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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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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石却已经有些不耐,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只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转过了千般的念头,他要听的可不是江湖传奇,和尚死了,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他来说,尤为如此,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只剩下报仇了,他现在想知道的便是那个什么拜火魔教到底在哪?有些什么人罢了。

“你是说这人就是那个魔教第一高手?”

赵飞燕见他问起,忙收起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琢磨了一番,这才将心一横,管他呢,人死鸟朝天,不四万万年,只冲着这位大人的身份,别说只是不着边的猜测,就算坐实了,也轮不到自己去管。

“大人,下官说的这些都是传闻,做不得准,但据说此人确实出自拜火魔教,本人也是方姓,但下官那时候年纪太小,人家是姑且说说,下官也是姑且听听,也就没仔细打问,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大人嘴里说的那个什么方火羽。”

“那此人现在何处?”

“这个下官可就不知道了……”赵飞燕眼光闪动了一下,见赵石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却是紧接着道:“不过,据下官猜测,此人虽失踪了二十多年,查找起来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一点希望也无的。”

“哦?”

赵飞燕谨慎的又偷瞄了一眼赵石的神色,同时心里也掂量了一下这个事情对自己有没有好处,这好处又怎么能改变如今自己的境遇,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胸膛间却是呯呯直跳,暗道了一声,今后的一切可都在此一举了,不容有失,这才接着道:“当年此人在江湖之上声名极响,虽说行踪飘忽不定,以挑战各路高手豪杰为乐,可谓是仇家极多,却并未听说此人有何好友亲朋,但要说找出此人来历,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人初现于蜀中,想来其家应在巴山蜀水之间,再有此人虽说扬名胡虏之地,不光武功高绝,一时无两,很是得江湖中人敬佩,但说起来,此人出道数年之间,结怨却是不少,就说川中各派被其找上门去强行切磋,落败高手无数,便都觉着脸上无光,心存怨恨者不计其数……”

“大人若真想寻得此人,此去川中传旨,不如顺便暗中查访一番,说不定便有所获的,若大人觉着……身份不便,下官虽说才干粗疏,但若大人不弃……却是可以略效绵薄的……不知大人……”

半晌过后,几个人从卧房中鱼贯而出,直到离的远了,鲁忠放缓脚步,瞅了赵飞燕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没看出来,赵大人到是好本事啊,这个人情可是卖的恰到好处……”

说到这里,接着便是话锋一转,语气中也透着阴沉,“不过赵大人可要心中有数,咱们这里的规矩想来大人也清楚……咱们都有公务在身,若是因为此事而出了什么差错,恐怕……就不是赵大人自己能担当的起的了……”

旁边的沈剑好像也回复过了元气,再没有方才蔫头耷拉脑的样子,扬着脖子帮腔道:“此事一定是要向上面报说的,不然我们两人岂不是跟着受累?”

听了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不论这里面的意思是出自嫉妒,还是对他如此行事深有不满,甚至是不愿跟着担了干系,赵飞燕也无暇顾及了,他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事情是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到时候若是弄的没个眉目,怎么交代都是一回事情,至于内衙这里的麻烦事儿,他还真不怕,反正以他如今的处境,早死晚死都是那么一档子事儿,还不如拼力搏上一搏,总好过如今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只是……

一忽想着这些头疼事儿,一忽又想着入川之后该怎么行事,又该去找哪些人,是暗地里打听,还是借着那位大人钦差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去查,反正想来想去,头疼之余,心里也是乱成了一团麻相仿。

他这里一边想着,一边胡乱的应着旁边两人的话头,不过直到出了赵府府门,也没想出个头绪出来。

直到瞄见向来阴沉的鲁忠脸上那沉的好像能刮出霜来的脸色,已经那隐约露出的狰狞,他这心里才猛然一惊,心思也瞬间清明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他如今都身在内衙,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只为求个自保,但在内衙绝对是犯忌讳的事情,若不将眼前两人糊弄过去,别说去川中了,大祸临头也不过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心中惊凛,努力的镇定了一下,这才苦笑道:“两位大人可是责怪赵某擅自行事,坏了内衙的规矩?这个赵某自己是明白的……”

“但两位大人容赵某说句心里话行不行?那位的情形两位也见了,不瞒两位说,赵某和那位也不是第一照面了,明说了吧,头一次见面就在废太子谋逆的那天晚上,也不怕两位笑话,两位也应该知道,赵某从前干的是没本钱的买卖,说是亡命之徒也不为过,杀人搏命,从没怕过谁,自认也算是一条好汉……

