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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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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涕泪交流,悔恨难言。
李茂笑着安抚道:“这是你欠我的,你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苏卿用力地点着头,连声道:“我愿意,我愿意一辈子来报答你。”
长久以来困扰她的心结就此解开,在此之前,她对未曾阻止苏东加害李茂而深感愧疚,得知李茂奇迹般地脱身后,苏家陷入极度的恐慌中,为求自保,拿她使了美人计,希望用她堵住李茂的嘴。她虽心中怨恨,但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心底的那份愧疚,仍然答应了下来。
婚后一个月,她与李茂相敬如宾,但表面上的亲密并不能弥合内心的疏离,她不敢有丝毫怨恨,她小心翼翼地承受着丈夫的冷淡,为了苏家,为了心底的那份愧疚。
自昨日省亲归来一切有了重大转变,李茂主动触及那块禁区,以无比坦诚之心,这让她感动、惊喜之余,又觉得隐隐不安,她渴望这一切,又怕失去这一切,她渴望向他敞开心扉,诚心以待,又怕一腔热诚终换来伤害,她谨小慎微,裹足不前,踌躇着进三步而退两步。但是现在她终于明了李茂的真诚,终于能感受到丈夫对她的爱。
幸福骤然来临,太突兀,太猛烈,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在涕泪和笑声间反复挣扎后,她终于选择了放弃,放弃身上的伪装,向眼前的这个刚才还陌生的男人彻底敞开心扉,把自己整个儿交给他。于是在黄昏的大街上,人们看到不让须眉的苏三娘子小鸟依人的一面,她张开双臂拥抱了自己的丈夫,把脸伏在他的胸前,涕泪交流,然后她淘气地在丈夫胸口蹭去涕泪,换上一张红扑扑的笑脸,她说:“你听好了,我苏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是跟定你了。”
看到一向刚强傲物,比男人还男人的苏三娘子如此软言温语向自己低头,李茂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一时高兴就要带苏卿去镇里新开的妓馆听曲儿,苏卿忸怩道:“今日没穿男装,多难为情,改日吧。”李茂道:“择日不如撞日,你我是夫妻,怕谁说三道四。”苏卿改口说:“好。”
新开的这间妓馆名叫“楼兰阁”,做的是清场生意,一班金发碧眼的歌姬舞姬据说卖艺不卖身,楼兰阁在长安、洛阳、太原、成都、江陵、扬州、凤翔等地都开有分店,在郓州也有一座,他的幕后老板身份十分神秘,据说是高昌国王族之后。
这些金发碧眼的胡女,在长安、洛阳、郓州这样的大都市并不少见,但在曹州,这还是头一家,一座小小的军镇能吸引大名鼎鼎的楼兰阁来开设分店,也从侧面印证了孤山这个地方商业潜力巨大,绝非一般军镇可以比拟,李茂这个城局使对此十分自得。
楼兰阁开业之后生意异常火爆,一城六县的土著大豪纷至沓来,致使城中客栈人满为患,酒肆饭铺的生意也跟着火爆起来。
因为人流量太大,城局和城防营都派了专人在附近值守,防止出现意外。见李茂领着新婚妻子过来逛,众人飞奔而来,众星拱月般把夫妇俩围了起来。
李茂对此哈哈大笑,见过大阵仗的苏卿虽然不怯,脸颊却也羞得热辣辣、红通通,这种场所她还是第一次来,她欲甩手而去,既恐李茂面子上难看,又恐让人耻笑——她骨子里是个不肯服输的人。
“楼兰阁”大掌柜曲仁通见得这个阵势,不觉眉头一皱。当初他来孤山镇设馆时,曾去拜会过李茂,李茂热情地接待了他,却不肯收他献上的大礼。
在妓馆选址和建设过程中,李茂给予了他极大方便,虽然人生地不熟,曲仁通却没有受过城局的任何刁难,但越是这样,曲仁通的心越是惴惴不安。他走南闯北二十年,大唐三百军州跑了个遍,何曾见过不沾腥的猫?
