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唐朝工科生-第29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末,就算不变本加厉,一通镇杀,再拿政策说要如何削减税赋,也是无用。削减多了,朝廷内部不愿意,削减少了,说不定反而更加刺激河北本地刀客。
  因为稍作削减,对这些见过世面的领头人物来说,无异于“人格侮辱”。这就好比赔偿金就给个开元通宝,还说这是诚意。怕不是直接砍的对方半身不遂,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若如此,怕是将来沧州,也要破败?”
  “破又能破到哪里去?眼下既然朝鲜道成立,东海金银尽数落入朝廷手中。区区河北棉农,一进一出,还是赚的。”
  总揽全局来看,干死河北刀客的投入虽大,但整个渤海地区的威权只要还在,什么利润找不回来?
  


第九十五章 世道无常
  “官人快些藏起来,藏……藏水缸,藏水缸——”
  呵、呵……
  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蜂腰猿臂无比条顺的汉子一咬牙,就钻到了水缸中。以往德州用水缸的不多,谁家能用得起水缸呢?只这么一个大家伙,想要用得起,非是有个五六百亩上田在家,想也不要想。
  小小的园子有篱笆有草庐,但因为收拾的极为干净,瞧着很是质朴亲近。和那种半里地踩二十几泡狗屎的鬼地方是全然不同的。
  青布头巾裹着发丝,屋外有几个小童正在玩丢沙包。他们虽说是听到了后园的动静,却也只是以为大人在那里忙活。
  “多谢这位大姐!”
  水缸里头的汉子泡着,却也有些惊惧,袖中匕首的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抖出来。整个水缸就像是埋到了半墙中,从外头看去,搁上几捆柴禾,就只会以为是柴禾堆,至多就是个灶膛也似的地方。
  “官人忘了?旧年俺家男人,是官人救了回来,才在将陵老家新辟了三百亩地。”
  “……”
  然而汉子什么都想不起来,索性不想,将水缸盖子一扣,那女子也是个麻利的,立刻将柴禾草垛遮着,深吸一口气,竟然是端了一些糖果子出去,招呼着外面的小孩,仿佛不曾有人翻进来过。
  带着孩子们吃着东西,妇人余光瞄到了远处的队伍,又听到了早就传过来的马蹄声,顿时紧张无比,却还是拢着几个孩童,在草庐之下隔着篱笆张望。
  “追——”
  “他跑不远!”
  “此獠乃是关老五的过命兄弟,拿着他,不怕关老五不出来!”
  一队骑士掠夺,就有几个披甲士带着步卒到了小院外面,隔着篱笆,那为首的直接摸了一只钱袋出来,抛到草庐中,隔着篱笆喊道:“那妇人,给俺们几个军汉来些凉水!”
  “太尉少待,这就去打些井水。”
  “有劳!”
  马上的几个披甲士都是有些兴奋激动的样子,还在那里聊着:“难得遇到一个落单的,算是俺们德州捡了便宜。到时候羽林军过来,也不能小觑了俺们。”
  “还是小心的好,关老五这一伙,实在是厉害。”
  “便是以前只听说名声,如今却是见识了。奶奶的,弓马娴熟甚么时候这般随处可见了?关老五几个,马骑得好也就罢了,这枪棒、弓弩,居然都不是庸手。姓韩的在河南养了恁多假子,死了个干净。若非他早早把韩家亲族迁走,怕不是韩家就要除名。”
  “你们还年轻,没见识过只听说过,也是正常。俺当年好歹也是在定襄都督府混过的,王总镖头他们几个,都是只有一条胳膊。可你猜怎地?一条胳膊也能弓矢杀人,这谁见过?”
  “刘哥,真的假的?”
  “可不是怎地?有个脚踩的大弩,还有个用绞盘的车载大弓,这两样物事,准头是不怎地。偏偏力道凶猛,大贺窟哥为了表忠心,处决契丹叛逆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等物事。就这么排着一排,砰的一下,串成羊肉串。”
  “……”
  年轻的府兵都是哆嗦了一下,串成羊肉串,这得多么厉害?
