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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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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沈冲?”来到穿着官服的一群人面前,赵石的声音像冰雪一般冷漠。

“沈……沈大人不在这里……好像是……回县衙去了……”半晌没有人回话,直到一个胆子大一些抖索着说道,匍匐在地的身形稍微抬起,入目的却只能是几双穿着军履的脚踝。

县城后方先是浓烟滚滚,继而腾起了火苗。

“走水了……”

“是县衙方向……”

“沈大人应该还在县衙里……快救火啊……”杂乱的声音在县城里响起。

赵石向身边的胡离摆了摆手,“你去看看。”

不一时,胡离便带人回转了来,脸色有些古怪,“县衙失火,听说沈冲就在里面,一些百姓正在救火,看样子这个沈冲很得民心的。”

“自焚?”赵石皱了皱眉头,此时县衙失火,未免巧了些,稍一琢磨,便已清楚其中原委,继而一股怒火便不由自主的在心头升了起来,他可不管对方什么得不得民心,是不是好官儿,他心里忠奸是非观念本是极淡,一路上对于汉人卑躬屈膝于异族的情形虽稍有触动,但却并不强烈,但如今却有一个汉人为异族殉身,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般的腻歪。

他不会如同哲学家般寻找什么原因,怒火一起,最直接的结果便是杀戮。

“李存义。”

“末将在。”

“我在攻城之前说过什么?”赵石森然道。

李存义楞了楞,他到也是聪明人,随即脸色便是一白,但还是大声道:“县里官吏,抄家灭族,鸡犬不留。”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从这些人开始杀下去,若有一个活口,你的脑袋就不用要了。”

“大人……大秦军律上说……不能乱杀无辜,若是……恐怕……不好交代……”

“你说什么?”赵石的眼神变得如同染血的刀锋般锐利,“我给过他们机会,但他们却拿弓箭和刀枪回答了我,他们杀死了我们的军兵,就得以鲜血来承受我的愤怒,要不然拿什么来祭奠战死将士的在天之灵?我告诉你,我们的将士没流一滴血,就得敌人以十倍百倍的鲜血来偿还,这是我给你的军令,你若不行,我换别人就是了……”

“末将不敢。”李存义一个哆嗦,他觉得这位少年将军来到战场之后比平时要可怕百倍,在京师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被赵石压服了的,此时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再废话半句,向周围望去,听到这句话的官兵看向这位少年将军的眼神都好像带了一团火,努力的将胸脯拔了起来。

不管他们身份如何,出身哪里,他们都是秦川子弟,快意恩仇的秦川男儿,和这些被胡人奴役了数百年的汉人不同,他们血液中依然留存着先祖好战和以血还血的因子,他们初次来到战场之上,也有害怕,也有恐惧,但他们都还有血性,被这一句话激起的豪情立时弥漫在他们的胸膛中,甚至能掩盖住他们所有的善良,估计现在赵石让他们杀尽这城中的每一个人他们也会没有半点的犹豫。

在哭爹喊娘的求饶声中,就在万泉县城门口,十数人被按倒在地,横刀挥下,血光迸现,借着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红的耀眼。

李存义所带领的执法队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赵石的军令,冲入各个万泉县官吏的家中,将其中人等斩尽诛绝。

当秦军第二日离开县城之时,回头望着清洁溜溜的县城街道,赵石轻蔑的笑了,好官?在刀锋之下,连个有血溅七步,为他报仇的勇气的人都没有,这便是好官的下场?都说北国雄兵,当数山陕幽燕,河东之人已经见识过了,血性早就在女真铁蹄之下消磨殆尽,只剩下了奴性,幽燕之地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却不知道,自此之后,随着他势力渐大,他所率领的大军,每次攻城略地,这种典型蒙古式的战斗威吓都会照样上演一遍,虽然之后在他刻意的加以控制,但大军所过之处,也不知添了多少无辜的亡魂。

……

此起彼伏的马蹄踏在大地之上,卷起漫天的烟尘,如雷的声音相距十数里也能清晰的听见,没有骑过马的人没法体会纵马驰骋,豪气翻飞的心境,没有参加过骑军的人更没法形容大队骑兵快速行进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

“旅帅,万泉县虽只是一次小仗,不过锋字营这些儿郎已经有些样子了,不过旅帅你这个血虎的绰号也没个改了,已经是深入人心,你身边这些亲兵也沾了光,都变成了虎卫,你说李全德这小子哪点和老虎沾边的地方了?说是猪头还差不多……”万马奔腾之中,杜山虎将头盔抱在胸口,让劲风尽情的吹在脸上,须发飞舞间,显得分外狂野,不过说出的每个字都得用喊的才能让人听清楚。

