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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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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账,你的妻女就归了李茂咯。”

众人吃吃偷笑,目光一起望向李家高高的围墙,林木森森的庭院。

李茂也在笑,从未想过自家的名声竟然这么凶恶,这般不得人心。

“唉,人生在世,像他这样也算值了,高官厚禄,良田华宅,娇妻美妾,便是明日让人杀了也瞑目了。”

有人发出感慨,众人齐声感慨。店主忙打躬作揖,祈求众人小声慎言,防止隔墙有耳,让人听了去。

一个食客道:“你怕什么,你不过是恰巧住在他们家对面,只这一堵墙便是天壤之隔,凡人一辈子也跨不过去。”说完又问李茂:“那家的三娘子虽是位贵夫人,却做着好大的生意,最是通情达理,果然是笔明白账,你去讨未必就不给。”刚说到这,忽然跳起来用手一指:“孟大娘出来了,她可是个说话管用的人,你去央求央求她,请她给你引荐引荐,说不定就能成事。”

李茂不敢跟孟大娘打照面,便假装慌张,把头往里转,急问道:“不知此人喜好什么,我好准备。”

众人嬉笑道:“她一个守寡的寡妇,你说喜好什么,去吧,去吧,你这小身板,啧啧,我看行。”说罢一起动手把李茂推了出去。

孟大娘是苏卿的是乳母,自幼跟她形影不离,苏卿要去登州留朱婉儿照管铃铛,带着孟大娘一起走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李茂早已浑身发抖。

众人不解李茂为何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以为他的害怕见人,便嬉笑道:“就这脓包相,还出来收账,是她欠你的,你倒是抖什么。”

这话倒提醒了李茂,李茂恨恨地想:“是她对不起我,我怕什么?”

他紧握双拳,大步流星迎向孟氏,孟氏陡然见到李茂,吓得浑身发抖,转身想跑脚钉在地上不能动弹。李茂一把扯住胳膊,低吼道:“不许叫,跟我来。”孟氏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跟着李茂进了茶店,李茂将一袋钱丢在桌上,喝道:“关门,茶馆我包了。”

店主又惊又喜,怂人一发怒,便有意外之财,连忙向寥寥无几的茶客打躬致歉,众人见怂人有了脾气,都等着看热闹,配合着店主都溜了出去。

门“咣当”关闭,屋里骤然一暗。孟氏怕的发抖,抖抖索索地给李茂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不****的事,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不让我说我怎么敢说。”

李茂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孟氏战战兢兢道:“自你上京公干后不久,先是军府里隔三差五的派人送东西来,说是裴夫人赐的,受了东西,三娘子自然要进府去答谢,一来二去就走熟了,此后时时有来往,后被裴夫人知道了风声,就该去青莲观。三娘子不让我说,那边也不让我说,我若透出去半点风声,全家死光,我怎么敢乱说。”

李茂道:“我回来后,他们还在来往?”

孟氏点点头,道:“起先没有,前阵子又开始有,三娘子怕被你撞破,就让他支走你,为了掩人耳目才说要去登州,走到青州就推说身子不爽利,打发了郑先生他们去了,自家就回来了,昨晚……”

望见李茂的脸黑的像块铁,孟氏没敢再说下去。

李茂吩咐道:“今天的事你若说出去半个字,我一样杀你quan家。懂么。”孟氏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说我懂。

李茂去后良久,孟氏方才能扶着桌子站起来,却觉得双腿软如面条,扶着桌子歇了好一会,嘴角方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地说道:“我当要杀人呢,原来是要做绿毛王八。呸。”扭扭摆摆往外走,腿脚虚浮,出门时差点摔了一跤。

李茂回到客栈,对青墨和张琦道:“我们明日回曹州。”

二人见他强作笑颜,知道心事未去,不敢多问,青墨去叫了酒菜,这两天一直滴酒不沾的李茂破天荒的喝了个半熏。

子时刚过,客栈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有人闯入客栈,直入李茂客房。来人是赵菁莱,赵菁莱能找到李茂不奇怪,他是铜虎头里的资深都领,比李茂这个代理总管更有实权,他在郓州深耕多年,耳目遍布全城,李茂的行踪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

