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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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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在车里看到两边的侍卫一个个被青墨支走便知道这小哥要搞些什么名堂,她有心成全,却又心不甘,犹豫不决,便坐着没动,此刻她的脑子里就像注满了浆糊,混混沌沌,乱的很,听摩岢神通这一叫,小茹瞬间下了决心。
“唉,我就来。”她应了一声,也不请示苏卿就掀开挡帘探出半截身子。青墨见小茹肯主动退让,心里松了口气。当初他受命带着小茹一道去成武县接苏卿,苏卿恨李茂没有亲自去,便使性子赖在成武县不肯走。苏卿的霸道青墨早有领教,但为人却很公道,她跟李茂怄气,对其他人还是十分优待,拿出一大笔钱给青墨,让一干人住最好的客栈,享用最好的酒饭,独独对小茹有些不冷不热,态度暧昧。
李茂宠小茹,不愿她受到伤害,青墨是知道的,李茂和苏卿相敬如宾,是夫妻也是朋友,不愿她受到委屈,青墨也是知道的。李茂单独面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足够的自信,在处理男女关系上从容自若、游刃有余,但当他同时面对两个女人时,青墨并不看好他的能力,他茂哥脚踏两条船的功力还远远没修炼到家,为兄弟两肋插刀,青墨决心豁出去也要帮李茂一把,这一路上青墨是费尽了口舌,操碎了心,但他的茂哥却像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这大半路上的,当着众人的面,怎么就能跟个发春的猫儿一样呢,一个劲地招惹车上的那两匹母老虎?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青墨腹诽了一番,堆起笑脸,驱马挤走摩岢神通,靠近了马车:“小茹姐坐我的马,我的马老实,稳当。”小茹抿嘴笑了笑,果真伸出手去。青墨还一团孩子气,小茹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跟他交往,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青墨的骑术已颇见火候,他拧腰探臂扶过小茹,让她坐在自己的背后,不待吩咐,小茹就环住了他的腰。
“坐好了没有,我们要走了。”风大,青墨怕小茹听不真,特意回过头去问,却看到小茹眼圈红红的。
“没事。”小茹笑着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赶紧拭去,“就是风大,真没事,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讨厌,走。”小茹又擂了青墨一拳:“转过脸去,不许看。”
风的确是大,小茹紧紧地抱着青墨的腰,脸贴着他的背,忽然走远了,那一刻,李茂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痛。见青墨带着小茹走了,苏卿的乳娘孟氏一拍手,叫道:“不好,两个掉毛鸡能干甚事,买荸荠这勾当还得我老婆子亲自出马。”说罢就唤摩岢神通载她走一趟,已经回过味来的摩岢神通自是求之不得,连忙带着孟氏走了。众人皆去,自认为机敏过人的车夫哪肯呆着不动,声称要出恭,把缰绳胡乱一收,捂着肚子便逃之夭夭。
随行三十人霎时间来了个卷堂大散,只留下孤零零的一匹马,一辆车。
李茂干咳了两声,做贼似的扫量着四周,苏卿等的不耐烦,打起挡帘,娇嗔道:“你还愣着干嘛,进来。”
这辆马车是苏卿从洛阳带回来的,处处都透着她的气息,苏卿出身豪富之家,却并不爱奢华,她亲手布置的车厢简洁、素净,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摆放在正中间的兽首铜炉,里面正燃着白炭,小小的车厢里温暖如春,娇妻苏卿笑靥如花。
