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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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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跟他争?”
他同伴听了这话,把端起来的弩机又放下了,默默地擦干了青墨啐在他脸上的痰。
第108章 高调是种气质
因为戒严,城局的两位副使无法履职,值守的将吏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李茂令击鼓升座,召集众将吏,吩咐道:“城内正在执行戒严,孤山镇建城不久,百姓们还没见识过这阵仗,今日我们分片包干,去里坊,告谕百姓不要擅自走动,无事不要外出,免得自找麻烦。”
李茂自那日在公堂上被张仲清带走,一直杳无音讯,城局将吏都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如今见他平安归来,张口就要干这样的大事,不觉心里都有了主心骨。孔目官郑孝章提醒道:“若无军院发的令签,只怕十分不便。”李茂正在埋头草拟告示,闻听此言,头也不抬,随口答道:“城局、军院本是一家,戒严是治民,不是治城局的官,你们但去无妨。”说话间已经将告示拟就,递给掌书记胡南湘,吩咐道:“润色一下,抄写三十份,用印发出。”
李茂文笔一般,写东西向来直来直去,一份安民告示不过三十五个字,胡南湘读了一遍,改了几个错字,调整了一下语序,就誊写一份给李茂审阅,李茂扫了一眼,拿笔画了个可。当初招募城局吏员时,李茂坚持用年轻识字的书生,俸禄虽然稍高,胜在有潜力可挖。
胡南湘当日从南方流落到曹州,衣食无着,穷困潦倒,到孤山镇应募,要价月俸二十贯,李茂面试后当即录取,事实证明李茂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胡南湘现在已成了他在城局里最得力的助手。城局里年轻一辈都能写几笔,胡南湘把人召集起来,告示诵读两遍,三十份告示便已誊清,交叉校对了一遍,胡南湘最后把关定稿,用印。
此刻李茂已叮嘱完将吏,众人各揣几份告示战战兢兢地出了城局大门。
大门外,列着一队刀牌手,李茂闯出原乡坊,闯入城局,巡逻士卒早将消息禀报了巡街子将,子将一面派人去报尚何来,一面聚众堵在城局门外,以备不测。
城局将吏将军院士卒严阵以待,面面相觑,皆有怯意。李茂喝了声:“让开。”纵马由大门内冲出,那马去势凶猛,军院士卒未得命令既不敢动弓弩,又不敢用枪矛,连下个铁蒺藜也无胆量,被他一冲乱了阵脚。
张琦大呼冲阵,带头向外闯,巡街子将不敢拦李茂,却不惧张琦,拔刀喝令止步,众人道:“左中侯令我等外出公干,军院戒严管的是百姓,怎么管到自家人头上来了?”子将嗫嚅不能答,众人发力一声大喊就往前冲,巡街子将急了眼,夺过一张弓,搭箭拉张,威胁道:“再往前走,我放箭了。”张琦拍着胸脯大叫:“自己人杀自己人,你好大的能耐,我脱甲在此,有种的尽管朝这射。”
张琦说着当街卸了甲胄,巡街卒没有接到可格杀犯禁者的命令,又见张琦是个副将,不敢造次。城局众官吏见有松动,再发声一喊,顿时冲破了包围圈。
李茂飞马闯进军院,与两天前相比,军院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马到南门外即不得通行,两名子将飞奔而来拦住李茂,一人赔笑道:“赵副使下令戒严,城局使不可擅闯。”李茂一边下马,一边把马缰丢给另个寒面子将,口中说道:“戒严禁的是百姓,怎么自家人也禁,这是戒严还是有人意图谋反?”
这话说的很重,两个子将都不敢接,军院下达戒严令是很诡异,既未说缘由,也没有升厅宣布,军令直接下达各营,士卒就上街执行戒严了。循例戒严禁民而不禁官,但这份戒严令上却说任何人不得在街上走动,命令,将士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心里却直犯嘀咕。
李茂无心跟他们啰嗦,直奔军院中堂,这里是军使处理日常公务的值房,于化隆不在,尹牧也不在,副使赵和德就该坐在这充当傀儡,可是李茂没有看到赵傀儡,坐在中堂理事的是副将郞宾。
郞宾抬头见李茂闯进来,吃了一惊,目视两个随行子将。李茂道:“是我自己闯进来的,我只想问问郎副将,下发戒严令为何不通报城局,戒严令管的是民,还是管的官?”