见了李茂,赵菁莱单膝跪拜,论铜虎头内的阶级,他本该行此大礼。李茂连忙扶起,赵菁莱不仅是铜虎头内资深都领,也是李茂的入门领路人,在这个讲究资历的组织里,是万万轻慢不得的。

赵菁莱说道:“汪王李方四家不肯交还吞到肚子里的好处,与刘悟密谋起事,欲杀节帅而立密州,内院军现一分为二,激斗正酣,牙军巡城营已经卷入,城门四闭,外军不得入内,眼下能救节帅的唯总管一人,祈请总管立即调派扬刀军进府平乱。”

刘悟自斩杀张叔夜后,升为都押衙,并替代李长山为内院军兵马使,都押衙与内院军兵马使例由两人担任,使之互相监督,防止权势坐大,危害主君。

当日西马堂一役,李茂兵行险招,一举斩首成功,助李师古夺回兵权。当日刘悟率部控制军府内外,斩杀张叔夜和裴俊彦,扭转乾坤,又在此后清肃李师道影响中出力甚巨,一人身兼两职也不算过分。

第295章 稀里糊涂就开打

此后不久,李茂取代裴俊彦掌握铜虎头最高权力,刘悟掌握内院军,李长山任都知兵马使,成为淄青十万大军的最高将领,三人恰如一鼎三足,不仅稳固了李师古,更撑起了淄青的天空。

此三足本来应该是相当稳固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竟会闹出刘悟与四大家族勾结,欲废李师古而立李师道呢?

李茂将信将疑。

赵菁莱解释道:“节帅身中奇毒,无药可医,命将不久,刘悟此刻若不改投门庭,向密州表现忠心,只怕将来没有好下场,这才铤而走险。”

这种说法勉强站得住脚,毕竟刘悟是外来户,在淄青根基尚浅。淄青若是换帅,以他斩杀张叔夜、裴俊彦一事,足以遭致灭家败族之祸。

“他身为内院军首领,最清楚节帅的病情,眼看淄青将要变天,你又不在郓州这才铤而走险。若你也见死不救,节帅必然遇害,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李茂闻言有些心动,转念一想,又道:“节帅曾有言在先,百年之后立密州为帅,纵然这次救了节帅,将来仍然难逃一劫,倒不如顺其自然。密州谦谦君子,岂会为难病入膏肓的兄长?”

赵菁莱哈哈大笑,连声道:“你好糊涂,西马堂的血还没干!今晚刘悟若是得手,为了脱罪,只能把一切罪过推在你的头上。密州是什么人,耳根子软的像个女人,到时候只能顺水推舟卖刘悟这个面子,你想置身事外,痴心妄想?”

说到激动处,赵菁莱连连跺脚。转身欲离去,却被青墨赔笑拦住了。

李茂道:“我无名无分,又无调兵令符,一兵一卒也调动不得,如何能救得了节帅?”赵菁莱道:“扬刀军的洪飒、杨青果忠勇可用,他二人只服你一人。”又撩开衣裙道:“节帅调兵令符在此,只要此番护得节帅周全,便是天大的一桩功劳。”

赵菁莱的调兵令符是假的,李茂能分辨真伪,一般人却不能。赵菁莱也知假符瞒不过李茂,遂又低语道:“杨青果是铜虎头伏在扬刀军中的暗桩,只听命于我一人。至于洪飒,心思单纯一根筋,若他不肯从命,便找个借口一刀杀了。”

李茂略一思忖,拍案而起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事急容不得李茂再犹豫,他立即打发张琦去点起家将部曲和平日重金豢养的可用之人,约定在军府后门外回合,便叫上青墨在赵菁莱的指引下从密道进入扬刀军军营。

在此之前,内院军已奉刘悟军令将扬刀军的军营封锁了起来,不准士卒出入。又扣留了新任兵马使卢玉太,营内群龙无首,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乱成一团。

