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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弄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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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佳朴哈哈一笑。

“蹴鞠之妙,有过于声色。这是娇儿,这是桂儿,程兄不必客气,在此地尽管随意!”

娇儿道:“程爷要用点什么酒?”

程宗扬道:“就蛇麻酒好了。”

桂儿娇笑道:“难怪程爷与苏爷投缘呢。”

“程兄也喜欢蛇麻酒?”

苏佳朴露出几分兴趣。

“烈酒伤身,便是这种淡酒才好。”

“好好好!”

苏佳朴大喜过望,“难得与苏某口味相同!桂儿!将某放在这里的东西拿来!”

桂儿从木架上取出一口精致的木匣打开,从匣中取出两根棕褐色的物体,然后坐回两人旁边。

苏佳朴笑道:“程兄可用过此物?”

程宗扬目瞪口呆,看着桂儿掀开香炉的盖子,弯下腰,用红唇含住那根棒状物一端,在香炉内轻吸着,慢慢引燃,半晌才咽了口吐沫,“雪茄!”

“程兄果然博识!”

苏佳朴意兴高涨,“这正是晴州从龙甲港贩来的雪茄,每根售价五十枚银铢!程兄来尝尝。”

程宗扬有些发怔地接过来一根,那雪茄果然是用上好的烟叶卷制而成,味道醇香,一口吸入便有种飘飘然的轻快感。

苏佳朴抚掌道:“第一次尝这雪茄鲜有不咳嗽者,程兄果然是妙人!”

程宗扬这会儿才开始咳嗽,苏佳朴哈哈大笑。女仆呈上蛇麻酒,程宗扬呼了口气,然后举杯与苏佳朴一碰,一饮而尽。

苏佳朴酒量平常,一杯蛇麻酒下肚,脸色微微发红。

他抽了口雪茄,然后说道:“程兄方才的阵形之说,令愚兄豁然开朗。六朝的鞠赛愚兄也看了许多,想要取胜无不是靠鞠手自己的球技。但齐云社今年多是新人,鞠手球艺并不见得稳胜,一路打到现在却是胜多负少,其中原委耐人寻味。有人说齐云社以兵法入鞠赛,虽然言之凿凿,总不免胶柱鼓瑟,过于牵强,哪里有程兄的阵形之说明白易懂。刚才在楼下人多语杂,程兄不欲深谈,此地仅你我两人,不知程兄能否一吐为快?愚兄必定洗耳恭听!”

程宗扬道:“不瞒老哥,我其实对织鞭不怎么在行。”

苏佳朴道:“程兄不必谦虚。来!先干一杯!苏某再来请教方才的阵形之说。”

又一杯蛇麻酒下肚,再加上雪茄在手、美女在怀,程宗扬也有些醺醺然,这会儿见苏佳朴问得殷切,心里不免跃跃欲试,问道:“这里有棋子吗?”

娇儿依言取来围棋,程宗扬拿了十枚黑子、十枚白子,在桌上摆出阵形。

“这场比赛,我对石桥社不大看好。石桥社的鞠手单论球技不在齐云社之下,但缺乏配合。像刚才石桥社副挟的突破,”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将一枚白子放入黑子组成的三条线之间:“石桥社的球头和副挟虽然也在跑动,但只看到球在副挟身上,并没有看到传球和进攻最佳位置。因此虽有三人,真正起作用的只有副挟一人。”

程宗扬把两枚白子添到黑子阵中。

“如果石桥社的球头和副挟同时从两翼进攻,不去靠近副挟,而是在侧面先卡住鞭球落点的位置,副挟就多了两个点可以传球,趁齐云社围上来的时候,只需一脚传球,另外两个点就可以射门。”

苏佳朴道:“如果齐云社看出这一点呢?”