但那天晚上,两位是不曾亲见……那位孤身一人,在咱们内衙数十位高手团团围困之下,杀的乾元殿上是血流成河,别管你身手有多好,多敢玩命,到了人家面前都是一下,疯魔刀厉不厉害?一个照面就让人给劈了,肠子流了满地,人还没死,叫的那是一个凄惨,许无忌的身手好不好?那可是咱们内衙的教头,被人将脑袋砍下来不说,还一脚跺了个粉碎,脑浆喷的那叫一个远,哦,还有铁手,两位可能只听说他没了一条胳膊回乡养老去了,但两位知不知道他那条胳膊是怎么没的?那是被人活生生撕下来的,一条血淋淋的断臂就扔在赵某的眼皮子底下……”

本来说出这些是想吓唬一下旁边两个家伙,但说到这里,那天晚上的情景好像清晰的又重现在眼前,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连忙止住了自己的话头,不然没吓唬住人家,到是自己被吓的不轻的……

脸色有些苍白的盯了已经听的入神,脸上浮现出惊讶,恍然等等不一神色的两人,赵飞燕心里明白,此事隐秘非常,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当晚在场之人皆不敢乱嚼舌头,所以两人不知当日详情,只是有些猜测的两人才会露出这等复杂的神色来,若不是情形特殊,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向人提起那晚的事故的,因为后果太过严重了些,但现在他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缓了一口气,赵飞燕继续道:“这等隐秘之事,相信两位也清楚,不能向旁人提及哪怕一个字……赵某的意思两位可明白?”

鲁忠两人回过神来,心中都是一凛,青天白日的,背后却是渗出了冷汗,乾元殿是什么地方,这再清楚不过了,赵飞燕嘴里说的那晚,还能是什么时候?他们这般人本来没资格入宫拱卫宫禁,但那天过后,宫中内衙近卫却都换了,据说王灵鼻率人出京公干,很多内衙的熟面孔都没了踪影,令人浮想连篇,传言也有不少,但今日听到一个当事之人真真切切说起,初听之下,本来还有些闻听隐秘的兴奋,但这时的感觉却只剩下了害怕。

两人都是聪明人,这等隐秘之事是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可以知道的吗?若是……随即便也明白了过来,一定是眼前这个家伙被自己两人逼迫的狠了,在拖自己两人下水,两人下意识点头之余,心中却都大骂,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手段真是阴毒下作。

见两人一下子没了方才的气焰,都是脸色难看的点头不止,赵飞燕也是暗自冷笑,不过表面上却不露本分,接着道:“赵某胆子本来不小,但那晚却被吓的魂不守舍,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你们也应该知道那人是谁了吧?遇到这样的混世魔王,硬气话赵某是不敢说的,又担心咱们差事办不成,所以才出此下策,两位应该不会责怪赵某不事先打个招呼吧?

再说,此事对咱们来说有利无害,有了那位的助力,咱们去川中也多了许多的把握不是?这等两便之事你们不会看不明白吧?到时候两位专心办差,赵某偷些懒,去寻那个方火羽,有什么碍难之处就知会赵某一声,我去向那位陈说……不过如此一来,却要多劳两位了,到时有了什么功劳,可不要忘了赵某啊……”

第六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478章 大战(一)

“鲁大人,您看这个……是不是找……跟那位再商榷一下……”看着赵飞燕急匆匆而去,沈剑再也沉不住气,低声问道。

鲁忠脸色不定,出了半天的神,连他自己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趟来对了还是来错了,之前和那位大人问对的话到底有哪些该说,又有哪些不该说,想来想去,心里却是越发的纠结。

转而又想起赵飞燕方才所说,若是赵飞燕所言非虚……再联想起那位大人的升迁之路,就算他城府再是深沉,此时也不禁有些惊凛,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心里不由自主的念叨了一句,擎天保驾之功不外如是,外间那些听上去有些离谱的传言竟然是真的,他竟然还想着压人家一头,也幸亏……那位还识大体……不然……想到此处,他嘴里发苦之余,也不由庆幸非常。

