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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天下二部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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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佛念认出这丝帛正是魏帝元子攸送给元颢的密信,猜到这件差事绝不简单,杨忠在旁边已经拱手答应:“遵命。”
陈庆之将丝帛秘信握于手掌:“你要想方设法掌握魏国军情,尤其洛阳东南的荥阳和虎牢关的城池设施,还有魏军兵力、装备、战法和将领习性等等,顺便回家看看。”
杨忠经常率领斥侯骑兵探听军情,并不觉得这个任务有什么难处,立即回答:“遵命。”
陈庆之继续叮嘱:“你北上之后,尤其要留意魏国大将军尔朱荣,他本是契胡酋帅,你年四月攻入洛阳,发动河阴之变,不是疯子,便是……”
陈庆之突然停住,思索措词。北海王元颢精光闪耀,替他回答:“能够率领七千骑兵攻入洛阳,发动屠杀,如果不是疯子,便是不世的战神。”
杨忠为回家探望兴奋:“遵命,我去抓几个将领回来交给关中侯盘问。”
陈庆之满意点头,看一眼明月,叮嘱杨忠:“刺探敌情和探查地形这些事情,你在行,我不担心,我还有另外一件事给你。”
杨忠毫不犹豫承诺下来:“请关中侯吩咐,我尽力去做。”
陈庆之手指明月:“护送明月郡主进入邺城。”
杨忠意外地看明月一眼,立即答应:“遵令。”
元颢坐直身体,举手示意有话要说,加重语气强调:“葛荣聚众百万,将邺城围得水泄不通。邺城守将甄密曾是我部将,他倾力防御,邺城仍然随时不保,护送明月这件事十分危险,你要保护她的安全,能做到吗?”
杨忠站起来,向元颢拱手承诺:“大王,只要我命在,明月郡主就不会伤一根头发。”
元颢点头,陈庆之却不满意:“你命不在了,也要保护郡主安全。”
“遵令,关中侯。”
“还有,一路上你要听从郡主安排。”陈庆之坐直身体,毫不放松。1
“难道行军打仗也要听这个小姑娘命令?”杨忠与陈庆之亲若父子,不懂便问。
“你不想听她的吗?”陈庆之早已看出杨忠进入大帐时表情不对,便严加盘问。
“不是。”杨忠还要辩解。
“不是吗?大眼!”陈庆之大声打断杨忠。
宋景休被烈酒折腾的晕乎乎,压住酒气腾地站起来:“在。”
陈庆之厉声问道:“你进来时看见明月郡主,就碰碰杨忠胳膊,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宋景休脑袋懵了起来,看一眼杨忠,吞吞吐吐:“这个,这个,没说什么。”
陈庆之霍地站起,盯着宋景休一字一句问道:“宋景休,你说什么?”
宋景休吓得眼珠不敢转动,大脑停止思考,立即招认:“关中侯,杨忠喜欢这个好看的郡主。”
宋景休此话一出,明月目光刷地转来,杨忠满脸通红,站起来摆手辩解:“没有,没有,那是他瞎猜的。”
陈庆之目光如炬看着杨忠:“你真的不喜欢?”
杨忠被陈庆之问住,面对明月的目光,心里一横大声说:“喜欢。”
陈庆之坐回座位,向杨忠三人挥手说道:“你们暂且出去吧。”
第一部分 3。11 夺天之恋
杨忠三个人退出钟楼,陈庆之看着明月笑出声来:“明月郡主,怎么办呢?杨忠探查情报,刺杀内应,样样在行,家乡又在邺城附近,熟悉那里地形,是护送你去邺城的最佳人选,现在好像有点儿麻烦。”
元颢将目光转向明月郡主:“明月,你一路上要与他们天天接触,你看他怎么样?”
明月心里对杨忠有气:“他糊里糊涂,毛躁好动,胆小如鼠,能做什么大事?”
陈庆之摇头替爱将说话:“他在军中三四年,小毛病不少,却是打仗和临机应变的好手。”
元颢在战场上见过杨忠本领,故意用话刺激明月:“他做事乖张,明月能够驾驭他吗?”
明月单纯,没有分辨出元颢的激将法:“哼,谅他也不敢乱来。”
陈庆之哈哈大笑:“好,来人,将杨忠三人叫上来。”
明月忽然醒悟,眨眨眼睛,悄悄问元颢:“我是不是又中了你的计谋?”
