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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寄奴)-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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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元怔了半晌,听着这些话,一些很遥远的画面自心头浮现出来。带着昏黄的色彩,就如同就眼下晦暗的环境里摇曳的灯火一般,有着几分贴心的温暖。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黄德福和黄德寿,对面两人,脸上也是古怪的表情。随后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人半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众人面面相觑的,不知道他说这些到底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

“吵了这么多天了,老夫都没有插手,便是要看看你们到底要走到哪一步。该丢的人也都丢了,那么你们眼下到底要做什么?”黄愈说着,猛地转过头,目光开始变得严厉起来:“是要分家么?将老夫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家拆了……这个结果,是你们要的么?”

也不是多响的话语,但配合着他的神态语气,轰隆隆的砸在众人的心头。让人心头不由得一阵凛然。

黄德元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儿子不敢。”

“不敢?”黄愈看了他一眼,随后冷冷地笑道:“哼!有你们不敢的事情么?老夫现在还不曾死,你们就敢闹得如此乌烟瘴气。若是有朝一日大去了,那么黄家要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模样?”

黄德元闻言,低头不再说话。

“德元,老夫你知道你心中不服气。觉得这些事情是大房和二房挑起来的……你只是被动应付,你是在自保……”他说着,微微眯了眯眼:“是不是?”

黄德元知道老人已经动了真怒,这个时候也不再沉默,照实说道:“是。”

黄愈目光静静地望着他,随后又叹了口气:“其实,老夫这些天一直在观察。想要看看我黄家的后辈之中,到底有没有人能够容忍这种苛刻的局面。能不能够识大体,以大局为重。”

“大房和二房做的过分,老夫知道,但是你不要以为老夫是在纵容这种事情。”黄愈摇了摇头:“原本,老夫心中觉得有数了,但是你今日的这些作为,同大房和二房又有什么区别?搞什么所谓的赌局,拿着老夫的令牌当令箭,抢夺手足兄弟的东西。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放到自己家里来了,即便你胜了,又有什么意义?”他说着苦笑着摇摇头:“你们几个……真是老夫的好儿子啊。”

黄德元闻言,脸色猛得一怔,这个时候才隐隐地开始意识到一些东西。

是了,自己的这个父亲,没有道理看着三房被欺压的。这些年,三房并没有什么过失,即便亲疏有别,也不应该偏心到这种程度。

原来这一切都是考验……

在老人心中,选择接班人,自然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按照外界的观点,三房没有什么实力的接班人确实也不假。但是这一代权力的过渡,总归还是落在黄家眼下的三兄弟之间。至于真的要过渡到第三代,那也至少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

这二三十年之内,掌权的人需要有一定的雅量,有同眼下这个家相匹配的气度。三房原本已经靠近了黄愈的标准——有着足够支撑黄家的能力,又没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但这个时候站出来做的这些事情,反倒将自己归为同大房、二房一丘之貉当中去了。

黄德元心中想着这些,微微觉得有些苦涩。黄德福和黄德寿则是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抹复杂。

所谓按照县试的结果分配家资……原来不过是黄愈引蛇出洞的一个由头罢了。自己两房这些年上蹿下跳,眼下想来,便如同是跳梁小丑的一般。

格局……呵,格局。

黄愈说着,摇头笑笑:“当然,其实也怪老夫。这些年看出了你们兄弟之间的一些问题,但是总觉得你们还是当年那般……”他说着伸手在腰前比划了一个高度:“当年你们还是这么一点大的孩子,就知道兄弟和睦、手足相互的道理。如今,反倒不能够齐心了。”

“这个家……老夫能放心交给谁呢?大房?”他说着,目光朝黄德福看了看,那边低下头,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其他。

“这事情……容老夫再好好思量一番吧。”

黄愈的声音有些疲惫,说完这些,便朝着门口走去。在屋檐下站了站,随后有些蹒跚地走进雨里。身后下人连忙走过来,将伞撑在他的头顶上。黄愈伸手将伞抢过来,随后扔在雨中。拿伞落在风雨里,在地面上打着转,被风吹远了。

“父亲!”

