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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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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继藩眼睛都直了,隔着香帕来试体温,那我特么的要把脉的话,是不是还得拿一根线来做媒介,引线把脉?
  “摸啊。”宦官催促。
  方继藩不摸了,道:“摸不来,不摸了。”
  “你……你……”宦官瞪他一眼。
  “不过……”方继藩背着手,高调地宣布:“我已知道公主害了什么病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其实不需要把脉和抚额方继藩也知道,关于这位公主殿下的夭折,后世的学界有过讨论,认为她这是一种较为特殊的病毒性感冒引起。
  这个时代即便是王公贵族,或是天潢贵胄,却因为对病理的认识不清,有时一个感冒从而致命,也是常有的事。
  一听方继藩竟已找出了病因,几个御医停止了讨论,纷纷围拢上来。
  弘治皇帝和张皇后也焦急地走上前,定定地看着方继藩。
  虽是被这么多人盯着,但是方继藩脸皮厚习惯了,依旧还保持着信心满满的样子。
  周蓉深吸一口气,看着嘴上无毛,显然办事不牢的方继藩,不由有些狐疑,自己束手无策倒也罢了,方继藩这个家伙,显然更不靠谱,公主殿下的病,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出了差错,大家都要玩完,谁都跑不掉。
  大夫这个行业,靠的可是经验,方继藩有经验才有鬼了。
  周蓉道:“方公子既有论断,那么还想请教,公主殿下所犯的,是什么病?”
  方继藩心里踟蹰了,总不能说是病毒性感冒吧?得想想才好,有了……
  “这是脑疾。”
  “脑疾?”周蓉一头雾水,不对,这不像是脑疾的症状,脑疾会高热吗,你把老夫当白痴?他定了定神:“方公子何以有此论断?何况老夫看方公子并未把脉,就如此言之凿凿,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他提出了这个疑问,令方才还有一些希望的弘治皇帝顿时泄了气,张皇后更是缳首,轻拭眼泪,心里更加绝望。
  方继藩则是信心满满地道:“我方继藩十几年来研究脑疾,再熟悉不过,所以一看便知,哪里需要把脉。”
  周蓉等人顿时吹胡子瞪眼,这样吹牛,你不害臊吗?
  便连弘治皇帝和张皇后,也都怒视着方继藩,到了这个时候,十万火急,你还瞎掰?
  好在周蓉提出了所有人的质疑:“方公子年纪不过十数岁,却研究了十数年,这……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你懂个屁!”方继藩却是理直气壮地道:“其实是被研究。”
  “被研究?”老御医有点儿恍惚,无法理会方继藩的意思。
  方继藩似乎觉得这老御医实在有点不开窍,很努力地想到了一个词:“久病成医。”


第0050章 奇迹
  “呼……”虽然很不靠谱,可是久病成医这四个字,周蓉却是懂得,久病成医……嗯……是有这么一句话,可是呢……靠谱吗?他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冷着脸看方继藩:“方继藩,这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
  在弘治皇帝严厉的目光下,方继藩依旧信心十足地道:“请陛下放一万个心,相信微臣便是,微臣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弘治皇帝沉默了。
  因为他看到方继藩的额头上,分明写着‘不靠谱’三个大字。
  张皇后泪水涟涟,只是低泣。
  女人啊,真是麻烦……
  方继藩心里摇摇头,昨日见张皇后还是雍容华贵,荣辱不惊,可遇到了儿女的事,便方寸大乱。
  他不再犹豫,直接卷起了袖子,道:“劳烦请人给我笔墨,我要开方子了。”
  御医们又都抬头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最终叹了口气:“去取笔墨。”
  方继藩之所以有这信心,是因为他看过相关的论文,其中就曾说过,其实公主殿下的病,并非是无解的,在明朝的条件之下,完全可以借用一些现成的药物做到药到病除。
  他俯着身,一气呵成地写下了一个药方,随即就交给了周蓉。
  周蓉大抵看过,都是一些平常的药物,可上头没有写服用,于是对方继藩道:“敢问方公子,这药如何煎服?”
  方继藩歪着脖子想了想,好像那论文里没有关于这样的介绍,于是正色道:“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句话,差点没让这周蓉噎死,臭不要脸了,你这样还好意思冒充大夫?医界之耻啊!
  可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只好仔细琢磨了一二,跑去和其他几个御医商量。
  方继藩则道:“得散热,快,解衣,取湿巾擦拭身体,都愣着做什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人命关天,你们为什么一点都不将公主殿下的性命放在心上呢?”
