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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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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部任上,赵文华虽然贪污,可他也给嘉靖办了不少事情,宫殿道观,都给修了,外城也建得有了眉目,如果换成了那帮清流,人家倒是不贪,可是他们能给你嘉靖修宫殿吗?他们肯定一大堆的说辞,说什么劳民伤财,要爱惜民力,只有我们严家父子,只有我们的人能和不计毁誉,替你嘉靖办差,你怎么连一点情面都不讲?
严世藩骂得累了,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
怒火小了些,恐惧就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赵文华倒台,除了痛失一条走狗之外,更让严世藩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赵文华干掉的那些人有多少是嘉靖眼中钉肉中刺,他是在帮着皇帝做事,当恶人,做急先锋,结果嘉靖对待他就像对待草纸一般,擦过了随手就扔,一点不知道疼惜。反而把赵文华辛苦积累的一世财富都拿走了。
严世藩他怎么不怕,要说起来,他贪得比赵文华更多,名声比赵文华还臭。到了哪一天,嘉靖怒了,一道令子下来,也能把他给抓了。
想到这里,严世藩浑身冒冷汗,一只独眼不停闪烁放光。他披衣而起,踏着月色,来到了老爹的院子,书房里灯火通明。
老严嵩默默坐在灯下,一语不发。
“爹,儿子来了。”
严嵩半天没说话,严世藩又问了一句。严嵩长叹一口气,“唉,说到底都怪当初对李默太狠了,哪怕留他一条性命,至于陆炳,也不该把他挤兑到天津啊!”
严世藩不服气道:“爹,要知道尿炕就睡筛子了,陆炳他再厉害能怎么样,还敢对咱们爷们动手?当年他和我们一起干掉了夏言,这事情要捅破了,陆炳也是死路一条。别看他装得礼贤下士,在士林中名声不错,可读书人和他锦衣卫头子根本不是一路货。”
严嵩摇头,“陆炳固然不敢和我们撕破脸皮,但是有些事情只要他暗中使些手脚,就能坏了咱们的大事。”
不得不说,老严嵩的眼光还是有的,没了锦衣卫配合,至少不利于严党的消息就会多起来,天长日久,嘉靖的看法也会渐渐改变。
严世藩也知道其中的滋味,只是他信奉做了不悔悔了不做的哲学,别说是陆炳,就算是嘉靖也别想让他轻易低头。
要说起来,这一点上唐毅和严世藩是一路人,别看表面小心伺候着,可是心里头都极为藐视皇权。
“爹,陆炳那边有袁亨盯着,这几个月东厂的势力恢复了不少,内廷的麻烦还不大,关键是要稳住京里,不能把吏部丢了!”
严嵩到底是老了,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严世藩低声提醒道:“爹,再有几个月就是京察了!”
严嵩悚然一惊,赵文华一倒台,他主持的京察自然就成了靶子,不少官员都跃跃欲试,想要推翻京察结果,替那些丢官罢职的翻案,只是严党努力压着,没有成功而已。
但是明年就是正儿八经的京察之年,一旦吏部落到他人的手里,对严党来说,绝对是一场残忍的屠杀。
而且有过李默的前车之鉴,肯定会更加小心,躲开严党的算计。
严嵩摇摇头,“唉,文华一去,有谁能顶下吏部的担子啊?”
“爹,儿子以为不在于咱们推什么人,而在于对方推什么人。”
严嵩寿眉一挑,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们父子在赵文华身上已经栽了,如果对方推举的人员资历名望足够,嘉靖多半会顺水推舟,乐见其成。
那徐阶究竟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呢,首先就是吏部右侍郎冯天驭,他也是心学门人,和唐顺之徐阶的交情都不错,做过右副都御使,还做过刑部右侍郎,资历勉强够得上,但是他本身是吏部的侍郎,接尚书总会有些瓜田李下。
除掉冯天驭,剩下的就是礼部右侍郎赵贞吉,右都御使郑晓,虽然品级够了,但是毕竟没有独挡一面,相比之下,严嵩这边有礼部尚书吴山,工部尚书吴鹏,刑部尚书欧阳必进,都是极好的人选。
虽然嘉靖厌恶严党,但是也不至于把官场的规矩都扔到了一边。
严嵩盘算来盘算去,问题似乎不大,疑惑地看着严世藩,他到底担心什么啊?