身后的厅堂之中,黄德福等人惊呼地喊了一句。

“好啊,你们总归知道还有我这么个父亲。”黄愈也不回头,声音自雨中传来:“是真的尊重还是做出的样子……老夫也不管。总之今天的事情,不是老夫想见到的。黄家现在也是大族,上来百十口人……需要一个怎样的人来接掌……你们自己想想吧。”

身边下人从地上将伞捡起来,犹犹豫豫地又朝他靠近,这一次,老人没有再拒绝。又站了站,声音已经变得平静了很多:“对了,此番既然有了机会同沈家联姻……那么这事情,还是要好好准备。”

说完之后,脚步朝前,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雨中。

老人最后说的话……是同沈家的事情。

三房?

众人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明悟,但这个时候见着场间低头不语的黄德福兄弟三人,最后还是按捺了心中的想法。

……

厅堂方向传来的声音渐渐小下来,许宣将手中最后一颗花生扔在嘴里,随后说道:“看样子……也差不多了。”

黄樱这时候虽然还是不听清楚情况,但是多少也知道,情况大概对三房比较有利。犹豫了片刻,声音迟疑地说道:“真的就没有问题么?”

“应该吧。”许宣想了想:“但也不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随后迎着黄樱疑惑的眼神又解释了几句。

“虽说眼下是过渡权力。但是到具体的交接还有一个过程……各方面都要权衡。这个终究还是要黄老太公来做决定的。”许宣说着有些没有形象的抹抹嘴:“这些天,他主要是在看。几房之间所做的事情,哪些地方是可以接受的,哪些是不足……在他那里估计都很清楚。原本大概是要等一个满意的结果,不过三房这一出之后,他或许也会不满意。”

黄樱闻言,张了张嘴:“啊?”

“呵,你也不用担心。老太公老了,总归是要有接班人的,黄家的家业还是得由黄家人来继承。三房这边谋划了这些事情,虽说让自己变得同大房、二房的勾心斗角没有什么区别,但也无须指责。莫非被人欺负上门了,不去还手……就是掌权者应该有的姿态么?成熟的管理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能够把握住做事情的分寸,能够将负面的效果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也就可以了。”

“三房的问题,也就这些了,老太公也一定能够想通。这一次的事情,主要还是做出来给旁人看的。如果三房真的什么都不做,那么其他人会怎么看?人心这种东西,很古怪。你越是退,反倒让人越觉得软弱可欺。三房这次或许有些出格,但是矫枉过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说着,站起身,伸手将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拍去:“总之一句话,抵消掉原本被大房、二房联手打压失去的东西之后,三房还有得赚。”

正说着,有人从外面冲进来,脚步甚急,踩着地上浅浅的积水“啪、啪、啪”地朝四周溅射过去……

许宣闻言,目光朝院落门口看过去,那边很快有人的声音传来。

“许汉文,我和你拼了!!”

人还没有见到,但是已经能够知道对方的身份。

黄樱闻言,脸色微微一怔:“是我哥呢……怎么回事?”

随后就见到黄于升怒气冲冲地冲进院子,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脸色涨得通红。跑得快了,在院落之中的石桌旁绊了一下,大腿撞在石桌上……

“嗷~~~”痛苦的声音传过来,黄于升微微弯下腰,这样的意外之后,痛苦传遍全身,让他本就通红的脸上多了几分猪肝色。

之后又缓解了一阵,见到许宣,如同见到仇人一般,恶狠狠地扑过来。

“我和你拼了。”

短暂的时间,黄樱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只是见到原本一直同许宣称兄道弟的哥哥,眼下却如同要疯了一般。

“不能怪我,你自己说可以牺牲的……”许宣说着身形稍稍一侧,他习武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平素又比较注意锻炼身体,因此眼下的身体的协调能力明显要比黄于升高出许宣。不过屋檐的并不宽,腾挪闪避的空间总归有限。黄于升又是豁出去的态度,局面有些被动。

“那也不能这样子啊……把沈家二小姐嫁给我……”黄于升恨恨地看着他,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听起来颇为幽怨,仿佛许宣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似的。

黄樱在一旁,看不太懂,半天之后,也只是“呃”了一声。

许宣无奈地偏头解释了一句:“你真的误会了。”