如今见李茂摆出这阵势而来,曲仁通反而喜上眉梢,猫儿终于还是吃腥的,不怕他贪,就怕他不沾。曲仁通麻溜地换了身新袍服,一溜烟地迎出门去。李茂向左右道:“我今日陪三娘子来听曲,是为私事,你们不必陪我。”斥退众人,方才向曲仁通打了个招呼,随他进了曲馆,恐他心不安,便接受他的好意,入驻了“楼兰阁”最好的天字一号院。
有苏卿在,曲仁通不敢造次,他唤来馆中最好的歌舞伎,演绎了一场据说是原汁原味的西域歌舞。李茂是第一次见识这等异域风情,但对于后世在娱乐场中打混过的他来说,眼前的这场歌舞只能算是新奇,却谈不上任何震撼,倒是苏卿被镇住了,她看的目不转睛,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李茂望着妻子专著的神情,心里充满了爱意,苏卿年纪不大,剥去身上那层环境强加给她的外壳,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女子。楼兰阁的葡萄酒别具一格,李茂喝了点,觉得劲儿还挺大,他举起手中琉璃杯,顺口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念到这,却没了下文,呆呆地怔了会,忽而一叹,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陪侍一旁的曲仁通不解李茂何故沉下了脸,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苏卿给李茂递了个眼色,推说疲累要走,李茂方知自己失态,就顺着她的话说累了,起身离开了楼兰~选~书~网~x~u~a~n~s~h~u~。c~o~m阁。曲仁通战战兢兢地送二人出门,不得李茂一句话,不知祸福,紧张的直咽口水。苏卿道:“下月初六是家父生辰,烦请主人家督导她们排演几场歌舞,演的好,重重有赏。”曲仁通闻言大喜,连忙道:“夫人器重,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小子定当日夜督促,绝不敢给夫人丢脸。”
从妓馆出来,李茂问苏卿:“泰山寿诞,你真的要请她们?”苏卿道:“聊作一乐,有何不可?”挽起李茂的手臂,道:“你刚才因何不快,那声叹,可吓着他了。”李茂笑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西域故土沦落胡尘多年,我有感而发罢了。”苏卿读过几年书,却对诗文一节不大上心,杜牧的这两句尚未面世的诗,她从左耳朵听进去又从右耳朵冒出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我不过一叹,他至于吓成那样吗,亏他还是走南闯北的。”李茂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赶忙岔开话题。
苏卿道:“你自然是不觉得,你自庙里还俗就跟了薛县令,又做了官,怎知民怕官如鼠怕猫,他越是走南闯北,越是知道官的可怕,那是一言不合,就让你破家败产的怪物。”
李茂霍地站住身,揪然不乐,苏卿忙道:“我可不是说你……是怪物。”李茂道:“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他愣怔了一会,目光再移向苏卿时,眸子里全是攫取的光芒。
苏卿吃了一惊,忙道:“你又想做……什么?”