“如果齐云社看出这一点,势必要分出人手防守石桥社的球头和正挟,那副挟身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场上形势虽然千变万化,但鞠场大小和球门的位置不会变,石桥社的鞠手球技在齐云社之上,可以采取二四三阵形,只要分清三条线的职守,左右杆网负责后场,四名散立负责中场,组织进攻,球头、正挟、副挟在前场,就会有很多射门机会。”

程宗扬投下棋子:“所以对一支好的鞠队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鞠手得球后的进攻,而是无球鞠手的跑位和组织,从这里就能看出鞠队水准的高低。”

现代足球也是经历过数百年的发展,从最初依靠单人技术取胜,发展到依靠整体攻守配合;球队整体配合水准相近之后,又发展到重视球星的突出能力,围绕球星制定战术,各种阵形和攻守流派不断演变进化。

相比之下,六朝鞠手的技艺虽然超群,胸赛的观赏价值也很高,但还停留在比较初期的阶段。

齐云社以兵法入鞠赛,已经有了现代足球的影子,不过因为太固执于附会兵法,造成蹴陶战术理论的纷纭琐碎。

程宗扬那点足球知识,顶多算个伪球迷,运气却不是一般的好。

橡树瓦原主人所处的时代,联赛制的蹴鞠刚刚兴起,更多依赖于明星级鞠手的表现,再好的理论也没有足够发展的基础。

程宗扬正赶上蹴鞠由个人能力向整体配合转变的微妙时期,再晚一步,也许六朝的蹴鞠比赛已经发展出自己的理论体系;早一步,或许会和橡树瓦原主人一样生不逢时,没有合适的土壤来验证理论。

他的阵形说在此时出现,旁人也就罢了,像苏佳朴这样的资深铁杆球迷,一听之下,立即意识到其中的珍贵之处。

苏佳朴对程宗扬这番分析如获至宝,两人一边痛饮蛇麻酒,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看着陶赛,一边尽情谈论蹴鞠的妙处。

苏佳朴固然喜不自胜,程宗扬也狠狠过了一把伪专家的瘾。

程宗扬发现,这个姓苏的老帅哥不但是个狂热的蹴鞠迷,而且也是很聪明的人,许多自己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阵形变化,他一听之后就能举一反三。自己照抄十一人制的规则,几次说成四四二、四三三,他每次都要追问为什么把守门的散立放入防线。除了这一点小小的纰漏,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为了最佳的视觉效果,包厢内没有掌灯,只有水镜中的光影不住变幻,映出室内缭绕的烟雾。

两名穿着旗袍的女服务生雪肤红唇,裸露着粉腿玉臂,依在客人怀中殷勤服侍;穿着女仆装的少女顺从地端茶送水。

甘冽的啤酒、醇厚的雪茄、醉人的体香、宽大的沙发和近乎实况转播的蹴鞠比赛,让程宗扬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这间包厢实在有太多令自己怀念的气息。

可惜现在不是享乐的时候,还有一堆要紧事等着自己去做。程宗扬拖了又拖,终于到第三节比赛结束时,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苏佳朴更是不舍,几次三番的挽留,最后见程宗扬执意要走,只好执着他的手说道:“古人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今日与小兄弟一晤,如闻空谷足音,得逢千载知己!小兄弟一番高论,令余相见恨晚!愚兄无以为报,只要程兄在临安一日,尽管来橡树瓦看球,所有花销都记在愚兄帐上!”

程宗扬笑道:“多谢苏兄!异日有间,定当与兄台共赏鞭赛!”

苏佳朴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他不顾两人年纪的差别,搂住程宗扬的肩膀,挤了挤眼睛,笑道:“程兄走得匆忙,未见此间妙处。他日再来,一定要尝尝这对娇娃——娇儿、桂儿!听到了吗?程兄下次再来,便让他用了你们!”

两女羞答答道:“是。”

程宗扬大笑进:“苏兄够爽快!”

“红粉赠佳人,宝剑赠烈士。”

苏佳朴道:“难得程兄与我志趣相投,此包厢当与程兄共享之!”

