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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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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二话不说,扬起手来,便是来回给自己打耳光。
  啪啪啪啪啪之后。
  他面上竟是微肿了起来。
  方继藩看得瞠目结舌。
  这不科学啊。
  “小人就是狗一样的东西,和都尉相比,实乃萤火之虫,都尉乃是日月之辉啊。欧阳使君在定兴县,一直都是小人鞍前马后,小人自欧阳使君身上,受益良多,今日,见了方都尉,心里更是……更是……”
  方继藩见他说的激动,便一挥手道:“好了,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就滚吧!”
  这是方继藩的处世哲学。
  没法子,好声好气的跟人说话,往往不凑效。这是方继藩的经验之谈,以往他也曾想过自己和颜悦色一些,可结果呢,却把人吓了个半死,仿佛见鬼了似的,回家之后,细细琢磨,总觉得这如沐春风背后,总好像藏着什么阴谋,能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连蹲个茅坑,都要先绕着茅坑转悠几圈,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方才敢进去,生怕被打击报复。
  他们这是不了解他方继藩善良的内心啊。
  反而这般,动辄让人滚蛋,大家反而心里舒服了,这就是方都尉该有的样子啊,一听这个滚字,就犹如天籁之音,内心舒畅了,腿脚也便利了。
  方继藩能怎么办,本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内心善良,却独具正义感和历史责任感的自己,总不能生生把人吓死吧,人都死光了,谁来买房?
  田镜忙是点头:“是,是……”
  “对了。”方继藩倒是突然想起什么:“这家伙,何时回京?”
  这家伙……也只有方都尉,才敢这样称呼欧阳使君啊。
  田镜心里感慨,忙道:“欧阳使君说,簿册交上去,陛下十之八九就要召见的,所以他已准备好了行囊,说不准,今日就要快马入京,毕竟轻装从简的话,这定兴县又不远……”
  方继藩忍不住道:“真是个好孩子,定兴县立了大功劳啊,没有给我丢人,近来果然成长了不少。”
  一番感慨之后……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你来了京里,要多走走,多看看,尤其是新城……”
  “啊……”
  方继藩笑容可恭的继续道:“这新城有诸多的好处,那里的宅子,买了就是赚到,一亩地,才三万两银子,说实话,这宅子,买的就是地段。你说说看,你在定兴县,没少贪墨钱财吧?”
  田镜顿时给吓得脸都绿了。
  这位方都尉,实是了不起的人,他是在拐着弯子,检验我的德行,看我是否奉公守法吧。
  果然不愧是欧阳使君的恩师,定是他嫉恶如仇,对于贪官墨吏咬牙切齿。
  “没,没有!”田镜立即一脸肃然的道:“小人奉公守法,是正经人。”
  “呀……”方继藩露出遗憾之色,失望的叹了口气道:“那么,旧城也可去看看,那儿在改造,很快就要兴建许多学堂和戏院,现在那儿房价低廉,才几百两银子,就有三室两厅,这样的好房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是看你和我那劣徒有几分关系,才指点你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田镜顿时提心吊胆,方都尉……这又是试探什么?实在太可怕了,方都尉实是深不可测,要小心回话才是。
  他凛然道:“欧阳使君到任之后,最厌恶的就是小吏欺民,小人受欧阳使君感召,忝为户房司吏,手中经过的钱粮,成千上万,可是小人两袖清风,至今家徒四壁,方都尉,小人不是那样的人!”
  好吧,原来……又是一个穷鬼。
  方继藩觉得再没有聊下去的动力了,便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田镜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就在此时,却有宦官匆匆而来:“方都尉,陛下诏您入宫,对了,这里还有一个文吏,叫田镜的,陛下……也诏此人入宫见驾,询问定兴县户政。还有萧公公已快马加鞭前去请欧阳使君觐见了,或许……能撞上!”
  方继藩听罢,抖擞精神,红光满面的道:“陛下能召见臣,实是臣的荣幸。”
  这等事,不去凑热闹,实是可惜了。
  方继藩匆匆的整了整衣冠。
  而一旁的田镜,却是痴了。
  这是……召见他?
  他不过是区区一吏而已……有……有资格吗?
  他顿时胆战心惊起来,突然……捂着心口……哭了。
  “大恩大德啊,大恩大德……”
  方继藩最受不了这种的,直接上去,扬手就是给他一个耳光:“嚎叫个什么,快不快走!”