郞宾冷笑了一声,低头处理公牍,连头也不抬,李茂飞起一脚踢翻了公案,文牍雪花般地乱飞。郞宾大惊后退,左右卫士齐刷刷拔刀。李茂目不斜视,公然不拒。正僵持时,尚何来喝了声住手,健步从外走了进来,他没有披甲,只穿了身便装袍服,手中转着两枚溜光的核桃,与他同行的刀牌都头陈阳碧压了压手,示意左右卫士收去弓刀。
尚何来拍了拍李茂的肩,笑道:“此次戒严只为排演,以应对非常变故,你养伤在家,故而没有及时通报你,错在兄长我,老弟不要介意。”李茂缓了口气道:“戒严令用于非常时期,意在禁锢民众,不使其随意走动,若无城局参与,惊扰民众不安,反倒失其本意,郎副将发的令签连我都拿不到,搞什么名堂嘛?”
戒严后不给李茂及城局令签是马军子将董何的主意,郞宾躺着中箭,心头闷着一股火,偏偏又不能说,只气的哼哼。
董何辩解道:“此番戒严是预作排演,城局使卧床养病,故而未曾知会。”
李茂道:“我身体已无大碍,是否让城局将吏也跟着排演排演?”董何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尚何来哈哈一笑,对郞宾说:“即刻传令,城局的弟兄一律放行。”又跟李茂商议道:“城局的弟兄去各坊安民,坊门、城门及街道仍由军院巡逻,不过是排演嘛,就不要计较那么清了。”李茂道:“这也使得,不过城防营仍要履行巡街之责。”尚何来道:“那是自然,排演嘛,哈哈,就要弄的像那么回事。”
目的已经达到,李茂告辞离去。他一转身,尚何来满脸的笑容霎时全无,手中的核桃捏的咯咯作响。董何趁机道:“这个人心坏了,我看留不得。”尚何来道:“他是老文的救命恩人,这个时候除掉他,不妥当。”
一直没说话的前厅旗牌赵静野哼了一声道:“城防营在马和东、陈兰手里,他手中无一兵一卒能弄出什么花样?且容他再蹦跶几天。”
此去军院,李茂虽然达到了目的,却也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见到赵和德,他的计划是需要赵和德来配合的。因为这个缘故,李茂不得不冒险去见文书丞,他骑马直奔文宅,浑然不顾身后缀着的尾巴,正大光明地从文宅正门入内。
城局和军料院公务往来甚密,李茂来找文书丞有的是理由,但这个节骨眼上他来见文书丞,仍旧让文书丞吃了一大惊,但人已到了家里,文书丞不敢再说什么,他几次向李茂使眼色,想单独跟他说句话,李茂却大大咧咧的似乎没看见。
文书丞的身边有尚何来的眼线,这点李茂心知肚明,为了文书丞的安全,他拒绝跟文书丞私下相会。只是如此一来,许多话就要绕着说,好在二人相交已久,早有默契,一炷香的功夫后,公事谈完,李茂要说的话文书丞也明白了。
摩岢神通通过冯布预设好的秘密通道安全出了城,为了掩护他的离去,青墨开始在城里招摇起来,上午送了车新鲜蔬菜给监军院判官,下午又把韩四一家送出城去,天刚擦黑又去城外拎了几条鲜鱼进城,入夜又到丰大坊喝酒,浑然没把戒严令放在心上。负责跟踪他的士卒被他闹的昏头转向,渐渐的也就松弛下来。
青墨抓住时机在丰大坊找出地沟的入口,用钱砸的那户人家被迫跟他合作。
青墨给监军院给周弘送了一车新鲜蔬菜后,周弘派他的干儿子给李茂回赠了一盒点心,顺趟带了一个口信,周弘告诉李茂据从郓州监军院得到的确切消息,尹牧已经被天使带回长安,于化隆已经被李师古软禁,铁定是没可能再回孤山镇了。于化隆出任淄青平卢军节度副使后,原副使李振可外放为曹、濮、兖招讨使,统辖三州军队,应对愈演愈烈的流民之乱。