越是他这种从宫中出来的人,越是明白赵飞燕所言都意味着什么,回头又瞅了一眼渐渐远去的赵府,心中不由感慨丛生,有了那样的机缘,若今后那位不能出将入相,裂土封侯,也只能说是际遇弄人了吧?以后这座如今看上去总觉得有些清冷杂乱,少些堂皇富贵之气的府邸到了那位少年将军峥嵘毕露之时,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不过这些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一时之感慨罢了,转眼间思绪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差事上面,从和那位见面交谈,到自己等人离开,那位给他的感觉很不好说,说是恃宠而骄吧,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表面上话语如刀,一点颜面也没给自己等人留下,压的自己等人抬不起头来,但细想一下,话里话外却都留着余地。

鲁莽?知道自己等人身份,自己又有枢密谕令,还如此相待,却也堪称鲁莽了吧?但到最后,却是自己等人灰头土脸,觉着理亏,一个是恐怕是自己等人气势被夺在先,一个怕也是那人深明内衙就里,知道自己等人不过是虚张声势,奈何他不得吧?若是如此,却真是无话可说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此人恐怕不是自己能轻易招惹得了的,他明白沈剑的意思,内衙最大的倚仗是在宫中,照赵飞燕所言,如今看来,能和这位说上话的怕只有同是景王府旧人的总管大人了,自己等人都差着斤两呢。

但往深了想,那位既然深明内衙之情形,能不知道内衙权柄如今握在谁的手中?那位少年将军听说和兵部尚书李承乾可是不怎么对付,这两位都可谓是圣上心腹,又都是军中出身,还有间隙在那儿,而和同为景王府旧臣的曹总管就没一点……若真去找曹总管,自己又猜的没错的话,到时曹公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他在宫中日久,心思却要比官场中人还要细上三分,之前已经错了一步,加上身旁这个家伙儿貌似粗鲁,其实也是鬼心思颇多之人,关键之时恐怕难以相信,所以这时却是不愿再有妄动了。

沉吟半晌,他这才神色转淡,轻轻摇头,沉声道:“我等此去川中,波折重重是一定的了,我等根基都在京师,异地而处,人地两疏,上面得罪了那位大人,下面之人却也未必听咱们的,不想身首异处的话,……”

说到这里,阴沉沉的眸光盯在沈剑脸上,直到对方不自在的转头他顾,这才接着道:“咱家听说沈大人之所以能入卫宫禁,是有人在宫中说话的,这前程嘛,自然非是咱家可比……”

沈剑愣了愣,心里却是被说的有些发毛,不过鲁忠根本未待他琢磨过味儿来,已是接着道:“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内衙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宫内又是如何,沈大人可能未必清楚吧?”

听到这个话茬,沈剑赶紧接道:“是,是,下官以前都是在京外做事,入京才半年,什么事情都不懂的,还望大人多多教诲……”

“教诲是不敢当的,如今沈大人和咱家也不过是半级之差,咱家哪里敢教诲沈大人?不过呢,咱家毕竟在宫里呆的时日长了些,有些事看的还是看的清楚的,在京里做事,其实也没什么……”鲁忠尖声笑道:“咱们这次办的是个苦差,沈大人心里应该明白,此去并非游山玩水,对于咱们来说,这个凶险怕是不小。”

“所以呢,咱家却要推心置腹的说上几句的……”

“大人请讲,下官听着就是。”

“咱们京中内衙,办起事来和外间不同,咱家以为,少做少说多听才是正途……嘿嘿,打个比方,就如方才赵大人说的话,咱家方才神游物外,是没听进去半个字的,沈大人以为如何?”

“呃……这个……赵大人方才确实说了些话,但下官想着自己的差事,也听的稀里糊涂……”

见他这般乖巧,鲁忠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若旁人……或者是宫里的那位问起,沈大人又当如何?别怪咱家未提醒沈大人,有些事就算大家心里都知道,但在这京师之地却是谁都不敢提上半个字的,就像造反,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旁人也怎么不得你,但若是说出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听了这话,沈剑心里凛然,不过也是暗自嘀咕,赵飞燕所言八成是真的,人家说得,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成说不得了?再说了,宫中那位也是陛下近臣,心腹中的心腹,未必不知当初原委,自己这里说不说又能如何?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死太监说的未必没有一丁点道理,此等有关皇家隐秘之事,确实不应是他这样身份之人应该与闻的,憋死在肚子里,远比说出来要稳妥的多,看看赵飞燕如今的情形,也能明白的,宫里那位心思难测,比眼前这个死太监可是厉害多了,对自己虽有提拔之恩,但……想到此处,心里又恶狠狠骂了一句,该死的赵飞燕,取个名字像女人一般也就罢了,做出的事情也如此阴毒,着实是该死的很。