大地在足下飞逝,劲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田间地头的小动物都是作鸟兽散,便是那些农人也惊叫着不一时便跑的无影无踪,健壮的兵士围护在身前左右,紧紧跟随,一股异样的豪情不由在胸中澎湃涌动。

“只是打了一场必胜之战罢了,规模还如此之小,有什么可高兴的?”虽是如今情绪大异于往常,但赵石还是冷静非常,确实没有什么高兴的,若是秦军在河中府举步维艰,一步一战,他到还安心些,那也就意味着金国的兵力分散到了极点,正是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

但实际上河中守卫空虚,各县都是乡勇,府城中的兵力估计也不会多了,若他所料不错的话,金兵大军并未散去,还是集结在一处,真个如此,那么大战肯定不可避免,这一战下来,得死多少人?他这一千五百人看上去不少,但和那铺天盖地的三十万大军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魏王那里若再让他冲锋陷阵,他自己都没把握能平安回去,就别提麾下的这些官兵们了。

心里虽是如此想着,嘴上却是大声道:“不过也算不错,总算没丢了咱们京兆军的人,回去之后发双饷,锋字营发三倍饷银。”

杜山虎昂着脑袋一阵大笑,也不怕冷风灌个满嘴,不过还没等他笑声消逝,赵石已经接着说道:“精兵不是那么好练的,如今不过是初试锋芒而已,你们千万不能松懈,战事下来,能剩下六成兵卒,便可无愧于精兵之名,若能做到败而不溃,前行者不急,殿后者不徐,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一声令下,虽万死而敢前,虽敌溃而不追,这才是真正令人畏惧的精兵,雄兵,我们还差的远呢。”

一番话说的杜山虎眉梁骨突突之跳,他领兵多年,便是当年的显锋军,在伤亡过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崩溃开来,实在难以想象赵石的心思竟是如此之大,观整个大秦军旅,估计也难找出一支这样的军队来,这一千五百新兵?乖乖,那得死多少人才能达到如此境界?顺风仗好打,一旦败了,还能从容而退的可不多,那可得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才行。

“大人说的不错,一场小胜罢了,杜黑子就得意成这样,若是哪一天,咱们去上京把那个金人的狗皇帝捉来,他还不得乐死?”张锋聚到底是年轻人,还无法读懂这番话中血淋淋的意思,但却不妨碍他揶揄上杜山虎几句。

……

河中府城,张培贤将手中战报轻轻放在红漆木的桌面上,慢慢揉了揉额头,喃喃道:“鹰扬将军赵石……还真是麻烦啊……”

“副帅,大帅委我们以平定河中之重任,我等都是小心翼翼,唯恐负了大帅所托,这下到好,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擅杀降官,还是灭人满门,河中百姓怎么看我们秦军?还不得将咱们看成是和胡人一样的混账家伙?此人生性暴戾,犯我秦军军规,不治其罪实在难以服众……”段其豹扯着嗓门一顿嚷嚷,他到不是为了别的,他是如今勇毅伯的女婿,自从来到河中,他早就已经将这里当作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赵石军报传过来,竟是将万泉县城里的所有官吏杀了个一干二净,在他看来简直肆意妄为,专横暴戾到了极点,不以军规处置,简直是没天理的。

其他分列在两旁的将军们却大多都不以为然,并无人出声附和,还有几个对他怒目而视,闷哼出声儿,不过也是难怪,不说别的,一个大秦的将军杀了几个小小的敌国官吏算什么?就算是将整个万泉县给屠了又能怎的?只要没人追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次跟随张培贤来河中的大多都是西军,和当年平凉时可大大不同,其中有不少人对段其豹都是不满之极,便是有人觉得赵石如此做法太过了些的,见段其豹出头,也都闭紧了嘴巴。

段其豹话音未落,便已经有人出声反驳。

“段将军恁不地道,这般背后编排人家算什么?等赵将军回来当面说这些才能显得段将军不畏权势吧?”张承黑着脸首先讥讽道。

和他不同的是,立即便有人接话道:“就是,这可不是当年的平凉,鹰扬将军入河中以来,破虞乡,临晋,琦氏,万泉,又陷宝鼎,河中九县,赵将军就独力攻拔了五县,战功彪炳,驰勋虽也是先锋,却只有倘乎其后的份儿,心下是敬佩非常的,段将军如此说法,难道是妒忌赵将军之功不成?”来自平凉的李驰勋斜眼看着段其豹道。

