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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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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将者忌的大事……”

第六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444章 游园(四)

“骄兵必败……”景帝李玄谨又沉声念了一遍。

游园之会已经结束,众臣陆续辞出,如此这般的君臣相聚,到也别开生面,虽说伴君如伴虎,自古皆然,君王之前,万没有一个人能放下心事,尽享欢悦的,不过千万人中,却有多少人想要亲近君颜而不可得?更兼此会有许多趣事可为谈资,想必不久之后,便能流传朝野,虽然其中涉及许多重臣的私隐,看似有伤官声,不过这些大臣们心中自有分寸,说出之事自然不会流于下乘,多数都能为自己留些余地。

这些事流传出去,也大半儿都会成为朝野间之佳话,与自身并无多少损伤,反而有益于声名也说不准的。

如此聚会,也够这些朝廷重臣们品咂许久,除了记于起居注中之外,有些礼部大臣已经决定,这些事回去之后也要记录下来,或存于礼部密处,或束于自家高阁,说不准多年之后,便成珍本呢。

对于最后赵石说的这一段儿,景帝李玄谨当着众人的面,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像其他人般要加以点评激励,多数人也就没当做一回事,有的心里还在暗想,眼前这人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少年,经历有限,说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与此情此景可是有些不妥,不过到也不失武人本性,多数呢,少年心性,以此彰显自己的功劳也是难免,却是不知,此等时候,收敛一些才是为官之道。

其他人等皆去,这里却有四五人被留了下来。

同门下平章事杨感,参知政事,暂掌户部事李圃,参知政事,政事堂秘书监,大学士施颂,兵部尚书李承乾,还有就是赵石了。

人数少了,又听皇帝嘴里念叨着这么一句,气氛也就凝重了下来。

几个人不时将目光投在赵石身上,神色各异,但这几人却都是精明人物,自然知道这四个字意有所指的,只是不知道是赵石有意为之,还是随口所说,却触动了陛下的心事。

但几个人的脸色却都不算好,兵部尚书李承乾自不必说,瞅着赵石便觉不顺眼的,其他几人也多少有些不满,骄兵必败?暗指的是川中战事?政事堂,枢密院难道不知?还用你一个羽林军指挥使来指手画脚?真真是骄狂……

见众人都是垂首不语,同门下平章事杨感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是沉声道:“陛下可是为攻蜀战事忧心?”

李玄谨用手揉了揉额头,他方当壮年,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但这几年操劳下来,额头之上却已生出了细细的纹路。

微微颔首,却又摇头一笑道:“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也知道,既然付重任在这些朝廷大将身上,便要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

说到这里顿住,站起身来,在湖边踱了几步,之后便停住脚步,看着碧绿的湖水愣愣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过后,李承乾才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道:“陛下,大军行进是太速了些,要不……下旨申饬上两句,以免……”

“不必,吴宁等都是大将之才,自会处置得当,朕在千里之外,稍有言辞,顾虑,怎就能传达军前?如此岂不是容易坏事?

朕这里清楚着呢,不用妄自揣摩……”

李承乾立时闹了个大红脸,简直便有种一事不顺则事事不顺的感觉了,不过却不得不立即躬身道:“陛下英明,如此信重真乃是前方将士之大幸。”

“前方将士为国征战,不计生死,是朕之幸才对,只是前方军报皆是奏捷,可知士卒情形如何?士气高昂否?衣甲可全否?还有川蜀天气温润,多有瘴气,易生疫病,这药草大夫兵部一定要支应好了。

都说蜀军一触即溃,后蜀真个积弱如此?阿斗之下,还有姜维廖化,朕却是不信,蜀中人杰地灵之所,如今就没有忠臣良将?”

众人算是听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这位陛下还是在为蜀中战事担心,不过却也不能说是多余,这里谁又真能做到稳坐钓鱼台?此战对于后蜀来说是生死存亡之战,但对于大秦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杨感心中也是默默一叹,他明白赵石骄兵必败此语为什么能触动圣上如此,前几日已经得内衙密报,因大秦兵锋太锐,蜀中战和两派已然都慌了手脚,内争却也停了下来。

之后开国侯赵氏子,理国公赵方为行营都统,枢密副使苏方重为兵马都监,率兵四万迎敌。

对于蜀中君臣,内衙谍报已经查的颇为仔细,不过川中承平日久,一些人的才能便不好说,据说赵方此人深通兵法,是蜀中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