……

严知礼今日没有去县衙,县试的结果出来之后,也没有怎么去关心。至于一些大户人家有子弟取中,过来邀请他参加一些比如类似答谢性质的宴会,也都一概推脱掉了。

按理说来,作为县试的把关人,往往会对取中的读书人多一些来往和关照。这些都是日后的资源,在人情社会里,说不定以后就能用得上。但是这时候,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在书房里翻了几页书,随后扔在一边,望着穿外的雨幕陷入了思考之中。

到这个时候,也还不清楚前些日子的爆炸是如何发生的。自己这边损失了不少的人,确实有些心疼,而且很多事情就不能按照原本的方法来操作了。

过得片刻,他回过神来,取过身边的一叠纸页慢慢翻看。都是这些天搜集的关于许宣的资料。原本对这样的一个书生自然是不在意的。在他这样的人眼里,许宣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值一提,原本一个指头就能够碾死。

但是眼下却发现颇为棘手。

如果许宣有了功名在身,那么他会有办法将对方的功名革掉,让对方吃亏或是陷入某种窘境里。但是眼下他只是一个白丁,到让严知礼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啧。

或者也可以将那些死去的人按在他的头上,给他一个杀人的罪名。这个操作起来并不难,只是那些人的身份同自己牵扯很深,又难以解释清楚,而且许宣上面是有人……

所以也是一条地胡同。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着对策,毕竟本身能到这一步,也是有些见识的,很快也有了思路。这时候再一次翻看搜集上来的资料,目光在某一页停住了,伸出手指敲打的纸页,慢慢地琢磨。

这世界上并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人,即便隐藏地很好,但是只要有心,终究也能够发现。

他其实并没有费多少气力也就知道了。

墨商……

许家。

只要知道这些,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

窗外的雨幕之中,可以见到有人撑伞走过来。严知礼望着来人,笑了笑。门随后被人从外面推开,李毅带着一身风雨气息走进来。

“大人。”这般恭敬地说了一句。

“嗯。”严知礼淡淡地点点头:“曹家的事情,办得如何?”

“成了。”李毅点点头:“有了大人撑腰,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原本就没有难度。不过让学生意外的是,这许宣在徽州墨业之中居然有这般大的名气。即便是曹家,在听说要对付许宣之后,都颇为犹豫的一阵。”

严知礼闻言挑挑眉毛,李毅随后笑了笑:“但有了大人的话,他们自然是很放心的。”

“呵。”严知礼笑了笑,低头又看了一眼身前的纸页,随口说道:“其实没什么意思。经商乃是小道,我等读书人原本不应该做这些。不过偶尔为之,也无伤大雅,终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罢了。”

“许宣也无非之占着那些墨……虽说有些新颖,但就格局而言,终究是个匠人。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曹家牵个头,本官再找个由头让许家交出墨方。倒时候许家的优势没有了,许宣只能够低头。”严知礼说着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虽然他背后也有人,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对方肯定不至于插手的。本官暂时拿许宣没有办法,但是若是许家的话……哼。”

“这些年来,本官所见的被官府整垮的生意人也不是一家两家了……”

第406章墨战(二)

定下来一些东西,随后就需要按部就班地做出来。

虽然是商业领域,但是按照眼下的年代里商业运作所能够达到的高度而言,也不会有太复杂的操作。所用的手法终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一些东西。比如抓住生意运转过程中的几个环节,资金、流通渠道、产品本身,以及身处其间的商贾本身,具体说来,也就是许家。

只要这些环节里某一处或是几处出些问题,就能够成事。

“你去办吧……其实对付许家,也没什么负担。先前于家那小子,叫什么……于贤?是吧,他已经在这边吃亏了。这个时候针对许家做一点事情,合情合理,即便做得过分一点,有人顶上。”

“于家的资源也可以拿来用,总之,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将地方办死。”严知礼这般说着,颇有几分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感觉。但其实说来,他也只是指出一个大方向,具体怎么来操作,自然就交给李毅了。

“你去找王森,同他商量一番吧……看看具体要如何来运筹。”

