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唐朝工科生-第26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郑观音同样有些可惜,当年张德要是赴宴,必定灌醉了他,然后生米做成熟饭,料想也不敢声张。
  只是郑观音并不清楚张德的底蕴,自以为就是个邹国公家连带的梁丰县男。如今李婉顺处理俗务极多,但对张德的了解,连冰山之一角都谈不上。
  “还好现在国朝鼎盛,短短二十年,治乱恢复不说,堪称盛世。”
  以传统的角度来看,贞观朝是非常夸张的,前所未有的从“大治”进入了“盛世”。换做以往,少说要三代人以上积累,才能有这样的局面。
  郑观音出身豪族,眼光本就不差,加上耳濡目染,也深知当今皇帝,乃是千古唯有之君主。
  李建成输得不冤,李渊更输得不冤。
  “母亲是想起大人了么?”
  这么多年战战兢兢下来,郑观音也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恬然一笑,摇摇头:“只是感慨罢了。你父亲素来喜好智谋,如今回想,倘若能用张公谨、秦琼之辈,何止与此。”
  语气平淡,神色平静,郑观音是真的想开了这些。要说憎恨,也依然恨着皇帝,但恨又有什么用?
  一如洛阳城中兴起的传奇中,有那么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
  说书人的大白话,只言片语,却颇有道理。
  李婉顺却知道自己父亲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李建成认为的绝对实力,和当今皇帝恰好不同罢了。
  李世民能用魏州儿如心腹,李建成敢把张公谨提拔成亲卫吗?
  哪怕是张叔叔的儿子薛万彻,其出身不知道比张叔叔高到那里去。
  “母亲想换个大房子吗?”
  忽地,李婉顺突然换了个话题,让郑观音一愣。
  “这宅子不大吗?”
  当年在掖庭宫住的更大,只是活动的区域更小,也就是郑观音能磨住性子。换做一般人,早就自缢死了。就算不自杀,掖庭宫那地界,能把人逼疯。
  “这哪里算是个大宅。”
  李婉顺露出一个苦笑,放下了荸荠甘蔗汤,然后心疼地搂住了郑观音,“我要换个大宅子,哪怕不住在洛阳城内,也要换一个大宅子。前有庭,后有院,朝看晨露夕看月。母亲如此高贵,岂能贫贱而居……”
  听到女儿的话,郑观音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李婉顺的背:“你一个女郎,又是给宫中办事的,哪能这么想,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要做官!”
  李婉顺郑重地说着,“母亲,我要做官,我可以做官!”
  如此斩钉截铁,让郑观音都愣住了。
  她的认知并没有跟上时代,她也抓不住贞观朝的脉络,她无法知道贞观十九年的当下,京城行市中,需要用上多少女子。
  饶是男子想要让女郎守在闺中,可尘世漂浮的名利,有些东西,只能是女子去拿,如之奈何?
  外人并不清楚长孙皇后到底有多么庞大的资产,在进一步加强“夫妻店”规模的过程中,长孙皇后逐步撇去长孙氏在其中的纠缠,因为这个时期对外戚的加强,就是对其自身的掣肘。
  长孙无垢用人,从侧重长孙氏到宫人女官,非是其意愿如何,纯粹是利益使然。
  而皇帝用人,同样如此,宰辅权柄被泰半收回,六部扩建部门,又以弘文阁为桥梁,彻底干掉旧有系统中的“相”。
  哪怕三年五载,还无法彻底解决,但长此以往,只要智商在线的继任者,都会矢志不渝地推行下去。
  皇帝在皇家奴婢中推行教育,女官扩充的过程中,大量参与到了皇后把持产业的日常运转,哪怕是皇庄,都出现了从武汉“借调”而来的“稼穑令”。
  李婉顺参与其中,自然晓得下一步,就是女官正式进入朝廷序列,成为官场体制中的一员。
  哪怕规模非常小,仅仅是以“皇家物业”管理员的身份行走,兴许还都是七品以下的官职,但皇家的七品官,能用常理来判断吗?