李茂一下子醉了,他丢了马鞭,毛手毛脚地爬上车,挨着苏卿坐下,身子还没坐稳,苏卿就一跳到了他的怀里,伸展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脸颊霎时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她有些不安地问:“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李茂道:“古语有云‘小别胜新婚’,又曰‘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是夫妻嘛,理当如此。”李茂俯下身,苏卿扬起脖子,干柴遇烈火,正是难分难解之际,拉车的马儿却不知何故发起癫来,稀津津的一声长嘶后,拽着马车飞奔而去。
事发突然,二人皆不防备,苏卿一个不防哎唷一声撞向厢壁,李茂眼疾手快劈手抓去,嘶啦一声裂帛响,苏卿半截身子裸露在外,在洛阳她着实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体重剧增三十斤,此刻的她体型已完全是一个丰腴的少妇,李茂一个不防备,胳膊被她扯脱了臼。
李茂是习武之人,胳膊不是第一脱臼,他懂得复位之法,只是在这剧烈摇晃的马车上,一切有为法皆不及施展,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抓牢厢棚,喝令苏卿抱住他的腰,苏卿自幼习过武,虽无大成却也非娇滴滴的弱质女流,她抱紧李茂的腰后,见李茂一条臂膀无力的耷拉着,便问:“脱臼了吗?我来帮你。”不待李茂回应,她便抓住李茂的手臂向上推送,一连串的惨叫后,李茂的手臂运转如初,苏卿却因失去重心一头撞在了厢壁上,额头蹭掉了一块皮,殷红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李茂在苏卿业已破碎的内衣上再扯下一片,塞在她手里,喝道:“捂住。”回身去窜出车厢去拉缰绳,他的驾车技术只能说一般,所幸两匹受惊的马慌不择路闯进了一片湿地,车轮陷在淤泥里,马儿跑不动,李茂使尽浑身解数稳住两匹马,待车子稳住,他恐青墨等人追来,急转身上车手忙脚乱地把苏卿的衣裳穿上。
苏卿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伤口隆起一大片,她满脸是血,形状十分可怖。李茂大怒,拔刀要去杀马,苏卿一把扯住:“干禽兽何事,有罪的是你。”李茂望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骂道:“怪我精虫上脑,不分场合,否则不会让你受伤。”苏卿抓住他的手,柔声道:“不怪你,我也有罪。”李茂叹了口气,苦笑道:“干我俩何事,夫妻在一块可不就是这点事,到底还是这俩禽兽的错,我去查查究竟是什么惊了它。”
马儿受惊的原因很快查明,是一伙猎户出身的流民,从长满荒草的河沟里过,忽然发现几辆孤零零的马车停在路上,四周没有护卫。这伙人也是饿极穷怕了,遂不知天高地厚地动起了邪念,他们本是猎户出身,此前也曾干过劫道的勾当,身上就带着装备。他们中的两个,将虎皮披在身上,同伙取出陶罐将收集的虎粪迎风抛洒。
风吹草动,马儿嗅到一股异味,凭着本能它们意识到了危险,顿时警觉起来,待见到几匹“老虎”出现在草丛里,马儿便不顾一切地惊跳逃命。
六匹马拉着三辆马车朝三个方向奔逃,够护卫们喝一壶的,趁乱下手,这是经验之谈,这伙贼玩的很熟。
在李茂护着苏卿和惊马斗智斗勇时,并没有走远的摩岢神通已经带着护卫将猎户何三才为首的八个试图劫道的流民抓了起来。
待看到苏卿满脸的血,摩岢神通一脚踹翻何三才,揪住他的发髻,将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就要割喉,苏卿急忙喊了声:“慢着。”她紧步走上前去护住何三才和跪在地上的七个小贼,对摩岢神通说:“他们无非是想劫财,罪不至死。”摩岢神通道:“是他们害的你流血,他们罪不可恕。”苏卿道:“我只是蹭破点皮,血流了不少,伤却不重。”
摩岢神通闻言收回匕首,却不肯放开何三才的发髻。苏卿在苏家向来是说一不二,十分强势,嫁给李茂后,在后宅也是一言九鼎,无人敢违拗,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像青墨、摩岢神通这些李茂身边的人,在大是大非上若无李茂的点头,她的话是不会作数的。无奈之下,她只能向李茂求助。
