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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_庚新-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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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月到九月中突厥人撤兵,一个月间,共有十余万人流离失所,其中两万多人命丧黄泉。
默啜撤走的时候,更劫掠了近三万百姓。
……
冰雨淅淅沥沥下着,位于蓟县的都督府内,张仁亶正坐在书房里,翻看一份战报。
此时,中原已大地回春。
可是幽州地区,依旧天气寒冷,气温低寒。
雨水里夹带着细密的冰珠,打在窗棱上发出噼啪的轻响。
屋子里摆放着一个火盆,炭火熊熊,令人感到几分暖意。张仁亶披着一件黑裘皮长袍,突然把手中的战报放下来,起身走到门口,沉声喝道:“去把伯玉叫来。”
话说完,他又突然醒悟过来。
陈子昂在不久前已离开幽州,回转神都去了。
此次,他回转神都,将辞官归乡。名义上,他是因为要给父亲守孝。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不得不辞官回家。此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够重逢。
张仁亶是武则天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甚得武则天信赖。
早年间,他以第三科武举头名而得状元之名,从而进入武则天的视野。说来他也幸运。得了武状元后不久,就接连遭逢战事,一步步升迁,而得到武则天重用。
相比之下,首科武状元员半千,因性格原因,而今在弘文馆出任学士,教书育人;次科武状元孙思观,因性格莽撞,得罪了武承嗣,以至于被削官为民,已不知下落。
三科武举,唯有他算是出人头地。
乃至于他后来在吐剌军中为监军的时候,因为和夏官尚书王孝杰不和,于是派人向武则天告状。这原本是一场胜负极为明显的争斗,结果却是王孝杰被罢免,而张仁亶则升迁为侍御史。随后,张仁亶又参了孙承景,接下来便担当这幽州都督。
许多人甚至认为,张仁亶和武则天一定有亲戚关系。
但张仁亶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得到武则天的信赖,是因为他在朝中毫无背景。
平民出身的张仁亶,比不得那些勋贵之后。
他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所以更容易获得武则天的信赖,后来更达到了恩宠至极。
去年五回岭一战,张仁亶阻击默啜三日,使得狄仁杰得以整顿兵马,从后追击。虽然最终还是被默啜率部突围,可是对张仁亶而言,他已经把任务圆满的完成。
只是,他也少了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他早就劝说过陈子昂,忠于武则天即可,不要和梁王武三思走的太近。
可惜陈子昂不听他的劝说,这次得罪了梁王,可以想象,陈子昂以后的日子必不好过。
想到这里,张仁亶长出一口。
他甩甩头,调整情绪,对亲随道:“请管长史过来。”
“是。”
仆从连忙答应一声,飞快离去。
而张仁亶则回到屋中,在桌边坐下,又拿起那份战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眉头紧蹙。
屋外,脚步声响起。
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健壮的男子,躬身道:“都督唤管虎来何时?”
管虎,竟然是管虎!
他原只是一个衙门里的班头,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幽州都督府中正七品上的长史?
张仁亶放下战报,面露和蔼笑容。
“老虎,这都督府里,可还习惯吗?”
管虎腼腆笑道:“张都督说笑了,卑职原本只是个不入流的缉捕班头,而今一跃成为正七品的长史,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呢。就算是不习惯,卑职也必须要习惯。”
张仁亶闻听,哈哈大笑。
“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管虎挠挠头,轻声道:“做贯了班头,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与那些亡命之徒打交道,已经成了习惯。而今整日坐在班房里指挥别人,这心里面终究是有些怪异。”
“那没关系,习惯就好。”张仁亶说着话,便示意管虎坐下。
“要说起来,你可是比我的资历要老的多。
次科武举,虽然未得高中,但却被圣人看中,引入鸾台。我之前刚知道你身份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亏你堂堂管老虎,竟耐得住寂寞,在这县城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不过也算苦尽甘来,当初孙思观虽得了状元,现在还不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你入了圣人的眼,前途光明的很呢。”
管虎好像有些失了神,呆坐着许久不说话。
半晌,他才仿佛反应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思观出身好,性子莽撞,受不得委屈。我从小吃惯了苦,这又算得什么事?对了,都督把我找来,有什么吩咐吗?”
张仁亶仿佛刚想起来了似地,一拍额头,把桌上的战报递给管虎。
“老虎,这份情报,你看过吗?”