  这一巴掌,打的田镜揪着自己的心口,更是痛哭流涕:“方都尉……这是你们的大恩大德啊。小人从前不过是区区一介无名文吏,上不得大雅之堂,可自蒙欧阳使君不弃,将小人提拔为司吏,此后,委以重任,而今,立了尺寸之功,居然……居然有机会……去面见圣上。”
  他激动的不得了,像疯了一般,捋起袖子,露出他的胳膊来。
  一看到他的胳膊,方继藩顿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话,看到了胳膊,就想到胸脯,想到胸脯就想到裸体,呸,狗一样的东西,这玩意的裸体能看?这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田镜涕泪横流:“天哪,天哪……我的天哪……这是天大的恩德啊,没有方都尉,就没有欧阳使君,没有欧阳使君,就没有小人……”
  又一个马屁精!
  ……
  方继藩对于这田镜,是很服气的,一路上都在嗷嗷叫,直让方继藩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至宫中,到奉天殿,方继藩先入内,此时,弘治皇帝已召集了群臣,诸臣站定。
  人们一个个窃窃私语,等一见方继藩来,立即安静了下来。
  弘治皇帝面带微笑,四顾左右:“你们看,定兴县的大功臣来了。”
  众臣都尴尬的笑。
  方继藩笑吟吟的上前,行礼道:“儿臣见过陛下,今日天气神清气爽,儿臣抬头,便知此刻定是龙颜大悦,若非如此,哪里来的风和日丽。听说定兴县传来了喜讯,陛下……儿臣……儿臣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弘治皇帝一脸笑容的道:“但说无妨。”
  今日心情好,给方继藩一个说话的机会。
  方继藩撕心裂肺的道:“陛下可万万不要称呼儿臣为什么大功臣,儿臣哪里是什么功臣,打小就得了脑疾,籍籍无名,若非陛下不弃,提拔儿臣,儿臣哪里有今日,陛下啊,没有陛下,就没有儿臣,没有儿臣,就没有欧阳志,没有欧阳志,哪里来的功劳,这功劳,乃是陛下所有,天下谁人不知,陛下才是大功臣……”
  弘治皇帝红光满面,心情荡漾。
  这话,听着颇有道理。
  群臣们脸色木然,嗯,他们已经习惯了。
  殿外头,方继藩的声音洪亮,田镜听了个真切,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咦,这话……竟很耳熟……
  ……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看着方继藩:“卿能如此虚怀若谷,朕心甚慰。假使这满朝文武,人人似卿,朕也就可无忧了。”


第1042章 有其师 必有其弟子
  弘治皇帝目光随即落在了这田镜的身上。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召见一个小吏。
  说实话,觉得很新鲜。
  犹如猴子。
  田镜此刻,只是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弘治皇帝露出了微笑,道:“田卿家……”
  “……”
  殿中安静无声。
  田镜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弘治皇帝莞尔。
  群臣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不过细细想来,可以体谅。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吏,到了皇帝面前,若是表现出彩,那就是不正常了。
  偏偏田镜本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现在陷入了尴尬,心里更为惶恐,便更紧张了。
  方继藩心里却是乐了,如此才显现出了自己的可贵啊。
  方继藩道:“陛下在问你的话,还愣在此做什么?”
  田镜良久,才期期艾艾的道:“陛……陛下……小人蒙欧阳使君厚爱,小人……小人之所学,皆是拜方都尉所赐。”
  方继藩的脸顿时变了。
  啥?
  拜我所赐,我有教过你这么怂吗,有吗?我方继藩数不清的门生故吏,随便拎出来一个,哪怕是一条狗,也比你强,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是吗?”弘治皇帝似乎并没有因为田镜的失态而恼怒。
  他看了田镜一眼,而后才向方继藩道:“朕本欲召田卿家询问新政之事,可惜他竟是个忠厚之人,不能回答……”说着,叹了口气:“那就等欧阳卿家来吧。”
  可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便又问田镜:“田卿家是定兴县人?”
  “是……是……”
  弘治皇帝纯粹是带着好奇的态度,毕竟对于一个书吏对于他而言,是极稀罕的,他莞尔一笑,又问道:“田卿家可有功名?”