宋景休出了大帐,又鞠躬又拱手,向杨忠赔礼道歉:“关中侯目光一瞪,我就傻了,不敢瞎编。”
马佛念在旁边煽风点火:“完了,完了,杨忠没戏唱了。”
宋景休的眼睛更大:“怎么就没戏唱了?”
马佛念在帐外吹着冷风,头脑越来越清晰:“男女见面的第一感觉很重要,感觉好,以后见面说话就容易。杨忠第一次见面就露了大丑,现在又被你挑破,更没机会了。”
宋景休后悔不迭:“怪我,但是我不敢骗关中侯啊。”
杨忠恼怒地敲着宋景休的脑袋:“你凭什么说我喜欢那丫头?你瞎说什么?”
马佛念笑呵呵帮着宋景休:“你嘴上没说,你那傻样,谁不明白?是不是?大眼。”
宋景休咧嘴笑着附和:“你自己刚才在关中侯面前都承认了。老马,你比我聪明,你说说,杨忠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吗?”
马佛念手指钟楼上面:“人家是郡主,杨忠就是一个校尉,本来机会就不大。”
在陈庆之和杨忠去建康的时候,马佛念和宋景休便开始打探明月郡主的来历:“你不在的时候,我和老马请北海龙王的卫兵喝酒,打听消息。”
明月的秀丽面容每天都在杨忠脑海中晃动,立即问道:“有什么消息?葛荣在河北起兵造反,邺城遍地战火,明月郡主为什么要冒险进入邺城?”
找卫兵打探消息是马佛念的主意:“我们发现,元灏的所有护卫都警戒在明月郡主驿馆四周,似乎明月郡主比北海王还要重要。我们在战场上救过这些卫兵,便请他们喝酒。上了酒桌,他们痛痛快快,该说的都说。可是一谈到明月郡主,他们就像发了毒誓一般,闭口不语。”
宋景休补充下去:“我那天晚上拼命劝酒,把他们灌得烂醉如泥,想掏出他们心里话。”
马佛念语气中带着遗憾:“只要提到明月郡主,他们就像泼油的兔子一样,机警起来。”
杨忠回想经过,皱眉沉思:“北海王拿着那封来自洛阳的秘信去见关中候,关中候随即命令我们护送她去邺城,明月郡主去邺城显然与这封信有关系。”
马佛念思索的时候,神态与常人皱眉深思不同,两撇黑胡在嘴唇上纠缠:“这封信来自魏帝元子攸,显然是魏国皇帝让她去邺城。”
宋景休瞪着大眼,右手挠头:“奶奶的,越说越玄。”
马佛念还要解释,军中裨将召唤他们重新进入钟楼,三人只好大步进入。陈庆之居中面色严肃:“杨忠,你带领本部人马,马佛念和宋景休为辅,三日内出发,护送明月郡主进入邺城。记住,必须在六月十五日前进入邺城,不得有误。”
宋景休大声领命:“听命。”
杨忠等宋景休应完,继续询问:“关中侯,进入邺城之后怎么办?那里四处都是葛荣叛军,十分危险。”
元颢在旁边详细解释:“护送到邺城,将明月郡主托付给守将甄密,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杨忠拱手接令,马佛念更加困惑,河北几乎都被葛荣率领的六镇胡人占据,元颢为什么将明月郡主千里迢迢送到这座危城之中?
陈庆之板起面孔提醒杨忠:“杨忠,你无法无天,却不许打明月郡主的主意,此事关乎我国与魏国的关系,你知道吗?”
杨忠暗中喜欢明月,也知道差距过大,大声保证:“好,不打她的主意。”
陈庆之挥手让他们退下:“时间不等人,二十几天以后就是六月十五日,你们速去准备。”
宋景休下了钟楼,仰天长叹:“杨忠,爱意刚露小芽,就被无情打压,可怜。”
杨忠嘴硬反驳:“谁说被打压下去?”
马佛念翻身上马,探头问道:“你刚才发誓不打人家主意,还有什么希望?”