见李茂归来,众人一起围了上来,李茂手持赵菁莱伪造的调兵符,道:“节帅病重,刘悟趁机作乱,诸将随我讨贼建功去。”

杨青果见赵菁莱在李茂身边,立即表态道:“扬刀军是节帅一手创建的侍卫亲军,有节帅才有扬刀军,节帅若被人谋害,扬刀军何以存身?谁敢谋害节帅,便是我们的死敌。”

一都人马跟着喧哗起来。杨青果在军中素有人望,他这一带头,众都头纷纷表态跟随。

李茂久任扬刀军副使,回淄青后又实掌兵权多时,被视作是重整扬刀军声威的功勋,而今内院军无端封锁营门,已经使得满营惶恐。

杨青果这话正说中众人心中隐忧,一时应和者十之七八,李茂趁机拔出斩铁刀,高呼出营。众人纷纷拿起兵器冲出营房。

受命封锁扬刀军的内院军约一个营,兵力本就不足,眼见扬刀军群龙无首被困在营盘不敢动弹,众人心存侥幸,暗自叫好。而今扬刀军突然冲杀出来,顿时大败。

扬刀军军营距离节度使府只一街之隔,院墙虽高,营中云梯够用,八百扬刀军迅速逾墙而入,与驻守军府的内院军发生了激战。

青墨踹倒一人,劈杀一人,忽然吃了一惊,据赵菁莱说汪王李方四家勾结刘悟发动了叛乱,刘悟所领的内院军乃是牙军中的精锐,虽只八千之众,战力却足以威慑三军,怎么会在扬刀军的攻击下而节节败退呢。

青墨先疑心是对手用计,细观之却又不对,哪有拿自家脑袋来做诱饵的?

青墨将疑问告之李茂,李茂令道:“看住赵菁莱。”

青墨领命而去,去不多时跑了回来,报道:“赵菁莱不见了。”李茂眉头一拧,又问:“杨青果何在?”青墨再问,才知杨青果也不见了。

李茂扬天苦笑,说道:“我们中计了。”

洪飒正在前方拼杀,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是牙军将领家庭出身,几个堂兄都在内院军,平素接触内院军的机会比较多,在他的印象中,内院军攻守兼备,勇冠三军,绝不是扬刀军这样的绣花枕头能比拟的,眼前的内院军衣甲虽齐整,战斗力却实在一般。

“这根本不是内院军。”

洪飒醒悟过来,想找同伴杨青果商议一下,却左右寻不着人影,恰见李茂提刀而来,洪飒正要问个究竟,队伍中忽有人大喊:“李茂杀了杨都头,此人不可信。”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有一支大军从侧院杀出,一样穿着内院军的军装,战斗力却远非先前的人可比,而且诡异的是这支军队专攻洪飒,却对李茂不管不问。

洪飒大惊道:“李茂设计我,我有何罪?”叫了两声,为敌所迫,率众向西南撤退。李茂本想与洪飒合兵一处,却被人从中挑唆而生误会。

扬刀军士卒对他产生了疑心,士气顿时土崩瓦解。

新出现的这支内院军战力强悍异常,排排弩箭射来,李茂身边的士卒大片大片倒下。

青墨急问李茂:“究竟出了何事,怎么乱糟糟的?”

李茂道:“我们被人算计了,撤。”

他在节度使府做押衙时,充任过李师古的贴身警卫。李师古闲暇时常从府中密道溜出去找夏瑞和,这条密道只有寥寥几个心腹亲信知道,李茂咬咬牙,赌赵菁莱、刘悟不知道。

第296章 凄惶

随行进来的有七八个人,趁着混乱,撤入内堂,内堂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许多的血迹,血迹未干,显然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搏动,至于争斗双方是什么人,急切间无法判断。