  “太尉,井水来了。还有些糖果子,都是今天刚做的零嘴,正好做得多,可要拿一些来吃?”
  姓刘的兵头一听,顿时笑道:“有劳有劳,俺们几个本来就是追个逃犯,县里衙役是不指望了,便让俺们这些个当兵的来干活。追了几天,前胸贴着后背,都饿了好些天,没正经吃过甚么。”
  “敢问这位娘子,先头这边可有动静?”
  “有的有的,林子和田里都传来了声音,好些个鸟叫,还以为是野猪来了。不曾想是太尉们追个逃犯。”
  “嗨,也是苦差事。不过娘子放心就是,俺们这回追的,也算是江湖上的好汉,倒也不是打家劫舍的腌臜货色,宽心就是。”
  妇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当兵的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妇人愣住了,那姓刘的兵头连忙道:“嗳,娘子莫要以为俺们是‘兵匪一家’,大家都是德州乡党,谁还不知道谁么?俺们追的这个,论起来,也是相熟的。自是晓得有些缘由,人家也是有仇报仇,不累别家。这不乱杀无辜,不是就省了俺们不少事儿么?”
  这话说出来,妇人更是觉得怪诞无比。都是认识的,还要往死里追,这又是图的什么呢?
  “好咧!吃开了走人。嘿,这糖果子可以!”
  面粉圆子油炸过后裹了糖渍,这东西也是最近两年在河北流行起来的。自从面粉越来越精细之后,面点变化又迎来了一个高峰。除了某条土狗为了给女仆淘换口味而弄出来的蛋糕,各种稀奇物事简直是超出想象。
  为了一口吃的,简直是做出了花儿来。
  大兵们陆续走了,倒是没有旧年大军过境犹如蝗虫的恶习。河北诸地的府兵,这十来年大约是因为唐军陆续对外节节胜利,专业素质提高的同时,个人素质毫无疑问也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提升。
  “荣誉感”的产生,加上旧年河北对“保家卫国”这个概念的宣传,又有大量的私塾如雨后春笋一般诞生在各州县,尽管很多私塾都倒闭停业了,但残存下来的私塾,显然还是能带动普遍个人精神提高的。
  而大唐朝廷有意无意地在提高军人的“荣誉感”,又有程处弼这种年青一代的样板工程,更是让受益于对外战争节节胜利的河北百姓,自然而然地,从他们中走出来的大兵,要比前隋更加优异。
  待这一队府兵陆续走了之后,妇人这才从孩童们说道:“你们继续吃着玩着,俺去烧些水,少待做饭。”
  妇人远远地望了一眼府兵队伍离开,这才回屋,冲柴禾堆说道:“官人,军府的人都走了。你快出来吧。”
  半晌,柴禾堆下面的水缸都没有动静,妇人讶异愣了一下:“官人?”
  “官人?”
  又小声地叫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动静,妇人顿时连忙把柴禾移开,掀开盖子,却发现水缸中什么人都没有。
  地上有水渍脚印,顺着灶间到了后院,然后菜畦篱笆有些杂乱,显然是有人从这里走了。
  妇人叹了口气,正要收拾一下,却见灶台上,葫芦水瓢中,放着五枚银元。显然是救命回护的谢礼。
  “唉……都是好汉,怎地就要杀作一团呢?”
  感慨之余,又是忙不迭地把银元收了起来,用巾子擦干了水之后,这才塞到了围裙的里兜里边。
  “都不是外人,都是乡党,俺们也不是过来打打杀杀的。谁是没卵的杂碎,谁是好汉,都是德州人,谁还不知道嘛。”
  “刘老虎你既然晓得这个道理,还来作甚?”
  “喂!俺也要吃饭的啊!俺这身甲衣,还要还给朝廷的!弄坏了你以为不要赔的?吃皇粮不干事能行?”