李茂微微一笑,抓着妻子的肩头,柔声说道:“我打算做笔生意,赚他最后一文钱,此事要由你出面。”
第098章 赚他最后一文钱 续
这年秋末,一间名叫东荣的商栈从成武县城迁移到了孤山镇,东荣商栈经营范围十分庞杂,主业涵盖了几乎所有能赚钱的领域。
东荣的主人叫苏轩,这个名字在成武县商界籍籍无名,在来孤山镇之前,苏轩在县城铁佛寺附近开杂货铺,折腾了十几年也没折腾出什么大名堂来,因为本钱不大,加之行事又低调,东荣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这正是李茂所希望的,在他的计划中东荣要在孤山镇蛰伏半年后才会有所动作,如果成功,所得利润将是他几辈子花销不尽的。
指示苏轩把生意从成武县迁移到孤山镇的是苏振,实际上苏轩的杂货铺早已资不抵债,年初即盘给了苏振,两个月前在一次小规模的注资后,苏振将其作为嫁妆给了苏卿。
为了让女儿心安,这间杂货铺店契上的名字依然写的是苏振,不过在迁移到孤山镇前店契做了变更,原主人苏轩的名字替代了苏振,苏轩对外宣称自己受高人指点,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故而借款赎回了产业。
苏轩实际上没受过什么高人指点,他也无力筹款赎回东荣,他回来是替苏振代持东荣,拿一份丰厚的酬劳,混一个表面荣光,实际却是个做不了主的傀儡。东荣的真正主人仍是苏女乡的乡绅苏振,但实际掌控者则是苏三娘子苏卿。
把一间小小的杂货铺的产权做的如此复杂,是李茂的授意,苏卿虽然不解,但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她一向对自己的经营才能颇为自负,但当她深入了解了李茂在孤山镇的所作所为后,她不得不承认,论起官商勾结赚大钱的本事,她连给李茂提鞋都不配。
曹州刺史米如龙贪暴不恤,激起兵变,十将郑和顺率众作乱,枭其首,灭其族,大将梁成栋旋即平息叛乱,州司法参军汪洵协助平叛有功,升州长史,暂摄州政务。李师古调濮州平卢军进驻曹州城南关,又调孤山镇清海军分兵驻守曹州城和南华县,于化隆以兵力不足为由拒绝出兵。
孤山镇在曹州东北,距离曹州城直线距离一百二十里,实际一百五十里,距离南华县一百七十里,清海军总兵力不过四千,分兵之后,力量被摊簿,任何一线都处于劣势。因此于化隆不肯分兵。于化隆不肯分兵,正给了平卢军西进的理由,曹州是淄青道的西大门,西、南两面与汴宋道(宣武军)接壤,宣武军节度使韩弘跟李师古一向不大和睦,曹州发生兵乱,宣武军极有可能出兵干涉,李师古移师加强西线防务,理由十分充分。
当初曹州发生兵乱的消息传到孤山镇时,尹牧等人就主张出兵干涉,趁势接管城池,不给平卢军西进干涉的理由。文书丞等人不同意分兵,他们的理由是孤山镇兵力本来就弱,若再分兵两处,极有可能会被李师古各个击破。于化隆也倾向于不分兵,这样虽然处于守势,但李师古想拿下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跟郓州慢慢耗着,胜负还有变数,若因盲动被李师古抓住破绽,则极有可能满盘皆输。
孤山镇不肯奉令出兵,曹州的防务便落在平卢牙军之手,加上原来的州兵,总兵力不下五千人。这样一来,孤山镇便处在平卢军的四面包围之中。
李师古布局完成后,有关曹州兵变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据接近“真相”的人说,王志邦贪恋米如龙侍妾明珠的美色,求之不得,遂怀恨在心。曹州大将郑和顺犯法当论罪,为求脱身,欲投效李师道门下,求王志邦代为说项。为表真心,遂定计刺杀米如龙,刺杀不成,再起兵变,杀米氏一家,夺宠妾明珠,巴结讨好王志邦。
而原来被认定为曹州兵变主谋的梁成栋则完全是被郑和顺胁迫,不得不从。米如龙被害后,在司法参军汪洵的帮助下,梁成栋斩杀了郑和顺,平息了这场叛乱。
郑和顺身材雄壮如熊,蓄着一部浓密的络腮胡,因他脾气暴躁,贪淫好酒,在军中有“黑炸天雷”的绰号。月前他在酒肆失手打死一个酒保,米如龙一度将他逮捕入狱,曹州城盛传他要出事,他有充分的理由发动这场兵变。
梁成栋因平叛有功,升任曹州团练防御使,与汪洵分掌军政事务。
一场沸沸扬扬的兵变就此落下帷幕,米如龙的形象在贪暴之外又添好色一节,不过对于一个死人,再添两桩恶名也无所谓,至于王志邦,他在高密县时即已花名远扬,多一桩风流韵事非但无伤大雅,反而更添本事。至于某些躺着也中箭的人来说,未免就有些愤懑,自己的亲外甥过境曹州与刺史发生争执,事发不到一天,刺史即受灭门之祸,若说两者完全没有关联,岂非耻笑天下无人?可若说有关联,真特么冤死人不偿命,就凭自己那位吃喝嫖赌样样不拉的外甥,能成个屁事!