杨忠策马领头奔在前面,“我不打她主意,也不表示没有希望。”
宋景休糊涂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杨忠一挥马鞭,哈哈大笑:“我可以让她打我的主意。”
宋景休和马佛念狂笑:“杨忠,你别做梦了。”
3 12 独臂坞主
杨闵在城墙上望着城门外的流民涌进枋头坞,心里高兴不起来。老坞主杨祯身受重伤,终于在逃亡途中气绝身亡,杨忠逃亡到梁国。杨闵将躲藏在山中的汉人百姓聚集在一起,向南逃亡,终于在黄河北岸的汲郡找到一座大山,筑造坞壁自守,将杨祯尸身埋葬在后山俯视坞壁的高冈。
坞壁地处枋头城,山顶有数百亩平地可耕,故称为枋头坞,杨闵随即被百姓推为坞主。这几年战乱愈发激烈,葛荣叛军与朝廷军队在黄河以北来回拉锯争夺,兵锋所至,一片狼藉,坞壁收容的百姓越来越多,杨闵干脆组织百姓在后山开垦,粮食更加充裕。多余的粮食用于接济逃命的百姓,流民纷纷被这乱世桃园所吸引,在枋头坞定居下来。
葛荣四年前攻破定州左人城,追随鲜于修礼起兵。随即,将领元洪业杀鲜于修礼,请降于朝廷,葛荣杀元洪业统帅部众。前年九月,葛荣北趋瀛州白牛逻,袭斩魏国章武王元融,大胜后自称天子,此后擒斩魏广阳王、骠骑大将军元深,次年攻陷殷州,杀刺史崔楷,十一月,攻陷冀州俘刺史元孚。十二月,葛荣率十万叛军在阳平东北漳水曲大败魏军,击杀魏国宿将源子邕和裴衍。葛荣连斩名王大将,声势浩大,攻州掠地无数,纵横河北山东。几个月前,葛荣火并另一支叛兵首领吐火洛周,又攻克沧州,擒刺史薛庆之,像蝗虫一样掠过河北,所到之处百姓逃亡,人烟绝迹。葛荣在河北连战皆捷,声称将要渡过黄河进攻洛阳,魏国大将军尔朱荣北捍马邑,东塞井径,封堵了向西越过太行山的路线,葛荣只能选择南下渡过黄河,西进洛阳,枋头坞成为必经之地。战火向南燃烧,越来越多的索虏出现在汲郡,枋头坞已经处于战火边缘,形势危急。
河北魏军被葛荣叛军扫荡一空,只有邺城孤零零地耸立在黄河以北,杨闵派出士卒到邺城求援,行台甄密亲笔回信,那里的情况比枋头坞还要恶劣,坞壁内至少还有足够粮食,邺城内已经到了人相食的境地。
杨闵凭借枋头坞地势,居高临下眺望索虏军营,又一次大战近在眼前。索虏准备的时间越长,爆发就更加猛烈,他们将像洪水一样毫不留情地席卷坞壁。杨闵不寒而栗,左人城被攻破的情景历历在目,难道枋头坞将要再次被摧毁?四年前的噩梦将重演?
天色渐黑,城墙上竖起火把。坞壁全部精壮男子已经被集中起来,严加训练,他们轮流观察城外动静,其余士卒集中在校场内随时待命,杨闵仍不放心,亲自登上城墙巡查。这样漆黑的夜晚是最危险时刻,他不会忘记四年前索虏爬上城墙,攻破坞壁的情景,如果早些发现城下的索虏,就不会让他们那么快冲上城墙,百姓便可以逃得更远一些,伤亡也会再减少一些,大哥杨祯也许就不用匆匆拔出弓箭而丧生,杨闵为此深为内疚。他抬头望向天空,乌云蔽住月光,城墙上的火把只能照亮城外数丈,远处一切都淹没在夜色中。城墙卫兵只要片刻掉以轻心,敌兵的云梯就可能搭上城墙,蚂蚁般的索虏就将翻墙而入。
寂静黑暗传来轻轻马蹄声,杨闵身体紧蹦,竖起耳朵聆听,马蹄并不杂乱,显示对方数量不多。骑兵无法攻城,应该不是攻城的索虏,杨闵仍不敢怠慢,命令唤醒守城士卒登城待命。传令士卒转身跑下城墙,片刻间瓮城中的灯笼亮起,坞壁士卒列队走出营房在校场集合。
一队骑兵从黑暗中贴近城墙,坞壁士卒暗自张弓搭箭,骑兵只有两三百人,也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为什么要贴近城墙?骑兵停在坞壁大门,点燃火把向城上张望,隐藏在垛口的杨闵没有感到他们的敌意。
一名骑兵越队而出,向城上呼喊:“请城上士卒转告坞主,杨忠回来了。”
杨闵辨别出侄子的声音,站出垛口,向下呼喊:“杨忠,是你吗?”