第128章 断指将军
得到李茂的命令,摩岢神通丢开手,退在一边,眸中却仍是杀气腾腾。身为亲军队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事,摩岢神通有些气急败坏。随行护卫在随队医官、葛日休的弟子常河卿的指挥下搭起了挡风围屏,苏卿的乳娘孟氏又就地取干草烧了壶热水,提水进围屏,为苏卿清洗脸上的血。
临进围屏时,苏卿再三恳求李茂不要为难何三才一干人,因见李茂有敷衍之意,苏卿眸中潮起一层凄婉之色,说什么也不肯再走。在李茂面前苏卿一贯示之以女强人的形象,即便闺中调笑也常咄咄逼人,因要为几个伤害过她的小贼求情而流露出小儿女姿态,倒是大出李茂的意料之外。李茂答应先审审这伙小贼,若无其他过错便放他们一条生路,这才哄得苏卿走进围屏接受治疗。
李茂蹲下身望着那八个战战兢兢的小贼,目光阴冷的像把冰锥:“你们在这条道上劫杀了多少人命?”众人七嘴八舌道:“我们都是附近的猎户,敢杀禽兽,哪敢杀人?我们就是饿极了没办法,出来找口饭吃。”
李茂道:“孤山镇里有的是活干,只要肯卖力气哪有吃不上饭的道理,我看你们就是做贼做上了瘾,满脑子只想做无本买卖。”八个人磕头如捣蒜,起起伏伏。李茂喝了声:“说,你们究竟在此劫杀了多少人命?”一声大喝后,八个人的脖子上同时加了一柄雪亮的横刀,摩岢神通眸中含血,直欲杀八人而后快。八个人战栗着,面如灰土。
何三才瞪了眼李茂,忽然发狠说道:“左右就是一死,老子敢做就敢当。不错,我们是杀过人,还不止一个,但凡经过这条道的,只要能下手的我们从没手软过,劫财、杀人,割人肉,烹小儿,能干的我们都干了,那又怎样!老天不开眼,官府凶暴,为富者不仁,这世道小民没有活路,与其饿死冻死不如你死!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是人?!”
何三才满脸赤红,目露凶光,像头失去人性的野兽。李茂不禁心惊肉跳,从这几个人饱经风霜的脸面看,他们以前应该都是质朴的平头百姓,是什么把他们逼成了杀人吃人的恶魔,天灾?人祸?还是人性?
李茂手中是一柄锋利的横刀,摩岢神通和他卫士手里也有锋利的刀,毛发落在刃口即断为两半的好刀,砍下这八颗头颅应该毫不费事,他们都有该死的理由,杀他们,合法、合情、合理。但李茂最终还是收起了刀,不杀他们不是因为苏卿凄婉的目光,而是他实在找不出一个杀他们的理由。大荒之年,人竞相食。这本是史书上才能读到的词句,此刻却活生生地摆在眼前。李茂望了眼铅灰色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卿的伤并不重,常河卿的医术深得葛夫人的真传,清洗伤口,敷了药,包扎之后即无大碍。苏卿恐李茂为难那八个贼,伤口刚处理好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见八人安然无恙,她松了口气,转身让乳娘孟氏拿来一口袋钱,每人给抓了一把,八个人面面相觑,把苏卿给的钱捧在手心,供过额头,满脸是泪。苏卿扶起何三才,又招呼众人起身,说道:“饥年大荒,做贼也属无奈,我不追究,去孤山镇里挣口饭吃,待荒年过去,尔辈不可再为贼。”
众人含泪拜谢,一个个念诵苏卿是菩萨转世,一个浓眉大眼的干瘦汉子将钱揣入口袋,擦了把泪,把小指放进嘴里一口咬断,捏着断指厉声起誓道:“我何三才这辈子再不做一件恶事,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其余七个人见状纷纷效法,也把小指放进嘴里咬断,发下同样的誓言。起誓已毕,八个人同向苏卿礼拜,转身朝孤山镇方向去了。
八人既走,摩岢神通忽引刀断左手小指,顿时血流如注,李茂惊怒道:“你发什么疯?”摩岢神通咬牙强忍剧痛,说道:“身为亲卫不能护卫主将周全,其罪当死,今断指自警。”李茂一边喝医官常河卿救治,一边喝道:“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何必自残。”孟氏见摩岢神通手上的血,吓得直哆嗦,扑过去叫道:“孩子,是我老婆子害了你呀,我不支走你,你怎会犯错?”