  好一通忙活下来,方继藩才发现自己才是多余的,他被一群宦官和女官带着一副嫌弃的样子,然后直接赶了出去。方继藩恍然大悟,公主要散热,所以自己自然得扫地出门,我去,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几个御医去抓药和煎药去了,既要散热,弘治皇帝自然也得乖乖的自香阁中出来。
  见弘治皇帝忧心忡忡的样子,方继藩勉强笑了笑:“陛下且放心,臣不是吹牛,臣下了药,定能药到病除。”
  其实药效如何,方继藩也不敢十拿九稳,不过到底能不能药到病除,却也急不来。
  既然继续留在这里是多余的,方继藩看时候不早了,便向弘治皇帝请示告辞。
  此时的弘治皇帝,只满心的担忧着女儿的病情,眼看着这女儿的命已去了一半,方继藩开的药,十之八九也不太靠谱,御医们又束手无策,可他还是尽力温和地对方继藩道:“方卿家,有劳了。”
  方继藩便行了礼,徐步出宫。
  其实,他觉得弘治皇帝这个人,人品确实是实在的,作为皇帝,即便急到了这个份上,对自己也还算友善,倘若是其他人,八成要威胁自己一番,若是公主治出了什么问题,便找自己算账云云。
  方继藩临行时,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弘治皇帝,那操劳过度的脸,更显忧虑,他伫立着,双肩却因沉重的压力,而显萎靡。
  如此过了两日。
  弘治皇帝几乎两宿没有合眼,他怅然地坐在香阁之外,几剂药下去,可女儿却依旧昏迷未醒。
  他抬头看着月,万千的愁绪涌上心头。
  当初的自己,是爹不疼也没有娘的孩子,虽说是天潢贵胄,却在这冷宫之中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遭了万贵妃的暗算。
  可现在,自己有了儿女,儿子朱厚照,现在勉强使自己放心了一些,可女儿朱荣秀,眼看着……怕是不成了。
  这小冰河期带来的寒冷在夜里格外的刺骨,弘治皇帝不知觉间,竟觉得眼里湿润了,他一声叹息,却还不忘去安慰侧坐一旁,已是哭得眼睛微肿的张皇后。
  弘治皇帝轻轻地抚了抚张皇后的背,道:“月娥,你已十几个时辰不曾合眼了,这里有朕,秀荣吉人自有天相,定会转危为安。”
  张皇后幽幽摇头,她尽力的强笑,或许是害怕自己继续抽泣痛哭会引起弘治皇帝更大的忧心,她吁了口气,幽幽道:“几个御医都已说了,方继藩并非是大夫,他的药,十之八九,也是无用的,那周御医已很委婉的说,秀儿,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弘治皇帝怒道:“这些庸医,到现在还敢逞口舌之快,胡言乱语!朕决不轻饶他们!”说着,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大明天子,此刻却全无九五之尊的样子,眼角豆大的泪滑落下来:“朕只恨不得以身代秀荣,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朕这辈子吃过许多苦,可上天若是垂怜,这苦俱都加在朕的身上就可以了,为何要让朕的女儿……”
  说到这里,已是哽咽不能言,只是握着张皇后的手抽搐颤抖。
  却在这时,那香阁里,一个宦官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他的声音,打破了这月色下的沉寂:“陛下,娘娘,娘娘,公主殿下……醒了……醒了!”
  “醒……醒了!”弘治皇帝不可置信的豁然而起。
  也顾不得张皇后,疾步冲进了寝殿,便见在这寝殿里,无数的御医和宦官俱都涌在了凤榻前,便听到自家女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我饿……”
  “快,快,取粥水来……”周蓉像是一下子,焕发了生机,这两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随时不会在自己的脖子上,每天如丧考妣,可现在……仿佛一下子,有了希望。
  “居然当真是脑疾,神了,医书上说,脑残者,无药医也,现在看来,太过武断了。”
  “神医啊。”有人啧啧称奇。
  “久病成医,竟比吾等沉浸医理数十载都要厉害……”


第0051章 名震京师
  匆匆赶进寝殿的弘治皇帝,已是心头一震,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光泽。
  ……
  次日一早,邓健便给方继藩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英国公来了。
  邓健再三催促,让方继藩去前厅,方继藩有些不愿去,这位张世伯对自己虎视眈眈啊,总感觉他将自己看成沙包,找机会就想揍一揍。
  可催促了几次,没有办法,方继藩只得穿得厚实一些,极不情愿地赶往前厅。
  而此时,在前厅里,英国公气冲冲地坐下,呷了一口茶,见方景隆一脸郁闷的样子,眼眸一张,随即一拍案牍,气呼呼地道:“气死我也,寿宁侯和建昌伯这两个混账!昨天夜里,这两个家伙又派人送了请柬,说是卖了一片荒地,发了大财,请大家吃酒,这一大片的荒地,换来了你们方家八万两银子?哎,让老夫怎么说好啊,西山那种荒地,要了有什么用?你家继藩,疯了吧?”