杨忠在黑暗听出杨闵声音,大声应答:“叔父,是我,我回来了。”
大哥杨祯去世前,叮嘱杨忠逃往梁国,从此失去消息,杨闵真怕大哥唯一的儿子有什么意外。直到老侯托人送来信件,才知道杨忠下落,杨闵才放下心来。今日忽然看见杨忠,杨闵喜不自胜,匆匆跑下城墙,来到瓮城,命令坞壁士卒打开城门,大步向城外冲去。杨忠一挥马鞭,催动战马,踏燕窜到城门,跳下战马,扑通跪倒在杨闵脚下,泪水浸满双眼。
杨闵双手扶起杨忠结实宽广的肩膀,仰头仔细打量,杨忠四年不见,竟高出自己一头有余,身披的白袍内隐约看见银色铠甲,衬托他更加健壮,兜鍪颜不同于一般乌黑铁盔,而是泛着银光,战火洗礼和生死搏杀让杨忠完全脱去少年的稚气,成为一个有沉着冷静目光的百战校尉。
杨闵鼻孔发酸,哽咽不停:“好啊,好啊,你终于长大了。”
杨忠看到叔父鬓角如霜,皱纹像树藤在他脸上爬起,忽然感到他右肩空空无物,双手向下一滑,才发现杨闵右臂齐肩断去。杨忠按住心中悲伤,装作没有发现,泪水却顺着脸庞流淌。杨闵擦去杨忠泪水,拉着他面对他身后的三百梁兵:“他们是?”
杨忠手指部下,向杨闵介绍:“这都是我的好兄弟们,老马、大眼,你们来。”
马佛念和宋景休翻身下马,向杨闵弓身施礼。杨闵高兴地将两人扶起:“你们既然是杨忠的兄弟,咱们就是一家人,大家赶快进城吧。”
梁兵一动不动,直到杨忠挥手示意,才整齐划一翻身下马,手牵缰绳,两人一行,在宋景休和马佛念带领下,从城门列队进入坞壁。杨闵侧身让开城门,左右看看,欣慰不已,仰天默默在心中说道:“大哥,杨忠带着他的兄弟们回来了,你在上苍能看见吗?”
杨忠拉着踏燕穿越城门,进入瓮城,坞壁格局和左人城相似,城墙修筑于山腰,厚度却要薄些,校场的面积也更小。他仿佛回到左人城中,想起父亲中箭身亡的情景,勉强忍住心中悲伤,一语不发。
杨闵从初见的惊喜中平静下来,穿越内门进入校场,高向杨忠介绍:“这几年黄河以北兵荒马乱,各地流民络绎不绝投奔枋头坞,坞壁人口越聚越多。坞壁百姓平常在校场闭门而市,战时用于士卒训练,我们还修建不少房舍和库房,明日天亮,我带你看看。”
梁兵进入坞壁,大门轰然合上,白袍银甲的梁兵整齐静静站立在校场正中,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露出慑人气势。杨闵走到队前,面对这些全身披挂的梁兵,安排下去:“大家夜间行路辛苦,我立即打扫出房舍,请大家休息,天亮之时再好好聚聚。”
梁兵在马佛念和宋景休带领梁军进入校场旁的房舍,只有身材娇小、面敷黑纱的明月郡主拉着战马原地不动,黑眼珠静静看着杨忠。
杨忠醒悟过来,问杨闵:“这是明月郡主,我此行要护送她进入邺城,大哥能否找个干净的单独房间给她?”
明月拉下蒙面黑纱,向杨闵浅浅施礼。
杨闵惊讶于明月的美丽,笑着点头:“郡主和女眷一起住在后院吧,好吗?”