  “那就一句话,这里莫有你刘老虎要的人,你走吧。”
  “走甚么走?不要为了一点义气,就跟朝廷对抗。现在还是俺们德州老乡过来探探路,这要是换成河南的羽林军,全死了拉倒。把人交出来,俺们拿人领赏建功,你们的田种甚么,会有别家衙门来谈,朝廷的公文都已经到了,俺亲眼所见。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
  “甚么意思?刘老虎你一个屁大点的军府什长,有甚门路能见着朝廷公文?”
  “俺怎么就不能见着?”
  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果子,兵头子嘎嘣嘎嘣嚼了一会儿,看着一帮庄户道:“反正关老五插翅难飞,肯定是要死的。但也不是说全部都要死,关老五的几个兄弟么。至于原先种田的事情,朝廷另外派了人过来,说是多少要给俺们德州减一点。”
  “你个朝廷狗腿子当的还真是不错,像模像样了啊。”
  “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依然在那里塞着糖果子的兵头子笑呵呵地回复,然后有道,“但有一说一啊,窝藏这个事情,现在就是往大了整,俺是看在乡党的份上,给你们提个醒。这要是羽林军来了,就是杀一遍拉倒,不二话的。”
  “咋?!羽林军是三头六臂?!”
  “哎,俺就见不得你们这个。就你们横?羽林军是不是三头六臂俺是不知道,反正羽林军一队人马,那是把契丹两三千人马赶鸭子一样的撵。你们要是真不服,那就等着看好了,俺是不掺合的。将来这地界换个姓,也不要说俺不提醒。”
  “放你娘的屁!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个鳖……”
  “莫嚷嚷!”
  有领头吼了一声,冲兵头道:“今天就当莫来过,成么?”
  说话间,摸了一袋东西出来,递给了兵头。
  “刘老虎”满手的糖油,在旁边步卒小兵的衣袖上擦了擦,连忙接了过去,掂了掂份量,内心十分满意,然后冲庄户们点点头:“成。”
  随后一招手,调转马头:“兄弟们,撤!”
  说罢,一群府兵来了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呸!这鳖孙!”
  “骂他作甚?他说的又莫有错,他也是混口饭吃。这地界能混甚么功劳?还不是要回家种田?他够可以了。换成姓韩的那般,俺们不蜕蜕皮,能得过生?”
  “大父,那现在咋办?羽林军真要是那般厉害,俺们藏着人,岂不是白给人家杀?”
  “羽林军哪会是他说的那般。”
  年长的摇摇头,众人一愣,旋即露出微笑,毕竟嘛,一队人赶着两三千人,咋可能?
  “他是莫有见过精锐,羽林军能打的,比他说的厉害多了。”
  “……”
  庄户们的脸顿时一白,半晌没人说话,空气顿时有些凝重。连最为不服气的年轻后生,这光景听到祖父的回答,都是如蔫了的白菜,垂头丧气十分窝囊。
  “唉……看吧,看吧,也不知道关老五还有甚么招式。”
  老者感慨着,他眼界也只能到这里,所以看不出关老五还能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也是个死,连出海都没有机会的。
  然而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巨大的偏差。
  返回将陵县的府兵随便应付了一下就算交差,接下来再有什么动静,估计他们也就是打杂的。真正的“正规军”还隔着一条河呢。
  不过县里已经来公文,朝廷最新的告示让整个县城都有些气氛怪异。
  将陵最大的一处交易行,几个大车行的东主都是愁眉苦脸,还有棉皮行的老大,也是眉头紧锁。不少庄户打扮的精壮汉子,都带了家伙聚会,口音大致相同,显然都是本地户。
  “朝廷的告示,大家伙……都看了?”
  “看了。”
  “有甚说道,说吧。”
  “一半变四成半,我看就是当俺们当猴耍。老子差了这点?”
  “莫要嚷嚷,先说说想法。”
  “说甚想法?谁先跟朝廷碰头,兴许就先得好处,暗地里少征一点,谁也不知道不是?我看,就先说好,谁要是先跟朝廷暗地里有勾当,咱们先不管朝廷,先弄死他!”