??两人又流连多时,程宗扬才告辞离开包厢。回到大厅,秦桧远远朝他使了个眼色,表示情报已经到手。

程宗扬带着秦桧、俞子元、金兀术离开橡树瓦,登上马车。

秦桧递来一颗蜡丸:“公子刚走就有一个小孩子进来,说有人给他十文钱,让他将这颗蜡丸送到订好的桌上。”

程宗扬握住蜡丸,对俞子元道:“你说岳鸟……呃,武穆王他老人家当年经常来橡树瓦,是不是他在里面有个包厢?”

俞子元道:“属下只是以岳帅的亲卫身份来过几趟,对里面的情形并不清楚。不过几位喜欢蹴鞠的校官常随岳帅到瓦子里看球——里面可是有什么异样?”

“没有。只不过瓦子里有个包厢,大概是岳帅当年常去的。”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捏碎蠘丸,拿出里面的书信。

秦桧忍不住道:“公子,那位客官请公子进去看球,不知以公子之见,那位客官是什么人?”

程宗扬想了一下,“大概是个很寂寞的人吧。”

“丹阳!”

秦桧骇然变色。

程宗扬面沉如水,“没错,就是丹阳。”

那名线人送来的情报一共三份,第一份就让程宗扬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贾师宪已经秘密派特使赶赴建康,提出以丹阳渡口的使用权,换取晋国对江州状况的正式表态。

丹阳在广阳下游,是晋宋两国通行云水的门户。贾师宪抛出这样的价码,可谓是分量十足。

六朝的贸易交通主要靠的是云水,但晋国一直被排挤在云水贸易圈之外,不得不开凿广阳渠,连通大江和云水。换作自己是王茂弘,能拿到丹阳恐怕也会心动。但真正值得思考的是这份情报背后的意味。

这件事想定下来,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贾师宪现在才派人去,难道是准备将江州之战再打上三个月?

怀着这个疑问,程宗扬打开第一|份情报。这|份情报的内容让他又惊又喜:《为兴邦整兵增岁入汰冗员诸事札子》上奏者是贾师宪。

札子很长,简单来说,贾师宪提出一系列措施,继续推进方田均税法,清查土地,增加收入,同时整顿禁军,淘汰老弱,裁撤冗官冗员。

程宗扬注意到,其中有一份总计一千万贯的特别开支计划。

虽然贾师宪在札子中没有具体谈到这项特别开支计划的内容,但那个线人在旁边毫不客气地注明:江州军事支出。朝廷岁入十分之一。

“一千万贯,”

程宗扬啧啧赞叹道:“贾太师真是大手笔。”

“五百万金铢?宋国何时这么有钱了?”

秦桧拿过情报草草看了一遍,因为贾师宪没有提及具体开支计划,也无从猜想他如何筹措资金。

“至少说明一点:咱们这位贾太师是铁了心要打下江州,剿灭星月湖。”

程宗扬道:“这五百万金铢的军费,差不多够半年开销。”

俞子元道:“若是贾师宪突然暴毙,宋军必定会退兵。”

程宗扬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星月湖大营出来的果然不同凡响,竟然想对贾师宪下手。

如果是三个月之前刺杀贾师宪,迫使宋国退兵,自然是最佳选择,但现在情形已然不同。

江州之战,星月湖大营的目的只有一个:以胜利求生存。但自己的目标更高一些:不但生存,还要发财。可是想发财就不能一下子把宋军打跑,不然战事结束、粮价回落,云家和自己的投资立刻打了水漂。

为了这点根本的分歧,程宗扬不惜采用让星月湖入股的方式,将双方利益捆绑在一起,才好不容易说服孟老大配合自己的行动。

但在俞子元等人看来,目标还是单纯的打退宋军——毕竟战争流的是星月湖大营兄弟的血。

程宗扬有些惭愧,他本身没想过把自己的富贵建立在星月湖大营的牺牲之上,可他不得不承认,事实与此接近。

秦桧道:“纵然刺死贾师宪,宋军也未必退兵,反而更有增兵的借口。宋国若打出追究凶手的旗号,晋国也不好阻拦他们兴师问罪。”

程宗扬已经打开第三份情报,一看之下,眼角暴跳起来。半晌他黑着脸道:“那些都是小事,来看看这一份吧。”

秦桧和俞子元同吃一惊,一个道:“好毒辣的手段!”