移开李师古常坐的檀木座椅,后面就是密道的入口,按动机关,暗门开启,众人来不及感叹机关布设的巧妙,急忙随李茂进入黑黢黢的暗道。

暗道的另一个出口设在夏瑞和的书房里,李茂原本是信得过夏瑞和的,但现在却也不敢大意,既然连赵菁莱都可能玩弄他,还有谁可以相信呢。

就在众人准备弓弩时,密道另一端的门却自己开了,夏瑞和一身素装端着琉璃灯迎候在出口处,李茂望了一眼,心里宁定下来。

走出密道后,夏瑞和拧动机关,却听得轰隆隆一身响,密道塌了。她将一封信递给李茂,淡淡地说道:“是节帅让我交给你的,你速速离开郓州,今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青墨问道:“究竟是谁要害节帅?”夏瑞和冷淡地回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兰儿背着包袱领着夏瑞和的一双儿女走了过来,两个孩子短衣褐衫,各背着一个包袱,都穿着麻鞋,做出远门的装扮。

夏瑞和向李茂说:“我平生没求过你,这次你帮我一个忙,替我照料他们长大成人。”李茂道:“你不一起走?”夏瑞和苦笑道:“整个淄青谁不知道我是节帅的女人,我还能走到哪去?”夏瑞和说完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兰儿却甚有主见,急催促李茂快走。

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李茂只得打起精神,抱起夏瑞和的女儿,青墨背起她的儿子,带着兰儿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遣散了几个扬刀军士卒,一行人按照夏瑞和设计好的路线疾奔狂进,一时来到郓州外郭。青墨放下夏瑞和的儿子,忍不住抹了把泪。他想起了豹头和祝香,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冲回去和他们在一起,哪怕是死,但理智告诉他,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回去非但救不了她们,还很有可能给她们带去灾难。

在一条污水横流的巷子里找到了一辆粪车,粪车很脏,却没有粪,运粪的老头老赖早被收买,他打开车上的暗格,把兰儿和夏瑞和的一双儿女藏了进去,然后盖上木板,又黄土封了裂缝,再在木板上堆满了大粪。

李茂和青墨换上破衣烂衫,戴上脏兮兮的假发,俯身在后面推车。

这种运粪的车辆一般都在天明前出城,守卒跟老赖很熟悉,只是这晚他们接到命令说城中出了反逆,要他们严加盘查。

粪车被拦了下来,一个士卒捂着鼻子,上前去,老赖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掀开桶盖,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窜了出来,一群人纷纷捂住鼻子。

有个精细的小卒拿着长枪粪里捅,却听的“咯”地一声响,忙叫道:“什么东西,里面藏了人。”老赖喝了口烧酒,懒洋洋地笑道:“还敢藏人,埋块石头都被熏死了。”

众人轰然大笑,纷纷鄙视那个无智的同袍。

忽又有人指着李茂和青墨,厉声喝道:“这两个什么人,为何要出城?”车夫闪身拦在李茂和青墨面前,不慌不忙地回道:“两个烂乞丐,我雇来推车的。车轴磨偏了,拉不动,只好便宜这两个jian货了。”

那个精细的小卒蹲下身看了看车轴,果然是有些毛病,这才挥手放行。

一行人顺顺利利出了门,城门正要合闭,李茂忽然大叫一声:“老赖,我肚疼要拉稀,我先走了。”闪身就进了城门。

青墨大惊失色,张着嘴却不敢叫,倒是老赖淡定,骂了一声:“兔崽子,吞了我两个馒头敢耍我,****你祖宗二十八代的。”

守卒受命严格盘查出城之人,李茂出去又进来便无嫌疑,又听老赖骂的如此恶毒,便不再放在心上,只是嫌他脏,催促他赶紧离开,别再虐待他们的鼻子。

李茂回城是来接应朱婉儿和铃铛的,赵菁莱到客栈见他时,门外的街上游弋着铜虎头的杀手不下数十人,李茂知道自己若不答应,立即便有杀身之祸,这才假意答应,名义上叫张琦去叫起人手,实际是打发他回去通风报信。

张琦跟他时间虽然不长,为人却十分机灵,把事交给他,李茂放心,更重要的是他的父母也在城中,容不得他三心二意。

军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李茂心中已经有数,眼下的郓州城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他明知此行凶多吉少,却仍旧抵不住内心的召唤。