事实上也是似如此,得知后蜀援兵的消息,吴宁立即令大军缓行,以为诱敌之策,并命张承大军急进,以逼迫蜀军出剑门,救援汉中。

然赵方率大军至剑门,却丝毫不理汉中频频告急,一面命大军紧守剑门重地,一面派大将王海率兵出守金山寨,王海一到金山寨,便命人烧毁栈道,收缩大小漫天寨之兵力,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到了此时,秦军才好像真正遇到了对手。

杨感斟酌了一下,才道:“陛下说的是,国难出忠臣,兵危思良将,蜀军势穷如此,国中自有英杰试图力挽狂澜,并不出奇。

便如三十年前,金国大军南下,围后周都城数月之久,但后周内有辅政王赵乾一力主战,凭城坚守,外有岳氏子汇聚援军,水陆并进,大破金兵于开封城下,金兵一路北逃,遗尸无数,精兵强将,破围而出,过河归国者,十不存一,创金朝立国之后未有之大败……”

其他几人听到这里,都是皱了皱眉头,心说这是说的什么,可不太吉利吧?这不是火上浇油呢吗?

却听杨感继续说道:“不过陛下非是金国蛮夷之君,蜀主更非英明之主,栋梁之才,若无明主善用之,便有诸葛孔明之智,万夫不当之勇,又有何足惧?

如今后蜀行营兵马都总管乃理国公赵方,其人出自蜀中大族,自小聪慧,善谋于人,曾平蛮乱,土司敬服,称之为武侯再世,如今其方当盛年,又与后蜀齐平郡王交好,素为后蜀太子一党所忌。

行营兵马都监,枢密副使苏方重,出身蜀中世家苏氏一门,曾为太子舍人,御前说书,后迁礼部尚书,知贡举,后罪于诗案,贬于外方,履任蜀中各州数载,制政得力,百姓称颂,然后又得太子之力,回转中枢,迁龙图阁大学士,任职枢密副使……”

话音微顿,却是有些感慨的笑了起来,见其他人都静静聆听,皇帝脸上也有沉思之色,这才接着道:“此人经历到是和老臣颇为相似,从未领过兵权,却窃居枢密要职,如今更是履任军前,为大将掣肘……

老臣以为,此人实乃治政干才,但对于领兵作战,却是一窍不通,又为太子心腹,赵方便真个是武侯再世,有此人在侧,也难有施展手脚的机会。

再观我大秦,上下一心,君明臣贤,将士不畏生死,军心士气都非后蜀可比,再加计划周详,圣上用人得当,托大将以腹心而不疑,用其才智而避其短,制胜之机不外如是,如此又有何忧?陛下只需坐等前方捷报便是……”

赵石在旁边听了,也是暗自点头,这位老人虽从未领过兵权,但纵观全局,条理清晰,分析得当,非是他人可比,估计除了其人之才外,也很是在后蜀君臣身上下了一番功夫。

他之前那个故事自然都是编的,骄兵必败之语更是有意为之,川中战局顺利与否如今与他没多大关系,但他却早已想好,找到时机便泼些冷水,战事顺利也就罢了,大不了给人说上几句罢了。

但川中山川险峻,丛林密布,兼民族复杂,他真就不信秦军能一路畅通无阻的打到成都,而在这个大秦上下都弥漫着乐观情绪的时候,多说些这样的话,没有什么坏处,不定川中战事胶着之时,便有了领兵的机会呢。

半晌过后,一直沉思的景帝李玄谨却是笑着点头,“老大人这番话却是使朕受益良多啊,是朕想的多了,想我大秦励精图治,却一直为北方诸胡所苦,令历代先皇郁郁者,不外是我大秦将士浴血边关,舍生忘死,却是为南方诸国作嫁罢了。

今胡夷势弱,正是天赐良机,怎能放过,朕心之感奋实不足为外人道也,然朕也知道,兵凶战危,后蜀,南唐虽无边患,但却都据有形胜之地,不可轻取……

当此大秦百年未有之局面,朕却也难免患得患失,让诸位卿家见笑了……”

说罢,却是又来回走了几步,“来人啊,传旨,宫中所有用度从简,除太后皇后那边儿,贵妃之下,所有内官月俸皆减一等,传谕宗府诸王,及有爵位在身者,当此之时,爵俸皆减两等,为朝廷之表率,所得皆发往军前,以资犒赏有功将士之用……”

“陛下英明……”这个场合,定然不会出现谄词如涌的局面,也唯有这四个字最是容易出口的了。

之后李玄谨又挥手道:“三司已经并入户部,李圃李爱卿,可有了主官人选?怎总不见户部报上来?”

