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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美味)-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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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群人走在路上,连件行李都没有就太奇怪了。”钱逸群道。

“有什么奇怪的?”阿牛盯着问道。

“当然奇怪啦,人家会好奇我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干些什么,在野外怎么吃饭,在旅舍怎么睡觉,碰到劫匪怎么抵御,衣服脏了怎么换洗……”钱逸群有气无力地随口应道,自己都不知道在胡扯些什么。

“他们好奇他们的,关我们屁事?”阿牛愣道。

“好奇,然后便是搭讪,搭讪然后便是试探,试探必然让道人我不爽,道人我不爽了就要大开杀戒!”钱逸群深深吸了口气,“仙道贵生呀,师兄。”

“唔,原来是这样。”阿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并没有回避旁人,方清竹低声对柳定定道:“厚道长真是窥叶而知天下秋的人呀。”

“他是在胡诌吧。”柳定定在钱逸群背后扔了一个白眼,转而笑道,“也就你与牛哥那样的淳朴之人会信。”

“那你说他为何要让马驮着那些杂物呢?”方清竹将信将疑问道。

柳定定转头一看,朝符玉泽招了招手。

符玉泽原本呆滞的容颜瞬间鲜活起来,屁颠地纵马上前,甜甜叫了一声:“柳姐姐。”

柳定定笑得眼如月牙,将阿牛的问题转给了符玉泽。

符玉泽最喜欢这种被人咨询请教的感觉,尤其又是两个美女当前,真真一点道士的节cāo都不剩了。他故作清淡道:“哦,这事啊,很简单呀。”

“怎么说?”方清竹毫无城府,不自觉间便配合了符玉泽的卖关子。

“因为师兄说:每次扎营起灶、生火造饭都要找他拿东西,实在是烦得要命。”符玉泽道。

柳定定抛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给方清竹。

方清竹似乎受到了打击,垂下头不说话了。

顾媚娘看着符玉泽那脸得意劲,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腻歪。她干咳一声:“嗯哼,有人背后说我老师坏话!”

符玉泽嘿嘿一笑:“你该叫我师叔的。”

“你是哪一门哪一宗的啊,跟我老师是同门么?”顾媚娘斜眼一瞪,自然风情流露。虽然略嫌青涩,却足以在符道士的心头狠狠挠一把了。

“那你怎么不叫大方砖师伯呢?”符玉泽无力反击道。

顾媚娘转过头去,撇了撇嘴,心道:那方砖看上去又蠢又笨,哪里像老师的师兄啊?

符玉泽傻乎乎笑着,自然凑在了这堆女眷之中。

钱逸群走在前面没回头,并不代表听不见。

他只是懒得去管罢了。

而且他还要应对阿牛的各种问题,其中自然包括为什么不用本来名姓之类较为复杂难言的问题。有那么一刻,他真心想转头回去。

在缩地术的加持之下,众人步履如风。符玉泽又给每个人、每件姓李、每匹坐骑身上都画了轻身符,更是大大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寻常人要从扬州到南京,起码也要一天半的光yīn,钱逸群等人却只走了半天,便已经踏上了南京地界。

到了南京也就是到了顾媚娘的家,一路上听她说起金陵名胜、各处小吃、老字号的酒楼,如数家珍。钱逸群不是个吃货,但是奈何队伍之中吃货不少。

尤其是符玉泽,直接撒泼耍赖大有不肯走下去的趋势,只得服从众愿,在金陵玩了大半天,夜宿媚香楼。

“我真想自己上路了。”钱逸群大有被拖后腿的感觉。

“若是遇上高手,难免会有不便。”狐狸劝道,“其实也耽搁不了几天,云台山又不会跑了。”

钱逸群微微摇头。以他对玄术的饥渴,恨不得当时就飞到云台山去,哪里有这神仙时间虚度的?