  李婉顺要做官,不但要做官,还要做的潇洒。
  闻喜县主不能住大宅子,皇家女官难道也不能?!
  “母亲,我一定会做官,做了官,我们换个大宅子……”
  


第七十八章 实利
  朝鲜道鸭绿水北岸,皇帝仪仗从简,但还是玄甲护卫锐士成军,绵延出去,马队似一条十里长的巨蟒,就这么裹着中军大帐,松散却又犀利。
  “噢?这就是那个鹿?”
  “最大的野性难驯,脾性暴躁,但只要偶有驯化,力大胜牛。碛西有两头别种,曾顶死过一大三小棕熊,乃是罕见怪兽。”御前说话的,乃是提拔进入民部的贾飞,如今虽说年纪轻,职位低,更是被人吐槽“常与禽兽为伍”,可皇帝不是士大夫,用之以能是最起码的素质。
  “如此说来,驯鹿不堪大用。”
  “回陛下,确实如此。”
  贾飞诚恳道,“最合秋冬使用的,不是大角驼鹿,而是大角驯鹿。此鹿体型次等,但也有牛马力,雪地奔驰二倍漠北马,行二十里,可补一次精料,出肉膘比漠北马高,低于河套马。其余马鹿、麋鹿,此类中国多产,便是楚州、扬州,也有野种。”
  “一头驯鹿,能运一石米粮否?”
  “能。”
  驯鹿能运输物资显然不止一百斤,但一百斤是一个重点的点,能抵得上三到五个人的运力。大部分时候用人运输,损耗不是运输本身,而是人自己要吃粮食。
  这也是为什么牲口如此重要的原因,牲口除了单次运力较高之外,可以不吃主粮,而吃杂粮,能省很大的一笔。
  哪怕武汉这种道路运输条件数倍于别处的地方,牲口存栏量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不仅仅是为了肉类蛋白的摄入,其中也包括陆地五百里一千里的运输需求。所以张德在长江河道中心的沙洲上,开辟了大量马场。
  长江中下游两岸,若非有粮食产出需求,是相当优质的养马地,只是为了避免侵占基本粮食产出,张德选择了山坡地以及沙洲养马。
  “贾卿于驯鹿,可有成效?”
  “大种鹿已经选出三百,十七年存栏各等驯鹿三千五百头,投入使用三百头,为敦煌宫采买。十八年扩栏,河北辽西共有驯鹿五千二百头,并河套一千余头,若是入冬调用,如今是够了的。”
  驯鹿说到底只是马匹的补充,实际上皇帝营帐之外,冬季运输用的更多的是骆驼。而且还是优选出来的一种双峰长毛骆驼,这种骆驼不似常见双峰骆驼那样换毛痛快,一到夏天,就比较辛苦,但是在冬天,战斗力倍增。
  “此鹿较之牛马,饲料用度如何?”
  “能省最少三成。”
  驯鹿如果不是有特别需要,比如要吃鹿奶、鹿肉、鹿角,那么追逐苔原林原的话,能省更多,大牲口中,也就牧羊能够比。
  如果是存栏圈养,青料需求也比牛马少,说到底还是驯鹿体重要轻一些。
  “依贾卿之间,皇家可以饲养几何?”
  皇帝问的,是保持多少种群划算,贾君鹏心领神会,这个皇帝和别的摆阔老板不同,对实利要求极高。如果养鹿不经济,那就直接不养,抢靺鞨野人养的不就行了?
  “多了也是无用,有三千即可。”
  三千数量的鹿群,差不多就是一个小部族的保有量,能够保证不需要太过依赖渔猎,日子也好过不少。
  “嗯……”
  李董点点头,对贾飞的答复很满意。贾飞这个人,是很有才能的,在农林水产方面堪称“权威”。若非贾飞出身大河工坊,又是张德培养出来的人才,李董早就委以重任,而非在民部下面不着不落。
  并非没有用“追封贾思勰”来诱惑贾飞,实际上贾氏族人都非常动心,贾飞自己也是心潮澎湃,但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
  尽管满朝文武都是贞观皇帝的朝臣,可真个说不划分阵营,全都一心忠君,谁信?
