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大唐新秩序(八宝)-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口。只要和敌人纠缠在一起,上方的箭矢就失去了威胁,而一旦和敌人纠缠在一起,可丹相信,没有人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
可丹将指挥权交还给兀里,因为这次他将亲自带人冲击。他告诉兀里,等他和豁口内的敌人厮杀在一起的时候,兀里再下令派出第二队人,人数不要太多,以二十人为一队,快速通过军寨前的空场,尽量减少箭矢下的伤亡。他还告诉兀里,一定要认真观察豁口处的战事进展,他会尽量杀出一个豁口内的空间来,兀里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将契丹勇士投入到他身后,给予他源源不绝的支持。
可丹亲自挑选了二十个人,其中有一半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勇士,作为第一批攻击力量,这些人的任务非常重,必须在豁口内的枪阵中杀出一片可以立足的空间来。他知道这些人中可能有一大半会丧生在枪阵里,但这种硬碰硬的战斗他可丹从来没有怕过,他相信手下的这些勇士们也不会害怕,他只求一个面对面厮杀的机会,只要能够堂堂正正的战斗,就没有契丹勇士冲不破的阵垒!奚人不行、靺鞨人不行、室韦人不行,眼前的这帮汉人同样不行!
可丹带人冲入卢龙军弓手射程范围之内后,预料中的第一波箭雨射了下来,但因为他冲刺的速快非常快,箭雨射下来的时候,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只有跟在最后面的一个被射倒在地。当第二波箭雨再次覆盖下来的时候,可丹已经带人冲到了石墙豁口边缘。他没有工夫和精力去关心身后的勇士们在箭雨下折损了多少,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他也会拼命冲进去。
可丹借着冲刺的速度,一个滚身就从地面钻入了豁口,他的这个举动让卢龙军枪兵们很意外,绝大部分木枪都刺在了上方的空中,角度最低的一杆木枪则从他的耳朵边擦了过去。可丹奋力抓住一杆木枪,往怀里一拽,木枪上立刻传来反拉的力道,可丹借助这股力道挺起了身子,然后右手持刀向四处砍了一圈,挡住了第二次刺过来的几杆木枪,不管不顾的合身就向一旁的枪阵中撞了进去,顿时压倒了两个卢龙军枪兵。
以长柄木枪为武器的士兵最怕的就是近身攻击,可丹抢入枪阵之后,立刻引起枪阵的一片混乱,借着可丹创造的短暂混乱,他身后紧随着的十多个契丹人也随之冲了进来,虽然被戳倒了五、六个,剩下的却都和卢龙军的枪兵面对面纠缠在了一起。这些契丹勇士是整个品部的武力精华所在,一入战群,立刻显露出了高人一等的战斗经验和搏杀技巧,须臾间便杀出一个可供后续兵力不断投入的空间来。…;
兀里在后面看得真切,见可丹带人冲进了豁口,连忙派出第二队契丹兵,以最快的速度冲过了上方箭矢的覆盖,投入到豁口内。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可丹砍杀起来就越发凶狠。他的力量非常大,一把抓过一柄木枪,就能顺势将持枪的卢龙军士兵扯到面前,用脚一踹,便将人踹飞出去。他的刀势也很古怪,斜着由上往下或由下往上,经常就能避过木枪的挡格,在卢龙军身上添上一条深深的血印,虽然简单,却极为有效。