明月点头答应,却不离开,乌亮眼睛仍然看着杨忠。
杨忠只好小心翼翼说:“快去休息吧。”
明月手提马鞭,轻轻摇头:“人家又不知道怎么走。”
杨忠手指坞壁士卒正要吩咐,杨闵立即说:“杨忠,你带明月郡主去吧。”
杨忠摇头拒绝,缓缓说:“我要先去看看爹爹。”
明月跳起来,眼睛笑得像月牙:“呵呵,我也一起拜见吧。”
杨忠脸色不好,望着明月:“我去给爹爹扫墓。”
明月收敛笑容,乖巧地向坞壁士卒招手:“你快带我走吧,有人就要发脾气了。”
天边露出一线微光,杨忠跪在墓前,双手缓缓将墓基的落叶拿开,再用掌心细细擦去灰尘,直到墓碑被擦得鉴出火把的光芒。杨忠默默回忆往日时光,目光似乎穿透墓穴,父亲的笑容宛若就在眼前。杨闵在旁边,目光越过杨忠肩膀,望着墓碑,轻声说:“我们将大哥葬在这里,他仍可以俯瞰坞壁中的百姓。你也回来了,他在天之灵一定可以得到安慰。”
杨忠回想父亲中箭的情形,咬牙切齿:“爹爹收容流民,只为在乱世中乞求活命,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索虏却突袭左人城,害死爹爹,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杨闵无可奈何,仰天长叹:“葛荣已非当年!报仇更加不易。鲜于修礼死后,他收揽其众,连战连胜,将朝廷大军逐一击败。最近火并吐火洛周,登基称帝,横行河北,将向洛阳。枋头坞背靠黄河渡口,首当其冲,大战近在眼前。”
杨忠从地上站起,轻轻拍落身上尘土,与杨闵并肩向父亲三拜,离开墓地下山,沉默一阵,询问枋头坞防御:“叔父,枋头坞形势怎么样?”
杨闵日夜为此事担忧:“索虏势头远远大过四年前,我们小小坞壁根本抵御不了。可是如果放弃枋头坞,四处兵荒马乱,我们数千户百姓没有遮身蔽体的地方,也没有粮食,怎么活下去呢?”
杨忠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鲁莽少年,冷静说道:“叔叔,我明日让斥侯骑兵去侦查索虏动向,再做决定。”
杨闵欣慰地看着杨忠:“你千里迢迢从梁国赶来,想必有军令吧?”
杨忠要在枋头坞借住一段时间,需要杨闵协助,立即说出此行目的:“我来河北侦查军情,还要保护明月郡主进入邺城。”
杨闵听到邺城皱起眉头,面向北边方向:“邺城是曹魏故都,从枋头坞向北只有只有百多里,城池坚固,是葛荣唯一没有攻破的河北大城。数十万索虏将邺城包围得水泄不通,不分昼夜连续攻城,邺城随时都可能被攻破,危在旦夕。”
杨忠渡过黄河后,才渐渐侦知邺城形势严峻,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向城外望去,月色下索虏军营连绵不绝。
杨闵不愿意杨忠去邺城冒险:“你护送明月郡主进入邺城,只有这三百士卒吗?”
杨忠点头承认,杨闵劝说杨忠:“你们稍等一段时间吧,葛荣就要进军洛阳,那时邺城的包围就会松懈下来。”
杨忠看看天空中,月亮渐渐饱满起来:“我们要在六月十五日前进入邺城。”
杨闵连忙阻止:“今日是初八,七天后就是六月十五。你们三百人马要想进入邺城,除非长了翅膀。”
313淡雅雏菊
杨忠清晨时刻被劈里啪啦的拍门声叫醒,伸个懒腰,跳下床打开房门,热力十足的阳光迎面射入,杨闵站在门外:“杨忠,怎么还睡懒觉?跟我去吃午饭。”
杨忠三两下穿上衣服,跟杨闵来到伙房,木桌上摆着咸菜和麦粥,他深吸一口气,闻着熟悉的桔杆燃烧的炊烟味道:“我带来的士卒们都吃了吗?”
杨闵早就为三百梁兵准备好早餐:“吃完了,和你吃得一样,放心吧。”
杨忠坐下端起土瓷碗又放下:“叔叔,坞壁突然多出三百人吃饭,存粮够吗?”