  贾飞贾君鹏,哪怕自宫伺候皇帝,他也还是张德的人。
  而且千里万里之外的张德,对贾飞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贾飞求学自学的过程中,张德也没有任何约束。
  要材料有材料,要技术给技术,十几年的资金挥霍,贾氏投胎十次都还不起。
  倘使贾飞真的就全面跪舔皇帝,张德也不会说什么,但贾氏就彻底要走“孤臣”的道路。
  一个非科举道路晋升的官场新丁,还是农林水产这一块的,做“孤臣”给谁看?
  更何况,贾飞不是没有想过,就凭岁数,张德才三十,皇帝呢?
  退一步讲,除非百分之一百确定下一任皇帝不是李承乾,那么贾飞才有机会。就李承乾对张德的心态,贾飞又不是没有见过。
  “朕欲开农事司,为弘文阁直属衙门,贾卿可愿为司令?”
  “陛下但有差遣,臣自全力以赴。”
  “好。”
  李董语气平淡,瞄了一眼贾飞,随后目光看着鸭绿水上狭窄的水面,冬雪冰封了两岸好大的一块水面,但还是有船只在艰难地前行。
  南岸纤夫的队伍,多是一些扶余叛逆,还有不服王化四处劫掠的靺鞨人。
  啪!
  一声激烈的响鞭,倒伏在雪地中的纤夫连单薄的帽子都滚到了一旁,露出了里面极为丑陋的髡发发型,头皮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让倒伏的虚弱纤夫竟是迅速地挣扎抓起帽子,要戴在头上。
  然而这时候监工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只两三下,这个纤夫立刻再也不能动弹,片刻,两个骑马大兵过来,用套索绑住了纤夫的腿脚,策马前行,被拖走的纤夫,在雪地中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沟壑……
  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那些纤夫连躁动都没有,竟是麻木一般,继续低头拉着鸭绿水中的航船。
  “都说靺鞨野种难以驯化,朕观之,有类驯鹿嘛。”
  一旁贾君鹏脸皮抖动,只敢唯唯诺诺,却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余光看去,贾飞看到那些纤夫,哪里不晓得是冬月时,出来抢劫的靺鞨部族。只是靺鞨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唐朝皇帝居然就在辽东,他们的抢劫行为简直就是以头撞柱一般。
  当今皇帝上台后的第一个大业绩,就是吞并突厥牧业,要知道,劫掠这种事情,贞观皇帝真的见得多了。正因为见得多,但凡有人敢效仿突厥的,他都是雷霆手段,不施恩德。
  


第七十九章 不归兵部管
  贞观十九年的正月,唐军在辽东的堡垒、军寨政策,基本达成了既定目标。大股的扶余种残党,陆续从山林乡野中出来投降,哪怕明知道会成为苦力奴工,但总比成为山中野人要好。
  步入文明易,回归自然难。
  “水南北皆有露天石炭,若能修路至水宽阔处,运出来就便当。”
  牛秀进驻平壤城之后,总管府幕僚中,自然也有“奇技淫巧”之辈。哪怕牛进达内心瞧不起,可这些人泰半跟张德有干系,他便不能无视。
  两次升官,都仰赖张氏叔侄,牛进达心中是有数的。
  “四郎还懂这个?”牛进达笑着问张礼寿。
  “平壤城现在晒煤饼的铺子,就是我那浑家的兄弟,原先在扬州做,可行市激烈,哪弄得上他那点产量。”
  调来朝鲜道没多久的张礼寿说吧,又道,“总管,兄弟们营帐如今也用了煤炉,但也得有个营生,不若让人挖煤修路,然后把这些个物事卖去登莱。走海路的话,一天能有个来回。”
  听到张礼寿的话,牛进达要说不心动怎可能?他瞧不起这些摆弄机巧的,可开元通宝挣得多,也眼热啊。
  给皇帝卖命,指望的是将来。眼门前的当口,明知道能落袋暴富,却又施展不出手段,这才让人着急。
  “这哪来的门路?”