心里虽是大骂不止,但脸上却赶紧挂起了憨厚的笑容,不过他也是玲珑剔透之人,稍一琢磨,便也琢磨出了些滋味儿来,此事两人一同听闻,这关系岂不是就近了许多?今后是相互提防,还是往来密切,却要看两人的处事之道了,他初来京师,虽说上面有人赏识,但认识的人却是不多,如此到也不错,不过心里还是加了一句,这京师中人办事说话果然不是外间可比,之前见识了那个毛孩子将军,厉害嚣张的好像理所当然,而眼前这个死太监也不是等闲人物来的,也幸亏自己机灵,不然……心里虽说觉着京师之地波云诡秘,很是危险,远不如外间逍遥自在,但也微微有些自得,于是恭恭敬敬的一拱手,“多谢大人提醒,大人放心,下官定然谨记于心,不敢稍忘。”

“好,既然如此……咱家就放心多了,哈哈,此去虽有凶险,但只要我等同心协力,未必就不能立下功劳。”

说到这里,鲁忠神色终于缓了下来,面带微笑道:“那好,咱们便商量一下今后之行止,有了那位鹰扬将军的变故,之前咱们商量好的看来就要改改了,听说沈大人武功高强,又多在江湖间行走,可曾听闻过方火羽之名?”

“大人谬赞了。”沈剑先是谦逊了一句,这才正色道:“下官到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怎么?大人还真要帮那位去寻这虚无飘渺之人不成?”

鲁忠微微一笑,心道,到底是外面来的,人再机灵能干,身上也总是带着些土味儿,只这观人之法,就不入流。

心中虽是鄙夷,但面上却不露半分,“那位将军大人虽说……哈哈,但有些话说的也在理,咱们随着人家出京公干,又要得人家助力,确实有些……不如帮上一些小忙,以为人情,到时也好说话不是?不然……嘿嘿,就怕咱们未到川中,就成刀下之鬼啊……所以此事还需沈大人多多留意,这个人情与其被那赵飞燕得了去,不如咱们亲手奉上,以后……说不定有些好处呢……”

两人各怀心思,边走边说,顺着官道渐渐离去不提。

赵石这里却是未想那许多,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饶是他身体强健,这一病倒却也不能立时见好,赵飞燕等人去后,又见了几个人,安排了些事务,便觉身体疲乏,神思昏沉,索性也不在见人做事,不一刻便已昏昏睡去。

之后数日,也是静心休养,不在过问他事,随着川中又来捷报,在成都府百里处,秦军大败以后蜀太子为首之后蜀援军数万,斩获无数,只是逃了后蜀太子在内的寥寥数人而已,如此一来,后蜀京师已是大秦囊中之物,后蜀覆灭指日可待。

而出使川中之事也已安排的差不多了,随行入川之人的名单也已定好,不需操心什么,随着赵石病情渐好,到了此时,他也只是一个劲儿的敦促自己手下并将加紧训练,所以整个大秦如今都在传扬川中战事,但他这里却是难得的平静了下来,只等着后蜀京师一下,便即带人出京罢了。

他这里得了些许清净,却是不知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漠草原之上,朔风凛凛之中,战云密布,一场规模虽小,但牵涉却是极大的战事已然迫在眉睫。

秋高马肥,此时已是秋末时分,草原之上寒意侵人,一队队看上去衣衫褴褛,武器参差不齐的健壮的蒙古汉子带着他们肮脏的皮帽子,穿着黑的看不出颜色的羊皮袄,腰间紧紧挎着劣质的马刀,还有那用圣山的硬木制作而成的弓箭,用狼牙作为肩头的箭矢,骑着他们心爱的骏马,从四面八方向着达兰版朱思草原汇聚。

而这一切,都因为两个人,蒙古人心目中的英雄在召唤他们,而这一次,两位结为安达的蒙古雄鹰不是要亲密的坐在一起喝酒,而是要挥舞起自己的马刀向对方砍去,也许经过这次大战,蒙古草原上的英雄会被长生天召唤回去一位,也许他们也会死在那绿草茵茵的达兰版朱思草原上,但崇尚战死的他们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奔赴战场,随时准备为自己的大汗献上自己的头颅和鲜血,在他们看来,这是长生天的安排,胜了可以得到更多的草场和女人,败了也将回到长生天的怀抱,享受那独属于战士的尊荣。