严世藩只是苦笑了一声,吐出三个字,可把严嵩给吓了一跳。
“唐顺之!爹,如果徐阶推举唐顺之呢?”
这下可把严嵩给问住了,唐顺之身为兵部尚书,政绩斐然,而且成名又早,不巧他还有一个宝贝徒弟唐毅,爱屋及乌,嘉靖对唐顺之的看法很不错,上一次抢夺东南总督的时候,徐阶就提到了唐顺之。
如果这一次徐阶再推举唐顺之,抢夺天官,严党这边能阻挡的人还真不多!
唐顺之不光有名望,也有才干和实力,尤其是他在文坛上名声极大,又领过兵,这样文武全才的家伙,战力强悍,远不是温室走出来的京官能匹敌的。如果让他坐稳了吏部尚书,和徐阶联起手来,足够严党喝一壶了。
“绝对不能让唐顺之抢下天官之位!”严嵩咬着牙说道。
严世藩用力点头,“没错,不只是天官不能让,最好能把唐顺之压在东南,永世不得翻身!”
……
转眼之间,廷推之日就到了,严徐两党,是拉开了架势,准备大干一场。严党一边首先推荐的就是工部尚书吴鹏。
这下子可把徐阶吓了一跳,本来传出的风声是礼部尚书吴山,为何会临时换人呢!徐阶眉头微蹙,吴鹏比吴山早了两科,同时也比自己想要推荐的唐顺之早了两科,如此一来,资历上,唐顺之就不占优势了。
严党的消息还真灵通啊!徐阶知道到了这时候,也由不得他退缩,挺身而出,力荐南兵部尚书唐顺之。
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摆资历,摆功劳,摆名望,方方面面,唐顺之和吴山互有短长,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没办法,只能靠着投票决定。
一番走下来,吴鹏拿到了十七票,而唐顺之只差了一票,遗憾落败,徐阶听到结果之后,脸色霎时间就白了,到底是严党爪牙锐利,就算如此不利,他们还能胜出,真不知道如此良机失去了,还会不会再来!
正在徐阶失望的时候,突然嘉靖面前的帷幔无风自动,道君皇帝握着一柄玉如意,走了出来。
“方才严阁老推举了吴鹏,朕要是没记错的话,赵文华可是把他列为了上等!”
唰!
严嵩的汗就下来了,这是嘉靖要翻旧账啊!
严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启奏陛下,的确如此,只是老臣以为赵文华之罪,罪在一人,似乎不应该牵连过多,比如翰林侍读学士唐毅就被赵文华评了上等,可见京察还是公平的。”
不愧是人老成精,严嵩竟然拿唐毅说事,堵嘉靖的嘴巴。
嘉靖一时语塞,徐阶却眼睛发亮,严嵩为了吏部竟然不惜违抗嘉靖的意志。看来严嵩也知道吏部的重要,他断然不会放手。
难道这一次又空手而归吗?
徐阶快速转动脑子,突然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严阁老所言甚是,然则吴鹏吴大人出任吏部尚书,工部尚书一职就空了下来,眼下外城在修建,西苑也在修建,事务繁忙,工部可不能空着啊!”
嘉靖露出了小脸,说道:“那徐阁老以为谁合适呢?”
“启奏陛下,臣思前想后,还是推举唐顺之,他在东南虽然主管兵部,但是为了防御倭寇,修城堡,挖运河,建造军营,监督军械,这些事情都一清二楚,让他接掌工部,一定能事半功倍。”
一问一答之间,就把人选给定了下来,根本不容严党反驳。
嘉靖笑着叹道:“徐阁老有识人之明啊,唐顺之实心用事,人所共知,这样的大才放在东南也委屈了,更何况东南有胡宗宪就够了,严阁老,你说是不是?”