  “总管,总管跟邹国公是兄弟,兄弟们又和小张公颇有义气。就说之前来劳军的黑齿部少族长,那也是自己人。这海里岸上的,还怕没门路吗?”
  “黑齿秀是个机灵人。”
  “那是,不激灵早死了。”
  说着,张礼寿又道,“如今文登县、蓬莱县也都用煤的多。木炭虽好,可是贵啊。石炭差了些,可是便宜啊。东牟那里捕鲸的汉子多,可山东的煤都指着给莱州齐州不是?就算明知道掖县南边有煤,可也得有人去挖啊。这年头,人工多费钱。”
  提到了人工,牛进达顿时眼睛一亮,山东人有钱不愿意挖煤,可朝鲜人不是啊。眼下平壤城虽说是女多男少,可到底也要养家糊口,爷们儿还得出去折腾不是?
  “四郎的意思,老夫不是不懂。”
  牛进达有些犹疑道,“可是,眼下朝鲜大政,一是修路,二是平乱。高句丽余孽虽说大股的尽数消灭,可还是有残党。老夫要是让人去挖煤,这修路的劳力从何而来?坏了陛下大事,老夫丢官事小啊。”
  “总管,这事情,又不要咱们去干。咱们让黑齿部的少族长去干,不就没事儿了?到时候他是抓扶余人也好,人也罢,乃至跟自己人过不去,这跟我们有甚么干系?到时候上头问起来,总管照实说就是了。”
  好歹当年也是给张德做过保镖的,长安城梁丰县男四大保镖之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眼珠子转了一圈,摩挲了一下胡须,牛进达已然是心动了。张礼寿说的不差,横竖都是黑齿部的人背黑锅,赚了钱,他这么个朝鲜道行军总管,总不能说就看看吧。
  好,他牛秀可以高风亮节,黑齿秀当真能视而不见?
  还要不要混社会了?
  朝廷是很在意边军伸手经济的,军队有了财源,那还能乖乖听话?这不是闹么。
  所以牛进达是很小心的,他只能说自己小赚一笔,顶天就是带着幕府中的小伙伴们一起发点小财。
  真要是像中原勋贵那样,动不动就是几万张织机几万头牲口,那他坟头上的草,应该也是“一岁一枯荣”的节奏。
  “这水的石炭,能做多大?”
  “露田的也做不了多大,再说了,咱们还要运到登莱去。少不得还得先做成了煤球煤饼,否则就石炭块,那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说实话,老夫心动了。咱们这些厮杀汉,还能杀几年?东南西北,该杀的都杀的差不多了,听说如今楚地平獠,连府兵都用不上。早晚要有人马放南山,可厮杀汉就算回家,能做个甚?真去种地,也就是糊口。”
  如今的田地行情,牛进达好歹也是“大地主”,哪里不知道种粮食就根本不挣钱,想要活得体面,桑麻田、棉花田甚至甘蔗田,才是道理。
  可这道理,又不是给大头兵的,给大头兵三百亩永业田,他真敢随便糊弄?朝廷有硬性指标,税赋是不会说你糊弄就少了。该是粮税就是粮税,该是豆赋就是豆赋,你种棉花也得交啊。
  大户可以掏钱买粮食去抵税,因为大户底子厚,有钱任性。大头兵就几百亩地攥着,哪敢放肆?一季亏本就是欠几年的债,搞不好这辈子就搭进去,成了别人家的长工。
  没有别的出路,或者说没有新的进项,现在不先攒点,卸甲归田的厮杀汉,早晚都要破产。
  权贵不玩土地兼并,大户光靠“利差”,就能把小户绑死在种粮食上。即便真的出现农业技术升级,这技术二字,不管大小难易,都是以“工业品”的形式出现的。而谁能产出“工业品”?