好不容易等这帮人在金陵休整好,又添置了一辆马车,供女士们避风遮雨,这才缓缓往西北开进。

金陵是地跨长江的一座大城,到了江北,没行出多远,景sè大为一变。再没有江南的清风绿树,莺歌燕舞。整个天地都灰蒙蒙的,地上多是砂土,半灰不黄。就连野地里长着的树木都是无jīng打采。

等进了安徽地界,路上的流民渐渐多了起来,各个都是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这便是乱世亡国之兆。

钱逸群心中暗道,骑着高头大鹿从人群中穿过。他这一身扮相若是在江南繁华地,必然引起围观赞叹,在这里却鲜有人瞩目。

即便有人盯着麋鹿,也只是盘算着如何打来吃掉,好果腹谋生。

“安徽还好些,”白沙皱着眉头,“徽商大多愿意施粥救济,造福乡梓。等再往西北,到了河南,恐怕更惨淡。”

“咦,中原不是粮仓重地么?也闹饥荒?”符玉泽问道。

“从天启年至今,连年天灾,加上辽饷加派,大户提租,种地只有饿死。”白沙商家出身,对于世情了解远多于旁人,论说起种种社会弊端,常有一针见血、直指本源的味道,就连钱逸群都听得十分认真。

正说话间,只听得铛铛一阵铜锣大响,有人当街大喊道:“红阳教放粥啦!红阳教放粥啦!”

这一声喊,诚如水入油锅,整条街都炸了起来。

第九章国乱时节多妖孽,心存厚道人自安(三)

人流涌动,如同万川归海,又如拔了塞子的水池。

原本好像只剩下一口气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如同枯骨复起,冲向粥棚。

钱逸群一听是红阳教,不由轻微叹气。这小动作却被杨爱抓了个正着,问道:“老师为何气?”

“饮鸩止渴。”钱逸群简单答道。

杨爱当然知道饮鸩止渴的典故,但并不知道为什么说去抢粥就是饮鸩止渴,难道粥里会有毒不成?

“红阳教是白莲教的一支。”白沙上前解说道,“道长所谓的饮鸩止渴,是怕这些人陷入邪教不能自拔吧。”

“命都没了,管什么邪教。”符玉泽身为道士,却还没有相应的宗教纯洁感。

许多人的想法都是如符玉泽一般。他们只要活下去,并不在乎吃了谁家的米。

“这些人,为什么不去玉钩洞天呢?”方清竹低声道,“我听一泉妹妹说,洞天里劳力不足,有的是地。”

白沙苦笑道:“这些人从河南一路行到这里,已经是十不存一,要再往扬州走,更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而且穿州过府可不容易,更别说还要绕开南京。”

方清竹哦了一声,垂眼不忍细看。

“我们绕路走吧。”钱逸群轻轻拍了拍鹿颈,想避开人cháo。

谁知更多的人从外面涌来,竟然没法回头,只能顺着人流往前挪。

白枫和钱卫提着宝剑,走在两旁。阿牛举着两丈长的降魔金刚杵走在最后,望过去就如庙里的护法金刚一般。有这三人将队伍围了起来,才不至于被汹涌人流冲散。

“喂,你这鹿卖么!”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压过人群,传到的钱逸群耳中。

钱逸群循声望去,一个头系红巾的男子正朝自己的喊道。

这额头一抹红巾看似寻常,其实却是身份的象征。

白莲教以三阳轮转为教义,相信燃灯佛掌管青阳世,释迦佛掌红阳世,弥勒佛掌白阳世。三世佛,三世界,正应过去、现在、将来。照他们的推算,眼下正是红阳末世,只有信了圣教白莲,才能度过此“红羊劫”,进入白阳净土世界。

所以许多白莲支派,都以红sè头巾为标志。

“抱歉,不卖。”钱逸群摇了摇头,好言答道。

做善事是论行不论心的,无论这些邪教徒想收买人心或是扩充势力,只要在事实上减少了饿殍遍野的惨剧,钱逸群便不会有心为难。他这道人的身份都十分可疑,更别说当个狂信徒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那人在三月里穿着单衣,扭胯上前,显得颇有气势。

钱逸群却从他暗颤大腿和微微发青的嘴唇上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人头上的红巾,并不能让他吃饱穿暖。

“刚过了凤阳府,这里该是个什么镇子吧。”钱逸群边说边走,并没有停留的打算,“对了,你不是本地人么?”