李圃楞了楞,却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是说及此事,随即便上前一步,躬身道:“盐铁之利甚厚,有中官贪贿之事在前,曾度为三司使不及几日,便……所以近些年三司衙门内颇为混乱,难免有人在其中谋以私利,积弊之多,不可不察。

臣前些时忙于大军粮草之事,也顾不及此,也不能轻易设其主官,此时南方粮草多以运抵,臣正想知会御史台,大理寺,并召集户部算官,彻查三司衙门账目,然后再与政事堂诸位大人商议选一贤良之臣任之。

还请陛下容臣数月……”

不待他说完,景帝李玄谨已经摇头道:“是啊,户部本就积弊日久,李爱卿上任之后,才梳理开来,此时又加上三司……不过此时户部不能有什么动荡,朕晓得,你一心为国,并无私意,但这事却得缓上一缓,先设一主官管着,到时安定了蜀中,再行彻查不迟……”

“可是,陛下,蜀中之盐茶之利,更厚于我大秦,到时恐怕……”

“朕信得过李爱卿之才干……”

李圃心中微热,垂首道:“是,微臣遵旨……”

其他几人却是都投去羡慕的目光,本来李圃在枢要之中并不十分出众,又有惧内之名,人也显得有些木讷老实,但此时主理户部,又并三司衙门,一时间在朝野内外就显得分外炙手可热了起来,有些人更是在私底下说其今后定要接任杨感的位子,主政政事堂的,这时看来,却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啊。

接下来,李玄谨又问及其他各部情形,但再不提战事上的事情,众人也纷纷作答,到了这个时候,之前游园的欢悦也就消失了个干净,分明变成了一次议事之会。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赵石站在那里,无所事事,耳朵里听着众人议论着这些好似都关乎大秦国计民生的大事,眼睛则已经没了焦距……

正百无聊赖之际,却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瞅了瞅周围,也不知何时,那些大臣们都已经没了影子,只余下了他与李玄谨两人,还有就是几个眼睛睁的老大,面带错愕的小太监了,想来是还没有见过哪个朝中大臣会在面君的时候神思不属,连皇帝叫他的名字都没个反应。

赵石心下苦笑,这情形要是被当年的教官看见,一定是劈头盖脸的一阵咆哮,接着估计便是各种严厉的体罚了,不过当年那种时刻处于危险之下,锻炼出来的警觉确实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玄谨却并未发怒,眼前这个刚成年的少年人是他一手从一个小小的团练一直提拔到今日的羽林将军的,这个少年也确实没给他丢脸,虽说屡屡要出一些麻烦,但在大事之上可一点都不糊涂。

看着这个身材日渐魁梧,气度也是渐渐内敛深沉的少年,一股自豪的感觉从这位帝王心里慢慢溢了出来,瞅着这个当年笑容僵硬,仿佛天生就不会笑的少年嘴角微翘,却扯出一个让人无法形容的笑容,躬身道:“陛下叫臣?”

李玄谨也不禁乐了,这个少年他一直有些瞧不懂,这在一个帝王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一个瞧不懂而又有才干的臣子,对于帝王来说就像是鸡肋,最后的结果往往都会是弃之不用的,就像是正德皇帝,对于赵石的评价就充满了担心和忧虑。

但李玄谨不是正德皇帝,他和他的父皇有着很大的区别,他是一个自小便有野心,但却蛰伏了二十多年的人,二十多年游离于权力之外,对于他这样一个人来说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惩罚,由此,他更执着于恩怨一些,对于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他下手毫不容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刻薄,但对于那些曾经帮助亲近过他的人,他会给予很大的宽容,就像赵石……

一笑之间,却是挥了挥手,“走,随朕去见一个人。”

赵石默默跟在李玄谨身后,却也没问要娶见什么人,不过却觉得这位帝王只登基了一年多,但面容却好像已经老了有五六岁,举手投足之间,威势确实不是当年可比,但那深深的疲惫之色却时常流露于鬓角眉梢之上。

皇帝啊,虽说当皇帝有莫大的好处,颐指气使,无人可管,后宫三千佳丽,予取予求,权势美人,两者兼具,人间再无人能比,这是每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境界,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皇帝的位置也确实是个苦差事,就算天下太平,皇帝也未必能安安稳稳的过的过日子,何况现如今这等的情形,能享人间至福,但也得担下天下最大的担子,其中的滋味是好还是不好,恐怕只有这些帝王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赵石啊,朕有些奇怪,当初攻川之议出自你口,入朕之耳,怎么到了如今,朕怎么好像觉得你从来没说过这话的样子呢?是怕担这天大的关系,还是时过境迁,根本不记得当年之事了?”挥手让身后跟随的太监宫女远远跟着,这才状似随意的向跟在身后的赵石问道……