嘉靖看似随心一问,可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站在老爹身后的严世藩顿感事情不妙,开玩笑,工部是他的钱袋子,每年修造宫殿、漕运、河道、城池,方方面面加起来,能有上百万落袋。
要是唐唐顺之接了工部尚书,等于是派了一个太上皇压在头上,他还怎么贪污啊!
哪怕丢了吏部,他也不愿意丢工部,严世藩有心反驳,可是却感到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老爹正在用力捏着他,严世藩咧咧嘴,把舌尖儿的话勉强咽了回去。
严嵩颤颤巍巍说道:“老臣也以为唐顺之是个干吏,足以接掌大司空一职。”其实说这话的时候,老家伙心都在滴血,他当然不愿意让出工部,但是嘉靖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能拿到吏部已经算是嘉靖手下留情,不割一块肉,是别想过关了。
两位阁老都说话了,还有什么疑惑的,唐顺之很快以高票通过,圣旨下达,只等唐顺之进京了。
第390章师徒对谈
朔风凛冽,夹杂着雪花,落在脸上好像小刀子一般,刮得生疼生疼的,即便是穿着厚厚的狐裘,也挡不住风雪的侵袭,行路之人都匆匆而过,赶快找个地方避避风雪。
偏偏有人矗立在风雪之中,一站就是半个时辰,头顶肩上已经落满了雪花,竟不知道抖落。
周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低声说道:“唐大人,天色不早了,八成今天赶不来了,您还是歇着去吧,千万别冻着了。”
唐毅微微摇头:“你不知道,我师父他说了今天到,就不可能明天,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会来的。”
正说话之间,远处风雪之中突然出现一片黑影,接着由远而近,十几匹战马飞奔而至,远远见到唐毅一伙人,急忙跳下了战马。
“哈哈哈,行之,为师来迟了,来迟了!”
来人正是唐顺之,唐毅和老师差不多一年没见面,只见唐顺之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鬓边多了几根白发。见礼之后,唐毅才注意到,老师由于长途奔跑,身体的热气将落在肩头的雪花融化,湿了一大片,被风雪吹着,又湿又冷,一定是冰寒刺骨。
唐毅鼻子头发酸,连忙脱下了自己的狐裘,披在老师的身上,唐顺之微微一愣,只是宠溺地拍了拍唐毅的肩头,什么都没说。
他们这份亲密,看在唐鹤征的眼里,颇为吃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才是亲生父子呢!
唐毅在前面带路,把老师带到了通州驿站,进入了房间,三个大火盆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好像一下子到了春天。
两旁的椅子上面都铺着狼皮的垫子,看着就那么暖和。
唐顺之脸沉了下来,“你还知不知道为师的规矩?”
“知道,您不是冬天不生火炉,夏天不扇扇子,一件衣服穿过十年八年也不知道换。”唐毅如数家珍。
唐顺之怒道:“知道你还弄成这样,想气死我吗?”
唐毅呵呵一笑,“师父,您先坐下,烤烤火,回头有姜糖水好好喝一大碗,然后好好泡泡热水澡。一路之上,风霜侵袭,身体承受不住的,您老也不年轻了,就别作了!”
唐鹤征差点那珠子掉下来,心说自己这位师兄真是胆子太大了,老爹要是能听人劝,还是唐荆川吗?
谁知道,唐顺之的坏脾气对徒弟一点用没有,虽然沉着脸,却任凭唐毅摆布,将湿漉漉的棉袍扒下来,推着他坐在了火盆旁边。
又下人送来糖水,唐毅逼着老师喝了一大碗,这才长长出口气。
唐顺之却不领情,骂道:“铺张奢侈,贪图享乐,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对,还越活越回去了,刚刚喝得姜糖水里面,是不是有人参?”
唐毅呲着牙一笑,“您老还真厉害,没多放,一支七两多重的野山参。”
“什么?”
