

这里越打越顺,成都城门此时也大敞开来,一队队人马蜂拥而出,不一时,便已将成都城下照的亮如白昼一般,一排排南征将士陆续出城列阵,火把照耀间,这些已经在蜀中征战了一载有余的南征将士各个瞪大了眼睛,盯着混乱渐渐不可抑制的乱军大营,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个心思,这是援军终于来了?

征战年余,被围孤城,痛失袍泽,思乡日切,士气低迷等等等等在这一刻都离开了他们,有的士卒不自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难言,有的则紧紧握住刀柄,满脸的杀气,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但那慢慢凝聚起来的决死之气却是越来越浓,盏茶功夫,数万秦军已在城墙之下排列开来,静静凝立,夜晚寒凉,城墙之下却已一片肃杀。

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战图 第592章 激战(三)

“杀。”

“杀。”

“杀。”

“杀啊。”

千军共一呼,声势如潮,不用多余的废话,也不用过多的激励众军士气,因为人人都已明白,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都城内守军几乎倾巢而出,身为监军,须发皆白的李严蓄更是身先士卒,众将各个争先,麾下兵卒哪里有退后的道理?

数万秦军在李严蓄挥刀前指的瞬间,便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之声,前锋,众军,后卫渐次向前涌动,开始还慢,越来越快,如同决堤的潮水般向乱军大营冲击而去。

所选位置也极为刁钻,正是蛮族兵马与乱匪接连之处,兵卒奔跑之间,数百米的距离瞬即过去。

乱匪大营当中,呼喊之声已然连成一片,乱匪也集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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