管虎接过来扫了一眼,轻轻点头,“卑职看过了,还专门找人确认了消息。上面说的没错,据细作回报,去年十二月初,慕容玄崱从奚王牙帐返回营地的途中,遭遇两名刺客袭击,而后被刺客掳走。当时整个饶乐都很震动,李大酺还派出兵马协助搜索……大约在十二天后,也就是十二月十九,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慕容玄崱的尸体。
不过,那山洞里有渜水,使得洞中温度很高。
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开始腐烂,几乎无法辨认。后来还是慕容玄崱的仆从在尸体上发现了一块形如黑云的胎记,并因此而确认,那尸体就是慕容玄崱的尸体。”
管虎说完,从桌上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不过当他把水喝完,才意识到如今已不是在昌平,他对面坐的,更不是那个不拘小节的杨承烈。
一时间,管虎显得有些尴尬。
张仁亶倒是没有在意,反而催促道:“继续说。”
“慕容玄崱出事以后,他手下也开始出现溃逃。
李大酺派人接收了一部分溃兵,还把那些乱民一同接纳,据说准备延续慕容玄崱的策略,在当地筑城。慕容玄崱千般算计,恐怕不会想到,最后便宜了李大酺。”
第一百六十一章圣历二年(中)
张仁亶轻轻点头,手指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片刻后,他突然道:“老虎,你以为那李大酺,会不会成为祸害?”
管虎犹豫一下,“圣人对奚人一直予以安抚,绝非长久之计。李大酺此人很狡猾,是个三姓家奴。他对圣人并无敬重之心,一味安抚,恐怕会让他越发的张狂。
这次慕容玄崱平白给他做了嫁衣,必然会使得李大酺如虎添翼。”
“会不会是李大酺派人杀了慕容玄崱,为的是接收慕容玄崱的势力?”
管虎闻听一怔,猛然抬起头,看着张仁亶,久久没有回答。
李大酺派人刺杀慕容玄崱?
他才不会相信!
李大酺那个人很狡猾,但同时也很谨慎胆小。
杨承烈曾评价过这个人,说他胆小如鼠,机警若狐。让李大酺狐假虎威,扯虎皮拉大旗或许没问题,但如果说他有胆子杀慕容玄崱,管虎心里面绝不会相信。
两个人……
不知为什么,管虎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名字。
会不会是他们?他们正好两个人,而且有足够的理由,掳走慕容玄崱,而不是当场刺杀。
“老虎,老虎?”
“啊,都督有什么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张仁亶面带微笑,看着管虎说道。
管虎立刻明白了张仁亶的心思,他根本不在意谁杀了慕容玄崱,他在意的是李大酺。
从万岁通天元年的契丹人叛乱,到这一次突厥人造反,奚人或直接参与,或暗中相助。
总之,李大酺得了不少好处!
契丹之乱,他吞了孙万荣不少兵马;突厥造反,他又从慕容玄崱那里得了好处。奚人占居饶乐,早晚会成尾大不去之势。张仁亶又不是那种混日子的无能之辈,他有很强的功利心,难保不想趁此机会教训李大酺,而后再抢得一桩功勋。
嗯,应该就是如此。
管虎在昌平基层历练多年,早就练成了不动声色。
他想了想,轻声道:“卑职以为都督所言不是没有道理,李大酺有可能做这种事。”
“老虎!”
“卑职在。”
“此事我当上书朝廷,慕容玄崱就算是叛贼,也当有朝廷处置,难能让一个边外蛮王杀掉?若传扬出去,势必会令圣人面上无光。所以,应该给予李大酺教训。”
“这是自然!”
“不过……去年大战方歇,朝中颇有些厌战。
凭我一人想去劝说圣人恐怕不容易,所以我想请老虎你帮忙,联名一同上书,如何?”