说完这些,严知礼揉揉太阳穴,随后说道:“勿要让人觉得官府在与民争利……总之做的冠冕堂皇一点。我不管你用何种方式,只要在许可之内,都可以放手去做。”他说着,眯了眯眼,过得片刻,声音像是在叹气:“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李毅闻言,将脑袋低下来,没有说话。严知礼的最后一句话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很明显能够感受得到。这是针对之前的事情而来的,若是这一次的事情再办出问题了,那么对方大概就会正式动杀心。

严知礼从来不是一个多么仁慈的人。尤其是这些年以来,他体味到用暴力方法解决问题带来简单直接的美妙感之后,已经开始习惯依赖这种方式解决所有的困难。若不是因为折损了人手,若不不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能很明显地针对许宣,那他眼下大概也不会费这些周章。

严知礼早年还是秀才的时候,为了竞争一个解元,就用了这种手段将一个对手整了下去。后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悬案。但是李毅却是知道,严知礼便是这样开始头张让扯上关系的。后来他为官这些年,类似的手段也不是没有用过。

片刻之后,李毅走出房门,伸手将门合上的几乎同时,原本恭敬神色顿时消失不见了。沉默了片刻,随后转过身在屋檐下看了看外间青蒙蒙的雨幕,晦暗的光线,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心中并不怎么好。那晚“轰”的一声巨响,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但是所留下的影响依旧没有散去。最明显的,便是这几夜晚间都睡不好,时常会梦到一栋倒塌的房屋自他头顶上砸下来。

因为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话,他决定用行动证明一些东西。原本觉得一切尘埃落定,可以随心所欲一些。随手将白素贞放了,问题也不会太大。如果事情做的好,或者说如同他脑海中原本规划的一幕能够顺利出现,那么从后往前看的时候,这些举动就都可以当做点睛或是神来之笔。

只是这个原本的设想,几乎在刚开始的时候,在他一不留神的情况之下,转瞬就发生了意外。

那声爆炸之后,他承认自己或许是有些害怕,原本以为这样的情绪应该离自己很远了。但是当时房屋塌陷下去的一瞬之间,他才刚刚走到门口的地方,有些惘然地转过头的时候,红色的灯笼的光芒,黑暗里隐隐约约的房屋轮廓,星空,还有天上绽放出来的琐碎的烟花,很快扭曲了他的视线,整个世界就在那片刻的时间里倒转了过来。

陡然间传来让人印象深刻的响声。

轰隆隆……

紧接着就是慌不择路地坐了马车离开。这个过程有些狼狈,不值得去回想。虽说并不曾有人见到他,但在他这里,却觉得像是被人侮辱了一样。

然后自然就是要报仇了。

死了的人,受伤的人,他们的家属……江湖人也是人。这些因他而起,总归都是要付起责任,并没有逃避的可能。做错了事情之后该付的代价,就是这般,甚至也不需要去逃避。而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若是想要从这事情的阴影里走出来,就一定需要胜出一次。

既然许宣执意是做一个生意人,而不必是文人……那么就在他这些得意东西上将其打败吧。此时心中想着这些,李毅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刻意回避了许宣在文才上的一些东西。

墨商许家……呵。

下一刻,有衙差近来,他的脸色就在几短暂的时间内恢复了恭敬,脸上挂着笑。

“李公子好。”

“呵呵、呵呵。”

唉,还要有一个月才能见到结果。

……

黄家的事情,虽然黄愈还是不曾做出最后的决定,但在许宣看来,大抵也已经能够确定了。掌权者终究需要实力来支撑,这些三房已经证明是有了的。最近一连番的组合拳,又有沈家做支撑。

足够了。

说起来,这也是巧合。原本许宣也没有料到大房居然也有一门联姻。沈家提亲的事情是他亲自来办的。从走进沈家到对方同意这门亲事,其间并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只不过气氛不太好就是了。但这些许宣自然不会在意。

看起来沈家本身也意识到了那个叫沈佳宜的女儿某些超越性的举动。在这个年代,同性恋虽然也有,但是更多的只是在男人那里。比如养个娈童什么的,而女子家终究限制重重。

对于沈家而言,嫁给方家还是嫁给黄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要嫁出去,沈佳宜就成了泼出去的水,家中也就避免了被抹黑的风险。另外也是存了“嫁人之后她或许会好一点吧”这样的想法。