真也罢,假也罢,曹州的一城六县从此又恢复了平静,但李茂知道这种平静是暂时的,一场更大的风暴已迫在眉睫,他改变了计划,令蛰伏中的东荣立即行动起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狠狠地赚他一笔!
这年夏末秋初,曹州遭遇了一场蝗灾,六个县中有五个再起流民,破家败产的农民成群结队去吃大户,与去年不同,今年曹州境内重兵云集,两军尖锐对峙,谁也无心理会流民之苦,郓州三令五申要驻军镇抚地方,却尽是敷衍,县内大户因此叫苦连天。在此危局下,渐渐冷却下来的孤山镇土地市场再度变得火热起来,地价翻着跟头往上窜。
东荣商栈就像是一头刚刚结束冬眠的熊,胃口好的惊人,十年不得志的苏大掌柜在撇弃老本行转入地产行业后,忽然犹如天神附体,他目光险恶,出手狠辣,无往而不利,每买一块地,至少翻一倍出手。当别人在为买一块地皮而穷竭三辈祖产时,他却如买白菜般扫货,当别人为买一块生地而斟酌再三时,他却生冷不忌,如饕餮般大口吞噬着孤山镇所剩无几的地皮,而诡异的是经过他的手,再冷僻的生地也能变得炙手可热。
苏轩一夜爆发,行事再低调,也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好事者经过抽丝剥茧的分析后,终于找出了操纵他的那只手——苏振,成武县赫赫有名的苏三娘子她爹。
联想到苏卿和城局使李茂的特殊关系,人们不觉释然,苏家到底是成武县的商界领袖,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加上一份并不算丰厚的嫁妆,竟换来如此丰厚的回报,这眼光,这魄力,这手段,真非常人所能及也。
发了大财的苏轩忽然高调宣布要去洛阳做煤炭生意,他果断地处理掉手里所剩的几块很不错的地皮,带着百万家产潇洒而去,时间是十一月,这一天曹州一城六县风平浪静。
寒风凛冽之时,苏卿回了娘家,在孤山镇李茂早已经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他的一举一动和他家人的一举一动已全无秘密可言,细心的人们注意到苏卿离开孤山镇那天,李茂没有送行,联系到不久前李茂曾当众严斥苏卿,禁止苏家在孤山镇买地经商一事,人们判断他们夫妻俩感情出现了裂痕,苏三娘子这是失宠被赶回娘家去了。
不过也有人说苏卿回乡是因为有孕在身,李茂忙于公务无暇照料,故而回乡静养,这种说法显然有些站不住脚,谁都知道苏卿母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老父,回乡养胎怕还不如在孤山镇方便,于是另一种说法不胫而走,有人说苏卿不能生育,被丈夫嫌弃,这次回乡是要跟父亲去洛阳寻访名医的。
这个传言有鼻子有眼,二人成亲近半年,人们常看到夫妇俩肩并肩出门散步,这说明他们夫妻感情甚笃,但苏卿的肚皮却一直紧致平坦不见动静,而据接近李家的人说李茂跟苏卿一直分房睡,他曾向苏卿的侍婢小茹承诺过,若能给他添个一男半女,他就给小茹一个侍妾的身份。
一些和小茹有接触的妇人证实了小茹确曾说过李茂要扶她为妾侍的话,这样看来苏卿的确是到洛阳治病去了,至于她能不能治好不孕之症,人们多不看好。孤山镇的葛日休,论医术之高,声名之盛连曹州城里的苏太医也自愧不如。苏太医那可是太医署正儿八经的御医,给皇帝娘娘看病的国手,世上能有几个郎中胜过他?
神医都治不好的病,洛阳城里谁有本事治的好?一想到这,埋藏在人们心底的嫉恨终于冰消瓦解,你苏家有能耐挣大钱,却没本事生儿子,自古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不出儿子来,失宠是早晚的事,被休也不是没可能,没了李茂做靠山,你苏家以后还能在孤山镇挣大钱?