张仁亶目光炯炯,管虎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要管虎联名,而是希望管虎把这件事告诉他背后的人,以方便得到支持。
人常说,张仁亶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
去年他毫不犹豫的屯兵五回岭,哪怕是昌平危急,也置之不理。
因此,他得到了圣人的赏赐,还得到了狄国老的赏识。现在,他看上了管虎背后的鸾台。
武则天手下,有两个鸾台,分为大小。
普通人口中的鸾台,是指由门下省改置而来,也就是俗称的大鸾台。除此之外,武则天手里还有一个小鸾台,也就是管虎所属的部门。执掌小鸾台的人,名叫上官婉儿。
张仁亶想收拾李大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仅呈报圣人还远远不够,若是能够得到上官婉儿的支持,这件事就很有可能成功。
而管虎,有密折之权,可以直接上报上官婉儿。
“老虎,这件事若成了,虽算不得大功一件,但对你而言,有绝对的好处。
你而今已经是正七品的长史,如果成功,说不定能再进一步,做个司马当不成问题。”
管虎,露出意动之色。
“如此,卑职愿与都督共进退。”
“聪明!”张仁亶哈哈大笑,指着管虎道:“大丈夫当凭三尺剑搏取功名。你管老虎有一身的好武艺,正当用在其所。我立刻上书,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管长史。”
“卑职,明白!”
……
走出都督,管虎长出了一口气。
他站在都督府的大门口,举头仰望苍穹。
但见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那冰雨不知何时停止,云开雾散后,却是阳光普照。
也不知文宣大哥,是否已经到了荥阳?
去年十一月,河南校尉郑灵芝,派出五百家兵,随同杨瑞返回昌平。
郑灵芝给杨承烈写了一封亲笔信,说昌平经此大乱,姐夫你继续留在那边,已没什么意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文昌左相今年已经故去,梁王也未必会继续追究当年的事情。更何况,庐陵王返回神都,而今更贵为太子,梁王也不敢做的太过。所以,姐夫你何不回来,总好过留在昌平受苦……
此外,杨瑞而今得高祭酒看重,收为义子。
这是他大好的机会,若是继续留在昌平,会耽误了杨瑞的前程。
诸如此类的言语,巴拉巴拉,反正是让杨承烈动心了。
如果杨瑞没有得到高睿的赏识,杨承烈会把杨守文送去荥阳,然后和杨瑞留在昌平。
毕竟,杨瑞和郑家没有关系,也不可能得到关照,甚至会被欺负。
但是现在,杨瑞背后站着高睿,也就等于有了一座靠山。杨承烈左思右想,宋氏也劝说他答应,最终让他下定了决心。只是,杨守文一去饶乐,两个月音讯全无。
杨承烈本来是想要等杨守文回来,然后一家人一起动身。
可左等没消息,右等没音讯。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杨守文仿佛石沉大海。郑灵芝再次派人前来催促,使得杨承烈实在是无法再等下去了。于是在一番踌躇之后,杨承烈在十二月带着一家人离开昌平,前往荥阳。
临别时,管虎专门找到了杨承烈,并且把他的事情,告诉了杨承烈。
这也就能够解释清楚,陈子昂为何来到昌平,就能够与管虎接头。杨承烈也没想到,跟随自己多年的管虎,居然会是小鸾台的密探。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可是言语中,还是流露出了一种疏离感。毕竟,密探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好身份。
这,也让管虎很难过。
他跟随杨承烈多年,内心里早就把杨承烈视为兄长。
可现在,那种疏离感竟如此清晰,令他有种心痛的感受……
第一百六十二章圣历二年(下)
杨承烈走后不久,李元芳也完成了他的承诺,就是给盖老军一家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年关前,盖老军带着一家人,还有一干仆从亲信,以及万贯家财也踏上了西行之路。他此行的目的,是庭州。李元芳为他在庭州谋了一个庭州司马的职务,也算是对得起盖老军在昌平之战中的贡献。盖老军这一走,管虎就感觉更加的孤独。
李实被委任暂领昌平县令,志得意满。
他本想把管虎留下来,但管虎已无心继续在昌平待下去,便呈报鸾台,得了幽州都督府长史的职务。
昌平,如今已物是人非了吧。
管虎之所以决定帮助张仁亶,并不是如张仁亶所说的那样,要为自己谋划前程。
他,是想为杨守文开脱。
虽然没有人知道杀死慕容玄崱的人是谁,可管虎却认为,非杨守文莫属。
以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两人的身手,做出这件事并非难事。关键在于,管虎不希望被人知道这件事与杨守文有关。因为,这次突厥人造反,留下了太多的疑点。
管虎身为小鸾台密探,虽然不能确定里面的情况,但也能猜到一些。
慕容玄崱可不是普通的叛贼,他背后有一股非常巨大的力量在暗中操纵。否则,你道慕容玄崱从昌平撤退下来后,能那么慢悠悠的收拢清夷军和平狄军的溃兵,能那么从容不迫攻占广边军,然后掳万余民壮?你到朝廷大军,都是吃素的吗?