哇!看到摩岢神通的断指,刚刚从刘家庄返回的小茹一下马即呕吐起来,青墨忙将她劝到一边。当初青墨说去刘家庄买荸荠用意只是为了支开小茹,受了刺激的小茹却当了真,果真催着青墨去了附近的刘家庄,真到了庄子,她又开始梦游,胡乱买了一篮子就赶了回来。
苏卿见自家的两个人一个哭嚎一个呕吐,顿时大怒,厉声呵斥道:“成何体统,别人尚未杀过来,自家先溃不成军了。神通断指明智,虽不可取,勇气可嘉,你们俩跟着凑什么热闹?都给我退下!”这一喝,孟氏和小茹顿时闭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面对这等尴尬局面,李茂也不愿意再待下去,恰巧此时,马车已经重新准备好。问了摩岢神通伤势无大碍后,他便下令上车上马,继续赶路。
小茹依旧和青墨同乘一马,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孟氏一路服侍摩岢神通也没有上车。苏卿孤零零一个人生了会闷气,掀起挡帘,咳嗽了一声。李茂下马钻进马车挨着她坐下,一只手早游到她背后搂住了她腰。苏卿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娇嗔道:“不许笑话我。”李茂道:“我没料到你还有这等菩萨心肠。”苏卿拖过李茂的手臂趴作枕头,悠悠说道:“我这么做也是在为你积德。”
李茂道:“地方贼多,是我这个守将渎职。不是我的刀不够快,确实是大灾之年……”苏卿道:“你不必解释,眼下局势太混沌,怎么做都是错,拖到明年开春看看吧,若是天气好转,地方筹集些良种、耕牛使民回乡耕作,有了活路,本分人自然就回乡了,那时节再出兵征讨就不至于误伤好人了。”李茂一本正经道:“苏卿投生女人真是老天不长眼,啧啧,这等见识须眉男儿又有几人能及?”
苏卿洋洋得意道:“那是,若不是顾惜你的面子,你的那些人我一个个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苏卿对摩岢神通不遵其命到底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李茂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搭腔,而是拍着她的大腿唱起了豫剧《花木兰》选段: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谁说女子享清闲?
男子打仗到边关,
女子纺织在家园。
白天去种地,
夜晚来纺绵,
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儿干,
这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你要不相信哪,
请往身上看,
咱们的鞋和袜,
还有衣和衫
这千针万线可都是她们连哪啊。”
苏卿把耳朵一捂,连叫难听,李茂不好意思地笑道:“曲是好曲,是我不会唱,给豫剧前辈们丢脸了。好吧,我再给你唱首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咳咳,树上的鸟儿……”声若钝刀子裂帛,尖利刺耳,不过词曲很应景,苏卿高兴起来,也跟着哼唱。
夫妻俩自娱自乐,唱的兴高采烈,只苦了一众随从,青墨向小茹讨了一块手绢,嘶啦扯下一块,再嘶啦分作两个小团塞进了耳朵里,把剩余的给了摩岢神通,小茹眼看着自己心爱的手帕就此被五马分尸,泪水就在眼圈里直打晃,又听到马车里传来李茂和苏卿的笑声,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第129章 会错意和等时机
转眼过了年,这年春成武县可谓风调雨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李茂从公库和私库里各拿出一笔钱,交给新任成武县令刘明安,让他购买稻种和耕牛发放给流浪的百姓,以便恢复耕种,安定民生。刘明安新官上任急着要烧三把火,正愁缺炭,可巧李茂就送来了,一时大喜,亲率阖衙官吏和成武县里有头有脸的士绅上百人浩浩荡荡把一块匾额送到了孤山镇军镇,上书“铁骨仁心”四个字。