这就叫天理循环,公公道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善恶终有报。
第099章 谋退路
夜幕降临,孤山镇一片宁静,小茹收拾完厨房,洗了手,甩干,正要吹灯离开,门外冷不丁窜进来一个人,拦腰将她抱住,小茹惊叫了一声,身躯弯的像个虾米,人就咯咯咯地笑作一团。
“别,别,别这样……”
小茹低声哀求道,欲拒还迎,李茂一声不吭,猴急地解她的腰带,把她往灶台上按。官做久了,自然就生出一种官威,白日里小茹见到李茂总是小心翼翼,她是真心畏惧他。李茂对正牌夫人苏卿敬重有加,说话时细声慢语,还常面带微笑,即使闺房调笑,也十分有度,但对小茹他就随意的多,呼来唤去,不如意时还要敲打她一番。
虽然小茹知道他这么做多半是给正牌夫人看的,但她还是畏惧他,心甘情愿地畏惧。
只有在没人的私下,譬如这个时候,她才能跟他撒撒娇。
年轻人到底缺乏耐心,她刚刚俯下身,李茂就像头凶猛的豹子挺身而入。
小茹夸张地嚎了一声,试图回过头去看看他,被他粗暴地拒绝了。这个时候,他总是这么霸道,浑然没有在正牌夫人面前的半点温情。
“我跟她就是不一样。”小茹这样想着,心中委屈荡然无存,她开始享受这种不一样。
风浪来之凶猛,去之悠忽。
李茂离开她的身体,在她背上拍了拍即要离开,小茹忽然感到有些委屈,她闪身到门口,张开双臂拦住门。
“让开。”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不耐烦。
“不让,就不让。”
她又委屈地瞄了他两眼,还是乖乖地让开了,时过境迁,她还是从骨子里畏惧他。
“这两天有些不太平,你收拾一下,到韩四哥那去住两天。”
“嗯。”小茹低眉顺眼地应道,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嗯,嗯,嗯,嗯什么嗯,记住了没有?”李茂声音里藏着一丝不安。
“嗯。记住了。”
李茂的不安是赵菁莱带给他的,这日午后,赵菁莱突然来到他的值房,让李茂感到风暴就迫在眉睫。赵菁莱是以买地客商身份来的,手里拿着支度巡官张掖的荐书,李茂每天都要接待几个这样的人,因此赵菁莱一亮出荐书,值日的书记就把人带了过来。当着下属的面,李茂跟赵菁莱东南西北地闲扯了一通,待人退去,赵菁莱方直入主题:“我们有几个人要到城里来,请你帮忙安置一下。”
李茂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镇定地问:“要待多久。”
赵菁莱道:“这场风雨说来就来,要不了多久。”
他不愿意说,李茂也就没有追问,只说:“行。”
赵菁莱的人很懂得进退,安置起来毫不费心,他们人数不多,看起来也不是凶悍之辈,李茂猜想他们只是混进城来的探子,孤山镇里究竟有多少郓州的探子,谁也说不清,但肯定是个很骇人的数字,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再多几个又有何妨?
赵菁莱闲坐了一会,见事已经办妥,便欲离开,李茂笑道:“你是孤山镇的衣食父母,来了不吃个饭就走,太不合常理。”这一说,赵菁莱就坦然地留了下来。午宴备在城局名下的一间酒楼,这间酒楼临街而建,高大轩敞,不过贵宾一般都到楼后的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青墨知道赵菁莱的身份,亲自前往安排,亲自持刀与摩岢神通一起守卫在外。
酒菜齐备后,院中已无一个外人,赵菁莱喝了杯酒,却说:“苏家的诸多产业中,车行是最赚钱的,当初你应该把它要过来做陪嫁。”
李茂道:“据我所知车行获利虽高,风险也很大,这样的生意不做也罢。”赵菁莱哈哈笑道:“风险大不大,得看靠山硬不硬,有哥哥我给你罩着,哪有风险?”李茂笑了笑,问道:“苏家的车行靠的也是你们?”