  “俺觉得可以。”
  “可以。”
  “中。”
  一群人都是约定好了最基本的底线之后,又继续开始了讨论。
  “朝廷看来是要先立威,这个威要是立起来,别说咱们德州,整个河北都要糟。反正告示就在那里,也不是咱们德州一家几个县,甚么瀛洲、定州的,都有。”
  “啥意思?”
  “意思就是这不是俺们德州一家的事,这事,它是河北的!”
  “总不能说就造反吧。”
  “咱们造甚反?这不是有关老五嘛。”
  “啥意思?”
  “驴日的脑袋,咱们不造反,可以让关老五跟朝廷对着干啊。横竖现在都是歇业,今年肯定白干,不种地,庄户养着吃干饭?还是你嫌弃奴工太累,要让他们好好舒坦一年?”
  “好了,老规矩,咱们偷摸着给关老五添点油水,大家怎么看?”
  “俺觉得可以。”
  “可以。”
  “中。”
  一群人顿时又约定好了一条,然后有人便道:“那就这么干了!”
  


第九十六章 和想的不一样
  “呼……”
  嗤!特制的钢刀从肋下扎入,顺着‘胸’腔直接扎穿肺部,手腕又娴熟地一转,锋刃绞碎内脏导致的大出血,立刻让中招的冤鬼只是剧烈地抖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立刻像是烂了‘肉’,缓缓地瘫了下去。。
  刀锋从尸体中缓缓地‘抽’出来,猫着的身子团成了一条大狗的模样,‘阴’暗中瞧不出身量体型,唯有时不时的呼吸声,才能知晓这里有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远处有着火把,光‘阴’之间虽然看得见人影闪烁,却根本没办法靠近‘射’箭。看似杂‘乱’的大车和临时栅栏,‘插’着各种小小的旗子,辐条晃动,‘肉’眼无法确定人的位置。
  “完了。”
  长长地吐了口气,靠在一棵大柳树下,干掉不知道多少杂鱼之后,被官军围剿的“德州匪逆”,已经很清楚,自己逃不出去包围圈。
  ‘弄’死再多的敌人,也不过是打杂的鱼腩,正规军拿来“投石问路”用的。
  “报数——”
  伴随着军官的吼声,那些被扔出来“投石问路”的地方府兵开始报数,很快就发现少了人。
  嘀——
  哨声响起,大车和马队迅速活动,进一步缩小包围圈。弓手和步卒都是面无表情,对他们来说,“德州匪逆”的手法虽然不错,但也就是不错。
  “不是关老五,短兵相接,他用的是横刀,不是这种‘奇兵’。”
  “像是杭州刺剑,这物事前轻后重,刺起来便当,打起来没甚用场。”
  “肋下扎入,穿‘胸’而上,若是没个护腰,不多长个心眼,遇见这种‘抽’冷子的,还真不好说。”
  “是刺客手法了。”
  “手头都有资料,觉着是哪个?”
  “关永河以前在林轻侠那里‘混’,河北乡党极多,在籍德州‘混’出点名声的,应该就是平原钟二郎,长河蔡大郎。这两个都擅单刀单手剑,在漠北、敦煌,都是小有名声。不过,钟家、蔡家,德州刺史府说是不成掺合聚众作‘乱’。”
  “哈!”
  骑在马背上浑身铁甲的旅帅嘲‘弄’地发了这么个声音,然后一手持缰绳,一手持马槊,对左右道:“再有一刻钟,就见分晓了。嘴上说不掺合,就不掺合了?笑话!”
  手一抬,车马继续前进,篝火处,摇曳的火光还是照映出了这里的景象。一颗颗人头早已摞成了一团,随意地摆放在了板车上。枭首示众不是正规军的本意,他们只是负责杀人劝降,真正剁了脑袋的,多是德州本地府兵。
  此时,安德县朱雀街成功坊,坊内坊外都是人,难得新任刺史也不计较,夜里这般聚会,也没有来驱逐。
  “刘老虎!刘二郎!都是德州乡党,你……你好歹给个准数吧!”