“**你十八代祖宗!我是说: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那人破口大骂,一字一顿地吼了出来。

听到这声吼,更多头缠红巾的男子涌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围住了钱逸群一行人。他们的威力之大,使得原本势不可挡的饥民浪cháo也为之改道,不敢硬闯。

白沙翻身下马上前道:“诸位,我们只是过路的旅人,还望行个方便。”说罢,手中已经多了一锭银子,不动声sè地递给那最先发难的男子。

那男子接过银子,收入怀中,往地上啐了了一口,放缓了口吻,拖长音道:“道人,你这鹿怎么卖?”

白沙无奈摇头,转身往马边走去,踏镫上马,暗道:人要作死,便怎么都拦不住了。

钱逸群抿了抿嘴,心中暗道:若是祖师们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把鹿送给他?还是说他们有更大的智慧来开导此人?

“唉,”钱逸群半天没想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叹了口气,直言道,“道人我已经很久不做那当街杀人的幼稚事了,你们快些让开吧。”

“你还杀过人!”那红巾男子大笑一声,“弟兄们,这可是小牛鼻子自己承认的!咱们拿了他去见官,定有赏钱啊!”

一行人登时兴奋起来,纷纷掏出家伙。哪里有什么刀剑,尽是些竹枪木刀,哨棒铁尺便算是装备jīng良的了。

钱逸群转头道:“谁去吓唬他们一下?”

“老师,放着我来!”顾媚娘娇呼一声,跃下马儿,怀抱宝剑,冲着前面那些人叫道:“你们一起上吧!”

那些人见来了个细皮嫩肉美目流连的小姑娘,登时yin笑声气。为首那个男子手持铁尺,上前笑道:“小娘子可许了人家么?”

顾媚娘甜甜一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且凑近些嘛。”

那人还从未与如此美女说过话,更见她毫不胆怯,声音甜美,心里痒痒得就如无数蚂蚁爬过一般。他就像是被花香吸引了的蜜蜂,无知无畏地走上前道:“小娘子叫甚么名儿?”

“你nǎinǎi!”顾媚娘突然双眉一竖,怀中宝剑哐当出鞘,带着颤鸣朝那人刺去。

那人大吃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一见两人之间隔开五六步,只是微微退了半步,摆出架势。

他只道距离太远,那小娘皮刺不到他。

谁知顾媚娘飞身上前已经拉近了两三步,手中宝剑却是直直掷出,在空中瞬间飞过剩下那几步,奔到那人面前。

那人铁尺上撩,想拨开这飞剑,正待说两句场面话,好名正言顺拿下顾媚娘。只见那剑在半空中一滞一顿,让过了铁尺,旋即发动,直闯中门。

宝剑只发出噗地一声,便刺入了那人膻中要穴。

顾媚娘剑指一比,拔剑而出。细窄的创口中飙出一道血线,嘶嘶作响。

“我只是让你吓唬吓唬他……”钱逸群有些无语。

当街杀人也要看情况。

如钱家那般的地头蛇,杀个把家丁,左右邻舍谁敢乱说?何况真要出了事,还可以斩白鹅。

现在站在人家的地盘上,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杀人终究会有麻烦的。

人群之中爆出惊呼,不过更多的人只是绕开此处,对他们来说抢粥才是第一要务。

再者说,适逢抢粥关头,哪次不挤死、捶死、踩死、勒死、闷死几个人?死人实在太过寻常,不值得围观。

第十章国乱时节多妖孽,心存厚道人自安(四)

没有激起公愤可能是钱逸群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结局,然而这些红阳教徒却不会放任自己的兄弟被人当街刺死,纷纷围了过来。

街头上扬起几声响哨,那是他们在召唤支援。

钱逸群只得翻身下鹿,挡在顾媚娘身前,道:“眼下正是男儿奋起时候,大家为什么不留着有用之躯,随便干点什么呢?没必要硬要在这里找死嘛。”

白枫嘴角不由抽搐,暗道:你这是在化解干戈还是在逼他们动手?