  方景隆脸色通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无论怎么说,至少总换了一块地来,虽是荒芜了一些,可是……”
  “屁!”张懋脾气很不好,很不客气的打断方景隆:“老方啊,你是不知啊,西山那块地,张鹤龄这一对混账兄弟早就传出消息来了,别说开垦,种啥啥不活,就算是用做墓地,要风无风,要水无水,这地,一钱不值,此前他们想卖,可没人买,现在好了,继藩这臭小子,居然主动登门,这……”
  方景隆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这事儿他知道,可没法子,银子本就是继藩挣得,就算不是他挣得,自己的银子,不也该儿子花吗?不给他花,给谁花去?
  张懋还不解恨,口里还在那儿骂:“也难怪这两个混账,高兴的不知自己姓什么,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说是摆酒请客,还说八十桌宴席,呸……这两个臭不要脸的东西,真是不知害臊啊!他们今年,已摆了十三次酒了,上一次,说什么家里的狗生了一窝崽子,还说什么那条狗,他们待之如自己的亲儿子一般,这狗生了崽子,便如他们生了孙,高兴哪,于是到处散请柬,四处叫人去吃酒。”
  “你道是因为什么?还不是这两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想要收人的礼钱!老夫上一次,吃了这一趟酒,花了一百两银子。到了酒宴上,张鹤龄那个该死的贼,说不喝酒啊,喝酒伤身啊,不妨来喝白水,桌上就几个菜,一个是腌萝卜,一个是白菜,好不容易有点荤腥,也只有沙粒那么大,筷子都夹不住。想想就呕血,倘若是这,也罢了,你猜后来怎么着?等吃完了酒,收完了钱,这两个家伙,就把那当做儿子看待的老狗给宰了,沸水一炖,两兄弟躲在府里足足啃了三天三夜,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几根,真真是不要脸,臭不要脸!”
  方景隆在听到寿宁侯和建昌伯为得了方家的地而庆祝,脸都绿了,顿时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英国公张懋同情地看了方景隆一眼:“所以这一次,他请老夫去,老夫都不去,不是舍不得礼钱,是因为他娘的占了你们方家这么大的便宜,竟还广而告之。老夫和你那可是老兄弟,莫说自幼就是老相识,当初咱们在军中,也曾是共患过难的。所以我当场就将请柬撕了,让人回禀他们,给老子滚远一些,别人忌惮他张家出了一个皇后,老子就做这茅坑里的臭石头,绝不和他们打交道。”
  方景隆幽幽的叹着气道:“犬子无状,惭愧,惭愧。”
  这话题一下子便转到了‘犬子’上头,张懋身子倾了倾,直直地看着方景隆:“说实话,照这么下去,老方,你要早做准备啊,赶紧随便给你家的方继藩找个媳妇吧,什么人都好,要快。”
  “这……这什么意思……”方景隆呆了一下:“其实……也不用这样急吧。”
  “要快。”张懋斩钉截铁地道:“别有什么痴心妄想了。”
  方景隆憋红了脸:“继藩好歹也是校阅第一,得了金腰带……”
  “没用。”张懋摆了摆手:“你也不想想,你家继藩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呢,这寿宁侯和建昌伯占了你家的大便宜,到处摆酒,就差当着别人的面说,你们家方继藩是超级大傻瓜了,现在京里,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呢,你想想看,若是不赶紧找门亲事,以后你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方景隆有些狐疑:“不会吧,他现在可是在詹事府当差,前途似锦。”
  张懋觉得方景隆不开窍,厉声道:“你还不明白吗?老方啊老方,你真糊涂啊,当今圣上是什么人?那可是最讲仁义礼信的!一个臭名昭著、恶名昭彰,全京师都在笑话的人。却还把自己卖了给人家数钱,陛下还会提拔吗?莫说他中了金腰带,便是中了状元,又如何?若是提拔他,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这全天下人眼里,陛下岂不成了昏聩无能,有眼无珠?否则怎么会给这样一个大糊涂蛋子升官?你现在还想着他前途似锦呢,你信不信,要不了几天,一道旨意下来,继藩就得被宫里安排去永清右卫,让他去守祖陵去。”
  方景隆听了张懋的话,顿时如遭雷击。
  许多事,此前他没想明白,现在一听张懋的分析,顿时明白了,对啊,这张家兄弟搞得人尽皆知,宫中若是不知还罢了,倘若知道,有金腰带怕也没用,不踢去永清右卫守太祖高皇帝陵就算是祖宗积德了,还能有什么前途。
  这么一想,方景隆悲从心来,口里哀叫:“这造的什么孽啊……”说着,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脆生生的响,一面道:“都怪我,怪我,我教子无方……”
  连续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方景隆的脸都拍红了,张懋忙拦住他:“别啊,老方,你何苦自己这样委屈自己呢,这不怪你,怪继藩,这狗东西怎么还没来,知道老夫来了府上,他也不来拜见吗?”