  “准数?给个鸟的准数!老子之前说的你们当放屁,现在让老子给准数?老子怎么知道到底有甚么准数?兴许羽林军转过来把老子都剁了脑袋都说不定呢!”
  嘴上嚷嚷着,但作为地方府兵的小军官,“刘老虎”心知肚明,“逆贼”算是死定了,谁他娘的知道羽林军都是怪物,刀砍不动,水火不侵?一个个穿的跟罐头似的,强弓劲‘射’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个印子,反正他“刘老虎”跟着走了一遭,那是赶紧偷偷地把死透了的乡党脑袋割下来邀功。
  不割怎地?不割岂不是同情“逆贼”?
  老子拿你们当乡党,你们倒是拿老子当自己人一下呢?
  “刘老虎”心中抱怨了两句,忽地,就听到外头一阵动静,有个满头大汗的汉子嘴‘唇’都发白了,冲进来叫道:“钟二郎!钟二郎被活捉了!”
  “啥?!钟家不是说没掺合么?”
  “……”
  “……”
  一群人都觉得问这个都是智障,这种时候,谁能独善其身?这光景,那是德州一家一户的事情吗?棉‘花’这一遭被朝廷搜刮干净,谁不得绕进去?嘴上喊着要跟“逆贼”划清界限,谁还不偷偷地塞点米面粮油?
  “这可是德州数得上的狠角‘色’,这……这怎就被活捉了?”
  “来得羽林军不一般啊。”
  “狗眼都看得出来不一样,本以为披坚执锐,就已经是难得强悍。可哪有这样的?”
  德州刀客引以为傲的“弓马娴熟”,在同样也是以“弓马娴熟”为傲的这一‘波’羽林军镇压下,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更让德州乡党惊惧的是,至今那些“铁罐头”都没有动手,都是轻骑追逐。远距离马弓劲‘射’、速‘射’,近距离双骑贴近,要么马刀要么马枪,一个挥舞马槊冲上去就挑人的都没有。
  有人跑去德州刺史府打听消息,那边也只回了一句“杀‘鸡’焉用牛刀”。
  朝廷前来立威,动静始终烈度不大,火急火燎的,也就是河北地方。尽管有人从辽东某些曾经的河北老领导那里打听到了消息,但大多数人对朝廷的决心认知并不强烈。
  招抚并举本来是套路,可毫无疑问朝廷针对河北诸事,武力镇压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至于安抚的“诚意”如何,先打了才知道。
  “钟二郎?”
  一群绿袍皂靴的官员在篝火盆旁站着,面白无须的年轻人摆‘弄’着火盆中的烙铁,翻转了一会儿,烧红的烙铁随意地在钟二郎身上烫了个皮‘肉’发黑伤口翻滚。
  “啊——”
  惨叫声震的铁链枷锁都在晃动,然而面白无须的年轻官员只是微微地别过头,有些嫌弃地说道:“好粗的调‘门’,是个风餐‘露’宿的好汉。”
  叮。
  随手将烙铁扔回了炭火盆,“撤了,也就是试试手。”
  “是。”
  属下将烙铁火盆撤走,年轻官员抖了抖丝制袖袍,向后一坐,便有两人将扶手椅缓缓地向前一送,恰到好处地让人坐上去无比舒服。
  “钟家田也不少,六七千亩地呢,怎么?朝廷拿你这么一点,就推三阻四的?还把你……”他伸手指了指钟二郎,“你这样的好儿郎,拿出来作践?”
  “呵、呵……”
  口水血水不断从嘴里滴落的钟二郎微微抬头:“你这样的胡狗,老子在西域杀了不知道多少。你这个年纪……嗬嗬嗬嗬……怕不是老子跟着程碛西厮‘混’时候,从西域抓来的吧?哈哈哈哈……你祖上一定是西域贵种,如今……如今就是个阉货!呸!下贱胡狗,也配审我中国男儿!”