此刻郓州城依旧笼罩在黑暗中,军府内的兵变被限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偌大的郓州城内,除了巡夜的士卒较往日多出一倍外,普通百姓并未感受到什么异样。

因为逻卒的干扰,李茂偏离了行进路线,眼看东方泛白,李茂心中大急,自己身在城西南而家宅地处城东北。

晨钟响过,城中的夜禁就结束了,做买卖的小贩,早起的客商行旅纷纷出动,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李茂穿着一身肮脏的衣裳被人认作是乞丐。行人嫌他臭,避之唯恐不及。李茂假意自惭形秽,低着头一路小跑。

终于看到了临街开设的家宅大门,房门紧闭,门前有一队士卒持刀看守,目光警惕地打量着过路的行人。能临街开门的都是大富大贵人家,行人从门前路过本来就是战战兢兢,更何况如今杀气腾腾的站着一队士卒。

李茂不甘心就这么走开,他想抄后路进去,却发现坊门下坐着几张陌生面孔,坊内的街上也隐隐有暗哨在游动,他们应该都是铜虎头的人,在此蹲守等候他自投罗网。

李茂折回大街,沿着坊墙慢慢地走。郓州城内街边水渠多半都用石板覆盖,上面可以行人,这让街道显得宽敞、整洁。

快要接近自家大门时,一个挎刀的军卒厉声喝住:“那要饭的,走开。”

李茂愣怔了一下,正左右打望,那军卒又喝:“看什么,说你呢,咦,你不是要饭的?”李茂陪笑道:“小人本业是要饭的,今日临时改行拉粪。”

“滚。”军卒怒不可遏。

“滚不得,小人在此等饭碗呢。”

“饭碗,什么饭碗?”

“等这位贵人家施舍粥呢,长官你不知道,这可是户好人家,每日都舍粥十碗,早到才有的喝。”军卒面色稍缓,道:“你走吧,这家人犯事了,今早没粥喝了,以后也别来了,免得把你当做他同党给抓了。”

李茂佯装吃惊,道:“这样的人家能犯什么罪,莫不是你们弄错了吧。”

军卒摆手道:“去去去,少在这啰嗦,犯什么事管你屁事,你再啰嗦我就把你当做同党抓起来。”李茂馋着脸笑道:“长官休要唬人,你说实话是不是等着看朱家小娘子出来。”

那军卒闻言呸了一声,笑骂道:“我呸,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罢一叹,道:“多好的一块小肉,却不知要落在那张狗嘴里。”

正说着,一个老卒大步走过来,指着李茂大骂:“滚,再不走我打断你的腿。”

李茂朝地上啐了一口,扭头就跑。

转身之际,李茂泪如泉涌,看样子朱婉儿和铃铛是落在他们手里了,孤身去救人不实际,只能留待他日了。“只要我平安无事,她们就会没事。”李茂权衡了一下,偷偷抹去泪水,决定立即离开郓州。

郓州城里此刻已经实行了戒严,军府牙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格盘查过往行人,李茂使了易容术,面容不易识破,但身高体型是个硬伤,身材太高大的人走在大街上总是更能招惹别人的目光,何况李茂的身材又是如此雄壮。

需要一件宽大点的衣裳,李茂心里想着,不自觉地向街边的一家成衣铺走去。

“走开,走开,臭要饭的。”

廊下擦抹廊柱的仆奴厉声呵斥道,目光凶狠的像狼崽子。李茂愣怔了一下,赶紧退让,他现在的身份是个乞丐,这间铺子太过奢华,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能来的。

“且慢。”

李茂转身正要走开时,身后传来的一声甜腻腻的呼叫。

他心里顿时掉出一堆鸡皮疙瘩,叫他的人竟是贾大娘——前孤山镇西军营正将朱振远的表姐,她旧日在西军营做暗娼,李茂撩拨过她,故此记得。

李师古不喜属下私相交往,为了避嫌,他到郓州后就和朱振远断了往来,并不知道贾大娘后来的去向,但看她这身装束,八成还在做老本行。

四个精干的汉子闻声朝这边望过来,四人衣着普通,目光却如锥子般锐利,料是铜虎头撒出的暗哨。

李茂的手下意识滑向腰间,却凛然吃了一惊:斩铁刀让兰儿带出城了。

贾大娘迎过来,探葱指拈着李茂的破衫,嘴里啧啧有声,她围着李茂转了两圈,出言讥讽道:“哟,大兄弟,打哪来呀,这几年没见发达,越发混的发达啦,哈哈哈。”