“你……”段其豹立时涨红了脖子,他这人别的毛病到也没有,就是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被几个西军将领一阵埋汰噎的说不出话来。

张培贤这时摆了摆手,止住这些将军们的鼓噪,河中已然在手,这已经足够了,一些事情这些将军们并不知道,先就是京中传来的一封密旨,他不能违抗,再一个此战最多不过是试探金兵锋芒,就算是如此轻易的得了河中,也断没有常留于此的打算,安抚百姓?他也正在想是不是真个按照魏王的打算,将河中所有降兵都杀个干净呢,赵石只不过是快了一步罢了,怎么治他的罪?

“此事等赵将军回来再说,大家都是同僚,怎能意气相争?被下边的军兵看见成何体统?都下去吧,本帅这里自有打算……”

第五卷 万里征途会英豪 第293章 解州

河中战事顺利的一塌糊涂,在解州,秦军主力却是战事不怎顺畅。

解州城下尸骸累累,秦军虽已四面合围,但身为州府的解州城却依然挺立如故,喊杀声震耳欲聋,秦军将士如同蚂蚁般爬上解州城并不算如何高大的城墙,滚油,吊木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一片惨叫声中,城墙上的人影仿佛饺子般落在已经被填平了的护城阴沟之上。

但后续的秦军并不稍停,在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呼喝声中继续向上涌动,一排前头带着铁制弯钩的木杆从墙内伸出,在几个身高体大的金兵把持之下,将秦军临时制作的云梯顶离了城墙,上面的秦军绝望地看着云梯离城墙越来越远,有离地近的已经纷纷开始跳下,但爬到梯顶的秦军只有死死抓住梯子,一排弓箭手上前,将毫无反抗之力的秦军射杀,尸体纷纷坠落于地,发成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声,随即梯子也被顶的倒了下去……

但也有少数悍勇的秦军挥刀斩断木杆,涌身跳上城墙,随即便和城墙上的金兵混杂在一起,残值断臂和着鲜血在城墙上肆意抛飞,一条条上一刻还鲜活的生命迅速消逝,双方士卒在城墙上纠缠着拥挤着,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牛,将最后一丝潜力都榨干出来,为的就是将顽强的对手压倒下去。

终于,城墙上传来一片欢呼,疲惫中带着野心和杀气的呼嚎传遍整个战场,最后一个跳上城墙的秦军战士的身影被淹没在如林的刀枪中,尸体被高高挑起,吐着血沫子扭曲着掉出城墙之外,城下秦军在一阵鸣金声中迅速退到弓箭射程之外,为这一次的攻防战打上了一个句号。

守卫解州的金兵们瞪着几日未睡,已经熬成血红色的眼珠子,喘着粗气,将手中的刀枪高高举起,扯开已经嘶哑的嗓门儿大喊大叫,如疯似狂。

他们有理由欢呼骄傲,近十万秦军突然出现在解州,围城七日,解州统军同知卜英,推官陈留愈等人率六千孤军将秦军拖在解州城下,血战六天六夜,同知卜英战死,推官陈留愈继之,到如今,城内守军已不足千数,其余皆是民壮补之,仍是将秦军击退了下去,他们没有理由不感到骄傲。

本来在第三日的时候面对数倍,十倍于己的秦军,伤亡半数的解州守军已然支撑不住,若不是统军同知卜英铁腕压制,斩了十数名要出城请降的官僚将佐,解州陷落便成定局的,但这位曾随大金名将完颜宗弼征过西夏,打过后周的六十八岁女真老将,硬是将自己想要投降的儿子给斩了,之后率军血战两日夜,终是战死在城头之上。

卜英在解州的威望无人能及,便是如今的征西大元帅完颜烈也是他的后辈,平日对政事虽然不管不问,但对手下兵卒却是亲如父子兄弟,卜英战死,本来摇摇欲坠的解州城却在这些刹那间好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守军拼命防守下越守越牢。

啪的一声,李玄道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沉沉的怒火压的堂上众将好像喘不过气来,都纷纷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这里是解州西南的关帝庙,始建于隋,解州本就是三国猛将关羽关云长的老家,这关帝庙建的便也颇具宏伟之姿,占地极是阔大,还有专门的供奉在此打理,秦军一到,这里却成了秦军的中军大帐所在,几个靠着关帝庙生活的供奉先是被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兵卒吓了个半死,之后都被撵到了厢房居住。

“一个小小的解州便让你们灰头土脸,还如何直取太原?那里有数十万金兵在等着我们……”说到这里,见手下众将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言语一声的样子,这火气噌的一下便窜起老高,不过到底领军多年,大军出征,最重士气,这个道理他最明白不过,在解州城下顿兵数日之久,这并不在他意料之中,连将领都是如此,何况手下官兵?