  “你也算中国男儿么?我还以为,羽林军才算呢。”
  掏出一条白‘色’的丝绢,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汉,慢条斯理地看着钟二郎在那里大口喘息。全然没有被钟二郎辱骂的忿怒,甚至连一点点细密的表情都没有出现。
  “碰上羽林军,算老子栽了。老子再苟活个三五天拉倒……”
  钟二郎说罢,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唉,行走江湖,我是不懂的,不过我却在洛阳受过康大令提点,这江湖男‘女’,最忌讳的,便是拖家带口。你钟二郎英雄气概,我拿住你的妻儿,还不是英雄气短?”
  平平淡淡地说完,就见钟二郎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面白无须的官员也不能确定这是受了他言语的刺‘激’还是因为身上伤痛的缘故。
  但钟二郎抖了这么一下之后,依然低着头,始终没有继续搭理他。
  “今日,就先到这吧。”
  年轻官员站了起来,然后擦汗的白‘色’丝绢随手一扔,瞄了一样挂着的钟二郎,“好吃好喝伺候着。”
  “是。”
  


第九十七章 不得不发
  “这……”
  德州传来的官报,让薛大鼎有些无语,他料定局面会越来越恶劣,当然马周也是这样认为的,皇帝传递过来的意志,也是加强了这个想法。
  但是万万没想到德州乃至河北大部分州县的确有人起来对着干,可实力差距之大,简直不可想象。
  摧枯拉朽一样一波带走,羽林军的精锐都没有动用,都是轻骑和步卒加上一些地方府兵。
  薛大鼎对于德州等地的武力对抗失败是有预料的,但治理地方,总不能靠军人吧?武力可以开疆拓土,但最终还是要靠劳力来耕耘。
  可是偏偏李皇帝还真就是想法特别,薛大鼎知道的时候,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琢磨过去中央做官。
  “相公,这等筹谋……”
  薛书记嘴唇有些哆嗦,额头上冒着汗珠,这光景,哪怕外面日头毒辣,浑身也像是被冰块抹过的一样。
  跟着马周过来的张行本微微打量了一下薛大鼎,眉眼一挑,然后低头不去看他。只是嘴角不经意的一个微笑,却是出卖了他的愉悦。
  “崔慎在河南河北摸查多年,为的就是一个雷霆一击。只是老夫也未曾想到,陛下竟然是选了这辰光下手。”
  “崔季修!”
  一听到这个名字,薛大鼎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孔都被撑大,无数的念头浮现出来。回望过去数年,一撮撮河北的棉花,那搓出来纺出来织出来的棉绳,怕不是就是等着在这光景勒死那些个“不服王化”的。
  “凡大运河及黄河两岸诸地,多有贩运粮秣刀柄从沧州入河北。不过……有甚么动静,在这大海之上,哪能逃得过登莱水师的眼睛?”
  马周说罢,很是感慨道,“杜构毕竟还是勋贵,怎可能为了区区几个江湖豪强,就去触怒天子?”
  半晌,薛大鼎咬着牙,小声问马周:“相公,听闻德州诸家曾去南方购买兵器?”
  “不错,确有此事。”
  马周点点头,“到郁洲就被王鼒长子拦了下来,再者……当年军器监长官,乃是徐孝德。羽林军一应配给,皆是顶级,若是京中货色不济,寻徐孝德就是。”
  “……”
  脸皮抖动的薛大鼎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某条江南土狗笑呵呵地货卖两家,然而“离柜概不负责”,江湖遥远,鬼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
  郁洲?琅琊王氏新盘下来的跟脚,然而别人不知道底细,他薛大鼎不知道吗?他跟张德不敢说一荣俱荣,但一损俱损是肯定的。进入中央之后,他可没少招待江阴来的鸟人。
  琅琊公主母族是哪儿来着?呵呵。
  薛大鼎相信某条土狗没有专门去卖了德州老铁,可土狗不愿意卖,就没有别人卖了?别的不说,跟土狗关系极好的崔慎崔季修,他自从自灭满门之后,仿佛就消失了。要不是偶尔还结结巴巴出来亮个相,还以为被谁给灭了呢。
  蛰伏多年,还是个反社会反人类的自灭满门心理变态,偏偏这个心理变态,还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武汉……
  呵呵。
  薛书记只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他甚至觉得,并非皇帝不知道德州事情会败坏到极点。
  可是现在看来,皇帝不但知道,貌似还有意变本加厉,这他娘的!