李振可为平卢军名将,这个时候带副使衔充任三州招讨使,所为何来,李茂心知肚明,他现在期盼的是驻守曹州的平卢军都知兵马使杨元饮能答应他的要求,早日派一位使者到孤山镇来。
第109章 假的真不了
腊月初六日,驻守曹州大营的都知兵马使杨元饮商议后传令三州驻军,要各军主将到曹州大营议事。清海军主持军务的副使赵和德也在应邀之列。
这正是李茂所期望的,看来摩岢神通不虚此行。
尚何来倍感压力巨大,他已经得到李振可即将来曹州的消息,正思应对之计,忽然又接到杨元饮的这个命令,顿感彷徨。尚何来深知自己的威望不足以镇压三军,手中若失去了赵和德这张牌,清海军立即就要四分五裂,到时候非但无力抗衡虎视眈眈的平卢军,就是自己也自身难保。可若不放赵和德去,又找什么借口来搪塞呢。
马军副将董何献计道:“杨都头那,就说赵和德身染重疾,去不得。”
尚何来道:“这么说,他若是派人来探视又当如何?”
董何笑道:“那还不简单,给他服一副药,让他睡着不醒,谁能看出底细?”尚何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若知他不能理事,李师古借坡下驴再派一个人来,如何是好?”董何笑道:“兄长如何也糊涂了,孤山镇是咱们的地盘,任谁来还不是你的盘中菜?”这话甚得尚何来脾胃,他立即让军中书记修书回复杨元饮,声称赵和德有疾在身不能赴会。
消息传到李茂耳朵里,李茂把青墨叫来,问道:“暗渠打通了没有,几时可以救人?”青墨道:“通是通了,不过长久不用,里面有股子怪味,人在里面呆久了就头晕恶心。”李茂道:“把封口打开,先通通风,再准备一辆马车,一但把人救出来立即送出城去。”
青墨犹豫了一下,道:“马和东、陈兰这两个人靠不住,冯布那被他盯的死死的,万一出现纰漏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茂笑了笑说:“你先准备一辆马车,我自有办法。”
闻之赵和德重病在身,杨元饮即派参谋周亚哥前来慰问,文书丞向尚何来等人道:“周亚哥心思极其细密,须得仔细准备,万不可让他窥出破绽。”他向尚何来举荐郞宾,让郞宾来布置。郞宾细细想了一遍,建议尚何来将赵和德迁回兴隆坊家中,赵和德有儿有女有夫人,身染重疾不在家中休养于情理不合。尚何来有些担心,郞宾劝道:“只要将他生母拘禁在军院,不怕他不听话。”
赵和德幼年家贫,父母将他送人,年长发迹后将生母接回一同居住,对母亲极其孝顺。尚何来听说要拿他母亲做要挟,心中顿时把郞宾看扁,只是眼下这情形也却无妙计可寻,便违心答应了下来。
周亚哥在隆庆坊赵和德宅中见到了病榻上的赵和德,见他妻儿都守护在左右,并不生疑,说了两句话,赵和德咳嗽起来,他的两个儿子赶忙拜请周亚哥离开。周亚哥阴着脸来到前厅,向身边的段赢崖、文书丞、尚何来等人说:“我闻孤山镇有位葛神医,为何不请他来为赵副使诊治?”尚何来闻言大惊,这一点他没想过。郞宾却胸有成竹,抢过话头说:“生死祸福在天,神医再神终究是人,也是回天乏术。”
周亚哥眉头拧的更紧,不客气地说道:“说句难听的话,人都病成这样了,死马当做活马医,成了是命,败了是运,还顾忌那么多作甚?”