唐顺之可气坏了,怒骂道:“你这个逆徒,想气死我啊,一支七两多的人参,放到东南能买三五千两,几口就喝下上百家一年的收入,你败家啊!”
唐顺之气得抓起了大碗想要摔了,不过他猛地发现,这个碗竟然是宋代官窑的,放到市面上也值上百两,也舍不得摔了,只能气呼呼扭过头,索性不看唐毅。
唐毅倒是满不在乎,轻轻笑道:“师父,您觉得严阁老最厉害的是什么?”
“结党营私,口蜜腹剑,颠倒黑白,陷害忠良!”
“错!”唐毅大笑道:“严阁老最厉害的就是身体,人活七十古来稀,如今人家快八十了,还生龙活虎,每天在内阁顶着,把陛下伺候得离不开他。要想在官场上混啊,要吗就打倒对手,要吗就熬死对手,总而言之,唯有活到最后,才是胜利者。”
唐毅收起来玩世不恭,面色变得格外严峻。
“师父,您老就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总想着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那不是修行,是自虐!”唐毅语重心长道:“在南方,您可以甩开膀子,拼着命的做事情,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这里玩的是心眼,斗得是权谋,不光要会做事,还要会嗅风向,看势头,有十分劲儿,做事能用三分就不错了,其他七分要用在对付明枪暗箭上面,非如此不能安身立命,屹立不摇啊!”
唐鹤征听得小脸变色,惊恐问道:“师兄,京城不是天子脚下吗,怎么会如此凶险?”
“伴君如伴虎啊!”唐毅感叹说道:“师父,您要是不改脾气秉性,弟子只能劝你回江南了。”
唐顺之拉长了脸,怒道:“臭小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你小子也别太嚣张了,我是你师父,是大明的工部尚书,你小子还没资格教训我!”
“呵呵,师父,您知道这个工部尚书是怎么来的吗?”
唐顺之就是一愣,“难道不是徐华亭举荐的吗?”
“嘻嘻!”唐毅得意一笑,“徐阶在廷议上是推荐了您,不过之前却是弟子向陛下举荐,所以说,您这个工部尚书,有弟子的一半功劳。”
唐顺之怒气冲冲,指着唐毅的脑门,骂道:“臭小子,你是想让为师对你感恩戴德是不?”
“当然不是。”唐毅立马否认,笑道:“弟子只是想说,其实您老不用那么感谢徐阶,也不用替他卖命,咱们师徒不能当别人的棋子,不管为了多高尚的目标,也不能牺牲自己!”
这几句话出口,就好像热油泼在雪地里,唐顺之的气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用力抓着徒弟的肩头,半晌又松开了。
“行之,为师来的路上,碰到了赵文华。”
“哦,他怎么样了?”
“死了。”唐顺之淡淡说道:“就在我的面前,肠穿肚烂,血流了一地,别提多惨了。”
唐顺之说的平淡,却好似一颗炸雷爆开,惊得唐毅目瞪口呆,实在是想不到,风光一时的赵文华竟然如此下场!