不到半个月的光景,广阔的达兰版朱思草原南方,便已聚集了无数的毡帐,无数的蒙古人都在张望,等待着自己主力大军的到来,一场蒙古草原上史无前例的大战即将来临……

随着隆隆好像草原上常有的闷雷声将大地震动的颤抖不已,一条黑线好像从天边汹汹而来,人数略多的一方终于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无数蒙古汉子用蒙古语大声的叫喊着,因为他们的大汗,扎只勒剔部的札木合终于率先来到了战场。

不过不一会功夫,对面人数略少的蒙古人也疯狂的叫喊了起来,粗野的呐喊声响彻天际,一个个强壮的蒙古汉子狂热的向着东北又叫又跳,在那里,顺着斡难河的河水,乞颜部的大军在铁木真的率领之下,同时来到了这里……

第六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479章 大战(二)

广阔的达兰版朱思草原上,超过八万的草原大军相互对峙,这已经是札木合和成吉思汗铁木真两方主力大军到来之后的第三天。

也许两个蒙古英雄心里都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蒙古人之间的战争,这还是一场关于东北草原霸主的争夺之战,蔑尔乞人曾经强大过,但现在的乞颜部以及扎只勒剔部都能独力打败他们,他们已经失去了在东北草原上的霸主地位。

而铁木真的义父,克烈部的王罕所率领的部族更喜欢在西边肥美的草场上游荡,对于寒冷而又贫瘠的东北草原没有半点的兴趣。

于是,两个曾经三次结为安达,在长生天的见证下,发出相互扶助的誓言的蒙古兄弟终于因为那诱人的果实而相互举起了弯刀。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其他的原因,草场以及部众的争夺,部落贵族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还有之前两个蒙古兄弟一起作战时产生的间隙,等等等等,这一切都促成了今日的一战。

所以,两位蒙古兄弟都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实力,所有能拿起马刀,骑上战马的蒙古男人都被召集了起来,他们都想用尽自己的全力击败面前强悍的对手,从而让自己的部落雄霸东北草原。

不过和历史上相比,两军的实力都有增强,铁木真所率领的以乞颜部为首的蒙古军队达到了三万五千人,但和他的安达札木合所率领的十三部联军比起来,还是要弱小一些,他们的对面,以札木合的扎只勒剔部为主的十三部联军密密麻麻驻扎在平坦的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五万蒙古大军就一整片草原都遮掩了起来,因为札木合得到了中部草原的霸主,强大的乃蛮部的帮助,一万乃蛮部战士的加入,让他的军队实力彻底超越了他的安达铁木真。

而铁木真虽然从他的义父那里得到了些帮助,但现在看来,这种帮助却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已经对峙了两天,两个自出生便纠缠在一起的蒙古英雄终于忍不住了,各自召集整理人马,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正午展开了自己的军阵,充满野性的嚎叫声终于响彻草原,战马嘶鸣中,一队队的蒙古战士在首领的率领之下缓缓进入战场,朔风刮的更急,却是刮不走那大战之前一刻的凝重和那仿若实质的杀气,所有的蒙古人都瞪圆了自己充满血丝的眼睛,有的人握住自己的弯刀,有的人则呼呼喘着粗气,死死握住马缰绳,有的人则是浑身战抖,但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不过所有人在死死盯住对面同为长生天的子孙,但这时却护卫敌手的蒙古兄弟的时候,心里都免不了紧张的情绪。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蒙古人聚集在一起展开厮杀,就算和蔑尔乞人,塔塔尔人作战的时候,也不曾见到过如此宏大的场面,他们几乎怀疑,所有的成年的蒙古人都来到了这里,而这一次,再勇猛无畏的战士恐怕也要向长生天祈祷,不要让弓箭射进自己的胸膛。