董何忙道:“此言有理,我这就去请葛神医。”
董何去后不久,带来一位白发苍苍的郎中,郞宾向周亚哥引荐道:“这位便是葛神医。”那老郎中自称道:“小老儿便是葛日休,敢问是哪位将军要看病。”文书丞怒道:“混账东西,你眼瞎么,床上躺着那位。”
那老儿吃了一唬,点头哈腰地进了里屋。周亚哥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心里已知来人是假。那老儿装模作样地折腾了一圈,回身向众人道:“这位老将军病疴沉重,小老儿医术不精,无能为力,各位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提着药箱溜之大吉。
周亚哥闻听此言,叹了口气,向众人拱手说道:“我即刻回禀李大夫,赵将军的后事就烦请众人费心了。”
送走周亚哥,尚何来哈哈大笑,直夸郞宾、董何机灵,却又开着玩笑怪文书丞道:“老文,你平素最是沉着,今儿怎么如此失态?差点让周亚哥看出破绽来。”文书丞怒气冲冲道:“我看那老儿畏畏缩缩的就生气。”怪董何道:“你从哪找这家伙,是干什么的?”董何道:“他也是郎中,不过是给牛马瞧病的兽医。”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周亚哥一行回到迎宾公廨,随从何功德道:“今日之事学生觉得有些不妥。”何功德是周亚哥的学生,追随周亚哥十三年,周亚哥早将他当做心腹来看。闻听这话,便有意考较他,问道:“有什么不妥?你怀疑赵和德是在装病?”
何功德道:“这个学生不敢说,但那个什么葛日休怎么看也没有神医的风采。还有我闻葛日休是城局使李茂请出山的,李茂聘他为医学院的大座师,在孤山镇威望甚高,文书丞如此一个温文尔雅之人,怎会当众呵斥他?此事大有怪异。”
周亚哥闻言哈哈一笑,道:“你的眼力不错,这个葛日休指定是假的,大夫料的不错,赵和德果然是被他们挟持了。”
何功德吃了一惊,急问:“那我们怎么办?”
周亚哥向窗外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明日一早,你去青庄坊的胡记羊汤馆买碗汤来,若掌柜的问你生意如何,你就回答他‘还好’。”何功德这些年跟着周亚哥走过不少地方,办过许多机密的事,闻言不敢多问,只答了声是。
周亚哥原定二日正午就走,谁知一早吃了碗羊汤竟吃的肚子疼,留在孤山镇走不得,赵和德恐其再探赵和德,仍把赵和德留在隆庆坊,让陈静野严密监视其行动。
入夜后尚何来放心不下,亲自到迎宾馆外汤面馆查问,陈静野道:“我每隔一炷香的功夫就派人去一次,他吃了葛神医的药,已经大好,如今精力不济正卧床休息,并无外出。”尚何来骂道:“他奶奶,回头去青庄坊把卖汤的胡家砸了,害的老子睡觉也不安稳。”陈静野笑道:“等明日我就带人去砸这个不开眼的。”
因见天冷,忙让人切来熟牛肉,烫了一壶酒,陪着尚何来吃喝。尚何来这些天尝到了当老大的甜头,也吃够了当老大的苦头,有一肚子话要找人诉说,借着酒劲跟陈静野絮叨起来,说起来就没完没了,陈静野虽是他亲信,但这样的机会平时也不多,就一个劲地劝酒。
二人一口气喝了三坛酒都有了些醉意,正要散去,却有一个小校飞奔而来,拖着哭腔报道:“赵副使不见了……”
一听这话,尚何来的酒顿时醒了一半,他劈手抓过那小校,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见了,赵副使他,他不见了。”
这一回尚何来听清楚了,整个人如坠冰窟,冷的半身不遂。