第六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445章 楼台(一)

“臣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再说,打仗这种事情,在臣看来,八分凭的是实力,还有两分则是运气,就像庆阳一战,庆阳失陷只在早晚,最后却能惊退西夏大军,得以保全庆阳重镇,其中多数就是运气使然,所以有时候想的周到,做起来却漏洞百出,川中之战事关重大,臣也就想多说上几句,至于说对不对,臣可不敢担保……”

“嗯,作臣子的本应如此,你到是学的很快,听说全寿经常到你那里去?”

“是。”

“他和你向来交好,朕到是放心,不过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你们前些时去的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让御史台的大人们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

你也已是朝廷命官,身上爵位也越来越高,怎么做事反不如之前稳重了呢……临敌之际,撇下自己所率军兵,跑去胡人的地方厮混不说,就说你回京之后,闹了多少麻烦出来?

派人大闹兵部重地,在朝堂上生生让朕处置了一个从六品主官,如今……如今又要娶李家的小姐,朕就算是在宫里,也听说了外面不少的风言风语,还搅和着太后那里往里掺和……

李金花……也是个将军,又比你大上许多,你怎么就……

唉,你娶谁家的女儿不行?当初巩义县时,杨相家的小姐和你是怎么回事?你这岁数不大,风流债到是不少……”说了这许多,恐怕也只有最后一句是这位皇帝想说的,当年巩义县那一幕他可一直记在心里,如今却是终于问了出口。

不过赵石却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那位相府大小姐他到还记得,只是压根就没什么别的心思,自然不明白这位皇帝陛下所思所想了。

“臣和李金花是在战阵上结下的情意,臣答应了咬娶她,就一定做到,至于旁人怎么想,臣不想管,也管不着。”

“你……这是在跟朕说话?”

“臣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不然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哼……”李玄谨被噎的一愣,心中也是微恼,什么时候这个小子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闷哼了一声,不过这么两句针尖对麦芒的话说下来,到也没发什么大脾气,多数还是觉着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子的脾气倒是和他的名字一样,像块顽石,有心想磕打上两句,之后却又觉着有些可笑,这事儿确实……他身为帝王,哪里有什么闲心却管臣子们的婚丧嫁娶,即便是管了,那么不是这事事关朝政,便是一时兴起,当做游戏之作罢了,像这般纠缠不清,却是有损他的帝王威严的。

“这事朕就放过了,最好结亲时不要再弄个满城风雨的……”

结个亲能弄出什么事情来?说闲话那些家伙还敢上门叫嚣不成?赵石心里也哼了一声,要是那样,看不打断这些家伙的狗腿。

“朕想听听,你对川中之战到底有何想法,也不用时不时的在朕面前冷言冷语的了。”

赵石沉吟了一下,这才回道:“臣还是觉着大军进军太速,后蜀孟氏在川中经营多年,这般打法很容易出乱子的,不如稳扎稳打……”

说到这里,却是顿住了,此战本就应速战速决,稳扎稳打?那还怎么个速战速决法?这却是个两难的命题。

景帝这里也是一笑,多数也明白了赵石的意思,城池打下来,把蜀军击败了,并不算是胜了,占了的地方还要地方官进行治理安抚,如此数载甚至十数载下来,方算尽有其地的。

稳扎稳打到也不是不行,川中富庶,粮草囤积必多,便是河东一战,还搜刮了数百万两银子,想必此战所获更多,但唯一可虑者是西夏及大金两国罢了,一旦两国罢战,适时来攻,大秦陷入南方战事不可自拔,国内空虚,这才是大秦身处四塞之地,却百余年未有作为的关节所在,此战必定也不能稳扎稳打,这便是大势。

“这样吧,朕许你建议军事之权,军情邸报也可随意查看,有了什么好的建言,便可直接递给枢密院,也不必再如这般见到朕才说上两句了,你看如何?”