就在这么一个短暂的时间里,倒在可丹刀下的卢龙军枪兵就多达七人!在可丹的带领下,他身后冲进来的契丹兵也发了疯一般四处挥砍着手中的刀,浑然不顾刺过来的木枪,有些被刺中的契丹兵抓着刺进自己身体内的枪头,死活不放手,卢龙军士兵的木枪就这样被契丹人攥在怀里,怎么也拔不出来,随后被紧跟而上的其他契丹兵砍翻在地。
契丹人的这种勇悍令卢龙军枪兵惊呆了,枪阵立刻变得混乱不堪,许多人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枪阵眼看就要崩散。
张兴重是负责掌管枪兵的第一线指挥官,如今豁口处的情况非常不妙,他心里也是大急。他一边大声呼喊着“不许后退半步”,一边将壕沟边待命的四个伙的枪兵集中起来。仓促之间,这些没受过多少训练的枪兵也排不出阵型来,张兴重也没有时间重新整队,就这么带着人堵了上去。
豁口处枪兵阵列的后退造成了空隙的增大,一队一队的契丹兵在兀里的调派下冲入了豁口。石墙内侧的豁口挤满了契丹兵,与卢龙军纠缠厮杀成一团。当冲入豁口的契丹兵达到百人的时候,双方已经紧紧的挤在了一处,卢龙军的木枪捅不进去,契丹人的刀也砍不出来。
契丹兵被围在内侧,卢龙军则挤在外围。契丹兵拼命的发力往前顶,卢龙军则死命支撑着不往后退。
卢龙军士兵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李诚中的意料之外了,当那个在榆关城下指挥攻城的契丹大胡子冲入豁口处,砍翻了好几个卢龙军士兵的时候,李诚中心头就是一紧,他最害怕的就是被契丹人冲到面前来厮杀,他害怕自己手下这帮新兵在契丹人的凶狠厮杀面前彻底崩溃。可是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在受到重大伤亡的情况下,这些枪兵并没有立刻崩溃,反而是在张兴重的指挥下死命拦住了拼命往豁口内冲杀的契丹人。
李诚中不敢耽搁,连忙命周砍刀带领刀盾队上前帮忙。周砍刀早就按捺不住了,接到命令立刻带人冲了上去。
此刻两军之间已经没有挥动兵器的空间,周砍刀无奈,只得指挥刀盾队以盾牌顶住身前的卢龙军枪兵弟兄,使劲往前推。
眼前战场上的局面让李诚中很无语,双方都在豁口处使劲比拼力气,就好像在……“顶牛”?
第四十九章白狼山水间(十六)
李诚中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他身边高台下还有八十人,其中有钟四郎伙这个手下最精锐的作战单位。他在犹豫着是否要全部派上去,如果派上去参加“顶牛”,他手下就再也没有可以动用的力量了,再遇到什么情况的话,他就将处于无兵可调的尴尬境地。
就在这个时候,李诚中看见赵大带领着后勤伙的弟兄冲了上去,只是,他们怎么还抬着几口铁锅呢?等见赵大他们把铁锅放下,他才看清楚,铁锅里面都是刚才给全军弟兄们做饭时烧的木柴。这些木柴大部分都烧了一大半,还没有完全烧尽,烧黑了的那一段仍然冒着通红的火苗。
只见赵大指挥着这些人在手上缠绑好布条,然后抓起一根根正在燃烧的木条,直接扔进了契丹兵的阵列中。
李诚中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张着大嘴喃喃道:“这还真是……唐版手榴弹啊……”
随着木条一根根扔了进去,契丹兵的阵列中立刻传出一片片惨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股的焦糊味,看得李诚中头皮一阵发麻,不由浑身打了个哆嗦。
木柴攻击取得了决定性的战果,契丹人在这样的打击下终于转身逃跑了!