赵和德是一更末失踪的,前后误差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尚何来飞马赶到隆庆坊时,四座坊门紧闭,站满了北营军卫卒,郞宾黑着脸迎过来接他马缰,被尚何来恶狠狠地推开了,郞宾受命全权监控赵和德,如今人丢了他自然须负最大责任,吃尚何来这一推,郞宾一声不敢吭,低着头跟这尚何来、陈静野往里走。
赵和德的家人都已被拘禁在内院,董何已先一步赶来,见了尚何来急忙禀道:“赵和德和两个儿子都跑了,只留夫人在。”尚何来破口大骂道:“一个黄脸婆有个屁用。”他怒骂看守卫卒:“你们眼珠子都长在屁眼里吗,三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郞宾等人低头不敢应声,董何道:“赵家父子失踪前,周亚哥来过。”
第110章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尚何来大惊,忙问郞宾他们来做什么,郞宾道:“周亚哥说明日一早就走,趁夜过来看看。”忙又解释道:“他来见赵和德时,我就跟着身边,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尚何来脑门上青筋直炸,连声叫道:“糊涂,糊涂,好糊涂哇你们,没事他三更半夜跑过来干什么,你们……唉……”
陈静野道:“即便他来过,这里戒备如此森严,赵家父子怎么就能不见了呢。”
董何叫道:“哮天犬,把于将军养的哮天犬牵来,闻闻他们父子究竟去了哪。”四年前,有海外商客送了于化隆四条金毛名犬,体型较土狗大一倍,机敏通人性,嗅觉极其灵敏,于化隆一直视若珍宝,这次急着去郓州没有带上,此刻正寄养在军院内。
尚何来见识过这四条狗的神奇,急忙让人牵来,将赵和德一件平素的衣裳给狗闻了,放四条狗去搜寻,四条狗在屋中逡巡了一阵,一齐冲进后园,对着一段土墙狂吠起来。尚何来怒喝道:“鼠辈定是从这逾墙走了。”喝令士卒推倒土墙,墙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在巷口众人发现两具巡夜士卒的尸首,四条狗在尸体上嗅了嗅,继续向前,转过一条小街,忽然在一处街角荒地边停住,围着一块烂石磙打起了圈。
这是一处街角空地,放了一个缺边的石磙,围着石磙又堆了些不用的破筐烂簸箕,不待尚何来吩咐,董何便带人掀去这些杂物,眼下的情形让众人吃了一惊,石磙左右的地皮显然不久前被人翻过,湿润的泥土散发着一股呛人的腥臭味。董何喝命士卒推开石磙就地挖掘起来,只片刻功夫便听得“咯”地一声,刀枪撞到了一块青石板,那石板上镶着两个做挽手的铁环,又有“孤山镇城局”五个阴刻大字。
掀开青石板,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下面是一条黑洞洞的地沟。
尚何来蹲下身往里看了一眼,一股烦恶之气扑面而来,几乎将他熏晕过去,他捏着鼻子,招呼左右拿火把来,仔细照了照那坑洞,忽然将火把往地上一摔,怒气冲冲道:“去把李茂给我抓来。”郞宾急拦道:“这关李茂何事?”陈静野冷笑道:“这条沟是城局掏的,赵家父子怎知道这儿有个入口,这肯定是李茂使得诈。”郞宾道:“半夜来见赵和德的是周亚哥不是李茂。”董何道:“这有何奇怪,周亚哥此来就是替李茂传口信!”
郞宾是尚何来的妻弟,因为机敏谨慎,深得尚何来信任,早引起董何和陈静野的不满,如今见郞宾弄丢了赵和德,二人趁机落井下石,联起手来挤兑郞宾。
郞宾苦笑不迭,拉长了声音叫道:“无罪而抓大将,诸位就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吗?”