  其实方继藩早就到了,只在门侧偷听,不敢进去,据说英国公少年时就骑射功夫了得,拳脚也厉害,自己过去不是送死吗?
  却在这时候,便听到张懋声震瓦砾的大吼:“这个没有一点礼数的小子,他住处在哪儿,老夫亲自把他提来,不打折他的腿,这口恶气实在难出。”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方继藩不敢再犹豫,忙自门侧闪出来,道:“来了,来了,见过世伯,世伯好。”
  张懋一见到方继藩便来气,厉声道:“来的正好,你过来。”
  方继藩笑嘻嘻地道:“不过去,张世伯,我病了,脑疾……”
  “脑疾个屁,你这人憎鬼嫌的臭小子!”张懋毕竟是国公,自有一番威严:“你不惹一点事,让人背后看你们方家笑话,使你父亲抬不起头来见人,是不是便浑身痒痒?你这病,老夫不揍你,好不了。”
  方继藩错愕道:“小侄哪里让人笑话了?”
  张懋龇牙,恼火啊,气呼呼地道:“你还好意思说,现在整个京师都在背后取笑,你还敢狡辩。老夫今日就好好的教你做人,免得你在这京里做了过街老鼠,丢你父亲的脸!”
  说着,直接捋起了袖子来。


第0052章 娘娘驾到
  方继藩可不是这般容易就范的人,这都要卷起袖子来揍人了,自己难道还乖乖就范不成。
  方继藩拔腿便要跑。
  “你还敢跑?”张懋气势汹汹。
  方继藩白他一眼,我特么的是京中第一恶少啊,跑都不敢,难道被你抓去做沙包?
  方继藩道:“你不揍我,我自然不跑。”
  张懋呆了一下,居然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这世上哪有人要挨揍了不逃跑的。
  张懋突然长叹一声,向方景隆道:“不打了,哎,老方……真是一无是处啊。”
  方景隆气得吐血:“老张,话不是这么说的!”
  方继藩一看老爹怒了,心里汗颜,这个爹真的没的说的了,永远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不分青红皂白。
  张懋龇牙:“那你说,你这儿子莫非还有什么好不成?”
  方景隆不服气,很努力的开始思索起来。
  时间过得很慢,因为厅中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方景隆粗重的呼吸,可他苦思冥想,竟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来,最后,他突的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案牍:“我儿子英俊!”
  此处……方继藩都不知道该不该给他掌声!
  张懋一愣,打量方继藩,还真是眉清目秀,可是……这也算是优点:“罢罢罢,你就继续宠着吧,到时捅出天大篓子,看你怎么收拾!”
  正说着,门子匆匆而来,气喘吁吁的样子:“老爷,不妙了,不妙了!”
  方景隆觉得张懋这老兄弟实是属乌鸦的。眼看着那门子气喘吁吁进来,拜倒在地,他心情焦躁,厉声喝问:“又怎么了,一惊一乍做什么?”
  “有人来拜访少爷……拜访少爷……”门子的话说的磕磕巴巴的。
  张懋眼珠子一转:“不知是这小子哪个狐朋狗友。”
  门子却是哭笑不得,可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道:“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带着许多人来了,外头乌压压的,吓死小人了……”
  门子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笑了。
  这哪里是吓啊,这特么的是开玩笑吧。
  张懋忍不住摇摇头,这方家上下,真是没一个正常的。
  当今皇帝陛下,会来拜访你方继藩?你方继藩是谁?我堂堂国公,也不曾有陛下来拜访呢。
  何况张皇后竟也来了,这就更加莫名其妙了。张皇后乃是后宫之主,怎么可能特意跑来你方家,见一个臭名昭著的败家子?