缓缓直了直身子,眼神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明日是否要本帅亲临阵前,你们才能将一腔血勇拿出来?若是如此,是不是要本帅亲临矢石,麾下军兵才会死战不退?”

这一天的晚上,秦军大营中整夜灯火辉煌,但却并未再此举火夜战,第二日清晨,秦军答应战鼓声响,所有秦军蜂拥而出,李玄道并未亲临,但中军帅旗却是竖了起来,密密麻麻新制的云梯在军中被抬了出来……

城墙之上,穿着一身破烂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战甲,身上血迹殷然的推官陈留愈慢慢闭上了眼睛,招手将自己的侄儿叫了过来,顺手摘下腰间的战刀递了过去,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道:“拿着这把刀,若是城破,去到我府中送你婶娘他们一程……”

“叔父……”

瞅着满脸都是血渍污秽,衣履破碎但却年轻强装的侄儿,陈留愈也是一阵心酸,之后便是毅然决然,“之后你也不用上城来了,就隐在城中,咱陈家人丁单薄,能不死就得给我活下去,之后将这把到送到元帅那里,就说我解州上下,直至战剩一兵一卒也没投降的,留下的孤儿寡妇别送了给人当奴隶……”

铺天盖地的秦军士卒从清晨战至晌午,不记伤亡的将金兵压下城头,然后便是巷战,再然后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清理残余金兵,几处火头在城中蔓延,最后几乎将整个城南烧为白地,那是一些官吏知道城破,举火自焚造成的恶果。

当整个解州平静下来的时候,张培贤率领攻略河中的一万人马也来到了解州,看见残破如此的解州城,几乎没经过几场战事的这支偏师,从将领到军兵各个都是瞪大了一双眼珠子。

相比较他们几乎无损,便占据了几乎整个河中府的战绩,足以让这支在解州城下城内血战十余日,将解州城几乎打成了废墟的主力上下官兵将校嫉妒羡慕的眼睛发蓝。

将兵营扎在解州城外,张培贤带领手下的一众将领进城面见东征大元帅魏王李玄道,赵石看着城墙上犹自血迹斑斑,城内烧毁的残垣断壁,到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秦军第一次踏入金国的国土,主力又是东军,守城守了那么多年,一旦攻城掠地,必定是要有一个适应过程的。

在他看来,金国虽已呈日薄西山之势,但既然有沈冲这样的人存在,那必定也就不是一个两个,所有原因加起来,到是有些对之后接连而来的硬仗有些担心,若是能捱过去,整个东征的秦军必定能脱胎换骨,若是挫折太多,或是有什么意外,便是一溃千里的的结局了。

到了那时,黄河在后,能有多少人能生还可就不好说了,若是按照他的意思,带上两万骑兵,不打攻坚之战,四处游猎,不仅能将整个河东搅个天翻地覆,还能减少战士的伤亡,在战略和军事上都是无懈可击,那位魏王殿下何尝不明白此中道理,可惜……这些上位者的心思之狠毒却是他都自叹不如的。

别的到还算了,让他有些担心的是手下那群军兵的情绪,在见到解州城的景象之后,几场小胜带来的骄傲和自满都立即烟消云散了,看上去是一件好事,这些新兵终于认识到了战场的残酷之处,但赵石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一个正常合格的军人本来就应该是骄傲,甚至天不怕地不怕的,任何诸如恐惧,害怕之类的情绪都是军人的大忌,害怕意味着谨慎,谨慎虽是好事,但一个军人若是谨慎的过了头儿,那就成了怯懦,怯懦的军人便不配称之为军人,对于这些明显是被眼前场景镇住了的手下军卒,他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看样子也只有胜利才能让他们将骄傲再找回来了。

再次见到李玄道,这位魏王殿下却是少了几分初见时顾盼自雄的豪情,多了几分沉稳和冷静,显见解州一战让他对整个局势也有了一个清醒些的认识,秦军虽是养精蓄锐多年,堪称精锐的,但金国也不是就一个完颜烈。