送走刘明安,李茂醉醺醺地回到家中,苏卿去济民医院找葛夫人换药,只有小茹一个人在家,自苏卿回来后,小茹便主动退居次位,非但不敢公然招惹李茂,就是对李茂的暗示也装起了糊涂,她敬畏苏卿,从骨子里敬畏。
苏卿不在李茂的胆子肥壮起来,他一把抱住小茹的腰就往房里拖,小茹用力挣扎了两下,发现徒劳无功后,便放弃了,转而主动配合起李茂。在自己素来畏服的三娘子眼皮子底下偷她男人这游戏紧张、刺激又上瘾,小茹脸颊红艳的像朵花。见她兴奋,李茂也兴奋,一时用力稍猛了些,小茹就兴奋地叫了出来。
李茂赶紧停止动作,一把捂住小茹的嘴,竖起耳朵倾听四方动静,一切风平浪静,李茂松了口气,松开手,因这一变故二人都没了兴趣,收拾了,各忙各的。
黄昏时,苏卿从济民医院回来,额头上的伤口由葛夫人亲手处理过,随行的孟氏手里拎着一堆补药,望向李茂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李茂咳了咳,笑道:“生儿子这种事上天早已注定,急不来的,我不急你也别急。”苏卿剜了他一眼,得意洋洋地说道:“葛夫人说了,命中有几个儿女,在夫妻双方,我的身子或者贫瘠不肯产出,可小茹呢,你们俩捣鼓来捣鼓去,又捣鼓出个什么来?这责任应该在谁?”李茂霎时闹了个红脸。
苏卿见他尴尬,忙安抚道:“罢了,这也不能怪你,古人说命中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就好。”说完瞟了眼一旁侍奉茶水的小茹,不怀好意地说道:“我不在孤山镇这段时日,小茹照顾你勤勤恳恳,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打算把她送你做个房里人,你意下如何?”
李茂凝眉道:“苏卿今日是怎么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苏卿道:“怎么,你不肯收她?那也好,葛夫人近来一直忙于医院的事,无暇照顾葛先生,不如把小茹送给葛先生,早晚侍奉汤水,也见得你尊贤重才之德。”小茹闻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也顾不得避讳,眼巴巴地望着李茂。
苏卿用意是在试探自己,这点李茂心知肚明,今日他兴致不错,便跟苏卿玩起了推手,他呵呵一笑,回身向小茹招招手,说道:“还傻愣着干嘛,夫人抬举你,你不该磕个头道声谢吗?”小茹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膝跪地泪汪汪地哀求道:“我自小服侍娘子,不知犯了什么过,娘子要逐我出家门?我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鬼,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出娘子家的门。”苏卿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是我苏家的人就好,家主说的话你敢不听?”
小茹愕然一怔,顿时哑口无言。苏卿的乳娘孟氏笑道:“葛神医是有德有才之人,济民医院如今的名声连两京的人都知道了,你做他的侍妾难道是亏待了你么,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小茹抗声叫道:“孟大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忍把我往火坑里推?”孟氏惊诧道:“啊呀,奇怪了,让你给葛神医做妾,怎么是往火坑里推了,这样好的火坑,换老娘年轻三十岁,早就抢着跳了。哈哈哈……哟,你干嘛?”