“师弟说得有理!”阿牛大步上前,一百三十斤重的金刚伏魔杵往地上一柱,青石板上登时多了一团蛛网般的裂纹。

如此强烈的震撼,却只是让红阳教徒觉得这些人并不好硬啃,所以需要多叫一些人手。

如果眼下不杀出去,恐怕等会就得杀更多的人。

——唉,真是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来。

钱逸群叹了口气道:“你们就算不讲道理,也得有点眼水呀。我这学生都可以御剑杀人,何况道人我呢?还有我这师兄,手里拿着一百三十斤的铁棍子和玩似的,当真是擦着即死,碰着即亡!你们何苦一心送命?”

“呔!你这野道人,哪里知道我圣教大师兄的法力通玄?这御剑之术,在他眼里不过微尘一般。还有这个方砖莽汉,不过是一身蛮力!”那边有人大声叫道,却躲在人群之中没有出头。

钱逸群正要说话,顾媚娘出声道:“老师,我过去杀了他们就是了,何必与他们浪费口舌!”

“你还是不明白天道贵生的道理啊!”钱逸群无奈摇头。

“他们的大师兄来了。”白枫走上前,手中假剑略略上提。

钱逸群也看到了。

这位大师兄龙行虎步,身上筋肉团团坟起,撑得衣服紧紧绷绷。从他眼中jīng光可以看出,此人的确不是一个只有肌肉的莽夫,而是灵蕴觉醒之辈。而且他既然是红阳教的大师兄。想来肯定修习过秘法。

难怪那些人如此肆无忌惮。

“大师兄!狗蛋被人杀了!”周围教徒纷纷叫嚷起来。

大师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微微抬手,作势轻压,周围登时鸦雀无声。

“你杀了我的人?”那大师兄沉声道。

“这个,应该算是误杀。”钱逸群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路过,他硬要抢我的鹿……”

“你给他就是了。”大师兄斩钉截铁道。

“呃?你这就霸道点了吧?”钱逸群怒气已经在肝部凝结。只是听着心中钟响,仍旧一片空明。

“天下苍生受苦,我们红阳教不知道拿了多少米面出来救济群生,你还怜惜一头鹿么!”那大师兄暴声喝道。

钱逸群脸sè一沉:“我就是见你们怜惜黎庶,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你们讲道理。你要这般强词夺理,我也就没话好说了。给道爷我滚!”

“看看谁滚!”

大师兄身子前倾,足尖点地,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原来是鞋尖缀了铁片,叮叮叮一路朝钱逸群冲来。

钱逸群见他来势极快。却不是走的刚猛之中不乏灵便,担心阿牛受伤。抢先压了上去。

大师兄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倒也钢纹层层,寒气逼人,是柄好刀。他以刀法觉醒灵蕴,刀术已是大成,走遍豫皖之地不曾有过败绩。

钱逸群见他用的仍旧是刀,心道:他这刀只有二尺半。刀面又不阔,看来走的是快刀一路。

两人相距不过十步,几个冲步已经到了面前。

大师兄沉身坠体。反手横斩,一道若有若无的刀气如同一道新月,从刀刃上激发出来,直切钱逸群腹部。

“盾!”钱逸群一声呼喝,手中一枚鸡蛋大小的赤红珠子绕身飞出,迎着这道刀气瞬间变成了一道泛着红光的扁平圆盾。这正是十全老人留下的遗物,根据白枫试下来,要比圆明和尚的菊花硬气不少。

铛!

刀气尽数被赤盾珠所拦截,就如砍在了铜墙铁壁上一般。

钱逸群手中节隐剑一翻,冲着大师兄当前一划。

大师兄心中暗道:真是个雏儿!我即便站着不动,你那短剑也不可能伤到我。

他正想抓住这个破绽,直接将钱逸群开膛破肚,只等短剑势尽便欺身而上,眼前却突然一晃,好似有道白光闪亮。

这白光正是钱逸群开启了五sè笔的穿界之效。

下一瞬,钱逸群鬼步已经发动,直接消失在大师兄眼前。

“大师兄小心背后!”周围红阳教徒分明看到大师兄身后亮起白光,纷纷示jǐng。

大师兄反应不可谓不快,并没有回头,揉身朝前一冲,反手便是一刀劈出。

铛!