第297章 养伤

她们家在郓州城南,是最最贫苦的农家,租赁几亩地根本无以糊口,好在几个哥哥都已长大成人,身强力壮,在城里打短工挣钱,也能养家糊口,偏偏今年的雨水又这么多,城里的短工也不好打,打不了工就没钱,没钱就吃不上饭。

这是她母亲的愁苦之处,也是她的愁苦。

把家里唯一一头耕牛拴进牛棚后,这家的家主背着双手,佝偻着腰向柴房走去,他的小女儿齐心正在用刀铡草留着晚上临睡前喂一遍鹅。年景不好,这鹅也养不下去了,明早父亲和几个哥哥就要拉到城里卖掉,换几斗粗娘,熬一天算一天,铡点碎草拌点麦麸,晚上哄鹅吃饱点,明早也能多称个半斤二两。

看到父亲去柴房,少女赶紧溜进厨房,在装麦麸的缸里狠狠抓上一把,放在碎草下面,可怜的白鹅从破壳而出就一直捧着养着,明早卖给城里人,怕是难免要吃刀,多吃一口算一口吧,这年景连麦麸也成了金贵东西,人吃尚且不够,哪轮得到它们。

小女儿鬼鬼祟祟干的事,老父亲心知肚明,却装着不知道。年景不好,勒紧裤带熬熬就过去了,可不能因为日子难熬伤了人心。

他站在巴掌大的窗户前朝李茂打望,天黑,屋里更黑,实际什么都看不到。

“还没醒,肖大夫说今天就能醒的。”

少女说着话,眼神里流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愁苦。

“唉……”齐家老汉微微叹了口气,摆摆手说:“把鹅喂饱点。”

“唉。”少女应了一声,透过窗户往屋里望了眼,又去忙活了。

时当盛夏,因为雨下的大,天倒不算太热,但蚊子还是多的可怕,李茂全身裹在布里,蚊虫无处下口,唯有眼睛和嘴巴是重灾区,害的他不停地眨眼,吹气,但一只狡猾的蚊子还是趁他眯瞪之际在眼皮上狠狠地叮了一口,又酸又痛。

不过与他半身麻痹来说,这点痛痒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日晚饭时,这家人在饭桌上发生了一次小小的争论,起因正是在柴房里养伤的李茂。

十七岁的二儿子齐皓喝完属于自己的那份粥后,肚子依旧咕咕直叫,他望了眼灰暗破旧的木桌子上的半盆清汤寡水,不满地丢下了豁缺的破碗,正在小口抿着稀粥的妹妹齐心,小心翼翼地望了二哥一眼,二哥脾气不好,她不想在吃饭时跟他发生争执。

“今下午我碰见小三子了,他刚从郓州城回来,说城里发生了兵乱,有人在城里造反,又说节帅病故,换了新帅,如今满城缉拿反逆哩。”

正在低头喝粥的母亲闻言停了下来,浑浊的眼睛紧张地向柴房方向望了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该不会……”

“不会。”正在喝粥的老大齐正接过话,他抹了抹嘴,“他是个和尚,光头的,造反的是兵,兵哪有光头的。”

“嗤。”老二冷笑了一声,“真是笑话,小三子说造反的人中就有一个和尚将军。”

“可他……不是和尚。”齐心忍不住加入话题。

“你怎知他不是和尚,他不是光头吗?”