  牛进达不通经济归不通,但是本身作为大户,什么能趁钱,什么不能,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至于眼下,固然主要是因为自己眼热心热,可多少也有点想给部下攒点家底后路。
  “若是总管怕有后患,倒不如直接奏请皇帝,看看皇帝的意思。”
  “此事能给陛下说?”
  牛进达一愣,觉得张礼寿就是在胡扯,可是他马上就冷静了一下,琢磨着张礼寿的提议,忽地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牛进达真有这打算,张礼寿自己慌了神,连忙道:“总管,我可是就这么一说啊,要是皇帝震怒,别说石炭,连石头都赚不到啊。”
  “不,四郎你没说错,此事跟皇帝讲清楚,倒也不是坏事。”
  “呃……”
  “就这么定了。”
  牛进达拍了板,而且他也没打算写奏疏,准备直接去一趟鸭绿水,跟皇帝谈一谈这个事情。
  过了几日,牛进达到了鸭绿水大营,拜见皇帝之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李世民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只是嘉奖了几句,便让牛进达返回平壤城。
  到二月时,牛进达以为这事情算是黄了,心里也后悔为什么那么傻逼跑去皇帝那里说这个。现在再去搞水露田煤矿,这不是自找苦吃,被人骂成狗么?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牛进达唉声叹气的当口,皇帝派了天使出来,冲牛进达宣了个旨。
  “上使,这‘兵部厚生司’,不归兵部管?”
  “这和农事司一样,是弘文阁直属衙门,兵部无权过问。”
  “噢,多谢上使解惑。”
  牛进达揣着圣旨,有些惴惴不安:老子这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
  


第八十章 想开点
  辽东皇帝行在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京城弘文阁内顿时洋溢着快活的气息,纷纷表示牛秀这个人他非常秀。
  然后诸卫将军大将军就怒了:就你牛进达会?
  连帅到掉渣的张叔叔也有些不痛快,特么皇帝本来就肆无忌惮了,你这还给皇帝递刀子,往后队伍还要不要带了?
  “牛秀这是甚么意思?就他爱兵如子?入娘的!”
  “也未必就是牛秀的意思,兴许皇帝早有筹谋,正好借题起事罢了。”
  “狗屁!这贴补要是兵部民部来管,倒也无妨。让弘文阁那帮老货过手,信不信还要克扣截留?到时候闹出事端,信不信还是兵部背黑锅?”
  “怎地就兵部背黑锅?”
  “豚犬脑子!你想想,当兵的少了钱,他寻个屁的弘文阁,弘文阁大门朝哪儿开他们知道?还不是寻兵头。兵头寻谁?还不是寻将校?到时候闹起来,不去兵部去哪里?去承天门朱雀大街静坐不成?”
  “……”
  兵部内部原本也不觉得如何,可一讨论,就发现这路数阴险无比。名字取的好听,兵部厚生司,可压根就不让兵部插手,反而给弘文阁染指。弘文阁里那帮老东西本来给皇帝做秘书是不甘心的,可有了这差事,全国正兵二十万,退一茬下来算两万,这贴补哪怕只有一贯一个人,这也是两万贯啊。
  两万贯过手,特么在洛北放债一个月光吃利息都能赚上一笔,事后钱照发,屁事儿没有。
  更何况,皇帝的意思,那是两万贯吗?
  一番讨论,兵部的人觉得,这特么就是皇帝埋的坑。弘文阁的学士尝到甜头,等于就是把柄落皇帝手里。哪个学士将来想要重振旗鼓,恢复“相权”,御笔一勾,说你挪用专款,你不下台谁下台?
  可话又说回来,有权不用枉做官呐。
  良心好一点的,就是把钱多攥手里几天,吃吃利息小赚一笔;良心差一点,来点火耗啊漂没啊,这也是可以接受。就算有大兵不服,他敢怼学士?
  “这姓牛的真是个遭瘟东西,偏来祸害谁呢!”