赵菁莱不置可否,却道:“我听说你跟苏家在济阴县柳园庄有些误会?”
李茂的心骤然缩作一团,苏东和苏卿那天在柳园庄杨奇的面馆里都没能认出他的身份,时隔三天却忙着拿女儿来封他的嘴,这三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有如此转变,这一直是个谜。
赵菁莱淡淡地说道:“你不必惊讶,但凡州县出了点稀奇古怪的事,铜虎头都会留意,你是个还俗的和尚嘛,身形又如此雄壮,一问便知是你,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赵菁莱笑了笑,自斟自饮,又进一杯酒,续道:“苏家害你在先,合当此报,你安心享用便是。”
赵菁莱这话虽说的轻描淡写,李茂却能感受到背后的那份力量,自己夜探小松林营地,及在柳园庄发生的一切,本以为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何尝想过铜虎头也会知道?这样的一个组织实在太可怕。通过这件事,李茂对赵菁莱在铜虎头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他若不是站在组织的顶端,岂会看的如此深远?
铜虎头的高层人物突然现身在孤山镇,岂不正预示着大风暴的临近?李茂让小茹躲到小孤山上,目的就是让她先适应一下,待到风暴真正来临时能应付的过来。
入冬之后,成武县周边流民之变愈演愈烈,由最初的吃大户,渐渐演变为成结伙成群洗劫村寨,更令人不安的是一些破产的乡绅和盐枭、海盗也加入其中。乡绅的加入尤其令当政者不安,群氓易治,乡绅难缠,这是地方官的不二心得,有群氓凶悍无底线的破坏力,加上乡绅的野心和头脑,这场不被重视的流民之变,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为了应对局势的变化,于化隆给李茂增派了两员干将,一人叫马和东,一人叫陈兰,二人都是三十出头年纪,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论资历、功绩都远在张琦、夏纯之上,李茂明白于化隆是要收他的兵权,遂主动请求以马和东、陈兰替代张琦、夏纯,执掌城防营。
城防营的另一位副尉冯布的权力在四面街侦缉处,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单位,主管民事治安,与城防营的关系有些疏远,冯布因此得以保住名位。
于化隆对李茂的态度很满意,他将张琦提升为副将,留在城局听用,而将夏纯调任军料院牧场监,赶出孤山镇,去草湖北岸新辟的牧场去养马。马场经费向来充足,是个肥差。
山雨欲来风满楼,孤山镇的上空早已阴云密布,于化隆做此安排,李茂并不介意。但他也不肯就这么把城防营拱手相让,张琦、夏纯离开城防营后,他把张栓派去营中做了护军虞侯,监察军纪。张栓自留在曹州后,一直都在做些杂务,对军旅之事几乎一窍不通,不过李茂相信只要他肯用心,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角色,张栓的可塑性很强。
于化隆对李茂的这个安排没有异议,他相信李茂是个聪明人,更对马和东、陈兰二人充满信心。
一日李茂接到苏卿从洛阳捎来的一封家信,苏卿在信中告诉李茂她在洛阳找到一位名医,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这是一句暗语,所代表的意思是夫妻俩在鸳鸯帐里约定好的,外人难窥深浅。
李茂不惜更改自己亲手拟定的孤山镇整体规划来捞钱,吃相之丑陋连他自己都觉得汗颜。他是喜欢钱,从小就爱,却从未想过会如此昧着良心,不择手段,促使他疯狂的原因,是他对孤山镇未来的绝望和对官场酷烈倾轧的深深恐惧。
他的计划是在风暴来临之前捞他最后一把,去洛阳做个富家翁,相比郓州,洛阳毕竟是大唐的东都,多少还是要讲点王法吧。
李茂让苏卿借看病为由去洛阳打前站,苏卿到了洛阳后托亲故在温柔坊购置了一所宅邸,把从孤山镇搜刮来的百万家私分作三份,一份存入柜坊,一份挖洞深藏,一份投资实业,在邻近的南市投资绸布庄。
以苏卿的精明干练,把家产交给她保管,李茂是十二万分的放心。