“他头上没戒疤。”

“对呀,没戒疤,就不是和尚,对吧?”母亲提心吊胆地寻求一个能让他放心的答案。

“那可说不准,我就见过没戒疤的和尚。”

“那是野和尚,不是真和尚。”少女快人快语,“我看他不像是坏人。”

“你看……嘿嘿,你看不是就不是啦,我看他就是!依我说你们就不该把他救回来,来路不明,你们知道今早四呆子问我什么吗,问我家里是不是藏了个人,后晌村正也问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母亲不安地问。

“我,我当然说没了。”

“坏了。”老大紧张地说道。

“当。”母亲手一哆嗦,碗摔在了桌子上。她惊恐不安地望着老大。

“四叔后晌也问过我了,我说是我家大表哥,在城里得罪了人,挨了打,来乡下养伤。”

“糟了,四叔是个精细人,他一定要来问个究竟。”

“那可怎么办呀,孩儿他大,你给拿个主意。”

“慌什么!”齐老汉不满地喝道,“就算他是个逆贼,老四也不敢报,都三天了,知情不报也是死罪,连坐,全家杀头。”

“那……”老母亲有晕菜的迹象,手足无措不知听谁的好。

“我看没啥,肖先生都没说啥,他人多好,真有事,肯定让咱们把人送走。”老大说道。

“对,对,对,大郎这话在理,真有事肖先生肯定要知会咱一声的。”

“知会不知会我是不知道,可为了救这人,咱家可是欠了肖先生一屁股债。”

一直跟两个孩子撕扯的老大媳妇忽然插嘴说道,嘴撅的能挂个香油瓶。

“闭上你的破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老二不满地嚷道,老大瞪了弟弟一眼,没说什么。老大媳妇真的闭了嘴。

全家人一起望向家主,老爷子像尊菩萨,呆坐半晌,眨了下肿眼泡子,终于说道:“人跟禽兽的区别就是人不能见死不救,他是好是赖,都不能死在咱们家里。”

老汉说过这话,第一个离开桌子,老二随之离开,临走前望了眼陶盆里所剩的一点清汤寡水,但想到母亲一直揪着心什么都没吃,他还是舔了舔嘴,默默地走开了。

李茂后来知道这户姓齐的人家都是地道的农民,三代尚未解决温饱,他们是在郓州城外的泄洪道边找到自己的,那时他趴伏在水草上,一根木料恰巧搁在他的下巴下面,恰巧将口鼻抬出水面,正是这抬高的一寸救了李茂的命,否则早因窒息而亡。

李茂的伤势有多重,从隐居乡里的前郓州名医肖正义裹的厚厚的绷带上可见一斑。

李茂福大命大,大难不死,齐老汉说的对,村正不敢把他举报给官府,因为在李师古死后,郓州城内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混乱,政令朝立夕改,不断有人被杀,罪名莫名其妙,今日是人上人,保不齐明日就破家败产,充军三千里,妻女籍没为奴。

在这种情况下,或者是没有见过大世面,但绝对熟透人性,老奸巨猾的村正怎肯去趟这趟浑水,立了功,能得到多少好处还在两说,即便有,层层盘剥后到自己手里也剩不了三瓜俩枣。而一个不慎背上了通匪的罪名那就是个家破人亡。

即使一切顺利,那也不成,今**拿他性命去换富贵,明日他同党来报复如何是好,城头上王旗变换,说能保证自家的旗帜就能千秋万代的打下去?

第298章 斗转星移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入了秋,李茂已经能下地,他现在有了一个新名字叫梁振,身份是齐家老汉的外甥,在郓州城里得罪了人,无处容身才到此投亲靠友。有村正的背书,庄里的人也逐渐接受了他的这个身份。

这年夏季雨水过大,秋季的庄稼铁定减产,好在此地隶属郓州,淄青的首善之地,地方官府尚顾忌点影响,虽然盘剥的手段并未减轻,但到底给了老百姓一条活路,这条活路就是允许灾民外出,讨饭或打短工。

齐家三代赤贫,没资格坐吃山空,收完秋粮后,齐家老汉就和老大、老二商议去灾情相对较轻的青州投亲靠友,讨条活路。

现在的问题是李茂,李茂虽然已经能下地,却还做不得活,带上他什么都不能做,且招人注意。而将他留下呢,自然也不妥,家中一个老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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