“是,谢陛下。”

两人一路说着话,顺着宫中道路迤逦而去,不一时,已经来到一处楼台所在……

……

魏王李玄道默默扶着栏杆,极目远眺,小半个皇宫的景色尽收眼底,微风拂过,卷起他的衣襟,头上赤金王冠上的徽缨随风而动,飘动着划过他的脸庞。

这里是日月争辉楼所在,每逢年节,此处都会成为大秦皇帝宴饮近臣之所在,楼高十余米,分四层,除了西边儿的麒麟山,这里便是整个皇宫的最高处。

从这里望下去,楼台殿阁,起起伏伏,皆入眼底,湖如泼墨,山若坟茔,人也仿佛蝼蚁一般,李玄道第一次来这里,便喜欢上了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那时他才四岁……

最后一次来到这日月争辉楼是什么时候来着,对了,先帝二十二年,也就是差不多十年前,父皇大寿,一时兴起,却是抛却了寿元殿,而改在此处宴饮群臣……

那时这里灯火通明,群臣汇聚,饮酒邀朋,听歌看舞,目光所及皆是朱紫,交杯往来尽是高朋,现如今想来,却如一梦,似真似幻……

可惜……那时跟三哥斗的正紧,满心想着的都是拉拢人心,如何跟三哥在父皇面前争在高下,哪里顾得上享受?估计那时三哥也差不多吧?

之后潼关生变,匆匆离京,这一晃就是十年,十年啊,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誓要与人争个雄长的青年王爷也已经有了白发。

几缕发丝在眼前飘过,却是见到里面的一丝银白,一声叹息随风飘散,顷刻间,心中已满是苦涩,之前种种,现在种种,都如同走马灯般在他心里一一掠过,此楼犹在,此景犹存,但人事已非的感慨却是久久不去。

最终在眼前飘过的却是三哥那张苍白的仿若死人般的面庞,他才悚然一惊,想到那日相见的情形,两人争斗了二十多年,自然不会有什么兄弟之情,也更激不起他的怜悯之意,但身为敌手,十年之后相见,却都大败亏输,落得任人鱼肉的下场,怎能毫无感触?

但这位当初风光无两,却让他恨之入骨的太子殿下已经是满头白发,苍老的如同垂垂老朽一般。

前车之鉴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和这位三哥唯一不同之处便在于他和那位七弟并无私怨,而且已经十年未见……虽说皇位之争必是你死我活之局,但他从未在意过这个在京师很有些纨绔之名的七弟,再加上他领军在外,秉性也多刚烈之处,很少用上一些阴私手段,除了这位太子三哥,更不曾与兄弟撕下过脸面,如此这般,也就有了些转圜的余地……

在那一刻,他的心思是如此的清明,若是让他像老三这般孤零零的,像个游魂野鬼般活着,他是宁愿去死的。

本来还想着回京之后,满腔愤恨,只怨当初那支利箭没有夺去他的性命,不然战死沙场,终究痛快上一些,不若这般灰溜溜的被人挟持进京,低头俯首,钝刀子磨肉,真不如一刀下去来个痛快,琢磨着怎么也要在御前闹个轰轰烈烈,让人知道大秦魏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秉性。

但那时见到这位枯槁如同游魂的太子三哥,却如兜头一盆凉水,将他什么心思都浇没了,之后安安静静的见驾,安安静静的回府,那位七弟怎么安排的,他就怎么做,那些大臣们都很吃惊吧?但谁又知道,他眼前不时晃动着的那张苍白的面庞,才是让他这个曾手握千军万马,杀伐决断的大秦魏王惊惧的根子。

这位七弟的手段啊……可要比父皇狠辣的多呢……

今日进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暗自揣摩了一下,却也不得要领,叙叙兄弟之情?心中不由一笑,皇家哪里有什么兄弟父子?今时今日,他早就已经看透了,当年父皇那里压根就没有让自己五子继承大统的意思,之所以能和太子三哥争斗这么多年,其中推波助澜的能有谁?

亲生父亲尚且如此,同父异母的兄弟们能有什么情谊了?

正浮想联翩之际,脚步踏在木制的楼梯上,响起的悾悾之音传了上来。

“陛下驾到……”太监尖利的嗓音拉着长声传入耳朵,让人感觉甚不舒服之余,却是也感觉出了其中的威严和力量。

半晌过后,楼下才传来声音,“都留在这里吧,赵石……你也等在这里,等待传唤……”

与此同时,李玄道和在楼顶伺候的几个太监却早已经拜伏在地。

“王兄免礼,看座。”

起身,瞅了一眼一身鹅黄便服,看上去清清爽爽,但眼角眉梢之间隐着些厉色以及疲倦的景帝李玄谨,微微躬身,“陛下叫微臣来……”

“坐下说话吧。”李玄谨淡淡道了一句,去岁秋天时,这位王兄可是统领大军,居心叵测,如今只过去多半年,感觉上却好像过了许多年一般,但他对这位王兄可是一点也不放心,他的旧部还多数都在潼关,京师之内也有些亲近的大臣为之呼应,虽说回京之后,这位王兄看上去很有些认赌服输的样子,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的又是哪般的主意呢?