得知苏卿已在洛阳站住脚,李茂的心踏实下来。孤山镇的形势怎么发展,他无力掌握,但只要有了这个退路,江湖再怎么险恶也险恶不到他的头上了,李茂想好了,形势果然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就辞官不要,一走了之,去洛阳做个富家翁。
绞尽脑汁捞来的三十万贯家私足够他享用几辈子了。
第100章 玫瑰色的梦
因为晚上和军院的几位副将喝了点酒,现在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回到书房,顺手拿起了一本《六韬》,只翻了两页,就再也看不下去,于是取了随身佩刀走出内院,青墨的厢房里传出一阵轻微的鼾声,这小哥近来跟城防营的一个老军学习刀术,三更末就要起床,夜里向来睡的早。
李茂没忍心去叫醒他,本想叫上摩岢神通,走了两步又改变了主意,索性再回书房,换了身粗布麻衣,放下佩刀,只带了一柄防身短匕。
孤山镇实行宵禁,而且十分严格,不过宵禁的时间从亥时开始,此刻距离亥时还有一刻钟,李茂此行的目的就是检查一下宵禁的执行情况。
一刻钟前,街面上还热热闹闹,现在却明显冷清了下来,摆摊的商贩正收拾家伙准备打烊,行人笼紧衣帽行色匆匆。
没人去注意衣着寒酸,孤独行走在夜色中的李茂。这样的感觉让李茂很不舒服,本质上说他是一个喜欢热闹,羡慕浮华的人。
孤山镇有五座城门,东南西各一座,北城有两座,其中一座为军院专用,只通军马,不给民用,也不归城防营管。
北门内的空地上摆着一个馄饨摊,两个守卒坐在摊边慢悠悠地吃喝着,馄饨摊的老板因有官军撑腰,也就没把即将到来的宵禁放在心上,仍然心安理得地做着他的生意。
一股闷热的气体从李茂的鼻孔里喷出来,他没有吭声,转身离去。
东门内也有一个馄饨摊没收,身材圆滚的老板娘正和四五个守卒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李茂皱起了眉头。
还没走到南门,宵禁的鼓声便从设在城局内的钟鼓楼上敲响了,听到鼓声,四面城门上的鼓也迭次响起来,街面上的行人、商贩行步如飞,一片忙乱。
李茂对孤山镇的宵禁一向抓的很紧,对犯禁者的惩戒也十分严厉,尤其是入秋之后,几乎达到了苛刻的地步。
严刑峻法下,李茂本以为自己亲自抓的宵禁会被很好地执行下去,但通过这次私访,他悲哀地发现,事实距离他的想象还有相当距离。
他站到街边的一棵槐树下,冷眼旁观身边的混乱,树是从城外山上移植来的成年大树,在城内落地扎根,已经枝繁叶茂。不过现在是初冬,除了满地的落叶,树上是光秃秃的。
夜寒侵袭,李茂的脚趾像被猫咬了一样难受,他向西打望,盘算着时间,那里本应该会出现一队净街卒的。
但现在除了寒风卷起的枯枝败叶,什么也没有。
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李茂离开槐树,向东门内武侯铺走去。
武侯铺设在临街坊角,每铺额定驻扎城防营街卒六人,分三番执勤。入夜后,净街卒在四门内武侯铺集结,对向巡视界面。李茂现在站的位置距离东门武侯铺不足十丈,这个时辰净街卒应该已经出发,留守街卒则要提着灯笼站在街面,击*示警。
但是现在除了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东门武侯铺里盘着一盆炭火,七八个士卒正端着碗,吸里呼噜地在吃馄饨,热腾腾的馄饨汤流进肠胃,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暖意,皮薄肉嫩的馄饨在口齿间化为美食,消解冬夜的寒冷,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这无疑是件很享受的美事。
一个新入行的小卒吃完一碗馄饨,不安地望了望黑黢黢的街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碗,拾起刀,拿起枪,站在了清冷的街上。他笼着手,缩着脖子,佝偻着腰背,不停地跳着脚,灯笼和竹筒都没有带,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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