可事实上,慕容玄崱就是这么做了!
如果,如果真是杨守文杀了慕容玄崱的话,就等于捅了一个大篓子。
慕容玄崱身后的人,又怎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他们会收拾杨守文,而杨守文必定没有还手之力。
张仁亶想要战功,把罪名丢给李大酺?
好,很好,非常好!
管虎在第一时间同意了张仁亶的决定,也就等于是给杨守文他们解决了一桩危险。
如果是李大酺做的,杨守文也就能脱身出来。
只是,该如何找到他,告诉他不要对外宣扬这件事呢?
管虎站在都督府大门后,思索着对策:亦或者,我应该写一封信,通知杨文宣吗?
就在他感到茫然的时候,从都督府大门外的长街上,走过两个人。
那两人都是胡人的打扮,看上去风尘仆仆。他们带了四匹马,其中一匹神骏异常,在马鞍桥上,还蹲着一只神骏的鹰隼。其中一人,身高大约在175靠上的模样,体形瘦削,给人一种清雅的风韵。他牵着那匹马,和另外一个人边走边说话。
管虎看到那两人的时候先是一愣,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忙紧走两步,走出都督府的大门。
这时候,那两人已经从大门外走过去,只留给管虎两个背影。
管虎心里一急,大声喊道:“杨兕子,你站住!”
……
坐落于蓟县军都坊的居庸楼里,人声嘈杂。
管虎坐在酒桌旁,看着坐在他对面,似乎清瘦很多,但却多出了几分风雅之气的杨守文。
“兕子,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看花了眼呢。”
杨守文看上去一如当初在昌平时的模样,笑起来会给人一种呆萌的感受。
不过,管虎却能感受出来,杨守文变了!
如果说,在昌平时,杨守文是一口逍遥剑,那么现在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受。
他变得有些内敛,只是那眸光却一如当年清澈。
杨守文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管叔……我之前回昌平,发现父亲他们已经走了,老军客栈也改了名字,便是老虎叔你,也高升了,还做了都督府长史。
对了,还没有恭喜管叔高升呢。”
管虎闻听,一摆手笑道:“兕子,休要取消你老虎叔,我也是不得已啊。
李实那老儿文不成武不就,却偏偏骄狂至极。你父亲走了,卢永成死了,再加上如今那下落不明的西贝货,李实可算是熬出了头。我看不惯他,再加上县里没什么熟人,就只好来到这边。至于高升什么的,就不必说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说了。”
杨守文当初就隐隐约约猜到,管虎应该另有身份。
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提起,也就没有再去询问。
“这支鹰隼,倒是神骏的很呢。”
管虎把话题扯开,目光落在了那只蹲在杨守文肩膀上,一口吞掉一条羊柳的鹰隼。
这只鹰,身长不到两尺,看上去不到三斤。
一身如白雪般的铁翎,一双铁爪成玉色,看上去甚至透着一抹晶莹。
这只鹰,学名鹧应,俗称海东青,是东北地区特有的一种猛禽。而它那一对玉爪,更表明了它的身份,是海东青里品级最高的品级玉爪俊,堪称是海东青里的王者。
管虎常年在幽州生活,自然认得这鹰隼的来历,不禁大为感叹。
“它应该还没有成年吧。”
杨守文点点头,“大兄说,它估计才过周岁。”
“好好养,这可是个稀罕物。”
管虎颇有些羡慕,但并没有开口讨要。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海东青的珍贵,他非常清楚。他很喜欢,想必杨守文也是如此。从坐下来看杨守文对它的态度,就能看出端倪。
而那海东青,则一副倨傲之色,全不理管虎。
“是啊,抓到它也是偶然,后来亏得大兄指点,才算是把它收服。”
杨守文说着话,伸手点了点海东青的脑袋,“它叫大玉,可是凶猛的狠呢。”
管虎哈哈大笑,给杨守文满了一杯酒。
他话锋突然一转,看着杨守文沉声道:“兕子,我问你一件事,慕容玄崱,可是你杀的?”