另一个道:“立刻联络孟上校!”

相对于前两份情报,这份情报的内容很简单。

选锋营主帅,大貂瑺秦翰递上札子,请宋主同意他与江州贼寇和谈,并亲自进入江州面见匪首孟非卿——然后在席间暴起发难,刺杀孟非卿等人。

秦翰是宫中内侍,属于宋主私仆,这样的举动必须向宋主请示。

线人送来情报时,宋主还没有做出决定,似乎还在犹豫用一个太监换取匪首的性命是否划算。

程宗扬虽然对孟老大的身手深具信心,但以秦翰的修为,如果在谈判中不计生死地出手袭击,天下敢说不放在眼中的恐怕也没几个。

程宗扬立刻叫来林清浦,与江州方面联络。

一夜过后,程宗扬的脸色愈发难看。

林清浦居然一整个晚上都未能联络上江州,他的水镜术一过烈山就受到强烈的干扰,数次施法不仅未能越过屏障,还险些灵识受创。

“是法阵。”

耗尽法力的林清浦脸色苍白,如果不是他得到灵飞镜之助,法力突飞猛进,在面对干扰时可能已经受伤。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临安方向?”

“这个法阵是将江州方圆十里隔绝起来,无论是哪个方向的水镜术,都会受到干扰,并非针对一方。”

林清浦道:“这种法阵专为克制法术传讯,设置极为繁复,即使有足够的人手,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布置。”

程宗扬面冷如冰,这时他才想起那支由虎翼军护送、路过筠州的工匠队伍——贾师宪可能在两个月之前着手准备江州的围城,连建立法阵的队伍都带上,算得上是面面俱到了。

贾师宪不是一个十分轻佻的人。当星月湖大营以事实证明,十万禁军仍然小看江州的实力之后,贾师宪猛烈的反击,使千里之外的程宗扬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子元,派人去江州,以最快速度把秦太监的消息带给孟团长。”

程宗扬立即做出决断,派人去江州传讯,希望能赶在宋主的诏书到达之前通知孟非卿戒备,而他准备的另一手措施更加困难。

“咱们这边也不能闲着,”

程宗扬道:“会之,咱们得想个办法让宋主打消秦太监这个念头。”

以秦桧的城府,接到这个任务也不禁咧嘴。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算真有回天之力,也得能进入宫中面见宋主。

但推辞家主的命令就不是秦桧了,他抱了抱拳,“遵命。”

这几桩事都不是现在能解决的,程宗扬已经做出回应,便暂时放到一边,开口道:“老敖,情况怎么样?”

“威远镖局有两名兄弟一着,暂时没有动静。林教头昨天下午出了趟门,监视的兄弟认出来是禁军的陆虞俟请林教头吃酒。太尉府方面,今天一早花花太岁和他的十三太保聚到一处,不知在做什么勾当。”

程宗扬兜了一个圈子,然后道:“备礼!我要去一趟威远镖局!”

众人没想到他突然会想起去威远镖局,秦桧义不容辞,挺身劝阻道:“公子三思!”

“我又不是去砸场子。除了一般的礼物,再取两根象牙。”

程宗扬道:“我倒想见见这对卖女儿的镖头夫妇。”

李寅臣四、五十岁年纪,头发稀疏,眼中却透出一丝精明,有些市侩气,让程宗扬想起祁远和筠州城那帮粮商。若不是走路时脚底如同生了根,功底扎实,几乎看不出是武林中人。

不过太尉府货物出事的数个月来,李寅臣的头发已经花白一半,即便他再精于算计,面对吃定他的太尉府小衙内也毫无作用。

对于这个贸然登门的商人,李寅臣本来只是应付式的敷衍了事,但当那商人的仆从搬出两根一人高的巨型象牙,李寅臣一下子站了起来。

程宗扬离开筠州前,特别去了荆溪的象牙窝一趟,费尽力气从泥潭中取了十几对猛玛牙,一并装车运到临安。

这些猛玛牙比寻常象牙形制更大,牙质也更好,一拿出来就把见多识广的李总镖头镇住了。

“这……这……公子可是要委托敝镖局押运?”