张兴重指挥的枪兵任务是防守,所以契丹兵后退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追击。发动追击的是周砍刀带领的刀盾队,这个在后面顶了半天“牛”的家伙早就憋闷的心头发慌,得了这个机会哪有不趁势杀出去的道理。
对于周砍刀没有命令就擅自追击的行为,李诚中一开始心还提在嗓子眼上,直到看见契丹人真的开始全线崩溃后,才松了口气。为了加大追击效果,他命令钟四郎带领预备队八十名士兵加入了追击的行列。
这一仗中最重大的战果发生在追击的过程中。由于早先错误的在白狼山中转悠了好几个时辰,再加上军寨前的一番恶战,契丹兵的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他们实在跑不过周砍刀和钟四郎所带领的追兵,大部分被一一消灭在白狼山的山路上。
周砍刀和钟四郎带兵一直追到了山口,将剩下的契丹兵赶进了留在山口的契丹辅兵阵列中才停下脚步。双方在山口处对峙了半个时辰,随后契丹人骑上马离开了这里。
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白狼山军寨守卫战终于结束,按照李诚中不留俘虏的命令,周砍刀和钟四郎真的就没有留一个活口,所有沿路蹲下投降的契丹兵都被砍翻在地,所有受伤的契丹兵也全部被补上了一刀。此战共斩首二百七十六具,缴获弓八十九副,箭矢六十余袋约两千支,另有马刀、马枪若干。卢龙军自身战死二十五人、重伤十七人、轻伤三十二人。
“你不会真的全杀了吧?就没留一个活口?”李诚中看着周砍刀有些吃惊的道。
“都头不是说不要俘虏么?”周砍刀有些奇怪。
李诚中并非嗜杀之人,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有种发狠的味道,就好像两个人打架,弱小的一方在开打之前总要恨恨的丢上几句狠话一样,比如“等会儿把你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之类,并无实质意义,目的无非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而已。
李诚中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有些尴尬的絮叨了一句:“周大你倒是执行命令很坚决,擅自追击的时候也没见你过来请令……”…;
周大瞪着眼道:“都头战前不是说了么,某的刀盾队负责追击……”
负责追击和接到命令再行动是两个概念,李诚中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跟周砍刀详细解释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只好就此作罢,但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将“听令行事”这句话作为军官培训的重点了。
无论如何,如此悬殊的战损比令李诚中非常开心,但他最满意的却不是这一点。在和契丹人正面厮杀的时候,虽然他手下的士兵们无论从经验还是从技巧上都不是契丹人的对手,但至少在勇气方面,表现得并不比对手差,而这,才是李诚中最满意的。
逃入白狼山的百姓分别来自山下的三个村子,以程姓为主的村子里有一些猎户,这些猎户进山捕猎之时,经常会受伤,因此也略懂一些草药和疗伤的门道,此刻都忙碌着为受伤的士兵进行医治。他们的手段很粗糙,在李诚中看来甚至可以用“野蛮”两个字形容。工具很简陋,就是将刀子放在火上烧一会儿,然后几个人摁住伤兵,直接从伤口处下刀切除坏肉。然后用一些说不清楚的草根树叶嚼碎了直接敷在伤口上。对于那些战斗中脱臼或者拧脱了关节的,则直接拉过来使劲一拽,然后用力一顶,骨头里发出来的摩擦声让李诚中听得心里就是一寒。
但是李诚中不得不承认,这些猎户对于外伤的治疗是非常见效的,尤其是他们嘴里吐出来的草药泥,确实很管用,不到几天工夫就能让伤口结疤。于是李诚中便将主意打到了这些猎户头上,他打算将这帮猎户一网打尽,全部收罗到帐下听用。当然,能够治愈的仍然只是轻伤者,所有重伤者不出意外的全部都医治无效了。李诚中算是经历过很多战事了,在这些战事中,凡是他遇到的重伤者,几乎没有能够活下来的,这是这个时代的医治现状,实在让人叹息。