接下来秦军却是在解州修整了整整五天,安抚士卒,调整士气,赵石回到营中,却是继续训练手下士卒的骑术,这已经成为京兆军不可缺少的节目,杜山虎,张锋聚等人都以为他是在为大战作准备,但谁也不明白,此时赵石想的却是,就算打不过,四条腿终究是比两条腿跑的快些的……

第五卷 万里征途会英豪 第294章 裂痕

“张将军,胡将军……”

“赵将军。”

一群西军将领以张承,胡瞎子为首鱼贯走入帐篷,向赵石点头示意,拱手为礼,不一刻便将还算宽敞的大帐挤的满满当当,赵石赶紧令李全德等亲兵搬来座椅。

“赵将军,这次我等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的。”张承目光扫过众人,首先开言道,见众人都是点头称是,这才又接着说道:“咱们都是武人,这废话就不说了,此次东征,我西军出人出力,大家的想头也就是一个,建功立业罢了,不然在座谁也不会提着脑袋到潼关来混饭吃。”

说到这里,才转过头来看着赵石,帐内这些将军年纪小些的诸如李驰勋也有二十八九了,大一些的已经年近不惑,看着赵石这样年轻的过份的脸庞,张承也不禁生出那么几分的嫉妒。

心里虽然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脸上却是不动半分的声色,“说来赵将军虽是出身羽林军,但将军家在凤翔,初战又在庆阳府,怎么也算是我们西军一系,你们说是不是?”

张承呵呵一笑,旁边的那些将军们也都纷纷点头,但笑容看上去有些尴尬,毕竟他们都是武人,性格直接,有些攀附嫌疑的恭维话说来可没有文臣那般委婉和坦然。

赵石旋即便也明白,这些将军之所以聚集于此,无非是西军和东军的隔阂在作祟,再一个就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又立下了不小的战功,只要能平安回京,以他国朝第一宠臣的名头,荣华富贵已是唾手可得,所以张承的话里才带出了些刻意讨好的意思,但是这些将军们到底有什么打算,这才是这次聚会的真正目的。

“诸位将军无须客套,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赵石这次在万泉大开杀戒,若不是诸位将军从中转圜,说不得是要治罪的,赵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后与诸位将军共同进退自乃应当应份之事。”

“好,赵将军就是爽快,我就说嘛,赵将军年纪虽轻,却是我大秦一等一的豪杰,和他说话还拐什么弯抹什么角?这些话还是让老胡来说吧,老张这小子打仗是一把好手,就是说话啰嗦,这有什么难启齿的?东军那帮家伙自认是魏王殿下嫡系,事事都想压咱们一头,就说解州之战吧,这里大多数兄弟都没赶上,功劳都给了东军,老子想起这事就憋气……”

张承这时却是压了压手,把脸虎了下来,打断了他的话头儿,“老胡,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不论东军西军,都是是大秦的军旅,还好这里都是自己人,若这话传出去,魏王殿下砍了你都是轻的。”

“我到是觉得老胡说的不错,攻解州时老张你是没看见东军的窝囊样子,我们几次请战,都被驳了回来,最后如何?还是得咱们西军来主攻,这才拿了下来,不过算来算去,却是东军那群王八蛋功劳大,你说气人不气人?要我看啊,就是……大帅偏心……”李驰勋却是将话接了过来,愤懑之情显而易见。

张承向赵石笑了笑,这才摇头道:“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还是让我来和赵将军解释一下吧,这不能怪魏王殿下,攻城拔寨自然是咱们西军强上一些的,毕竟和西夏人抢寨子抢的多了,东军守城的本事是不错的,但要说野战和攻城,肯定有所不如,也正是如此,这些小城小镇的正是练兵的好所在,不能说殿下不公。

说起咱们西军这次的援军,当以老胡,驰勋你,还有庆阳府的李将军所带的显锋军为精锐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点小场面有什么好争的?没的让东军说咱们西北汉子度量不够。

魏王殿下不是有功不赏有过不罚的人,这话你们得记住了,不然后悔的是你们自己,不过话说回来,东军那群王八蛋确实让人恼恨,咱们增援潼关,大家拼命为国守土,也便都有同袍之谊,但你们再看看,出了一个段其豹那样的混账不说,潼关内三营外三营那些家伙哪个用正眼儿瞧过咱们?老子从他们眼里看出的戒备,你们知道吗?是戒备,老子可不想在前面正和金兵厮杀,后面被自己人捅上一刀……”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石算是完全明白了,甚至比在座的所有人体会都要深刻些,还是皇位之争啊。

“那诸位将军这次来……不是想要造反吧?”赵石笑着说道,不过在看到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身子僵直,也是大感无趣,难得开句玩笑,这些家伙竟然当真了。

张承尴尬的笑了笑道:“赵将军说笑了,给咱们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起这个念头啊,呵呵,大伙儿的意思呢,就是想以后互通声息,多多帮衬,咱们为大局着想,却也不能让卑鄙小人暗算了去,诸位将军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自然。”见众人都是点头称是,赵石也颔了颔首,不过还是问道:“要是只是如此,只需派人只会一声便是了,何必众位将军齐集于此?若是让大帅知道,还不得疑心咱们结连生事?”