程宗扬道:“不错。这两根象牙是从昭南贩来,要送往晴州。在下虽然是晴州商人,但威远镖局的名声早已耳熟能详。若有李总镖头亲自押运,在下也可放心了。”

“敝号……敝号……”

李寅臣定了定神,改口道:“不知公子有何要求?”

“走陆路,十五天内运到晴州的鹏翼总社。”

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运费一千金铢。”

李寅臣神情犹豫,旁边一名美妇却道:“这两根象牙虽然昂贵,也不过两千金铢上下,公子为何肯出一千金铢押运?”

说话的便是李师师的娘亲,销魂玉带阮香琳。

她的容貌与李师师有八分相似,修眉如画,目如秋水,身量比李师师略高,身材丰润,肌肤白腻,果然是个出色的美人。

但出乎程宗扬意料的是,阮香琳倒不像她夫君李总镖头那样市侩,更像是个快人快语的豪爽女子,丝毫看不出有梁公子说得那样不堪。

不知道是因为她演戏的功夫已至化境,还是因为梁公子那番话全是吹牛皮?“商业机密,请恕在下不能透露。”

程宗扬一派笃定地说道:“但只要李总镖头在十五天内走陆路将货物送到,一千金铢的镖费立即奉上。”

从临安到晴州,并不需要经过诸国交界的蛮荒之地,这趟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李寅臣犹豫良久,终是舍不得这笔镖费,答应下来。

阮香琳皱起眉,似乎不满丈夫的决定。她道了声“失陪”,然后与丈夫一同走到厅后。

两人并没有走太远,程宗扬竖起耳朵,小心听着两人的交谈。“师师出阁在即,你哪里走得开?”

李寅臣苦笑道:“正是如此,我才要走这趟铁。”

“师师已经十八岁,嫁给太尉府的小衙内,往后你便是高太尉的亲家,为什么还要躲来躲去?”

“只是一年的妾室——阿琳,你这么做,师师的名节就毁了!”

“镖局丢了太尉府的货物,你想保住镖局,又想保住女儿,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况且以师师的姿色,只要她肯服小,用心服侍小衙内,小衙内难道还舍得将她丢出去?”

阮香琳道:“你若借此机会求上高太尉讨个前程,将来女以父贵,就是嫁给小衙内作妾室、作正室,又有什么不可?”

李寅臣顿足道:“阿琳,你怎么如此糊涂!那花花太岁岂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师师去太尉府名不正言不顺,焉可作正室?”

“师师小时请匡神仙算过命,匡神仙亲口说的,师师十八岁得逢贵人,纵然不是正室也是难得的良偶。若能攀附上这门亲事,不但师师终生有靠,父母也能因此富贵——”

阮香琳道:“这番话难道不是着落在太尉府的小衙内身上?匡神仙还说,若一念之差,失此良机,不仅害了师师终身,还祸连父母。”

李寅臣道:“江湖术士所言岂可当真?那小衙内是有名的花花太岁,哪里会来帮衬咱们?富贵的话头提也休提。”

“我不管。”

阮香琳赌气道:“能不能富贵,谁也不知道,但不允诺高衙内,眼前的家破人亡是一定的。你若想我和师师被官府发卖,尽管去回绝太尉府好了。”

李寅臣踌躇良久,最后叹了口气,“这趟镖我接了。师师的事,由你作主,只要将来莫怨我便是。”

李寅臣出来道:“这趟_,明日一早由在下亲自押运,按规矩,请公子先付两成的镖金。”

程宗扬痛快地取出二百枚金铢。心里暗道:匡仲玉啊匡仲玉,你竟然还给李师师算过命。别人我不知晓,你那算命的手艺有多不靠谱,大伙都心里有数。李总镖头夫妻被你坑苦了,生生要把女儿丢到火坑里,还一门心思地以为攀上高枝,想着要荣华富贵。江湖骗子害死人啊!