“后路?!已经没有后路了!”尚何来发起怒来像头凶猛的豹子,他把手用力地一挥:“赵和德若是出城,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如今要想自保就得杀了他,嫁祸给李茂。”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咬牙切齿,这句话说过不久,李茂位于原乡坊的宅邸就被围的水泄不通。尚何来对妻弟郞宾的表现已经十分不满,到了李茂宅邸前,勒住部属,冷冷说道:“人是你弄丢的,你去把他找回来,将功补过。”郞宾不敢答话,硬着头皮上前叫门,青墨端着弩隔门应道:“睡了,有事请明早。”
郞宾道:“今夜有刺客混进军院,意图行刺赵副使,我们一路追赶,见他逾墙进了这所宅子,开门,让我们搜一搜。”
回答他的是一支弩箭,箭是从门楼上的斜角射出来的,正射在郞宾脚尖前,贯穿一整块青砖。郞宾倒吸了一口冷气,强作镇定。
董何拔刀在手,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把刀一指,一队士卒分作两拨,开始搭人梯攀墙,不料手刚挨着墙头,便惨叫着摔了下来,再看双手血淋漓的甚是骇人。原来李茂家的墙头埋设了铁蒺藜,用浮土掩盖,远观并不能觉察,手一用力便中招。
见董何手下受挫,郞宾得意地哼了声,哼完之后又感头疼,到了宅门前而不得入内,这怎么跟尚何来交代。
尚何来望着满地的伤兵,暴躁地叫道:“去推辆撞车来。”
撞车上除了有撞木,还有三角型的木楼,用以防备箭矢侵袭,用这种器械攻打一所私宅大门不免有些牛刀小用,郞宾借着火把的光芒望了眼尚何来,后者双眼通红,已经陷入疯癫状态。人处于这种状态下,除非外力强制,言语已经无法打动。由军院到原乡坊约两里地,调用撞车这样的重型器械,手续十分繁琐,军料院使文书丞闻知尚何来调撞车是去攻打李茂的宅邸,心中大惊,他跟尚何来相交多年,深知此人脾气一上来,八匹马难拉回,也不敢去劝,便在调用手续上做文章,慢慢地拖延时间。
清早,清海军监军院判官周弘骑着一匹温和的黑驴,带着两个随从,去丰大坊的胡记羊汤馆喝碗羊汤,那儿的羊汤味道醇正,远近闻名,结果却是空跑了一趟,因为戒严,胡记羊汤馆进不到新鲜羊肉,已经歇业了。周弘便绕道原乡坊来找李茂,想替胡家老板求支令签,方便出城进货。却撞到了一群士卒推着一辆撞车进坊,周弘觉得稀奇就跟了过来。
负责警戒的将士认得他,知道他是天子使者,无人敢拦,待到陈静野欲出面拦截时,周弘已经朝着尚何来挥手嚷了起来。
尚何来发动兵变,囚禁赵和德为的是夺取孤山镇的兵权,历来军镇兵乱夺权,都需要监军院最后做见证,监军院若上奏某将德望足以统帅驻军,天子便会依例授予旌节、官职,反之,便极有可能会被认定为反叛,如今孤山镇四周大军云集,稍有不慎,便有覆巢之危,这等危局下尚何来岂敢得罪周弘,于是连忙起身相迎,一张黑脸笑的像朵花。
周弘爬下驴,弹弹衣裳,指着摆放在李茂门前的撞车问尚何来:“大清早的搞这么大阵仗,城局使输钱赖账,还是****不付钱?”尚何来笑道:“判官说笑啦,这个有点小误会,昨日有刺客混进军院,卫士们一路追踪到此,亲眼见他翻进了院墙,弟兄们欲进去搜一搜,结果倒好,李茂的家奴动粗打伤了咱们兄弟。我老尚没法子才摆出这个阵仗,要的是让他自己乖乖开门,否则,咱们这么多人发声喊杀过去,他哪能抵挡?”
周弘道:“嗯,打人是不对,不过你们深更半夜的抄着家伙来打门,论谁也不敢开。罢了,既然让我撞见,我就做回和事老,我去让他开门。”尚何来赔笑道:“那最好不过。”周弘清清嗓子,上前叩门道:“我,监军院周弘,请城局使答个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青墨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周判官,您给评评理,深更半夜的,舞刀弄枪在门口要我们开门,让他们进来搜,谁敢开?”周弘笑道:“是场误会,现在有我在,谁敢乱来?请城局使出来答话吧。”片刻之后,李茂顶盔贯甲走了出来,见面就诉苦,周弘安抚道:“一场误会,现在已经说开了。”带着李茂来见尚何来,道:“如今于将军、尹将军都不在孤山,赵副使又病着,孤山镇的大梁就靠你们二位扛着,以前的误会就此一笔勾销,现在城局使在此,你们可以进去搜一搜,不过,呵呵,这个要是搜不出个结果来,老尚啊你得给李茂华一个交代哟。”
尚何来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我一定给城局使一个交代”
周弘忙指示两个随从:“你们招子放亮点,盯着,别让他们毛手毛脚地把城局使家的瓶瓶罐罐打碎了。”
李茂听过这话,寒着脸喝退青墨一干人,董何把手一挥带头冲进了李茂家宅。李茂的家并不算大,能藏住三个大活人的地方不多,一群士卒瞬间就搜了个遍,一无所获。
尚何来接报,脸色黑的像块铁,周弘此刻正与李茂闲聊,夸他一身盔甲威武精致,细论甲叶的材质,衬里的做工,明知士卒已经搜检完毕,偏偏装着不知情,把尚何来一干人晾在那。待将他晾干了,周弘方道:“忙,我可是帮了你们,人,你们却没搜出来,这个你们怎么解释?”