……

除了对黄家的事情上心之外,许宣最近也在等待着另外一些事情的发生。严知礼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近来的安静之中,肯定也有事情再酝酿着,说不定某一刻就会爆发出来。他当然没有办法去打探这些,因此只好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这样再等几天之后,情况果然就出现了。

因为发现的时候,问题已经很明显了,所以端倪的出现,幕后推手的酝酿,大概要往前再推几天的时间。在那夜炸了屋子之后,许宣也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罢休。报复的举动大概随后就会过来。表面平静,看起来还有心思插手黄家的事情,其实也未必不是想找点事情来做,借此舒缓一下心中的烦躁。这几日他一直在等着,到得这时候知道了消息,心中反倒是松了口气。

事情是从许家开始的。

墨业是许宣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最先插手的行当。但因为本身的野心不在这方面,在帮助许家在徽州墨业站稳之后,他便抽手离开,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都没有再去关注过。

这几日同许安绮碰碰头,隐晦地表示白素贞已经无恙的消息。在少女那里,自然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的。随后便是闲谈。

“最近生意可好?”

“嗯,还行吧。”许安绮浅笑着说着,随后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只是也有些小波澜……”

“哦?”许宣扬了扬眉头,有些好奇。

“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妾身能应付的来。”

许安绮这日穿着一身青色的碎花裙,面容姣好地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看一个本子,在同许宣聊天的过程中,也充分利用了这片刻的闲暇。

“小问题,总归是有的。但是有时候还是要注意……稍稍不留神,这些小地方最后酿成的后果也可能很严重。”

凉亭之中有一方小石桌,摆了象棋,许宣边说边拿了象棋“啪、啪”地敲着。口中随意地说着这些话,道理许安绮自然是懂的。

“嗯。”许安绮点点头,随后将手中的账本放下来,微微蹙了蹙眉头:“曹家,最近闹得厉害。”

许宣拿了一只“卒子”准备去敲一旁的“将军”,闻言手在空中稍稍顿了顿,随后还是放了下来。皱了皱眉头,眼神疑惑地朝少女看过去。

话既然已经说开了,也就没有什么需要藏掖着的。

“最近曹家联络了一批人,大概想要离心眼下才建起来的墨业联盟……”女子说着又低头去看手中的书本:“不过,这种时候,大概也只是闹腾一阵,见不到效果之后,很快就会认清现实。”

许宣闻言,安静地想了想,随后古怪地笑了笑。

“曹家?”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就是前日吧。”

“时间这么巧……”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呵。”

这个时代,做生意或许也需要一定的天赋,但是总归是简单的操作,肯定到不了以后那种繁琐的程度,这个过程中即便有阴谋也是简简单单,一目了然的。

一些墨商联合起来想要从许家的联盟里独立出去,牵头做这些事情的,居然是原本徽州府墨业行当中做到顶尖过的曹家。

这个看起来也很正常。去年秋天,许宣帮忙解决了许家的危机之后,也借此机会立了威,杀鸡儆猴,杀猴子儆人。当时恰逢许家的一些掌柜的在外面被人杀掉了,众人悲伤之下,曹家却是不开眼地奚落。于是正好撞在枪口,成了那只可怜的猴子。

也只是过了半年的时间,整个曹家就被彻底排除在徽州府墨业行当之外,虽然凭着原本的一些积累,还在苟延残喘,但情况也是江河日下。

墨业的格局因为一些超越性质的产品和理念推出来之后,其实已经慢慢在改变。这就如同逆水行舟,曹家的老本终究有啃完的一天,这个时候就必须要突围。

在这之前,曹家自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派人上门道歉,或者是花重金想要购买各大墨商手里的墨方。这些举动之所以没有成效,一方面是因为许家通过一系列的措施将墨方牢牢掌握在手中,还有股份制的构想也在搭建之中,已经有了大概的雏形。利益捆绑,你死我亡的局面里,没有墨商愿意将手头来之不易的新墨配方交给曹家,曹家忙活了一阵没有任何收获。