又是正中赤盾珠。

这赤盾珠一经入手炼化,便能用心念驱动,绕身飞行速度极快,饶是大师兄这快刀手也破不了它的防御。

适才钱逸群鬼步一进界门,便见大师兄团身前冲,硬生生在虚空折返,腰间如同被人重重踹了一脚,从鬼步中显出身影。

这个折返虽然消耗了大量的肾炁,却让他比大师兄预估位置的近了两步。

正是这两步之差,大师兄快刀的后半刀身砸在了赤盾珠上,震得他手腕一抬,露出一道破绽。

钱逸群御剑刺入。

一道寒芒打在了节隐剑剑柄,爆出一团灵光。

钱逸群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截断过灵蕴控制,手中御剑诀重重一弹,差点挣开。等他重将节隐剑御了回来,却见大师兄已经翻身朝前滚出两周,一只手正五指虚开,掷出三柄寒光闪闪的飞刀。

一柄直取额头。

一柄直取小腹。

还有一柄在空中左右偏移,让人难以捉摸真正的落点。

赤盾珠最多只能挡住其中之二,还有一柄总是拦不住了。

“乾坤一掷!落!”

落宝铜钱化作漫天金币,噼里啪啦打在这三柄飞刀上。

飞刀上的灵蕴也好,劲力也罢,一股脑被这落宝铜钱打消,乒呤乓啷落了一地。

大师兄心中一紧。暗道:野道人这一把钱撒下来,是要让人踩死我么!

这乾坤一掷的威力在打落法宝暗器上,尽显无疑。

在挑逗人心上,也是威能大作。

“撒钱了!”周围有路过的饥民看到这一幕,登时被漫天金光所扯住眼球,直到铜钱落地,他们方才醒悟过来,高声大喊。

真个是欣喜若狂。一群人蜂拥而上,不管不顾地扑向地上的铜钱。

钱逸群习惯xìng地捏了一枚在手心,只要心念一动,这满地的铜钱不过是泡沫幻影。他朝后一跃,避开饥民,高声喝道:“雷来!”

大师兄从腰间摸出一块木牌,也高声诵咒道:“天兵天将,黄巾力士,护佑真人,保卫诵经!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道青sè光晕将这大师兄笼罩起来。

钱逸群手中雷团渐大。扎得脸上汗毛发痒,越过满地捡钱的饥民。奋力扔了过去。

大师兄用了木符,双脚微张与肩同宽,收腹含胸,扎下马步。他紧扣三指,只留拇指与食指比了个八字,鼓起周身肌肉,运气周天。准备硬抗钱逸群的雷球。

雷团转瞬即到。

轰!

那浅薄的灵蕴光罩登时被雷气轰散。

剩下的力量,也足以将大师兄轰飞出去。

他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啪地一声重重落地。正落在阿牛脚下。

这一击打得他五脏震动、骨骼若裂,在地上痛苦扭曲,一时竟站不起来了。

阿牛将金刚伏魔杵轻轻压在他胸口,更不让他起来,只等师弟说话。

钱逸群收了地上的铜钱,听得饥民们一片惊呼哀嚎,好像自己的钱被偷了一般。

“论说起来,你们邪教引人歧途,断人慧命,我本该杀了你的。”钱逸群信步上前,“只是道人我一念慈悲,想想生死事大,这才几次三番劝你让路,你竟然不听!”

大师兄从口中吐出一口逆血,登时松泛了许多,放声道:“你与我红阳教结仇,不怕我百万教众不饶过你么!”