李诚中让张老匠打制了一面丈高的木牌,然后将木牌立在后山一处避风的山坳前。他将所有在此战中身亡的士兵全部掩埋在了山坳里,这些士兵的名字被刻印在了木牌上,书写之人则是冯道。李诚中集合全体士兵和百姓,在木牌前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奠仪式。仪式上,他大声的宣读了每一个阵亡士兵的名字,然后当场宣布,这些名字将会记录下来,以此寻找到他们的家人,每户阵亡士兵的家属都将分到良田五十亩。宣布完毕后,李诚中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带领所有士兵向木牌躬身默哀。
军功评议会是在战事结束后第三天召开的,按照李诚中的意图,所有秩别陪戎副尉以上军官都参与了评议,冯道则列席参会。评议之前,是例行的战事总结。
李诚中自认不是一个具备敏锐战场嗅觉的军事天才,甚至连“良将”二字,他估计自己都称不上。他只是一个穿越前在部队服役过两年的大头兵,连士官都没捞上,在部队上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混进了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班,此外,就是做群众演员那几年看过的无数古装剧集。在临阵指挥上,他不认为自己能比古人做得更好。那些穿越小说中,猪脚出场就大杀四方,初临战阵就显露过人军事才华,头一次指挥,就敢叱咤千军万马,王八之气展露无遗……对此,他李诚中除了深深钦佩之外,只能跪地拜服,这实在是他做不到、也不敢去做的事情。他所能做的,就是将穿越前部队中耳濡目染的经历尽量结合这个时代的习惯重现出来,他的最终目标是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军官,以团队的力量来和这个时代的优秀将领抗衡!…;
李诚中是将战事总结作为对军官的培训来看待的,通过回顾整场战事的全过程,分析自身和敌人的优劣,寻找到战斗中应该继承和发扬的优点,对暴露出来的不足和缺陷加以总结,能够逐渐在每一个军官心里留下一些基本的作战理念和思想,让这些基层军官更深的了解自己士兵的特点,了解战斗中需要注意什么、应当避免什么,当这种积累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李诚中相信,自己手下的这些军官在未来将成为一个个通晓战事的将才!
此战暴露出来的最大问题是训练不足。一是战斗技巧的不足,二是阵列纪律的不足。因为以上两点原因,当契丹人冲到身前硬碰硬厮杀的时候,立刻将看上去非常严整的枪阵冲得一团糟,导致了双方挤作一团出现相互“顶牛”的滑稽场面,这种情况若是放到野战中,很可能会造成整个战场的重大挫败。
战斗中最大的收获,则是全体士兵勇气和意志上的转变。从月前榆关之下听到契丹人的到来就吓得浑身发抖,到现在被契丹人突破之后仍然拼死维持战线,这种转变所经历的过程之短暂,让李诚中和所有原酉都的老弟兄们大出意料。无论如何,这种转变是很令人高兴和期待的,许多军官谈到这一点时都忍不住心花怒放。周砍刀甚至直接建议,是不是该尝试着和契丹人在野战中正面交锋了。
战事总结之后便是军功的评议,按照李诚中提出来的方法,在座的军官每人有三个提名建议权,然后依照提名投票,得票前二十的士兵将被提拔一级。伙长以上军官的军功评议将由更高级别的军官会议评议,也就是说,将由李诚中、姜苗、张兴重和周砍刀来商议,商议的依据则是其麾下被评定为功勋集体的次数。
除了立功士兵的评议外,一共有四个伙被评为本次战事中的功勋集体。
首先是钟四郎伙,他们在成功拖延了契丹人的情况下,夺得了二十余匹战马,虽说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胖子王全的缘故,但以十人前往迎敌,单单这份作战意志便足以为全军表率了。