“王兄回京也有大半年了吧?”

“是,陛下。”

“你常年领军在外,朕等兄弟却在长安坐享其成,想来总是有些愧疚于心的,如今朕将你接回京师,总算是做了些事情……不过如今朝堂上政务繁冗,所以自你回京,朕还没跟你叙叙,你不会怪朕无情吧?”

这话款款道来,若是不知内情的外人在此,还以为又是一幕兄友弟恭的好事呢,但魏王李玄道听了却只觉得心惊肉跳,他锐气已挫,只要低下了头,再想昂起来,却是有些困难了,可怜这位当初在万马军中,指挥若定,杀的金兵尸横遍野的东征大元帅,魏王殿下,如今却只因为一句话,便好像屁股底下针扎一般,坐卧不安了起来。

“微臣不敢,陛下为国事操劳,微臣只苦无机会为陛下分忧,又怎会起那怨望之心?”

李玄谨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又何必谦逊,父皇在时,就常说,五郎有将帅之才,朕也是深以为然的,如今大秦正用事于蜀中,值此用人之际,你可愿为朕分忧解难?”

李玄道闻言,眉头跳了跳,眼光一闪,却是瞬间便有了些振奋之意,他如今虽然如同幽禁,意气消沉,已有得过且过之心,但二十多年沙场生涯,又怎能是说忘就忘的了的?

不过旋即眼神便黯淡了下来,却是默默摇头,语气中也带了萧索之意,“沙场催人老,微臣已不想领兵了,只想过些安静的日子……”

李玄谨笑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想错了,朕又怎么舍得让你再去受那风刀雪箭之苦?不过你毕竟是我李家难得的将才,朕也不会不用,如今枢密使杨感年老,精力大不如前,朕有心让你入枢密院,参议军事,你可愿意?”

第六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446章 楼台(二)

赵石临风而立,景色尽收眼底。

这日月争辉楼他是头一次上来,在楼上的布置自不必提,雕梁画栋,斗角飞檐,在他眼中自然是古色古香,满是一种来自于这个时代的古老而又华美的气息。

尤其是木制为主的建筑,能有四层之高,建的又是如此宽敞宏大,在整个长安也难以寻到这样的高楼了,凭栏临风,登高望远,比起后世动辄数十百十层的高楼来,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在此时此刻,却是有一种别样的感受的。

“大人,可要坐下歇歇?喝杯茶水……”一个贴着墙壁而站的卫士凑了上来,轻声问道。

转头看去,却是觉着有些眼熟,他向来认人都有过目不忘之能,只一回想,便想起了在哪里曾经见过此人了。

“赵……飞燕……”这个满脸精悍的汉子他是见过的,当初太子谋逆,内衙卫士为其收买,围攻乾元殿,其中就有这个赵飞燕在里面的。

乾元殿上浴血搏杀,就此人在最后关头,倒戈一击,让太子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后来更是此人带领内衙卫士抄的太子府,据说也是毫不留情,将太子府抄了个干干净净,毫无疑问,此人是个小人,阴狠毒辣,加上很有些见风使舵的本事,更是小人中的机灵人物儿。

听赵石叫出他的名字,赵飞燕脸上立时露出了受宠若惊之色,微微躬着身子,笑的分外谄媚,“大人竟然还记得小人?小人这福气可是不浅,不过小人见到大人可是腿肚子有些发软,还记得当初在乾元殿上,大人威风凛凛,有若天神的样子……啧啧,当年那些参与那事儿的弟兄,之后可是连大人的名字也都不敢提呢。

今日一见,大人还是风采如昔,当真让小人有些胆寒,不过大人当初对小人有不杀之恩,再造之德,小人虽是怯于大人威严,这个礼却是不得不见的。”

这人嘴巴到也好使,奉承起人来却是直搔痒处。

但赵石却并不吃这一套,转过了头去,“你在这里是……”

赵飞燕却是越发的恭谨,“小人本来是随韩文魁韩大人在西山陵寝值守,如今换了差事,做了魏王殿下的贴身亲随,今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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