第五章

“后面没人盯梢还真有点不习惯。”

程宗扬靠在车内看着车外的景物道。

秦桧钦佩地说道:“秦某现在还想不出公子为何能那般神机妙算,一招驱虎吞狼,不露声色就解决林教头这桩麻烦。”

程宗扬道:“林教头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难为他忠心王事,可惜后院起火,自顾不暇。奸臣兄,该陪小弟去一趟悦生堂吧?”

秦桧道:“不知公子购了书,又准备去何处?”

程宗扬哈哈笑道:“当然是再备几样礼物,去林教头家里登门拜访了。这场热闹,不看白不看。”

秦桧道:“高衙内在临安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却不知对这位林教头会如何下手。”

程宗扬笑眯眯道:“奸臣兄,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秦枪捋着胡须略一思忖。

“旁人也就罢了,林教头既然是禁军教头,在太尉手下当差听令,不妨由此做出文章。先设个圈套,给林教头栽个罪名远远刺配充军,然后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发他,剩下的林娘子就可以随意消受了。”

程宗扬上下打量秦桧,“真是奸臣所见略同啊。”

“公子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实在应该和高太尉磕头拜个把子。”

秦桧只当是说笑,对家主的话一笑置之。在他看来,比起一个禁军教头的命运,另一件事显然更重要。

“设若那位林娘子真是巫宗的御姬,她自甘嫁给一个禁军教头,又栖身临安这么多年,究竟有何图谋?难道林教头身上有什么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成?”

程宗扬坐起身:“老敖!林教头成亲有多久了?”

敖润很快给出答案:“十二年。”

从时间判断,凝玉姬应该是黑魔海被岳鸟人清洗之后,重新栽培的人选。

现在太尉府、皇城司、黑魔海这三方势力,对于局势恐怕都没有旁观的程宗扬把握得清楚。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这三方势力就会撞到一起,打得头破血流最好。

秦桧笑道:“高衙内这口天鹅肉未必能吃上。”

“这要看巫宗是什么打算了。说不定林娘子打着和阮女侠一样的念头,一门心思要搭上高太尉的线……”

程宗扬忽然停住口,望着街边一处门店,那是鹏翼社在临安的分社。

自从江州起事之后,社中的骨干已经离社赶往江州,鹏翼社在临安的分号也被皇城司盯上。

这次来临安,孟非卿让俞子元随行,启用了留在临安的暗桩,还特意提醒他不要与分社接触,免得被皇城司察觉。

程宗扬放下车帘,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躁。自己一直想着光明正大的做正经生意,却不得不藏头露尾,这种局面要想办法改变一下。

悦生堂位于临安城南的太平坊,堂内陈设极为雅致。

墙壁上挂着瑶琴,竹制的书架上放着一卷卷书籍,行走其间能闻到洁净的纸张散发淡淡的墨香,令人一洗俗尘。

秦桧如数家珍地说道:“这卷《六朝掌中珍》选取了六朝十二名家的诗词文赋,大不盈掌,最便于携带,公子在路上看最方便不过。这套《百家诗选》别具一格,按咏物、咏史、闺情、文学分门别类,公子得此一卷,再要吟诗便可手到擒来。这一册《断肠词》凄婉过甚,以愚观之,不及《漱玉词》多矣。这……”

程宗扬道:“有《金瓶梅》吗?”

秦桧嘴巴半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我问你有《金瓶梅》吗?少整这些没用的。”

秦桧低咳一声,“公子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

秦桧低声道:“悦生堂不卖这个。”

“《金瓶梅》都没有,还算书店吗?”

“公子若是请师师姑娘读那个——《金瓶梅》属下以为颇有不妥……”

“有什么不妥?开扩眼界,陶冶情操。”

程宗扬道:“小二,给我来一套《金瓶梅》要插图版的!”

文士打扮的店员客气地说道:“出去!”

“怎么了?”