  “入娘的,当年一个槽里捡食,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牛进达,居然这样祸害老弟兄。”
  “他现在是生发了,朝鲜道行军总管当着,还能时不时在皇帝面前逛荡。说不定这光景,还能在朝鲜道捞上一笔。横竖好处脸面都让他赚了,偏我们要受罪,将来真个出事,厮杀汉还会念他的好,偏我们要成恶人。”
  京城一番热闹,远在武汉的老张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也觉得奇怪:“牛叔这是给皇帝当枪使了啊。”
  “牛秀就是个厮杀汉,哪有恁多念想。原本他心思大约是好的,给部下将来混点饭食,只是这厮太简单了一些。”
  跟老张聊起此事的老阴货又道,“不过,此间事体,要紧处却不是什么‘兵部厚生司’,而是弘文阁。”
  “人之常情,皇帝在位,不加强皇权,难不成还放权给你们不成?”
  “……”
  被老张噎了一句的长孙无忌瞪了他一眼:“偏你潇洒?”
  “我志趣迥异同僚,自然洒脱的多。再说了,长孙公,我一不在京城结党营私,二不掺合军府变动。如此忠臣,千古罕有啊。我不过就是在武汉这一亩三分地,好这么一手奇技淫巧罢了。”
  笑了笑,老张看着长孙无忌,“如此这般,哪家君上会逼迫太甚?”
  “……”
  老阴货竟是觉得挺有道理,还没办法反驳,要不是武汉见闻“触目惊心”,他长孙无忌还真特么就信了。
  “不与你噪。且问你弘文阁此事,当如何?”
  “皇帝收权是肯定的,长孙公,别想啦。这辈子都没可能再让你为相的,当年那篇《威凤赋》都没机会,这光景顶着个‘紫微令’帽子,那就不错啦。”
  对长孙无忌这种传统官僚来说,“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道理没错,说的很对,可惜皇帝也是这样想的。
  都是大丈夫,可李董更大,瞧着巨狰狞,青筋暴起,炽热坚硬……
  刺刀见红输了,那也没话讲不是?
  只是长孙无忌他不服气,还心有怨气。
  本想着老夫这时候不被重用,将来也会重用,老夫妹妹是皇后,外甥是太子,一朝不行就两朝,怕个毛?
  可始料不及的情况让长孙无忌差点闪了腰,三个嫡亲外甥,两个年长的各自放飞自我;亲妹妹原本是“带你装逼带你飞”,可到了路口直接就是一个漂移过弯,压根就没看后车斗里还装着一车姓长孙的。
  然后伴随着潇洒的漂移,妹妹就跑远了。
  世道艰难,世道艰难啊。
  要不是发现武汉还能捡起一点点“权威”的快感,长孙无忌也差不多要快接近放飞自我的状态。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投资”是有回报的。江南子总算还有点良知,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幸甚幸甚。
  至少自己的儿子表现卓越,有江南子的支持,哪怕做“榻上苏武”,捏着鼻子特么的也认了。
  好歹有了“千古名声”,将来哪怕自己嗝屁,就凭这名声,一朝两朝三朝,甚至改朝换代,长孙氏怎么地也得当块神道碑竖起来。
  “老夫当年为他殚精竭虑,谁曾想‘狡兔死,走狗烹’。”
  “哎呀老令公,这不是还没有烹么?”
  见张德一副贱兮兮看笑话的模样,长孙无忌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正色道:“你莫要得意,皇帝可以收权,莫非不能收钱?”
  “钱,我是无所谓的。”
  老张依然淡定,“不要碍事就行。”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一愣:“老夫实在是不知,你有何底气?”
  “我没有底气,我这是坦荡磊落,我这是君子之心,无所畏惧。”
  “……”
  长孙无忌看不懂他,正要喝茶,忽地老张给他倒了一杯,“喝茶消消气,老令公凡事要想开点嘛。”
  轰!