抄家之后,光是金银珠宝,折价就有三百多万两,其余房产数量众多,内城的不说,在外城他就私自留下了三百多间店铺。
家产,田产,店铺作坊的干股,折合起来,没有一千万两也差不多,嘉靖吃得肚皮溜圆,直打饱嗝。
留了一百五十万两修筑玉熙宫,剩下的钱拨到了户部,偿还历年借款二百万两,又赈济灾民,充作军饷,穷得揭不开锅的户部一下子门庭若市。
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嘉靖竟然对赵文华升起了一丝怜悯,没有砍他的脑袋,让锦衣卫将赵文华解送原籍,看管起来。
只是赵文华这家伙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见他倒霉了,举朝相贺,大家纷纷上书弹劾,给事中罗嘉宾等人弹劾赵文华侵吞军饷,你三十万,我五十万,他八十万,算来算去,赵文华的家产不但不够填补窟窿,还欠了朝廷一大笔钱。
嘉靖一怒之下,也不杀赵文华,而是令赵家偿还这债务,这下子可不要紧,赵家人一直背着债务几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万历朝的时候,祈求赦免,结果不但不答应,还把赵文华的儿子赶到了烟瘴之地戍边去了……
再说赵文华被押解离开了京城,过了通州,下榻在一处小镇子,正赶上风雪交加,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糙米饭咸萝卜,他赵文华几时吃过这种东西,跟在身边的妻妾也跟着嘤嘤哭泣,气得赵文华一甩袖子,就回到了房间。
睡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有人送来了热粥,赵文华饿了一夜,闻到了米香,也没多想,就喝了下去。
正巧唐顺之带着儿子唐鹤征去京城就任,和赵文华遇到,两个人好歹同年一场,赵文华拜求唐顺之给他弄一桌酒菜,好好聊聊,唐顺之点头答应。
菜还没买回来,赵文华就念叨着肚子疼,突然倒在地上,不断用手撕扯,从肚脐都流出了血水,唐顺之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赵文华就像发疯了一般,用力扯开肚皮,肠肚一起涌出,血流满地,臭气冲天。
赵文华瞪着牛眼,从眼眶里涌出一股黑血,肠穿肚烂,七窍流血,死的真特么的凄惨!
唐顺之虽然憎恨赵文华,可是看到他如此惨烈收场,也不免心惊肉跳。以至于赶路的时候,走错了好几次,直到天黑,才赶到通州,和唐毅汇合。
“这就是做走狗的下场!”唐毅甩甩头,沉默一会儿,又说道:“师父,陛下原本有意让你接任吏部尚书来的。”
唐顺之手指微微一抖,笑道:“行之,陛下对你的圣眷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令为师惊叹啊!”
“其实是侥幸,侥幸而已。”唐毅笑道:“有人诬告弟子,陛下许是心里过意不去,就随口问了两句,弟子推荐您接掌大司空。”
“为什么不是太宰?”唐顺之爆发了,“转过年就是京察之年,只要掌握了吏部,摧毁奸党,只在一念之间,你为何不让师父铲除奸党,成就无上功绩?”
唐顺之也不淡定了,唾沫星子喷了唐毅一脸。
唐毅苦笑一声:“师父,非是弟子不愿意,而是不能!”
“为什么?”唐顺之追问道。
唐毅指了指头上,“天心如此,严嵩已经快八十了,严党的骨干,诸如吴山,吴鹏,欧阳必进,方钝,许论,周延等等,都已经年纪不小了,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陆续该退了,陛下是想让严党自然凋零啊!”
第391章未来的局
从师徒名分确立那一刻开始,唐毅和唐顺之就已经密不可分,这种关系甚至要比父子还要亲密,父子之间允许有路线的差异,比如在唐毅崛起之前,王世贞就和严党过从甚密,而王忬呢,则是站在了清流一边。
但是师徒之间,却万万不能出现拧巴的情况,哪怕张居正知道跟徐阶混比较惨,但是他也必须十几年如一日地遵从徐阶的安排。盼着老师能熬出头,而不敢反穿罗裙另嫁他人。
正因为师徒羁绊,唐顺之是唯一能真心庇护唐毅的人,徐阶还隔着一层皮,至于黄锦啊,陆炳啊,朱希忠啊,这些人虽然权势不小,但是他们毕竟不属于文官系统,只能当做盟友,敲敲边鼓。
让唐顺之进京,是唐毅必然的选择,只是面对着空前复杂的朝局,唐毅生怕老师再正义感爆棚,一时冲动,弄出什么麻烦。
唐毅觉得在南下之前,必须和老师好好谈一次,把局面掰开了揉碎了,让唐顺之做到心中有数。
“陛下有一句名言:黄河水浊,长江水清,长江之水能灌溉数省两岸之田地,黄河水也能灌溉数省两岸之田地,不能因为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只因水浊而偏废——姑且不论这话对错,但确实是陛下的治国理念,世人眼中的清浊忠奸,在陛下那里根本没有这回事。严党之所以能存在,是陛下需要他们敛财,隔绝清流,支持修醮,充当怠政的挡箭牌!”