  张懋翘着脚,调侃似地看着方景隆:“老方啊……喂老方……老方你说话。”
  可方景隆却说不出话来了,而是豁然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这厅堂的前门,眼睛已是直了。
  张懋不由道:“老方……”
  他刚叫老方,眼睛下意识的顺着方景隆的目光朝着门前看去,便见弘治皇帝与张皇后联袂而来,身后的宦官躬身亦步亦趋地尾随着,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弘治皇帝轻轻地搀了一下张皇后,而后漫不经心地道:“张卿家也在,张卿家倒是清闲得很。”
  张懋眼珠子瞪得有铜铃大,顿感瞠目结舌,接着两腿无力,啪嗒一下,拜倒在地,才道:“臣张懋,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方景隆也连忙拜倒,大气不敢出,他们方家虽是功勋之后,可还从没有过天子亲临,何况自己事先竟不知情,不曾去接驾,这……想来是万死之罪吧。
  可现在问题的最关键在于,陛下怎么有兴致跑来方家?
  这厅中个个色变,纷纷拜下。
  弘治皇帝只伫立着,面带着微笑,自有一番威严。
  可张皇后却不同,她竟上前,一把将要拜下的方继藩搀起:“继藩,你不必多礼了,本宫就是来寻你的……”
  继藩……
  听这张皇后亲口地称呼方继藩为继藩,张懋和方景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样的称呼,实是罕见,一般情况,张皇后若是称呼亲近的臣子,倒是可以称呼为卿家,若是疏远的,便是称呼其官职,而继藩二字自张皇后口中说出,却是有些怪怪的。
  张皇后眼中含笑,朝方继藩道:“此次真是有劳了你,否则公主就真的性命不保了,幸得你妙手回春,本宫哪,其实也是寻常百姓家出身,其他的大道理,统统不懂,只晓得知恩图报四个字,这是救命之恩,本宫此番来,只为一件事……给你道一声谢……”
  “不客气,不客气。”方继藩忙是摆手。
  其实这一次,方继藩倒没有显露出他败家子的本色来,这只是他的本能,在上一世,有人道谢,不也该说不客气吗?
  可方景隆和张懋二人,顿时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这傻小子,疯了。
  不过……嗯?他救了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天啊,这小子走了什么运?
  只是张懋很想吐槽,你小子说不客气,你胆子也忒大了,皇后娘娘的谢,你就这样接受了?傻小子,你该立即跪下,口里说臣惶恐,或是臣万死,至不济,也该说臣一句臣万万不敢当,你特么的不客气,这是找死,找死啊!
  他偷偷地撇了方景隆一眼,却见方景隆已是痴了,双目瞪得大大的。
  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张皇后听了这不客气三字,竟是莞尔笑了,不但不以为意,反而道:“这样憨直的孩子,可不多见了啊。”
  憨直……
  张皇后的言外之意是,其他的孩子,都太贼了,一个个看上去规规矩矩,像是很知书达理,可还是方继藩这样的最实在,不像是一个有城府有心机的人。
  弘治皇帝听出了弦外之音,却依旧背着手,其实这一次,他是有些不愿大张旗鼓来的,可张皇后的性子便是如此,非要来亲自道谢不可。
  用张皇后的话来说,这救命之恩,便是寻常百姓,还晓得登门拜谢呢,怎么到了皇家这里,明明受了别人恩惠,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张皇后的家庭出身,很是一般,对宫里的许多规矩,都是嗤之以鼻。
  方继藩立即很配合地露出了人畜无害乖宝宝的样子:“臣除了傻了一点,其他都不好。”
  张皇后噗嗤笑了,上下端详方继藩:“真是个好孩子,从前本宫听说了一些你的闲话,现在看来,这都是坊间流言,太言过其实了,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真该割了舌头。本宫瞧你,便觉得哪里都好,人哪,傻一些的好,精明得过了头,反而不敢推心置腹了。”
  听到要割舌头,张懋居然条件反射的觉得自己舌根发麻,却听张皇后只是一味夸奖方继藩,心里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张皇后这才想到了方景隆和张懋,只淡淡地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了,南和伯,你教了一个好孩子啊。”
  方景隆感觉头晕目眩的,忙捂着自己心头,咧嘴笑了:“多谢娘娘夸奖,犬子无状,还请娘娘恕罪。”
  “恕罪?”张皇后嘴角微微勾起:“恕个什么罪?慢说他无罪,即便是有罪,本宫却已将他当自己的子侄看待,天大的罪,也赦了。”