杨闵笑呵呵说:“坞壁五千多户,两三万人口,供养你们三百人不在话下。我们开垦后山空地,自给自足还有剩余,就储藏起来。夏天的麦黍要熟透了,过半个月就要收割。坞壁百姓知道你回来,高兴得不得了,老苏天不亮时一口气杀了五头猪,今晚招待你的兄弟们。”
杨忠昨夜与叔父长叹,得知大苏战死的消息,神情一黯:“老苏他还好吧?”
杨闵轻声叹气:“老苏还有小儿子,可是林林是老林唯一的亲孙女,他受不了打击,私塾不开了,每天坐在房间里发呆。还好,林林虽然没有过门,老苏把老林当做一家人,接在家中细心照料。只有见到小苏的时候,老林脸上才会露出笑容。”
杨忠想起小时候去林林门外偷吃秋薯的情形,心中难过得搅动在一起,沉默一阵,商量帮助杨闵守城的事情:“粮食为守城之本,只要吃饱肚子就心中不慌。叔叔,索虏随时可能围攻坞壁,我们去校场商议守城吧。”
杨闵爱怜地看着侄子,手指咸菜和麦粥:“杨忠,先吃完吧。”
杨忠听话地左手抓起咸菜和面饼,右手端起麦粥狼吞虎咽,片刻功夫,面前的碗盘都被扫荡一空。他放下饭碗,擦擦双手,忽然想起明月:“明月郡主好吗?”
杨闵看出明月来历不简单,将家中最好房舍空出来,打扫干净请她入住,拍着杨忠肩膀说:“明月郡主不能和你们混在一起,她吃的住的都比你们好些。你睡到中午才醒,她和你的士卒们都在校场上。”
杨忠又拿起一块面饼咬一口,边嚼边说:“我这几年在军营中吃倒胃口,还是家里吃的可口。”
杨闵露出欣慰笑容:“你多吃些吧,麦粥、面饼和咸菜随便吃。”
杨忠拍拍肚子:“嗯,饱了。叔叔,我们去校场看看吧。”
杨闵和杨忠绕出房舍,梁兵聚拢在校场一角,观看坞壁士卒训练。坞壁士卒原先都是耕地的农夫或者城郊的作坊百工,被战火波及,携家带口逃到坞壁,过着平静简单的生活,索虏再次兵临城下,他们不得不拿起刀枪,守卫这最后可以容身的家园。杨忠向梁兵走去,看见晃着马鞭,在路途中与梁兵混熟的明月郡主。杨忠瞟她一眼,却被凶巴巴瞪回来,只好去和梁兵士卒招呼,宋景休走上来笑着说:“老大放心,我们吃得好,睡得香。”
杨忠正要说话,忽然身后起了一阵微风,一个布衣女孩冲到身边,小拳头在他身上连续敲打三十多下,又踢了十几脚,杨忠才认出刘离。他胳膊一拢,将她高高举起:“呵呵,三年不见,变成了大小姐了。”
刘离在空中使劲向杨忠踢出一脚,却像碰到石头一般,踢中他前胸铠甲:“坏杨忠,死杨忠,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看我?”
杨忠双臂用力将刘离在空中甩了几圈,看到明月皱着鼻头,挥舞马鞭怒视自己,立即放下刘离:“小猴子呢?怎么没有见到?”
刘离被转得头晕目眩,扶着杨忠胸口铠甲:“坞壁被攻破后,很多人都没有回来,小猴子也不知道去哪里,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你和小猴子都走了,没人陪我玩了。”
老侯在涡阳卖酒,小猴子和高欢去了大漠,时间过去三四年,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杨忠心情阴郁,拉来宋景休和马佛念介绍:“这是刘离,我们自幼一起长大。”
宋景休看着身穿褐色粗布衣服的刘离,如同看见一朵淡雅的清香的菊花,忽然间呼吸紧张,手心冒汗,自我介绍:“我叫宋景休,出生的时候眼睛比鸭蛋都大,我爸爸又姓宋,因此就被叫做宋景休了。”
杨忠哈哈狂笑:“你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口风真紧,今天才说出来。”
刘离离开杨忠,靠在杨闵身边,手指宋景休笑着说:“爹爹,你看他眼睛,真大。”
杨忠听到刘离的称呼,吃惊问道:“你叫我叔父什么?”