令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是,这次赵大带领的后勤伙,或者说辎重伙的表现非常卓越,甚至可以用一举定乾坤来形容。这个伙成立的时候,是将那些各伙中表现不佳的士兵筛选出来组建的,当时没有一个军官会想到,这个伙能够在这次战事中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其实说到底,这个伙也没有真正上前厮杀,他们所作的很简单,就是将燃烧的木柴疙瘩当做扔石块一样扔进了契丹人群中……李诚中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刻意强调,通过赵大一伙的表现来看,作战真的是要动脑子的,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子,足以扭转整个战局。
另外两个立功的伙是豁口处正面迎敌的枪兵伙。这两个伙的损失也是这次战事中损失最重的,分别伤亡了七人,两个伙加在一起,活下来的只剩六个,而且人人带伤。在如此惨重的损失面前,两个伙仍然顶在了一线,没有转身逃跑,这种表现实在是值得称道的,因此,所有军官在讨论到这两个伙的时候,都毫无异议。
军功评定完毕,李诚中暗自算了一笔账,不由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负债相当惊人。从大的支出上来说,眼前需要兑现的两笔奖励就不是他拿得出来的,一切都得想办法。首先是阵亡士兵的家属安置田,四十二人阵亡,每户五十亩,加起来是两千一百亩。然后是四个功勋集体的赏格,每人需要赏钱一万,这就是四十万钱,即四百贯。除此之外,还有一笔钱李诚中正在认真考虑是否支付,即战后对参战士兵的赏格问题。
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每次出动军队作战,军头们都要例行发放各种赏钱,包括开拔费、斩首赏金、战后安抚费等等。但是李诚中不想这么做,他害怕自己手下的士兵养成习惯后,将来遇到战事,就会出现无钱不出战的习惯,这种习惯非常不好,对于一支真正成熟的军队来说,是很致命的。
经过深思之后,李诚中选择了无视性遗忘,干脆对这个问题提都不提。也许是因为目前白狼山的特殊艰苦条件,他手下的这些军官们没有过问这个事情,又或许是因为手下这些士兵都是征募自关外的难民,对于这些军中“惯例”压根儿不懂,所以也没人去想这个问题。于是李诚中“偷奸耍滑”的恶劣行为获得了空前成功,在将来的日子里,他的这种违反这个时代军队习惯的行为反而成为了他手下军队的惯例,为他节省下大笔军费的同时,也让这支军队走上了一条与其他同时代军队不同的道路。
第五十章己未之冬(一)
光化899年的冬天,大唐忽然进入了一阵短暂的安宁。这种安宁是非常难得的,在这个藩镇林立、天下扰攘的时代,这种安宁来得十分突兀,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在九世纪的最后一个冬天里,天下诸侯们都不约而同的进入了蛰伏和喘息之中,在舔平自己身上伤口的同时,努力的积蓄和恢复着力量,虎视眈眈的紧盯着四周,等待合适的时机,以期向对手发起更凶猛的攻击。
自从僖宗朝黄王举兵以来,整个中国之地风雨飘摇、山河破碎,大军过境如江之鲫,你来我往,没有片刻安宁过。今天你来我家借粮,明天我去你家就食,上个月你抢了我家的院子,下个月我就把你的房子烧了……这样的乱象之下,自汉以降形成并繁衍了千年的门阀大族终于灰飞烟散,那些在历史上曾经显赫辉煌的姓氏也变得平凡而暗淡,失去了围绕在头上的一切光环。
清河、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以及赵郡、陇西李氏这五姓七望也早已泯然众人矣,主导天下的则换成了一个个粗鲁的武人。地痞草莽出身的朱全忠、沙陀人“独眼龙”李克用、从大头兵起家的杨行密、刘仁恭,以及无赖、屠夫、私盐贩子王建……这个天下已经不由政事堂诸位相公执掌,更不由那些北衙的中官们说了算,至于那个住在长安城内太极宫中的皇帝,他的天子威严早已在几年前被挟持至华州的囚禁生涯中消散得“风中凌乱”,本人也随着李姓宗室的被集体屠戮而真正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当然,安宁这个词也只是相对而言,真正的天下太平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个冬天,河南道的平卢节度使王师范辖下沂、密等州部将叛乱,王师范向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求助,杨行密为了笼络这位颇有声望的藩帅,出兵助其平乱。同样是在这年冬天,陕州都将朱简杀留后李墦,更名为朱友谦,自请成为朱全忠的子侄。这些事情若是放在大唐太平年间,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放在光化二年,却实在可以算不上什么事了。