而在位于大军前方,乞颜部的队伍中,年轻而又强壮的铁木真静静的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军队,被朔风吹的好像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如同鹰隼,坚定仿若磐石,早年艰难的生活带给他的是超出常人的成熟和镇定,但是这个时候,他知道,长生天恐怕已经将怜悯的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他有信心战胜札木合的十三部联军,但是乃蛮部的加入,却让他的信心过早的失去了根据,该死的乃蛮部,早晚都要让这些草原上的豺狼跪在自己面前请求他的宽恕……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长生天并未抛弃他忠诚的子民,札木合的联军来的太晚了,这个时候草原上许多地方已经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这也预示着冬天已经不远了,即便这一仗被打败了,札木合也不可能率领联军追击他,而扎只勒剔部以及他们的盟友离这片草原太远了,以至于就算打败了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占领这里……

“铁木真,他们的人太多了,比羊群还要多……”终于,时刻跟在他的身边的弟弟合撒尔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这让年轻的汗王皱了皱粗重的眉毛,这个生下来就比他强壮的多的多的弟弟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让他有些气恼,尤其是每次听人谈起合撒尔勇猛和豪爽的名气的时候,他便觉得好像有一根刺在不断刺痛他的胸膛。

但一直以来,这个好像草原雄狮一般的弟弟却是作为他臂膀的存在,如果割断的话,自己也会死去。

这个令他有些羞愧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接着便转过头专注地看着合撒尔,但让和平常一样,令他失望的是,曾在圣山当中,令狂暴的黑熊也要退却的眸光迎来的却是毫不畏惧的对视。

“合撒尔,你害怕了吗?”

“哈哈哈……”合撒尔只是楞了楞便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令围在周围的博尔术,别勒古台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合撒尔笑着笑着,一把扯开自己的毡袍,露出长满棕毛的胸膛,用力拍打着,大声道:“铁木真,我的哥哥,在草原上,只要合撒尔的手臂还能挽起弓箭,只要他的手中还有弯刀,就没有什么是他惧怕的,札木合那个狗崽子的人再多,也是任人驱赶的羊群,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一定会为你砍下他的头,做成酒杯献到你的马前,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一说出口,立即引得周围一群年轻而又强壮的蒙古人放声呼叫,连心中有些忧虑的铁木真的脸上都带出了些笑容,这正是他所要的,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欢这个弟弟,毋庸置疑,不管在什么时候,善战的合撒尔都将是他最有利的一直拳头。

他脸上带着笑容,侧过身来,用力的一拍合撒尔的肩膀,“你说的没错,他们人虽然多过我们,但他们没有我们亲密,他们是摊开的一直手掌,而我们,则已经聚成了一只拳头,他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他的话好像带着魔力,周围年轻的蒙古将领们都是大笑着点头,战前的紧张情绪也都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在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的军阵当中飞奔出数匹战马,领头的一个魁梧的蒙古汉子飞驰到铁木真阵前,高声道:“铁木真,我们大汗想跟你说话,请你出来。”

在朔风烈烈的草原上,两位既是兄弟,又为敌手的蒙古豪强终于再次面对面站在了一起,他们身后站着自己部落的战士,上一次他们这样站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铁木真的妻子被蔑尔乞人抢走,那时札木合是应铁木真的邀请去帮他夺回妻子的。

而这一次,同样他们身后站着成群的蒙古战士,但两个人却再无亲密的表现,因为之后的一刻,也许就是他们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不过略显清秀的札木合还是带着那常年不曾改变过的笑容,翻身下马,温和的望着铁木真。

铁木真也笑了起来,不过看上去丝毫没有仇怨的两个人走近之后,却不再像以前般拥抱示好,而是在几步之外同时站住了脚步。

“铁木真安达,你是带着自己的部众来迎接你的兄弟吗?怎么他们没有献上洁白的哈达和美酒,而是握紧了弯刀和弓箭,难道铁木真安达是想……”

“我带领乞颜部的所有战士来到这里,是为了迎战那些想要将我们变成奴隶的敌人,札木合安达带着众多的战士来到这里,难道是想帮助铁木真的吗?”

“看看我身后吧,铁木真,我们的马儿是多么的肥壮,我们的战士是多么的凶猛,我得到了乃蛮部的帮助,他们送给了我五千副盔甲,上万头羊马,铁木真,放下你的弯刀,来我的毡帐,我们还是血水交融的兄弟,我会答应你一切的请求,将草原上最肥美的草场交给你,甚至我可以让你带领原来的部众,我也不会再计较你带走属于我的部众,也不再追究是哪个应该流血而死的家伙杀死了我的弟弟,而作为回报,我只要你献上忠诚,为我套住奔跑的骏马,为我搬开拦路的石头……”

“哈哈哈……”铁木真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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