“你们说话就是费劲儿,还是老胡来说吧,咱们都商量好了,咱们的命可也都是自家的,看这些东军的意思,像防贼一样放着咱们,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给咱们使个绊子,所以呢,大伙儿觉着若是到了紧要关头,就他娘的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过大伙儿又觉着份量都不够,回来被大帅给宰了可有些冤枉,赵将军是鹰扬将军,又能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魏王殿下那里还不得给些面子?旁边又有诸位将军帮衬,这么一来,总归不会糊里糊涂丢了性命,所以大伙儿才厚着脸皮来求上一求。”

“是啊,不说别的,就说在河中的时候吧,段其豹那个王八蛋就对赵将军不安好心,当然了,以赵将军的身份,自然是不怕他的,但大伙儿征战在外,有些小人却在主帅面前搬弄是非,让人实在担心,若能有赵将军,张将军这样的人物仗义执言,说上几句公道话,咱们也安心一些不是?”

既然把话已经说开了,见赵石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也不做反对,其他众将这个时候才都来了精神,说起来这些话要传出去真还不好说结果如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样的话语虽然脍炙人口,但真敢这么干的可是凤毛麟角,大秦军纪严厉,如今战事在即,更是令行禁止,这句话说出来,让魏王听见,保不准就得掉脑袋,不过有人带头儿,其他人也就没了什么忌讳,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将这阵子的怨气发泄了出来,大骂东军不是东西的有之,说自己受了什么委屈的有之,着实乱的很。

直到赵石点头应诺,众将又说了些闲话,这才纷纷起身告辞离去,赵石也是有些挠头,要说魏王应该想方设法收拢人心才对,这时却好像激起了众怒,已这些皇家子孙的城府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这些事情现在想来也是无用,到是这些将军们的恭敬态度让他回味了半天,但随即他便也明白,这也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他那一千五百人的京兆军还不会看在这些将军们的眼里,之所以有这等场景出现,也许是因为这些将军嗅出了些味道,而他又是景帝宠臣,政治上的因素多过于对他本身实力的看重的,恐怕这些人说的话,很是有些让他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的意思。

这是一个插曲,却也是一个开端,东军和西军是大秦东西屏障,但在交通并不算发达的这个时代,东西两军简直就是大秦的两个军事集团,麾下将士大多都来自本乡本土,交流又少,战事不过一个多月,便已经产生了一丝裂痕,其中又夹杂上了一些政治上的因素,这以后裂痕是越来越大,还是消逝于无形,多数却要看魏王李玄道的统军之能了。

五日之后,大军起行,两日后克安邑,绕过中条山,进逼闻喜,闻喜属解州辖下,乃河东西南之门户,汉武帝刘秀北征匈奴至此,闻听南粤大捷,于是改名闻喜,西有稷王山,东有紫金山,中条山横亘东南,乃由南向北的战略要地。

闻喜向来有人杰地灵之说,始于商周,至今蔓延两千年,名垂后世者数不胜数的裴氏一族便出于此处,这样的大族虽说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但在闻喜还留有根基,毕竟这里是裴氏宗祠所在嘛。

其他如文庙,平淮碑等古迹也是闻名天下,不过秦军可不是来此游山玩水的,大军一过,闻喜守备松弛的一千金兵立时便被碾为齑粉,闻喜一失,整个河东便暴露在了秦军面前。

过闻喜之后,不过两日,金兵踪迹终于出现在秦军面前,出于谨慎,李玄道立即命令全军扎营备战,一场大战已然迫在眉睫。

也不怪魏王李玄道这般谨慎,因为金兵来得太迟了,他预备和金兵在闻喜大战上一场的,不成想在解州城下拖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还是一路平安的过了闻喜,金兵反应之迟钝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就由不得他不谨慎行事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完颜烈根本不在芬州,而是已经回到了西京大同,和他之前的预想的一样,耶律元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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