东平郡王、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历经十余年的征战,通过击败黄巢、西灭秦宗权、东攻朱瑾、朱宣兄弟、战胜时溥、北御河东、控制魏博等无数次战役,终于将黄河中下游大部分土地纳入辖下,成为了事实上的中原霸主。这个冬天,他正在缜密部署,将下一步出征的脚步盯向河北诸镇……
晋王、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丢失了邢、洺、磁、潞等州后,在宣武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全面处于下风,这个冬天,他正在养精蓄锐、积储内力,迎接更大战事的到来……
弘农郡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在击退了南下的宣武军之后,又在临安打败了占据两浙的镇海节度使钱镏,终于成了江淮老大。这年冬天,他正在努力安定乡里、积极恢复民生,同时整军备武,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朱全忠的腹背之地……
西川节度使王建经过多年的东征西讨,终于将势力范围扩充到了剑南道大部分地区,拥有了两川三峡之地。这个冬天,他正在勤勉农桑、兴修水利、稳定疆土,实行修养之策,为巩固自己在天府大地上的割据而专注于内政之上………;
相较而言,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卢龙节度使刘仁恭就没有那么安宁了。当整个大唐都处于诡异的宁静之时,卢龙军的边关各处却都在契丹人热火朝天的攻击之下。由于大军精锐在南征魏博一战中的惨重损失,战事进展十分不利,这个冬天,在河北诸藩之首的位置上坐了三年的这位大帅,正处于深深地不安之中……
边关的战事也直接影响到了河北大地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卢龙节度治所幽州。
这种影响并不在于老百姓的温饱之上,今年的秋天风调雨顺,所以整个卢龙节度治下各州都取得了较大的丰收,幽州也不例外,堆积如山的粮食囤入各大粮仓,形势十分喜人,在节度府的平抑下,粮价并没有出现较大的波动,反而供应充裕。
受影响较大的是那些通往四处的行商。因为边关商路不通,食盐、茶叶、布帛、烈酒、瓷器等等各种货物积存在幽州城内的各处货栈之中,让行商们十分焦急。有些行商实在等不起遥遥无期的战事结束,便干脆大肆甩卖手中的货物,倒令幽州的百姓们得了些便宜。只是那些皮毛之类的物资就显得十分紧缺了,山参、鹿茸等多种货品价格猛升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程度,就连羊肉,都硬生生翻了一番。但一切都还好,至少老百姓们对此没有太过关注,因为他们离这些货物的距离还有些远。
这种影响更多在于人们心中的好奇、不安、焦虑以及担忧,还有作为大唐子民心中尚存的一丝骄傲被人挑衅时产生的愤怒。人们四处打听、谈论着当前的战事,从边关来的旅人们身旁总会立刻围上一群人,仔细询问着关外发生的一切。在各处茶楼、酒肆中,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聚拢在一起,相互通传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实的传闻,预测着战事的进展。
最关心战事进展的人则莫过于那些有子弟效力边关的人家,军将世家们所处地位较高,自有消息的来源渠道,那些中低级军官们则通过亲朋故友相互打探,那些没有什么背景和出身的人家,则只能通过市面上流传的消息来判断自己家人的安康。