在孟氏的笑声中,小茹忽然膝行向左,从矮墩上的簸箩里抓起一把剪刀就剪头发,一缕青丝刚刚落地,剪刀就被孟氏夺了过去。小茹吃了一推跌倒在地,披头散发地呜呜哭泣来。苏卿寒着脸站了起来,要走,被李茂扯住,李茂示意孟氏扶起小茹。
孟氏放了剪刀,在小茹额头上按了一把,笑骂道:“平日看你挺聪明的孩子,犯起混来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你是什么身份,剪了头发就能去做姑子吗?”说着话努了下嘴,丢了个眼色过去,小茹霎时间如醍醐灌顶,赶忙跪下哀求苏卿道:“念在我自幼服侍的份上,不要赶我出门,我会纺纱、会洗衣,会做饭、会扫地……你让我做什么都好。”苏卿淡淡地回道:“你这么有本事,我怎忍心赶你走呢。”说罢吩咐孟氏道:“厨娘就别找了,先让小茹顶着吧。”
孟氏叉手应道:“这个不妥,厨娘已经找着了,契约都定了,若反悔有损咱家的声誉,郎君书房里缺个洒扫,就让她在书房里戴罪立功吧。”
苏卿冷飕飕的目光扫向孟氏,孟氏赶紧低头,这目光又移向李茂,李茂早已背起双手装模作样地去欣赏墙上的画。苏卿冷笑了声,淡淡地回道:“你们看着办。”猛力推开李茂,昂首走了出去。
孟氏望了小茹一眼,什么也没说,连忙跟了出去。李茂望着小茹披头散发的样子,探臂去扶持,又笑道:“你这丫头平日看着顶机灵的一个人,今日怎么也犯起混来了?”从小茹的袖子里拽出手绢为她擦了把泪,把手绢往她手里一塞,道:“三娘子刀子嘴豆腐心,并没有恶意,你不要记恨她。”
小茹此刻冷静下来,回想了一下,意识到的确是自己冲动了,苏卿和李茂只是拿她在斗嘴,何曾真的要把她送给葛日休?自怨自艾了一会,小茹扑哧一笑,用力地点点头。
…………
刘明安不是个吃素的人,更与“爱民如子”四个字沾不上边,但他是一个熟谙官场规则的老吏,他深知大灾之后,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此暂时克制自己的贪欲,在上任之初摆出一副清廉精干的姿态,第一不急着贪污受贿,第二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干几件事。在他的倡导下,灾后余生的士绅富商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种子出种子,有耕牛的嫌耕牛,他又东奔西跑,上首府去邻州(县),哭爹爹告奶奶,凑集了一笔款项,再托人从平卢军手里低价购置了一批被淘汰的马、骡,按需分配给回乡的农民。
又将全县九十八个乡划分为十一个片区,学习李茂的做法包干到人,将县里的官吏统统赶出城到乡里蹲点,招揽流民回乡,奖优罚劣,督促百姓开展耕种自救。
因为措施得力,还乡的农民日有数百人,淄青观察使李师古又奏请朝廷给予成武县等灾区免征两税一年的优待。
中唐以后地方所得税赋收入去向有三,一为留州,二为送使,三为上供。
留州部分一用于供养军队(州军)和维持地方官僚机构运转,二用于地方公益开支和存储于义仓以备荒年。送使部分除维持节度、观察等幕府开销外,主要是供养军队。上供部分解送长安,供应皇宫、官僚、军队开支。
各藩镇因为具体情况不同,三者分配的比例也有所不同。在中央控制力比较强的南方藩镇,如淮南、两浙地区,政局稳定,地方富庶,同时驻军较少,上供的比例相对较大。朝廷控制力强的西北藩镇,如凤翔、灵州、振武等地,因拱卫长安的需要,屯驻重兵,战事频繁,加之地方贫瘠,产出较少,上供朝廷的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仅如此,朝廷每年还要支付大笔的驻军费用,甚至地方的日常开支也需要朝廷划拨一部分。
此外在中央控制力较强的中原藩镇,如宣武、义成、徐泗等镇,因防遏河北三镇和淄青等地的需要,屯驻重兵,地方产出大部留镇供军,上供不多,但因地方较为富庶,也无须中央度支划拨军费和地方开销。
至于处于半独立状态的河北三镇和淄青,所得税赋九成九被截留地方,或不上供,或是象征性地上供。淄青一道在李正已掌权时代每年都向朝廷象征性地上供税赋,李纳举兵反叛时曾一度断绝了上供,乱平后恢复。李师古接任节度使后依旧维持上供,不过上供的数额少到可以忽略。因此之故,长安的态度就很痛快,李师古奏请免一年两税,四位宰相一合计一年民生难恢复,所幸痛快点免除三年,上奏天子,天子更是爱民如子,朱批:免五年。