  “不,不曾有。”田镜战战兢兢,又是惭愧道:“小人中过童试……”
  童试……当然不算功名。
  这殿中群臣,都禁不住的扑哧笑了起来。
  要知道,能站在这里的,最差最差也是进士,而且还是进士中的王者,而所谓的童试呢,你得中了院试,才能中个秀才功名,这个人,至多只中了县试或者府试而已,说穿了,档次太低,在诸公眼里,其实和文盲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田镜听到嘲笑,更是羞愧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头垂得更低了。
  弘治皇帝颔首,倒是没有失笑,却是道:“你为吏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
  弘治皇帝又点头:“一直都是司吏吗?”
  “不,不,不是的,此前为文吏,此后蒙欧阳使君不弃,忝为司吏。”
  弘治皇帝道:“一县的司吏,也是不易啊。”
  这显然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不客气的说,在这里,一县的司吏,算个屁,但凡有点功名的读书人,也不甘心为吏的。
  大明的体制之中,吏是较为低贱的代名词,为官之人,更是视其为奴仆,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弘治皇帝说到这里,点到为止,而后对方继藩道:“方卿家,你的门生欧阳志,此次又立大功了,这新政在定兴县大获成功,朕在想……新政是否可以推广而之?”
  群臣们的心思复杂起来。
  他们不喜欢新的东西,可是……这新政的效果,实在过于明显和卓著,想来,这个风潮是挡不住了。
  这方继藩,一定求之不得吧。
  方继藩却是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什么?”弘治皇帝一愣,当初就是方继藩拼了命的支持新政,现在好了,他居然说不可?
  方继藩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新政在定兴县,靠的是全力推行,臣不客气的说,这是因为,臣的门生欧阳志还算有点出息,可天下的州府,那些个官员,臣再不客气的说……”
  “你捡重要的说!”弘治皇帝打断方继藩的话。
  方继藩便只好道:“陛下也知,学生所信奉的,乃是科学。什么是科学,科学不是成果,而是……做事的方法。就譬如这新政,因为一地成功了,能保证其他地方不出乱子吗?臣看……不一定。贸然两京十三省推广,天下非要乱套不可。最科学的方法,就是以定兴县为一个点,继续进行新政,找出新政出的问题,进行回馈,再在朝中,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后,继续去尝试,之后,再进行反馈。新政可以铺开,但摊子不能铺的太大,可以以定兴县为中心,先划保定府为新政的新试点,再看看,这保定府中,执行的如何,途中,会有什么问题,这些问题,可否有解决的方法。并且,让更多的人,去观察新政的好处和坏处,好在哪里,坏在哪里……除此之外,还有人才的培养,既是新政,就需有人懂,知道如何运作……”
  群臣们本以为,这方继藩势必会贪功冒进,却万万料不到……竟如此谨慎。
  弘治皇帝一听,心头一震,道:“方卿家,所言甚是,此谋国之言,倒是朕,一见新政卓有成效……”
  方继藩心里想,哪里是卓有成效,是有利可图吧。
  “一见新政卓有成效,反而昏了头。此言甚善,科学之理……有些意思,朕万万想不到,方卿家能如此谨慎,看来,方卿家……”弘治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方继藩:“你长大了啊。”
  “……”
  方继藩心里感慨,我不想,我不想长大,我还想做个孩子……我要去幼儿园……
  弘治皇帝满面赞许,随后道:“那么,你上一个章程出来便是。”
  方继藩道:“陛下圣明。”
  虽然不知道这个和圣明有什么关系,可说圣明,就保准不会有错。
  却在此时,外头有宦官匆匆而来道:“陛下,欧阳志来了。”
  来的……这么快……
  弘治皇帝显得有些诧异。
  不过细细想来,那萧敬定是快马加鞭,其实定兴县和新城并不远,想来,他们是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弘治皇帝精神一振,满朝文武们,也都打起精神。
  不得不说,欧阳志的人气,还是很高的。
  片刻之后,欧阳志入殿。
  本来要见驾,需沐浴更衣,可萧敬知道陛下的心意,知道陛下急着见他,自是再三催促,连这个也省了。