至于道歉没有起到效果的原因也很简单,当时闹出事情的正主曹正都不曾亲自来,看不出任何诚意。“既然要做大师兄,那就做吧……阿弥陀佛。”当时许宣对此古怪的评价,许安绮虽然不解,但是曹家也因此从此彻底从许家的阵营里排除出去。在可以遇见到的未来,若是不另寻出路的话,那么家道败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时候出来闹,也是逼到死路上的反击。但是另外一方面,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知道眼下的大势已经在许家这边。整个联盟体系的完善,合作的日益深入……曹家所要面对的,其实并不是单单一个许家而已,而是大半个徽州墨业联合起来的庞然大物。

那么,是哪里来的勇气?

许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心中稍稍出了一口气。看来眼下曹家就是严知礼的刀了……这样说虽然也没有什么证据,但很多时候,凭着直觉的判断,也能够八九不离十。至于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只要看曹家后续的举动也就可以了。

许安绮这时候虽然说着话,但看起来也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是因为因为家道中落而束手无策的少女,此时俨然成长为女强人了。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爽利和干练。

越是深入地把持这个家,她越是对眼下自己的事业,甚至自己经商上的能力充满了自信。

“会有些问题……”许宣想了想,还是拿话点了点她。

“问题不大。”出乎意料的事,少女不再像往日那般重视许宣的话,这个时候首先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许宣闻言愣了愣,随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确定这个少女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自信。

明显……是开始成熟的样子。

他有些感慨地叹了叹。许安绮倒是没有注意到他这些轻微的举动,自顾自地说着话:“妾身也考虑了一些对策。其实许家眼下已经站了大势,就已经是不败之地了。不过曹家闹终究是麻烦。先前对曹家以及一些和曹家来往密切的墨商,许家的挤压并不是很强烈。至少曹家眼下还有挣扎的力气,这个……其实是妾身刻意为之。”

她说着,嘴角稍稍咧开一个美妙的弧度,随后说道:“先前的一段时间,许家比较强势,所以曹家避开了锋芒,保存了一定的实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穷追猛打,倒是有些太费精力了。因此,留一口气给他们,其实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做的准备。此时只要他们跳出来,暴露了最后的底牌,许家就可以立刻发力,将他们本就很有限的生存空间挤压掉。”她说道这里,甜美的笑容彻底绽放出来:“妾身其实也在等着呢。”

这是再中肯不过的做法,这个时候就更确定了少女的成长。在许宣的印象中,即便放在前世,她也算不错的了。以前自己手下也有几个女性高管,同眼下的她在气质上有几分相似。

若是在平时,她的做法足够解决问题。只是这个时候,曹家闹腾的背后,或许有着其他更深一层的含义,那么事情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许安绮笑完之后,注意到许宣沉默着没有说话,稍稍愣了愣,迟疑地问了一句:“莫非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一边问,一边在心中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似乎也没见到有什么大的漏洞。

“哦,倒是没有……”许宣回过神来,想了想所到:“至少从理论上,挑不出毛病。只是……这事情或许有些复杂。”他说完到这里,看了一眼许安绮:“曹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背后或许有其他的原因。当然,这些不能怪你,是我的问题……”

……

前几日下了一阵雨,降下去的温度此时已经慢慢回升。日光下的小院凉亭,书生、少女说着话。偶尔书生拿着棋子比划着说些东西,少女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惊讶和难以置信起来。

……

“有来自官府的力量在撑腰,因此曹家觉得有了底气……”许宣摊了摊手,先是肯定许安绮的对策,随后慢慢剖析起整件事情可能的原因、发展和结果……

“这个,大概是更为关键的原因。”

一番话说完之后,小院里安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少女皱着眉头再想。虽然已经开始适应了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情,但是这个时候要将严知礼到了岩镇之后的很多事情同眼下曹家的闹腾联系起来,终究还是有些难度。从文魁****开始,天花,许宣的县试,白素贞被绑架……到得后来书生口中的爆炸。许宣说的简单,但是即便以她眼下的阅历,也能体味出很多的不同寻常。

而严知礼针对许宣最初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许家,因为那个叫李贤的人。

第407章墨战(三)

许安绮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掌家这些日子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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