为了能说服老师,唐毅把什么诛心的话都端了出来,所幸以他和陆炳的关系,哪怕再严重十倍的话,也不会传到嘉靖耳朵里。
唐毅难得放肆了一回。
“严党也看透了陛下的心思,反过头来,严党也利用陛下的心思,把他们所做的恶事,都隐藏在圣意的后面,造成攻击严党,就是攻击陛下的错觉。”
唐顺之聪敏过人,虽然他很不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唐毅说得一阵见血。很多忠良清流,就是看不清局面,才成了投火的飞蛾。
“行之,严党这么做,陛下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么?你可要知道,陛下十五岁即位,年纪轻轻就敢独自对抗杨廷和等一干元老,并且战而胜之,他能容忍严党如此胡作非为吗?”
唐毅叹口气,“师父,人都是会变的,俗话说虎老了不咬人,您以为陛下还能承受一场大礼议吗?如果此时拿下了严党,势必清流会反扑,会逼着陛下搬回大内,停止修醮,上朝理政,这些都是陛下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陛下妥协了,小车不倒往前推,得过且过,把麻烦都留给后人解决吧!”
唐顺之气呼呼一拍桌子,咆哮道:“太不负责了,简直拿江山当儿戏。”
唐毅没有反驳,而是叹道:“也不是这几年才当成儿戏的,从当年的大礼议就种下了种子。师父,弟子和您说这些,只是想说陛下已经是养痈成患,眼下任何攻击严党的手段,没准儿都会牵连到陛下,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照你这么说,严党就要一直祸国殃民下去吗?”唐顺之并不服气,怒冲冲道:“要是再让严党横行二十年,大明的江山就完蛋了!”
“不,绝对不会!老天会受了他们的!”唐毅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从容说道:“严阁老已经七十八了,他的小舅子欧阳必进快七十了,吏部尚书吴鹏比您早了两科,离着致仕也不远了,兵部尚书许论身体不好,加之应付俺答不力,陛下早就看不上他,只是苦于没有可以接替的人选,才不得不留任至今,户部尚书方钝也老迈不堪,户部被他弄得空的能跑耗子,至于都察院掌院周延昏庸懦弱,连手下的御史都管不好,又怎么能承担大任。”
一个接着一个算来,唐毅笑道:“严党固然看起来声势如天,但是正所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他们能战胜任何对手,却战胜不了老天爷!其实这一次赵文华倒台,对严党的打击比想象还要大!赵文华还不到六十岁,如果他能坐稳吏部尚书的位置,甚至入阁拜相,徐阁老的年龄优势就荡然无存,没准严党真能继续维持下去。实际上严党着力培养赵文华,是把他当成中生代领袖。毕竟严世藩虽然聪明绝顶,但他不是科甲正途,能做到工部右侍郎,已经顶破天,再也无法升迁。严嵩,还有他的老伴儿,都七老八十,说句不客气的,今天脱下鞋和袜,不知明天穿不穿。只要死了一个,严世藩就必须丁忧回家,到那时候,朝堂之上,没有一个能扛得住徐阁老的重臣,严党被清洗时不可避免的。陛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他才敢用以拖待变的方式,坐等严党凋零,用最低的成本,实现朝局的更替。”
唐毅结合着两世的才智,把严党的下场分析的头头是道,让人不能不信服。唐顺之低头思量着,说实话,进京之时,他真有心思殊死一搏,哪怕拼了一条老命,能把严党搬倒,也算是对天下人有了交代。
甚至他把唐鹤征带了过来,可不是要让儿子伺候身边,而是想把儿子托付给唐毅,他独自一个人去拼命。
可是经过唐毅的一番剖析,唐顺之不得不痛苦的承认,朝廷的问题不是出在严党,而是嘉靖!是这位九五至尊,自私自利,贪图安逸,妄想长生,才纵容出严党这颗毒瘤。根子不除,大明朝就算倒了一个严党,还会有第二个严党,第三个严党,层出不穷冒出来,忠良志士永远没有出头天。
很不幸,对付严党容易,改变嘉靖皇帝难!