  因而,欧阳志身上还背着包袱,徐徐进来,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才道:“臣,欧阳志,见过陛下。”
  弘治皇帝大喜过望:“朕久候卿家多时了。”
  欧阳志陷入沉默。
  每一个人,都耐心的等候着他。
  大家都知道,这个叫欧阳志的人,哪怕是天塌下来,都是不徐不慢的。
  今日立下大功,任何人只怕都激动的不得了。
  可欧阳志终究还是欧阳志,他不紧不慢,面如止水:“臣愧不敢当。”
  不愧是欧阳志啊。
  相比于方继藩入殿时的尴尬和沉默。
  现在……不少人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看看他镇定自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骄不躁的模样。
  真是……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尤其是这一句,沉默之后的愧不敢当四字,别人说出来,这像是客气,可欧阳志说出来,那似乎浑然不知自己立下大功的神采,跃然于他的身体之外。
  许多人都会心一笑。
  弘治皇帝见他还背着包袱,自是知道他一路鞍马劳顿。
  就是这个家伙当初救了自己,也是这个人,在锦州拼死抵御鞑靼人,弘治皇帝看着欧阳志,心里感慨。
  欧阳志道:“陛下,此次定兴县新政还算圆满,所缴的税银,以及人口、土地的簿册,陛下是否看过?这一年多来,臣在定兴县主持新政,有得有失,其中,有不少错误,这是臣的疏失,可也幸好,有不少的功劳,都是县中上下,同心协力的结果。臣这里,有一份奏疏,上头罗列的,都是定兴县本次有功的人员,还请陛下过目。”
  有功的人员……
  弘治皇帝看着欧阳志,那平和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过错,便一人承担,有了功劳,便第一时间为他们请功……这个家伙……
  那司吏田镜就在一旁,听了个真切,激动得要哭了。
  欧阳使君,仁义啊。弟兄们当初没白跟着他赴汤蹈火,若知道欧阳使君今日这般,当初大家就更该拼命了!
  弘治皇帝道:“功劳都是别人的,错误却揽在自己身上,欧阳卿家……”
  见弘治皇帝有些感触,欧阳志沉默片刻,便道:“陛下,此乃恩师教诲,恩师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如此而已。更何况,臣实没什么功劳,还请陛下明鉴。”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也是言传身教?
  于是所有人狐疑的看向方继藩。
  方继藩腰杆子挺直,面上带着神圣,头上宛若有光,他正色道:“没错,儿臣就是这样的人!”


第1043章 大功劳
  欧阳志的奏疏开始奉上,弘治皇帝将其摆在了御案上。
  他低声沉吟着,认真的看着一个个名字。
  其实里头的名字……都很普通,闻所未闻。
  定兴县刑房司吏张俭,定兴县刑房快吏王勇……定兴县礼房司吏王永……自然,还有户房司吏田镜……
  这一个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在弘治皇帝眼里,实是尘埃一般的人物。
  对于这满朝诸公而言,更是不值一提。
  哪怕是随便什么人,哪里的一个看门人,走在外头都比这些人腰杆子挺的更直。
  可现在……就一群这么不起眼的人,却出现在弘治皇帝的眼帘。
  每一个人后头,都记录了他们的功绩。
  有的是捕快有功,曾捉拿大盗,有的是计算钱粮,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有的是下暴雨时为了保证在建的工棚不会有失,批了蓑衣,在暴雨之中冒着疾风骤雨巡守。
  有的是弄出了新的核算钱粮之法,大大的提高了效率。
  还有的为了蹲守盗窃库房的盗贼,连续在库房外蹲守了数天数夜。
  这些,有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有的倒是立下了功劳,只是这些小吏,能有多少功劳呢?
  可这一个个罗列出来的功劳,现在却摆在了天子的面前,说来……实是有些滑稽。
  弘治皇帝双目却很清澈,他没有等闲视之。
  弘治皇帝非常清楚,这一点点的‘小事’,恰恰是积少成多,才凝聚起了沙丘。
  每一个名字,弘治皇帝都细细的记下了。
  细细看过后,他抬头道:“田卿家……”
  “在……在……”田镜连忙应声,他没想到弘治皇帝又点到他的名字,他依旧很慌乱。
  弘治皇帝道:“户房漏水,一场大暴雨,差点让户房的公文统统销毁。你带着户房的人在这暴雨之下爬上了屋顶,想要补漏,你还因为一失手,竟是自房顶上摔了下来,卧床了小半月才能起身,是吗?”