圣旨到达成武县,百姓提灯游街,齐颂天子圣明,可惜的是县令刘明安却因积劳成疾,卧床不起,未能与百姓同乐。到这年三月份,四乡流民大半回乡。只有少部分在外野惯了的不肯回乡,他们仍旧啸聚山林水泽,公然打起旗帜,做起了贼寇。
贞元十九年的剿匪行动只是象征性的,数万大军云集曹州,目标是孤山镇,剿匪从来都不是重点,除了草湖周围的贼寇受到一定冲击外,其他地方的贼寇毫发无损,还在不停地壮大中。孤山镇职在镇抚地方,剿匪责无旁贷,李茂之所以没有在年前动手剿匪,一则,当日灾情严重,流民生计无着,剿匪易,安民难,他身为领军将领,有能力剿匪却无力安民。
其次,孤山镇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军心民心不稳,尤其分兵之后形势更是危殆,李茂需要时间来整合内部。
经过一个冬天的努力,孤山镇内部已经磨合的差不多,恰逢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刘明安的上任三把火烧的很及时,配合天时,成武县的流民生计有了着落,恰如洪水一般退去,有了这个基础,李茂所需要对付的就是几个水落后依旧在裸游的无赖,而非白茫茫无边际的洪水大浪。
水落石出,后院安稳,此刻出兵既无后顾之忧,又不惧误伤良民。
第130章 宝刀斩铁
李茂下令加紧操练兵马,又派使者赴郓州请求出兵剿匪,为肃清顽匪,安靖地方;为树立自己的个人权威,震慑对手;为取得郓州方面的信任和亲睐。
李师古不久就以扬刀军兵马使张叔夜为曹、兖、濮三州招讨使,以清海军副使李茂、平卢军厉山镇兵马使阿史那卑及各州团练防御使为副使,以三州境内驻军为主干,配合平卢军牙军一部招讨境内各股盗贼。
张叔夜受命后在兖州召开营以上将领会议,制定策略,划分区域,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李茂的清海军主要负责曹州成武县和濮州雷泽县、临濮县、范县的剿匪任务。
任务领了下来,李茂便着手组建行营,此番剿匪责任重大,李茂决定挂帅亲征,除城防营外,所有军马一体从征,十位正将中除城局使夏纯外,其余九人随军听用,留文书丞为孤山镇留守,军料院使肖成礼坐镇孤山镇调配粮草军械,副使刘义出任行营粮料院使,以黄仁凡、殷著为左右先锋将,督率本部为先锋。李昹统本部为左军,陈万春统本部为右军,营造将陈兰、中军水军统领薛老将为辎重军正副将。
李茂自任中军主将,马和东、张琦副之,郑孝章为行军司马,胡南湘为掌书记,张栓为中军押营。李英昙部为左右护军虞侯队,各军共计八百八十八人。
李茂出任镇扼使后,一面安民,一面就着手练兵,他把军院讲武堂改造成军官训练所,自任总教习,用了一个冬天时间把伙长以上军官全部轮训了一遍,基层军官轮训的重点是战术和武艺,中高层军官轮训的重点是解决思想上的问题。
经过轮训,因为动荡和改编而呈一盘散沙状态的孤山镇驻军重新团结起来,至少表面上如此,当然仅靠一个冬天的轮训,还无法解决深层次的问题,更遑论使之变成铁板一块,真正的战斗友谊必须在战斗中凝结、生根、发芽,这也正是李茂倾巢出动的根本动力所在。
在去兖州参加张叔夜召开的军事会议前,李茂曾犹豫过自己此番出兵剿匪的方向。李茂是孤山镇的创建者之一,发展、繁荣的重要推手,变革和复兴的主持人,从内心深处讲他早已把孤山镇、成武县乃至整个曹州看成是自家后院。后院长满了毒草,作为主人他有义务有动力去铲一铲。但现实的情况是,他有动力有义务却没有实力,铲,还是不铲,是个很恼人的问题。
李茂辗转难眠,手在苏卿滑润丰腴的肚皮上有节奏地打着拍子,终于把她从睡梦中唤醒,苏卿捉住他的手,拖在嘴边亲了亲,问:“为出征的事睡不着?”
李茂道:“不知道往哪打。”
苏卿想了想,道:“领兵向郓州方向打。”李茂道:“为何?”苏卿道:“商路,无路哪来的商?如今孤山镇几乎成了一座孤岛,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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