  这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方景隆和张懋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


第0053章 鸿恩
  子侄……
  皇后娘娘乃是国母,即便是亲近一个人,也会遣词造句的,毕竟她的身份过于尊贵,一言一行,甚至一个轻微的举止,都足以让人产生出各种的猜测。
  像这子侄两个字,一经开了口,这还了得,又不是乡下的妇人满口胡扯,说了就能忘,这子侄二字自张皇后口里道出,意义全然不同。
  当然,张皇后如此亲昵,自是为了答谢这份救命的恩情。
  弘治皇帝的脸抽了抽,他之前不愿张皇后亲自来方家,怕就怕显得皇家对方家还有对这方继藩宠幸的太过了,皇家的一言一行,都绝不能出格。所谓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方为治天下的原则。
  方景隆突然的,竟眼泪磅礴而出,激动啊。
  自己儿子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蒙张皇后如此厚爱,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张懋听着发懵,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过头了,还有方继藩,你这臭小子,皇后娘娘说了这等洪恩浩荡的话,还不赶紧客气一下,你得说一句不敢当才是。
  于是,张懋拼命的给方继藩使眼色,这天大的恩典下来,你特么的别傻呀,到时惹来宫中不快,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方继藩见张懋拼命给自己使眼色,他两世为人,也算是玲珑心,晓得这个时候该说臣愧不敢当,或是娘娘大恩大德之类的话,是不是还要再流几滴眼泪才好呢?表情太浮夸了,会不会显得假?
  可他刚要开始显得动情的痛哭一场,嚎叫几句,心头一震,不对,本少爷是方继藩啊,是那个憨直老实,没有心机,说白了就是有点傻缺的方继藩,是个一通到底的直肠子,无可救药的二货。
  只转瞬的沉默之后,方继藩二话不说,噗通一下,郑重其事地拜倒在地。
  一见自己儿子跪了,心里还紧张的方景隆总算松了口气,继藩,这个时候是该说几句人话了,其实他心里紧张得很,生怕方继藩犯傻。
  连张懋也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总算这小子还算识相!
  此时,只听方继藩郑重其事地道:“侄儿方继藩,拜见姨母!”
  毫无悬念的,方继藩的这一句话一出口,顿时震慑全场,横扫了所有人。
  连张皇后都有些吃惊,毕竟,她说的是当子侄看待,所谓子侄,不该是后辈的意思吗?
  结果……方继藩很实在,二话不说就认亲来了。
  方景隆这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一下子的跳到了嗓子眼里……
  便连背着手,一直伫立在那,觉得自己不便说太多话的弘治皇帝,老脸也微微一抽搐。
  臭不要脸了!
  他斜瞪了方继藩一眼,有点发懵,这到底是真傻呢,还是顺杆子往上爬?
  张懋是急性子,晓得方继藩这是作死行为,厉声道:“方继藩,你大胆,别胡说。”
  方继藩义正言辞地道:“哪里胡说了,娘娘说我是他的子侄,这皇后娘娘,可不就是我的姨母了吗?见了姨母,不该打一声招呼,不该行子侄礼吗?”
  卧槽……
  这脸皮得有紫禁城的城墙厚了吧。
  张懋已经忍不住想提他家传的宝刀来,索性将这家伙剁成肉酱,也算是给方家除掉一个祸害了。
  “……”弘治皇帝已是悔不当初,却还得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许是怕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忙将脸微微的侧过去一些。
  张皇后含烟的眸里,却依旧还是闪亮着的,她喜欢少年郎,何况这个少年郎还刚刚救了自己女儿一条性命,现在怎么看方继藩是怎么顺眼,便连如此‘傻大粗’的认亲,也只当方继藩是‘憨直’得过了头。她心似玲珑似的,随即含笑将方继藩扶起,口里边道:“不错,见了姨母,哪里有不行礼的道理,英国公什么都不懂,只晓得吓孩子,继藩,本宫这姨母,从此便算认下你了,从今往后哪,谁欺负你,和姨母说。”
  弘治皇帝有一种苍天大地的感觉,张皇后此举,太冒失了,母仪天下的国母,倘若是开了金口,想要改可就难了,他拼命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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