  “啊……”田镜呆住了,随即他才明白弘治皇帝为何如此问。
  弘治皇帝如此问,必是奏疏上写上了。
  他没想到这件事,欧阳使君竟还记得,不但记得,竟还将这个……报到了天子这里。
  这件事,其实甚至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
  当时只是一心想要保住户房的黄册和簿册,也没有想这么多,可现在……
  他下意识的看了欧阳志一眼。
  欧阳志依旧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依旧还是如此的高深莫测。
  可是……
  田镜此时,眼泪模糊了,心里只有满怀的感激。
  田镜自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区区小吏,算什么东西呢?别看在百姓面前很是了不起,可在官面前,却是狗都不如,谁会将你的生死放在心上,让你办事,办不好,就是打板子,打的你皮开肉绽不可。
  可欧阳使君他……
  “是……是……”田镜激动的点着头。
  弘治皇帝背着手,一脸期许的看着田镜,而后徐徐道:“还有,征税的时候,你带着人四处清丈土地,核实每一个账目,连续一月的时间,你每日只能将将睡三个时辰,是吗?”
  “这……言……言过了。”田镜忙道:“有时,还是可以趁着间隙休憩的。”
  弘治皇帝心里想,论起来,朕好像也只睡这么几个时辰,可惜……没人给朕报功啊。
  不过……弘治皇帝还是对这田镜刮目相看。
  “不错,凡事最怕的,就是认真,凭这认真二字,就堪称是能吏了。这定兴县能有此成绩,和你们的勤恳不无关系啊……”
  “陛下……”
  听到了陛下的夸奖,哪怕只是一句勤恳二字,足以让田镜彻底的崩溃了。
  卧槽……陛下夸我勤恳,天子夸我是能吏!
  田镜突然觉得,自己已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就算死也是毫无遗憾了。将来要死了,还得在自己的墓碑上记录这件事,自己可以吹十八辈子。
  他激动得泪水泛滥而出,忍不住锤着胸口,滔滔大哭道:“陛下,陛下啊……这都是欧阳使君厚爱,小人办的这些事,算的了什么,欧阳使君……他……他是个好县令啊,若不是他督促,不是他带着小人们,小人们……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着田镜,这个区区小吏,他在御前的表现,只能用滑稽可笑来形容。
  可此时,谁都笑不出来了,因为……
  他们看向欧阳志,见欧阳志木讷的样子,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大吃一惊。
  难怪定兴县上下能将新政办成,谁都知道,要改革,谈何容易,可定兴县能如此卓有成效,自是和这定兴县上下勠力同心不无关系。
  想来,这定兴县上下的差役,多半都是拼了命的时候为这欧阳志办事吧,谁不知道欧阳志乃是个谦谦君子,只要埋头跟着他干,他能把心窝子都掏给你。
  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欧阳志一眼,心里竟是肃然起敬。
  有的人就是如此,可能他的地位并不高,可能……他还年轻……可这个人上上下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敬佩的气息。
  而欧阳志,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他的恩师……方继藩,也可能是!
  弘治皇帝欣慰的不断点头,道:“好了,卿家不必哭了,你是功臣,该是高兴,哭来做什么?”
  顿了一下,弘治皇帝又道:“这功劳簿子中的人,统统誊写出来,传抄发邸报,让天下的官吏都学着。”
  一旁的萧敬听了,忙道:“奴婢遵旨。”
  那田镜心里更是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
  陛下这个吩咐……
  自己……要出名了……
  一个小吏,居然要名扬天下……
  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却又听弘治皇帝道:“方才方卿家上奏,说是这新政的试点当徐徐图之,他说的有道理,朕欲敕欧阳卿家为保定知府,令欧阳卿家推行保定府新政,如何?”
  “臣遵旨。”欧阳志应下,他不是一个擅长讨价还价的人,陛下说什么,或者恩师说什么,他只尽力去做便是。
  弘治皇帝接着道:“那么,即令定兴县县丞张昌,接替你的县令一职,卿家先在京中休息几日吧,到时再至保定府,上任!”