  一声巨响,老张竖耳一听,“这开山的动静,当真是大。”
  


第八十一章 来不及伤感
  辽东至京城,京城至四方,各部各卫各军府的军头再如何愤恨牛进达搞出来的事情,但没有人真的就说公开放话,反对“兵部厚生司”的建设。
  带兵的说要反对,且不说得罪不得罪皇帝,就说到时候跟自己带的兵怎么说?皇帝要给你们发退伍复员费,老子反对?!
  这特么不等着兵变还等什么?
  更何况这件事情,就不是什么拍脑袋决议,皇帝是蓄谋已久,整个流程出来,马周全程操盘,牛进达就是个由头。
  江南西道属于南国腹心,除了治安有点差,军事压力几乎没有。最近几年连剿匪都少了,獠寨为了生存,都是主动依附县城市镇。诸獠寨头人改姓的改姓,腾挪的腾挪,就算在寨子里称王称霸,买匹缎子还要走几十里山路,这谁受得了?
  没见识过文明,没体会过文明,那还罢了,尝到了好处滋味,哪有回过去做野人的?
  “依辅机之见,‘兵部厚生司’一事,皇帝筹谋多久?”
  “怕不是迁都之前就有这打算,江阴子说起此事,揣测兴许是西军变化,启发了皇帝。”
  “西军?”
  江南西道总督房乔手握着茶杯,却迟迟没有喝,迟疑了一会儿,他好奇问道,“老夫多句嘴,程三郎莫非早早给西军子弟留了后路?”
  “倘使卸甲,可由敦煌宫派发文书度牒,就近安置西域。西域的状况,你也是知道的,旧年诸国,说是国,不过是部族群居罢了。”长孙无忌转着手中的白瓷茶杯,低头盯着茶汤中的茶梗,“如今西域诸国遗族,尽数迁往两京,留存西域的物业,不都是成了无主之物?”
  如果只是西域的田地房舍,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西域多产石炭、铜铁,连金银数量,都相对丰富。侯君集还是兵部尚书的时候,逮着个机会就来了一把狠的,几代富贵是不成问题了。
  而且豳州贱人现在全面跪舔皇帝,既不叫也不吵,乖的简直不像话,皇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整个一吏部瞌睡虫。都说是吏部天官,舔官还差不多。
  旧年中国治边陲,靠的是拉拢打压,但不能长久,一二代之后,就是不断收买,最后变成妥协,至中国内耗,边疆顿时尽数狼烟。
  如今却是大不同,至少能定住人,且不说传统的流放方式,以及丝路畅通之后的商旅驻扎,仅仅是煤铁金银,就足以收拢数十万人。
  二十年一过,婴孩变青壮,稳如泰山。将来再有变化,诸如王朝更迭,边陲也不过变成遥远版本的中原腹心。
  程处弼给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而且皇帝纵容了这一切。说到底,西军只占据二十万边军的数十分之一,程处弼又是年轻将领,他还有老子亲族在中国,皇帝根本无所畏惧。
  做好了,是皇帝圣明;做得不好,程处弼年轻气盛,事后皇帝一笔勾销,还赚个宽宏大量的名声。
  横竖不吃亏。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兵部厚生司’及‘农事司’稍加经营二三年,当真成千古一帝。”
  房玄龄听完长孙无忌把西域的一些密事说完,便知道如今的皇帝,着眼处都不是一时一刻,更不是一方一隅。全盘大局,气概非凡。
  这当真是一个朝着“千古一帝”,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努力的君王。仅以臣子角度来看,房玄龄是由衷赞叹乃至佩服无比的。
  可惜当世人事,并非从始至终的,他房乔是李世民的臣子不假,可也是房氏基石,妻族依仗。
  心情是相当复杂的,论起来,房玄龄要比长孙无忌还要纠结一些。毕竟作为人臣表率,房玄龄要纯粹一些。当年高构点评英才,唯他与杜如晦最优,高构更是专门说起二人品性,认为是栋梁名臣之资。
  如今回想数十年,竟是有些惭愧……
  两位重臣勋贵,正各自伤感伤神,却听“嘭”的一声巨响,来一条巨汉,扯开嗓门就喊:“大人!大人!杜秀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