唐顺之痛苦地仰起头,脖子上青筋崩起,拳头紧握,骨头噶蹦蹦作响,从指缝之间竟然冒出了一丝暗红!
对于唐毅来说,看得越明白,犯错误的机会就越少,越能屹立不摇,可是对唐顺之这样怀揣着致君尧舜,兼济天下的传统士大夫来说。知道的越多,反而是一种折磨,道德和良心的煎熬。
这道坎儿只有他自己能闯过来,别人帮不了他。唐毅默默给火盆加了两块木炭,让火更旺一些。
通红的火炭,映照出两张迥然不同的面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唐顺之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放开,他声音疲惫地问道:“行之,为师该怎么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弟子已经把陛下消极等待的心思分析过了,下面就是严党,以我的观察,严党不甘心淘汰,肯定会奋起反扑,尤其是严世藩他会大力培植势力,推自己人入阁,不过依我看成功的几率不大,陛下能出手废掉赵文华,就代表着陛下划定了红线,不可能让严党继续膨胀。陛下调您进京,加上之前的赵贞吉,郑晓等人,也都是这个用意,李默死后,严党独大的局面瓦解,朝堂的平衡正在恢复当中。至于其他的路,就是掌握军权,甚至扶持一位皇子夺嫡,把宝压在下一代人的身上,不过弟子同样不看好,严世藩敢超出人臣的本分,死的肯定是他。”
唐顺之呵呵一笑,“照你这么说,严党只有坐以待毙了?”
“不。”唐毅摇摇头,“严党毕竟是大明第一奸党,实力雄厚,隐藏极深,我能看到的,严党未必看不到。哪怕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也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眼下台面上的人物,都极有可能被牺牲掉。”
似乎觉得有些残忍,唐毅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下面就该说道徐阁老了,要想战胜严阁老,取而代之,他必须向陛下证明,严党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而且还会做得更好!近年来,徐阁老争着抢着写青词,跳大神,支持陛下修醮炼丹,简直比严阁老还要乖觉三分。要想战胜魔鬼,就要变得比魔鬼更凶残,更无耻,更下作,只有胜利者才配得上谈良心二字!”唐毅苦笑道:“师父,等到有朝一日,您会发现,徐阶变成了第二个严嵩,所谓的清流,贪墨起来,比起严党还要狠上三分!”
多么痛苦,多么无奈的领悟!
每一个热血的年轻人,都期盼着能改变不公不义,能让人人公平,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安居乐业。都想着我和那些无耻奸贼不同,我拿到了权力,一定会清正廉洁,一尘不染……
可是等到几十年的大浪淘沙之后,能保持本心的人还有几个,回过头来,就会发现,你自己变成了当初你最痛恨的那一类人,你成了另外一群年轻人要击败摧毁的对象!
世道就是如此,红果果的残酷!
唐顺之属于那种还留着赤子之心的人,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感到痛苦。
“行之,既然如此,我们还做官干什么?”唐顺之真的迷茫了。
唐毅却笑道:“师父,您知道老百姓想要的是什么吗?”
“安居乐业,团圆美满。”唐顺之玩味地看着徒弟,笑道:“或许还有妻妾成群,吃尽穿绝。”
唐毅直翻白眼,心说您老别总拿我开涮行不!
“师父,弟子在天津的时候,就碰到过早起挑着挑子玩城里买菜的乡下人,他们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挑着上百斤的担子,走十几里路赶到城里面。他们眼里的安居乐业是什么呢?是进城的时候,能少收几个铜子的税,这样就能给家里的女儿买根头绳;是在来的路上,能修一座桥,这样他们就能省下坐船摆渡的钱;是能把荒废的沟渠修好,哪怕到了大旱的年头儿,家里人也不至于饿死……”
“家国天下,士人眼睛里的东西,都太远了,好像天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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