  “不可。”欧阳志难得的否定了,接着道:“陛下,县丞张昌一直都告病,这一年多来,在县衙中都极少露面,臣对张县丞没有任何成见,只是……新政关系重大,主官必须对新政之事耳熟能详,否则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陛下既令臣为保定知府,管辖保定府各县的新政,那么就请陛下收回成命。”
  弘治皇帝一愣。
  这……那县丞告病……
  弘治皇帝便道:“那么县中主簿,若何?”
  欧阳志继续摇头:“陛下,王主簿也一直都旧疾复发,这一年多来,也都告病。”
  弘治皇帝沉默了。
  他陡然明白,这绝不只是简单的告病。
  定是这主簿和县丞,和欧阳志关系极不和睦。
  弘治皇帝铁青着脸,冷哼道:“那么典吏和教谕呢?”
  欧阳志依旧……摇了摇头。
  殿中,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定兴县中的事,有人多少是有些耳闻的。
  弘治皇帝脸上泛起冷意,忍不住道:“他们不是告病,他们这是将国家大事视作儿戏!好,他们不是都病了吗?来人,命御医和西山书院的医学生一起前往定兴县,探一探他们的病情,倘若当真病了,那就给朕治好他们,可若是没有病,那便是欺君之罪!”
  众臣冷色顿变,心里一凛。
  欺君之罪,这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那田镜心里打了个哆嗦,他和几个佐官,可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此时,陛下一言而断,他们的命运……只怕已经注定了,田镜竟是突然有了一种庆幸的感觉。
  想当初,若是自己不是跟着欧阳使君,而是和那些佐官们沆瀣一气,只怕今日……自己要被碎尸万段了吧。
  弘治皇帝皱着眉,随即道:“那么卿家认为,派谁来任县令合适?”
  欧阳志沉默了一下子:“户房司吏田镜,熟悉新政中每一个细节,对于治县,亦是经验丰富,臣以为,田镜是最合适的人选。”
  什么……
  田镜一愣……自己……一个户房书吏,来担任县令?
  只见欧阳志接着道:“除此之外,礼房司吏王永,此人对于县中上下的事,了若指掌,又颇有担当,可以任县丞。刑房司吏张俭……可以……”
  嗡嗡嗡……
  奉天殿里,彻底的乱了。
  大明对于官的标准,是极为严格的,功名,几乎是硬性的标准。
  只有中了进士,最次最次,也需有个举人的身份,方才有机会任官。
  尤其是地方官,自太祖高皇帝以来,还不曾有过寻常的小吏授予官身的。
  何况,还是定兴县这等一年缴纳国库八十二万两银子的上县。
  疯了……简直就疯了。
  ……


第1044章 圣心独断
  官和吏乃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一百多年来,历来是如此,哪怕是向上追溯千年,也大抵都是如此。
  现在欧阳志竟是要让一群小吏,来做父母官……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荒唐,是胡闹!
  多少举人,到现在都没有选官上任呢,一群可能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人……配吗?
  大明的百官,最看重的是功名,他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于是乎,所有人哗然起来。
  刘健似乎觉得欧阳志的话,只怕会引起反弹,忙为他缓颊道:“子杰,你不要说笑……”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
  他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
  不过……他始终反应慢了一拍。
  见许多人诧异的看着自己……欧阳志大抵也明白,这番话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欧阳志是个忠厚的人,在县令的任上,他真正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为何这么多官,对于民情一无所知,却可以任高官,而许多的差役,明明他们对下情了若指掌,更有不少人,办事能力极强,却永远为吏?
  新政的推行,真能靠一群只知道读圣贤书的官吗?
  凭着他们,新政怎么推行的下去?
  无数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世上有一个欧阳志,可以解决定兴县的问题,可以在定兴县推行新政,可是……世上又有几个欧阳志呢?
  这些常年跟着自己,推行新政的吏员们,已经对新政耳熟能详,为何不可以取代那些只知道总是成日养病的官?
  不解决这个问题,即便自己成为宰辅,又能如何?
  下头的人,对新政一窍不通,只会扭曲新政,只会阳奉阴违。
  反而是那些从底层做起,接触了实务的人,培养出了一批这样的人,才可使新政继续坚持下去啊。
  欧阳志想要开口……
  方继藩一看,痛心疾首。
  方才还夸这个家伙,转过头,他就要犯浑了。
  为师好不容易,靠你有了点好名声,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耿直呢?
  当然,可能这耿直,是从自己身上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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