杨闵抚摸着刘离的头发,露出欣慰笑容:“刘离爹爹牺牲性命将你救出,我看她孤苦伶仃没有亲人,就把她当做女儿。”
刘离抬头抗议:“什么当成女儿?我就是您女儿。”
人群一分,挽着袖子的屠户老苏从人群中挤出,从更粗更圆的水桶腰伸出双手,搂住杨忠,乐得合不拢嘴:“哈哈,让老苏看看,这么高?都顶到天了,以前才到我这里。”
老苏用手在头顶一划代表杨忠以前的高度:“我昨晚听说你回来,今早杀了五头猪和十只羊,我晚上请客,让你三百个兄弟吃饱。”
坞壁百姓只在年底才杀猪宰羊过节,五头猪和十只羊对任何一家都不是小数字,杨忠心里沉甸甸的:“老苏,见到你就很高兴,何必杀猪宰羊。”
老苏满脸怒气将杨忠的胳膊甩开:“杨忠,你这样说,老苏不高兴了。你爹爹为了左人城中百姓,连命都不要了,我们见到你就想起他老人家,你再客气,坞壁百姓都不答应。”
314独孤如愿
众人说话间,梁兵猛然哄笑,杨忠向校场中央看去,一名坞壁士卒趴在地上,手中粗铁刀被击出数丈。他对面站立一个身披褐色皮甲,手持铁戈,腰板像弓一样笔直挺拔的英俊小伙子。他将坞壁士卒扶起,不管梁兵哄笑,一板一眼喊着号子,指挥新兵格挡和刺杀。杨忠是练兵行家,每日在军中按照兵种相生相克方法训练士卒,绕有兴致地看着校场,抓起身边粗铁刀和铁戟问杨闵:“叔叔,坞壁还用这些兵器吗?”
杨闵点头,杨忠连连摇头:“这种粗铁的兵器恐怕不能抵御索虏。”
杨闵正要说话,一名坞壁士卒格挡不慎,踉跄向前冲去,扑通摔倒。宋景休看得有趣,扑哧笑出声来。倒地士卒爬起来,瞪他一眼,宋景休却不收敛,向马佛念大声嚷嚷:“这哪是练兵?明明是小孩子打闹。”
坞壁士卒横眉立目瞪向宋景休,指挥练兵的小伙子腾地转身走到他身边:“你说什么?”
杨闵轻轻向杨忠介绍:“这小伙子叫独孤如愿,也来自武川镇。”
独孤是匈奴大姓,杨忠立即打量独孤如愿:“叔叔,他眉深高鼻,肤色洁白,不像汉人。”
武川镇是胡人聚居的地方,杨闵点头承认:“独孤如愿是匈奴人,不想跟随葛荣叛军到处抢掠,便投奔枋头坞。他武艺了得,弓箭可以射穿鹰眼,现在总管坞壁士卒。”
宋景休吃完早饭,闲了半天,手脚发痒,打量独孤如愿:“不服气?比划比划?”
独孤如愿挥手让士卒让开空地,手握铁戈,转身走到正中,食指分点宋景休左右巨大眼睛:“眼睛大,本事不一定大,来吧。”
宋景休怒火冲天,伸手一扯,白袍落地,抓起环首刀就要上前,却被杨忠伸手拉住。宋景休担心杨忠不让他打架:“老大,他找我打架,咱们不能示弱。”
杨忠想让杨闵见识梁兵的兵器和铠甲,低声吩咐宋景休:“别担心,校场就是比武的地方,我怎么能不让你打?我和你说几句话。”
宋景休放心走到杨忠身边,听他说完,转身让独孤如稍等,大步向营房跑去。时间不长,他披挂整齐走出来,胸前盔甲寒气逼人。
杨闵不想伤了梁军和坞壁士卒间的和气,连忙向独孤如愿和宋景休吩咐:“这不是战场上生死搏杀,你们点到即止,不得伤人。”
独孤如愿拱手答应,宋景休提起环首刀,将兜鍪摘下,扬手掷向地面。杨忠担心他没有把杨闵的话放在心上,叮嘱道:“大眼,听到没有,不许伤人。”
杨闵从地面拾起兜鍪,上下翻转仔细打量,定睛去看宋景休身上铠甲:“梁军使用两当铠,为什么他的铠甲样式完全不像?”
梁军普通士卒的铠甲由铁甲片编织而成,前后两片护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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