堂内传来一声询问,接着走出一个人来。

店员道:“廖爷,有人来堂里找茬……”

说话间双方打了个照面,堂内出来的那位正是在晴州见过的廖群玉。

廖群玉一愕之下,显然认出他们,接着面露喜色,快步迎过来,揖手道:“程公子,秦先生!竟然是两位大驾光临,敝堂蓬荜生辉!”

程宗扬笑道:“这趟来临安,想起廖先生说的悦生堂,正好要买几本书,便来见识一番。打扰打扰!”

廖群玉道:“当日一晤,廖某受益良多,敝东家也常常念及两位,若知两位来临安,必定欣喜!”

一边又对那店员笑骂道:“你这杀才,竟然不识贤者。两位要什么书?还不快些拿来。”

店员尴尬地低声说了几句,廖群玉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后咳了两声:“程公子这……请里面坐,来人!上茶!”

廖群玉热情十分,两人也不好推辞,一同到了内堂,坐下寒暄。

廖群玉谈吐文雅,颇有君子之风,死奸臣这会儿摆出文士的派头,引经据典,娓娓而谈,倒也旗鼓相当。

双方闲聊片刻,廖群玉道:“敝东家对两位的风采久系于心,今日正好也在堂中,只是事务繁杂,无暇脱身。不知两位是否能在临安多盘桓几日,待群玉禀过东家,专门请两位共叙一场。”

程宗扬道:“在下此行只是路过临安,只怕三、四日就要离开。”

廖群玉踌躇片刻。“三、四日未免太过局促……不知两位住在何处?待敝东家抽出时间,廖某好登门拜访。”

“廖先生太客气了,大家见见面、谈谈话就好。”

程宗扬说了自己的住处,反正吏部档案上写着同|地址,自己以半商半官的身份出面,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廖群玉仔细记下,这会儿店员拿了一个精致的纸包过来,神情有些古怪地呈到案上。

廖群玉将纸包推到程宗扬面前,笑道:“里面便是公子要的书籍。廖某多言一句,此书虽好,但公子血气方刚,不宜多读。”

程宗扬道:“我是送人的。对了,我要的是全本,别给我删节的洁本。”

廖群玉啼笑皆非,连连摇头,亲自捧了书送两人出门。

一辆马车正好在门前停下,一个公子哥儿掀开车帘,先哈哈长笑两声,然后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程兄别来无恙!”

这回轮到程宗扬惊讶了,来的竟然是熟人,晴州陶氏钱庄的少东家,陶五陶弘敏。

如果是别人就罢了,陶五可是自己的大债主!程宗扬只好迎上去,客气地拱手道:“原来是陶五爷!”

“甭爷不爷的,喊个哥就给我面子了。”

陶弘敏道:“你来临安也不和我说一声?上来!咱哥俩有段日子没见了,这回得好好聊聊!”

廖群玉脸上微微变色。“陶先生,敝东家已经等候多时。”

陶弘敏不以为意地说道:“又不急在一时,今日难得遇到程兄,和贵东家见面就改日吧。”

廖群玉脸色数变,微微挺起胸,沉声道:“请陶先生三思!”

“行了,就下午吧。”

陶弘敏笑嘻嘻道:“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让几分息呢。程兄,咱们走!临安夕鱼楼的鱼羹你多半还未尝过,那滋味,真是天下无双!”

廖群玉的脸色极为难看,显然对陶弘敏临时变卦大为恼怒。

陶弘敏却是浑不在意,连声招呼程宗扬去吃鱼羹。程宗扬只好苦笑着向廖群玉告罪,与陶弘敏一道上了车。

数月不见,陶弘敏仍是那副二世祖的模样,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程宗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陶弘敏要雪隼团暗中窥视梦娘的事,自己还没忘。

程宗扬倒有些好奇,这位陶五爷是看上自己哪点?难道真想拉自己当帮手,争夺陶氏当家人的位子?

但程宗扬一上车,陶弘敏就声明今天不谈生意,只是闲聊。他说到做到,甚至连江州的战事也只字不提,似乎对陶氏的大笔投资丝毫不放在心上,说的无非是吃喝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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