一旁吉达抬起头,眼中露出戒备之色。
杨守文笑着摆摆手,“大兄,管叔不是外人,咱们不必隐瞒。”
说完,他扭头看着管虎道:“管叔说的不错,我和大兄追踪慕容玄崱两月余,最后在鹦鹉洲将他擒拿。其实,我本不想杀他,只是想找他把幼娘讨要回来的……”
“幼娘她……”
杨守文露出黯然之色,“慕容玄崱说,梅娘子虽然是他招来的帮手,但是他并不熟悉。那天晚上之后,梅娘子也没有去见他,所以他也不知道幼娘现在什么地方。”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杨守文顿时沉默了,半晌后道:“老虎叔,我打算去洛阳。”
管虎道:“和我猜的差不多……梅娘子的确有可能去洛阳,但也不一定。如果你找不到她,千万不要莽撞冲动。还有一件事,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慕容玄崱是你杀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别管叔(上)
屋外的喧哗声,似乎消失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间面积并不算很大的雅间里,显得是那样宁静祥和。
一个短髯蓬乱的壮年男子,仿佛梦呓般讲述着他的过往。
在他对面,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面带着淡淡的笑意,倾听那男子的倾诉。
“呼!”
管虎长出一口气,突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来蓟县快月余,倒是今天最为快活。”管虎捋了一把胡须上的残酒,轻声道:“背了这探子的名头,就连你父亲都怕我几分。他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告诉我。
兕子,我虽是个探子,却是为朝廷做事。
是是非非,我也许身不由己,但我这心里却有一杆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清楚的很。就比如伯玉来找我,让我打探田雨生的名单下落,我也只是推脱。毕竟,这牵扯甚广,绝不是我等能够参与其中,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
杨守文深以为然,看着管虎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杨承烈的反应很正常!
就好比你突然发现,一个生活中和你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竟然是一个特工……任何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恐惧。当然,也许会有一些逗比,觉得很有趣吧。
杨承烈性子有点逗比,但绝不是一个逗比。
更何况身处武则天统治时代,前有来俊臣那样的酷吏为前车之鉴,正常人只要是听闻密探两字,都会感到胆战心惊吧。这个,杨守文还真不好去做出评判……
“好了,我与你说这么多,话题再转回慕容玄崱。
慕容玄崱的背景绝不会简单了!如今外面人说,慕容玄崱是因为胆小所以才投降斩啜。可我知道,你也应该明白,此人在妫州有灵狐之称,行事或许非常谨慎小心,但是和胆小绝无关系。他若是个胆小之人,又怎可能将静难军牢牢把持?”
杨守文眉头紧蹙,用力点了点头。
“他此去饶乐,更不会是临时起意。
为大将者谋后而动,这恐怕是他早有的安排。但是凭他一人,哪有那么大的实力?
若外面人知道是你杀了慕容玄崱,说不定会迁怒于你。
如今,张仁亶密谋伐奚,有意把此事栽到李大酺的身上。我听说之后,也顺水推舟,决定坐实这件事。与你而言,可能会损失一桩大功劳,但我认为利大于弊。”
管虎今天,可以说是推心置腹。
杨守文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站起身来,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一旁阿布思吉达也是如此,两人这般隆重的行礼,让管虎顿时慌了手脚,忙起身阻拦。
“兕子,有你这一礼,我就满足了。
你此去荥阳,少不得会遇到一些麻烦事。拿着这块玉牌,如果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就去洛阳铜驼坊的弥勒寺。到时候你只要取出腰牌,自会有人帮你。”
“管叔,你这是……”
管虎微微一笑,“以前我不知道,你和郑家居然是亲戚。
以后,你的前程远非我可比,今日这般,也是想要和你结一个善缘。我知道你的性子,看上去很温和,却是个刚强骄傲的小子。你到了荥阳,未必就会事事依靠郑家。但你要知道,相比幽州,那里是中州,情况之复杂,绝非你可以想象。
我这身份上不得台面,但是对于一些宵小而言,却有足够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冒犯。
至于大事情……呵呵,有郑河南站在你身后,一般人也要掂量一下才行。”
管虎所说的‘郑河南’,就是杨守文的舅舅,郑灵芝,现任河南校尉一职。
杨守文心知管虎这是好意,当下也不推辞,便伸手接过了腰牌,甚至没仔细看,就放到怀中。
“好了,你从饶乐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
来到这蓟县,便听你老虎叔的安排,切莫学你那老爹,扭扭捏捏的好生不痛快。”
杨守文顿时笑了,“老虎叔既然这么说,兕子焉能推辞?”