东市四条巷中的张宅,老都头送走了来自平州的信使,看着堆在桌上的那些钱,内心深处涌出一阵自豪。这些钱是自家二郎张兴重两个月的军饷,一共八贯,每月四贯。饷钱的旁边还放着一封二郎写回来的家书,家书的内容很浅白,老都头勉强能识字,自然也看得懂。
自家二郎已经成为了平州军的检校都头、秩别任勇副尉,正九品下。老都头自己从军一辈子,临了也不过是个都头、秩别任勇校尉,正九品上。对于自己二郎能够在如此年轻就几乎达到了当年自己的最高峰,他既兴奋、又激动,二郎还年轻,将来必定会有更好的前程,作为父亲,老都头由衷的高兴。信使明日就要回转平州,他准备立刻写好回信,明日一早就请信使带回去。信的内容也已经想好,除了告知二郎家中一切平安之外,还要仔细叮嘱他一番,让他在那个李御侮的麾下好好干,作战时一定要奋勇向前,不可稍有退缩。
老都头想起了那个李御侮,那个当时一起同二郎来家中做客的小伙子,那会儿老都头就觉得这个年轻人说话做事便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没想到了如今竟然成了自家二郎的上司,自家二郎还在那个年轻人的指挥下在榆关打了一个漂亮仗,也因此升了官。老都头还想起了同来家中做客的其他年轻人,如今那些年轻人都聚拢在了李御侮的麾下,成了一个紧密的团体。依照老都头从军一辈子的经验,他还打算在信的末尾叮嘱二郎,将来若是这些年轻人抱团立下山头,二郎一定要知进知退,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切莫去争那些不该争的事情。…;
老都头自个儿在心里盘算好了信怎么写,才吩咐围在身边的老婆子去取出笔墨纸砚,同时让兰儿去沽些好酒,切几斤肉脯回来,今晚他要一醉方休!正在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婆子立刻听话的打开了柜橱,兰儿则满脸带笑的去灶房取了食篮,出门之际,又听老都头大声嘱咐,一定要沽些好酒,不要吝惜钱财,最好是明月酒楼的“香千里”!
兰儿点头答应了,开开心心的哼着小曲去沽酒。明月酒楼的“香千里”可着实有些贵,张家不是大富人家,老都头一年喝不上几次,兰儿打算这次多沽一些,既然兄长升了官涨了饷,那就让老父这次喝个痛快!
明月酒楼地处东市最繁华的地段,向来便是幽州达官富豪们邀客饮宴之所,兰儿先去羊马市街切了两斤羊腿,小心的放入食蓝,然后又来到明月酒楼,在大堂下等候了片刻,提了一坛“香千里”。
沽酒的师傅以前是老军出身,说起来还是当年老都头的部下,见兰儿一次就沽了这许多,忍不住笑问:“你家大人遇到什么喜事了,这是要准备大醉几日?”
兰儿抿着嘴道:“陈叔说笑了。兄长在边军迁了都头,大人很是欢喜,家中准备庆贺一番。”
陈师傅自然是恭贺了几句,又去厨下取了几样食材,通通塞入兰儿的食盒,说是添个彩头,兰儿才道谢着出来。
紧挨着明月酒楼的是一家绸缎铺子,兰儿望了望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匹匹绢布,犹豫了片刻,举步迈了进去,剪了半匹如丝般的锦缎,才心满意足的抱在身上出来。老父老娘的那身布服实在太旧了,兰儿想给老人家各自裁身好衣裳,过年的时候穿在身上,一定贵气。兄长如今已经是不小的军官了,自家爹娘也要有配得上身份的行头才好。
刚从绸缎铺子出来,兰儿忽然被两个兵卒拦了下来。自打兰儿逐渐长成,身段和样貌渐显风华之后,这种境况便时有发生。兰儿也应付自余,当下便冷着脸道:“二位自重。某家大人是原来衙内军做过都头的,如今兄长也在平州军做都头,二位还是自行离去的好,免得纷争起来大家都不爽利。”
一般来说听了兰儿的话,那些宵小之徒多半就会灰溜溜的自行离去,个别凶一些的也顶多扔下两句狠话,最后也会不了了之。却不想这两个军卒听后没有走,其中一个还道:“小娘子莫要误会,某二人只是有事相询,未敢有丝毫歹意。”
兰儿一愣,问道:“何事?便请二位明说。”
那军士道:“两月之前,不知小娘子可曾在这明月酒楼救过一个醉汉?”
兰儿想了想,道:“醉汉?遇到过一个,不过谈不上‘救’字罢了。”
两个军士脸上一喜,那当先的忙问:“后来小娘子可是请了车驾送那醉汉回转军营?”
兰儿点点头:“是又怎样?莫非有错?”
两个军士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