尚何来赔笑道:“还请周判官帮着美言两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公事嘛。”周弘故作为难道:“罢了,我去给你说说,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尚何来道:“有您出马,李茂华必然会买这个面子。”周弘点点头刚刚走开,一个军校飞马而来,禀报道:“陈都头在城外发现重要线索,请尚将军赶紧派兵至柳家坡,就地搜索。”
尚何来飞身上马,打马而去,众人纷纷上马追随,董何却叫道:“都打起精神,这个宅子里,一个人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刀牌都头陈阳碧一大早出城巡视孤山镇通往外地的各处路口、水道,无意间在城南七里的柳家坡发现一辆挂着城局灯笼的马车,马车车轴断裂,车夫正在修理,陈阳碧心中生疑,正要派人盘问,赶车的车夫却慌慌张张地弃车逃走,陈静野追出二三里地才将他拿住。
据这车夫交代两天前有个姓秦的人找到他,给了他三贯钱,雇他的车送一老两少三个男子出城,他推说路走不通,那个人就给了他一盏城局的灯笼,说凭这盏灯笼半夜可以出城,厚赏之下,车夫冒险一试,居然就成功了,守门卫卒见到这盏灯笼,二话不说,立即放行。只是他运气不佳,刚到城南七里柳家坡车轴就断了,那三个男子不愿意苦等,趁着夜色急急慌慌地步行去了。车夫由此推断这三个人来路有些不正,见到陈静野纵马来问,以为是要拿捕他,这才弃车而逃。
细问那三个男子的年龄相貌,陈阳碧吃了一惊,这三个人的身高、体型、年龄跟赵家父子倒是有几分相像,这才派人回城取援军。
尚何来纵马来到柳家坡,放出四条金毛犬,四条狗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后,发现了一只兔子,就撒欢追兔子去了。狗靠不住,人总靠的住,尚何来令陈阳碧、董何、陈静野、郞宾四人以柳家坡为圆心,在方圆五十里内进行地毯式搜索。
郞宾觉得这样做十分不妥,但屡屡失误下,他已经失去了在尚何来面前说话的资格。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这日黄昏时分捉到了车夫说的那三个男子,一老两少,是父子三人无疑,不过不是赵和德父子,而是三个“钱耗子”。
中唐后商品经济发达,铜币使用量剧增,而铜的开采量比之先前并无大幅度提升,导致市面上铜价不停地攀升,一些不法之徒便将朝廷铸造的铜钱熔炼后制成铜器贩卖牟利,这些人被称为“钱耗子”,寓意他们像老鼠一样把钱吞噬了。
这三个“钱耗子”都姓薛,是一个月前从兖州过来的,因谎称要在城中买地,跟李茂搭上了钩,此次城中戒严,三人深感不安,哀求李茂助他们出城。
李茂私放他们出城,严格说来,是违法的,私纵“钱耗子”是一条,违反戒严令又是一条,不过这种事民做了是罪,官做了顶多是过,谁要拿这事说事,绝对会被人认为是没事找茬,胡搅蛮缠,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才会干。
折腾了一整天,动用了手中七八成兵力,就弄出这么一个结果出来,尚何来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郞宾也说不出话来,一种不祥预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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