“尽管来。”钱逸群毫不理会这等没营养的威胁,示意阿牛挪开伏魔杵。他看了一眼地上呻吟的大师兄,又道:“即便生在乱世,命也是挺值钱的。”说罢招呼众人上了坐骑,继续赶路。

红阳教徒眼看这道人竟然将神人一般的大师兄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纷纷让道,再没人敢说一句狠话。

钱逸群见道路一下子畅通起来,当即为众人加持缩地术,好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符玉泽没能出个风头,颇为不爽,当即运起茅君笔,一一加持轻身符,越发显得娴熟自然。

“慢着!你这道人把我们的铜钱弄哪儿去了!”有个饥民喊道。

钱逸群深知长期营养不良会导致智力下降,但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蠢到这种地步。就算是自己真的偷了他们的钱,他们又能如何?

——真以为人多力量大,就能对抗道爷我的秘法么!

“哼哼,”钱逸群眯起双眼,果断喝道,“逃!”

一锤定音,麋鹿率先撒开宽厚的四蹄狂奔起来。

杨爱媚娘颇有些意外,紧跟着纵马奔驰。

其他人也在短暂的呆滞之后,跟着钱逸群跑了起来。

阿牛没有坐骑,不过有了轻身符的加持,脚下步速不慢。他护着驮马不被饥民拉扯,伏魔杵抡圆,扫出一大片空当。百十个饥民,没有一人敢冲上去试试这铁棒槌。


十一章国乱时节多妖孽,心存厚道人自安(五)

被饥饿的人群撵出了城门,钱逸群总算喘了口气,庆幸这些人没有吃饭,否则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

当人处在绝境之中的时候,完全不会考虑其他事情,只会盯着眼前那根救命稻草。在这些饥民眼中,杀人并不算什么,他们自己就生活在死人堆里。而一文钱,却代表了半个馒头,代表了自己活过今天的希望。

这是本能。

钱逸群等人的逃跑让原本人满为患的街头突然轻松了许多。大师兄缓缓坐起身,咳嗽着将身体里的废血吐出来。他别过头,正好看到狗蛋的尸体,嘶哑着叫道:“去把他埋了!”

有两人上前,一言不发地拖起狗蛋的两条腿,往城外走去。

“埋深些!”大师兄又关照了一声。

现在城里已经出现了一股传说,说这些饥民会在半夜挖坟,吃新死的人。这让城里的人心中不安,因为传说吃过人的人会上瘾,吃了死人就会偷小孩吃,最后眼睛发红,变成疯子,逮谁咬谁。

也因此,红阳教和城里的几个大户轮番舍粥,希望惨剧不要发生在自己乡梓。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有人上前问道。

大师兄心道:那道人比我强得不是一丝半点,还能怎么办?这世道拳头大就是老子,难道要我去报官?而且狗蛋不过是个领着三两个小喽啰的小头目,死便死了呗。就算今rì不死,说不定哪天就被人莫名其妙杀了。

作为大师兄,他虽然心中明白,却不能这么说出口。今rì战败已经让他名声受到了影响,许多墙头草或许还会生出投靠其他大师兄的念头。若是他直言说不理会狗蛋被杀的事,手下弟兄们的心也就寒透了。

“狗蛋一天是教中兄弟,就一辈子是我聂天胜的兄弟!”大师兄嘴角故意挂着血,不去抹它,斩钉截铁说道:“咱们兄弟被杀,岂能就此罢休?从今rì起,狗蛋的爹娘,就是我聂天胜的爹娘!他老婆,就是我妹子!他子女,就是我的亲侄!不能让他在地下闭不上眼睛!”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果然拉拢了许多教中兄弟的心。

聂天胜又道:“黑二,给我找匹马来,我要去黑风寨。”

众人为之一振,竟有几个叫起了好来。

原来在这皖北之地,黑风寨是绿林上数得着的大寨子。尤其与红阳教关系亲近,寨中许多兄弟都是信教兄弟,故而聂天胜与黑风寨寨主韦高峰颇有往来。二者虽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大致的势力范围却还是要分清楚的。

在这城里,红阳教说了算。

出了城,就是黑风寨的地盘。

聂天胜要追杀、设伏,肯定都得在城外干,所以跟黑风寨打声招呼是必须的江湖规矩。何况这位大师兄并不只是要打招呼,而是实打实地求援,要问黑风寨借兵。

黑风寨在去年年前劫掠了一个卫所,得了几个老弱病残的卫所兵自不去说它,主要是得了不少弓箭。这在江湖上可算得上是大杀器了,只要不是天下顶尖的侠客,在箭簇的寒光之下也只有退避三舍、引颈就戮的份。

聂天胜骑了一匹瘦马,好不容易勒紧了鞍子,自己都有些心疼,暗道:眼下连年天灾,外面山里都快寸草不生了,那道人却是哪里去找的食料喂马喂鹿?竟长得那般膘肥体壮!