……
三人酒足饭饱之后,由管虎带路,领杨守文到了一家客栈。
这客栈,据说是蓟县最好的客栈。它背靠桑干水,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波涛汹涌的春水东去。
管虎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独栋小院的房间,便告辞离去。
管虎一走,杨守文就把院门关上。夕阳西照,他走进房间,推开窗户,只见那刚解冻的桑干水奔流不息。他长出一口气,扭头向吉达看去,两人相视,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慕容玄崱自杀后,杨守文和吉达就离开了四道沟。
只是由于慕容玄崱失踪的缘故,整个饶乐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慕容玄崱的手下,还有李大酺的手下都出动了,四处寻找打探。南下之路随之被封闭,杨守文两人无奈之下,北上进入突厥领地,而后绕道才算是从塞北南下,返回幽州。
这期间,杨守文还抢了一只海东青。
大玉是东北特有的猛禽,属矛隼,号称天空王者。祚荣为了交好突厥,命人在白山黑水补到一只海东青,派人送往黑沙城,作为新年的礼物。不成想,那支队伍遇到了杨守文两人。虽然一开始不知道那些人押送的是海东青,但杨守文和吉达还是出手偷袭,将对方击溃之后,把这支海东青据为己有。一路上,为了熬鹰,杨守卫可算得上是万分辛苦。幸亏吉达懂得熬鹰,否则他不一定能收服大玉。
“大兄,今天咱们好生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赶路。”
吉达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当下洗漱一番,便各自回屋休息。
这一夜无事,到后半夜的时候,春雨袭来,淅淅沥沥。
等到天亮杨守文两人起床后,发现屋外已变得湿涔涔,那濛濛细雨,别样温柔。
整理了行囊,两人收拾妥当之后,便离开客栈。
天才蒙蒙亮,城门已经打开。
杨守文两人取出昨日进城的腰牌,检验之后,便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离开蓟县十里,前方突然有人拦住了杨守文两人的去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别管叔(下)
那是一个皂衣小厮,杨守文看着对方有些眼熟,于是不太确定问道:“你是马十六?”
“杨兕子居然还记得十六!”
马十六显得很高兴,咧开嘴笑了,“杨兕子一别数月,气度越发不凡。若不是长史让我过来,十六在大街上遇到,绝不敢相认。”
“你如今,在管叔门下?”
“是啊,杨县尉去了荥阳,老军也离开了昌平。
十六是县尉的人,李县尊难免对十六有提防,整日里也不甚痛快。正好长史要来蓟县,我就大着胆子过去请求。长史是个念旧情的人,就带我来这边做了个白直。”
“那你可是出息了!”
杨守文笑着打趣,马十六连连摆手客气。
他们来到路边的一座凉亭里,只见里面已经摆上了酒菜,管虎也正站在凉亭之中。
“老虎叔,不是说了不用送的吗?”
“哈,你说不用送,我可没答应……再说了,我在幽州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你这一去荥阳,咱们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重逢。我怎地也是你老叔,送你一程也应当。”
说完,他拉着杨守文便进了凉亭。
有仆从上前,为三人倒酒。
管虎又拉着杨守文一阵叮咛,恋恋不舍。
“管叔,小侄该走了。”
管虎的眼圈却红了,拉着杨守文的手道:“兕子,到了那边要多小心,切不可似在昌平一样的任性。若是过的不开心,便回来!这里是你家,你可不要忘记了。”
杨守文的眼睛也红了。
昌平、幽州……
虽然十余年的记忆是模糊的,但仍留下了太多的回忆。
虎谷山、小弥勒寺、羊尾巴湖……杨守文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情绪平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这粗豪的汉子,心里万分感动。管虎,是真的把他当做了晚辈,视作了亲人。
只是他那密探的身份,注定了无法获得太多友谊。
哪怕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摆脱,但一日密探,终身密探……老虎叔其实,挺寂寞的。
脑子里,灵光一闪。
“管叔,可有纸笔?”
“啊?”
管虎愣了一下,扭头看去。
仆从连忙道:“请阿郎稍待,小人这就取来。”
他从凉亭里冲出来,在官道旁拦住了一个商队,讨来笔墨纸砚,送到凉亭之中。
“兕子,你这是作甚?”
管虎诧异看着杨守文,有些不太明白。
杨守文道:“此去荥阳,后会有期。小侄心中突发感慨,想到了一首诗,愿赠与管叔。”
“兕子还会作诗?”
管虎露出惊喜之色,笑着道:“你父亲虽说识字,却作不得什么诗来。没想到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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