  “那……河北诸州棉农,当如何处置?”
  “只诛首恶。”
  马周的回复让薛书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样至少还有人活着不是?
  但是马相公接着又来了一句:“从者尽数流边。”
  “……”
  这得多少人?
  “这……若是如此,只怕掀起波澜,相公,河北江湖豪客,多和漠北西域交情密切,恐因狐悲啊。”
  “无妨。”
  马周目光凛然,“中原世族,累世功德。然皇恩浩荡,却不思回报,竟挑拨朝野,祸乱乡里。陛下既为圣君,自当涤荡污浊,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
  中原世族?累世功德?就关老五这个黑社会,他有这个资格?
  但咂摸了一下,薛书记顿时毛骨悚然,只觉得马相公你他妈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半晌,薛书记终于明白了,皇帝反手一刀砍过来,的确,带着人闹事的关老五之流,肯定是要干死的。
  但是,关老五这等江湖人士,他算个屁的“首恶”?
  钦定的首恶怎么可能是关老五?谁反皇帝反政府反大唐,这不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吗?
  眼睁睁地看着羽林军像水银泻地一样,直接进入了河北诸地,仿佛是不把江湖好汉弄死不罢休的朝廷鹰犬模样。
  可雷声大雨点小,死是死了不少人,江湖好汉也没见着全家老小一波带走,死全家的没听说过啊。
  “相、相、相……相公!”
  “你学个甚么崔季修?”
  马周还开了个玩笑,后面低着脑袋的张行本偷偷地笑了一下,相府幕僚也是神情愉悦,毫无疑问,这一回的动作,跟政府没什么关系。马周也是事后才知道皇帝玩的是多么大。
  可知道又如何?
  理性和感性上,马周都支持皇帝这么干。
  因为皇帝问过马周,涤荡荆襄有多少成算,然后成本算了一下,血亏。血亏到什么程度呢?马周觉得可能会被反过来涤荡……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等琢磨过味来,别说皇帝,就是马周,也觉得某条土狗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特么直接造反多好?
  可偏偏这和造反不同,造反么,开打就是,搅合搅合,赢了的会所嫩模,输了的下海干活。
  和造反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死一条土狗,对整个局面没有什么影响。某条土狗的狗窝,于大唐而言,就是一块心口的烂肉,它不断地腐烂不断地侵蚀着完好的部位,你要是去挖它,很好,烂肉是没了,可人也死了。
  马周的气概是不如老板的,老板觉得在某些地方血亏,那就先杀几头肥猪过年。
  民变不可怕,羽林军兵强马壮,摆平没头没脑的民变,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想要杀猪,就要条件肥头大耳的,摁住了就是一刀放血,烫猪毛的烫猪毛,洗杂碎的洗杂碎,切吧切吧剁了,有的是肉。
  “相公!河北遍地望族,若是……”
  “不错,便是你,便是行本,皆是望族,那又如何?如今不过是继续抓大放小,皇帝已经约谈地方乡贤之党首,凡五姓之外者,皆有封赏。箭在弦上,老夫尚且不知道皇帝筹谋到如何地步,你以为这时候说停下,那些个已经反出五姓之辈,会善罢甘休?”
  “这……”
  薛书记一时无言,他突然想要辞职不干了。
  


第九十八章 冒进
  “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