要想马儿上膘,可不是草料就够的,往往还得加入大量的豆料。眼下谁还有那份闲粮?有这些豆料,也早就先喂了饥民的肚子。

骑着这匹瘦马,聂天胜在踢踏的马蹄声中驰出城外,身后扬起一人多高的浮尘。

这马顺着官道,自然拐进了山里,显然也是熟门熟路的老马。山中好歹草料还多些,它还记得附近有一口不为人知的盐泉,能出这么一趟差,对它来说却是好事。

一人一马刚进山中,就听到一声声布谷鸟叫。

聂天胜听老人家说过,但凡大灾之地,死气冲天,鸟兽虫蛇自然回避。眼下这情形,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在山里见过鸟兽了,哪里来的布谷鸟?肯定是黑风寨的暗哨!

“红羊劫至,尽归真空。无生老母,怜我实多!”聂天胜勒马朗声道。

“朋友烧的什么香?”林子里传来询问声。

“一柱青香敬天地,二柱红香礼神佛,三柱白香还万民,我自烧得如意香!”聂天胜对了切口,“红阳教聂天胜,求见韦寨主。”

那暗哨对完了切口,总算从隐蔽处走了出来,上前见礼,叫了声“大师兄”,便将聂天胜往密林深处引去。

往年这密林之中水土肥沃,地上尽是草木腐烂之后的黑土,洒把种子就能长出苗来。如今草木凋零,从去年十月开始的大旱让这里的土壤干裂,已经变成了灰扑扑的砂土,人马一过便是高高的扬尘。

两人走了片刻,地势渐高,林中树影之间可见红牙黄底的三角旗,迎风舒展。

正是黑风寨的营寨所在。

聂天胜进了门,将马随手扔在了外面,任由它去吃草。

韦高峰得到了讯号,早迎了出来,哈哈大笑两声:“今天刮的什么风,竟把聂老弟吹来了。”

“正有事来求哥哥。”聂天胜抱拳道。

“借人借弓可不行。”韦高峰脸上堆笑,作势请聂天胜进去,嘴里却将聂天胜的来意挡在寨门外面。

聂天胜脚下一绊,道:“哥哥怎么知道我是来借人借弓的?”

“豫、皖两省的绿林道上都传遍了,哥哥我也不是聋子瞎子。”韦高峰笑意不减,态度却十分坚决。

聂天胜心中不由一虚,道:“咱俩说的恐怕不是一回事吧。”

他怎么都不相信,自己刚刚败在那道人手下,现在就已经传到了黑风寨。天底下哪有这么快的风声?

“喔?老弟不妨先说,借人借弓所为何事?”韦高峰笑问道。

聂天胜未语先叹,道:“城里饥民太多,我教便开了粥棚,想的是能救一个救一个。谁知今rì来了个过路的道人,骑了一头大角鹿。我一个弟兄向他采买,谁知却被他的使女杀了!唉唉唉,我与他理论,却又被他打伤,实在丢脸得很。”

韦高峰微微皱眉道:“原来是这事,只是一个骑鹿的道人,恐怕油水不够弟兄们的跑腿钱呢。”

“其实也不用多少弟兄……”聂天胜的意思是,只要黑风寨派出点人,到时候就说追丢了那道人,自己面子得以保全,什么事都没了。

说实在的,他知道那道人手段了得,未必不能用玄术直取他项上人头,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韦高峰眉头紧皱,翘着下巴拔着硬扎扎的粗黑胡子,沉吟片刻,道:“兄弟,照理说我不该驳你面子。但是眼下豫皖两省百来个寨子,都要做一笔大买卖,你这事还是作罢吧。”

“咦?是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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