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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倾杯-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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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徽帝默许点头,“今日之内,马上点好府兵,入军库调出足量物资,马上出发,不得耽误!”
“儿臣……儿臣……”
“怎么?”
“诺!”
看着叶桓不甘心地答允了下来,子鸢心底算是松了一口气。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请。”叶泠兮突然跪倒在地,抬眼看向云徽帝,郑重其事地道:“儿臣请父皇下旨赐婚。”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请君赐下嫁
叶泠兮一句话说出,让殿上所有人都震惊了。
子鸢不敢相信地看着叶泠兮,“公主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叶泠兮笑道:“既然曹世子如此喜欢本宫,本宫倒愿意成人之美。”说着,转头凉凉地看着曹伯宵,“请父皇下旨,三日之后,允我下嫁曹世子。”
云徽帝万万没想到叶泠兮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楚山,你可想好了?”
叶泠兮点头道:“家国有难,儿臣岂能袖手旁观?长生杯是我大云圣物,岂能轻易送给敌国?既然九千岁保证,我只要嫁入曹家,便愿意父子领兵上阵杀敌,那楚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子鸢心头剧震,这就是她一直担心的,可是她还是这样做的,用自己下辈子的幸福去换取大云的这一时安然。
曹衙倒是没有想到叶泠兮会突然答应此事,一时有些无措,硬是半天没有回话。
曹伯宵听到这话,瞬间笑开了眼,连忙跪地拜谢,“皇上,我……我真是……真是千百个愿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妹……”叶桓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怎么这般傻?”
叶泠兮笑道:“连皇兄都可以为国挺身,身为皇妹岂能又岂能慢了?”说完,叶泠兮低头看着曹伯宵,“曹世子先别忙谢恩,本宫答应嫁你,可是有条件的。”
曹衙这才放下心来,楚山公主终于肯提价码,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模样。
曹伯宵连连点头,大笑道:“公主尽管提,什么条件我都允你!”
叶泠兮抬眼看向了曹衙,“安乐王,您可是听到了,曹世子可是答允了本宫,是什么条件都允的。”
曹衙冷笑道:“犬子这是太过欢喜说的胡话,公主这条件若是提得过分了,那这门亲事微臣可不敢高攀。”
叶泠兮早料到他会如此,淡然笑道:“九千岁莫急,本宫所要条件可是你们做得到的。”说着,叶泠兮回头定定望着云徽帝,“父皇,三日后,儿臣与曹世子大婚只行礼仪,至于合卺同房之事,待曹世子大捷后再行。”毕竟是女儿身,叶泠兮说到合卺同房这四个字时,脸上淡淡地染上了些许红晕。
“呵,这算什么?”曹衙冷哼一声。
曹伯宵当下沉了脸色,“公主这是为难于我。”
“怎么?这还算为难?”叶泠兮满面寒霜,“大婚礼仪若成,天下皆知本宫已是你曹家的人,曹世子还怕本宫跑了不成?”
曹伯宵想了想,好像也在理,只是一想到要去寒西关那个危险的地方,又有些害怕。
曹衙眯眼沉吟片刻,忽然抱拳对着云徽帝一拜,“微臣愿意楚山公主做我们曹家的媳妇,还请陛下下旨。”
“这……”云徽帝迟疑地看向叶泠兮,“君无戏言,楚山,你可当真想清楚了?”
叶泠兮重重点头,“儿臣嫁得心甘情愿,父皇请下旨。”
“好,那……那……朕下旨,三日后楚山公主下嫁安乐王世子曹伯宵,各宫各部速速准备。”云徽帝说完这句话,心头更是难过,明白楚山这是为了大云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子鸢怔怔地立在原处,想去劝阻,却又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劝阻,只能那样静静地看着叶泠兮的背影,心底升起一抹沉重的涩涩感来。
叶泠兮似是觉察到了子鸢的目光,蓦地回过了头来,盈盈眸光对上了子鸢的茫茫眸光,嫣然一笑,似是在安慰子鸢不必难过。
“傻瓜!”叶桓暗暗骂了一句,今日本来是来推助楚山与子鸢成双,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自己要离开临安,楚山下嫁。
“父皇,您还少下了一道旨。”叶泠兮回头正色看着云徽帝,“九千岁父子同心,此去援助寒西关,儿臣相信,寒西关之危必定可解。”
云徽帝犹豫了一下,虚然看了一眼九千岁,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像个君主一样给这个朝廷最大的权臣下令,“曹卿家……如此……”
“皇上不必下旨了,既然微臣答应了楚山公主的约定,这三日定会设法募集兵马,三日之后,犬儿与楚山公主一旦礼成,微臣便与犬儿一起驰援寒西关,当保我大云寒西关安然无恙。”曹衙凛凛说着,丝毫不像是一个掌权多年的九千岁,倒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良臣。
这一霎的变化,不仅朝臣们看傻了眼,就连沈之淮也看傻了眼。
好不容易盼到了楚山回来,竟是……竟是楚山终究嫁给了曹世子。
沈之淮暗暗握拳,他默默盯着这个春风满面的世家公子,只巴不得这位世家公子此次有去无回,以免回来糟蹋了大云最美的公主。
既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似乎一开始的乱局最终也有了定论,云徽帝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示意身侧伺候的蔡克恩说出他一直盼望的那句话。
“退朝——”
“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拜退,云徽帝从龙椅上站起,这一刻,他的心又安定了不少,终于,终于这片江山还是安稳了,他的这个龙椅,他还是稳稳坐着。
对楚山的愧疚与歉意渐渐被这一霎的心安掩盖,心头乍然又浮现起那个月夜神秘美人的模样,不禁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下旨道:“朕要歇息三日,这三日早朝暂免。”
“诺。”蔡克恩点了点头。
子鸢与叶泠兮同时跨出大殿,子鸢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公主,这是为什么?”
叶泠兮淡淡一笑,“身在帝王家,公主婚姻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所以祁都尉,这些话就不必问了。”
“可是……”子鸢还想说什么。
叶泠兮先打断了她的话,“今夜祁都尉可愿陪本宫赏赏月?”
“我……”子鸢没想到叶泠兮会突然问这一句。
叶泠兮有些落寞地笑了笑,“也对,祁都尉这次回来,最重要的是把苏姑娘接出去,今夜只怕要亲自带禁卫营将士们巡守宫城吧?”
子鸢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姐姐定然一切都好……”说完,子鸢倒吸了一口气,抱拳道,“公主殿下既然看得起小的,小的自然奉陪到底,公主请说,今夜在何时何地赏月?”
叶泠兮倒是有些惊讶,想来在眼前这个瘦弱都尉心里,她叶泠兮终究还是有些分量,心底这小小的暖意让叶泠兮莞尔,“祁都尉可先回禁卫营休息片刻,容后锦奴自会来带祁都尉去今夜相约之地。”
“好,不见不散。”
“嗯。”
叶泠兮转过身去,本该与子鸢一样说出的“不见不散”硬生生地忍在了喉间,她与祁子鸢,又岂会有不散之时?
望向后宫的路,叶泠兮只觉得有些凉,下意识地将冰凉的双手缩在了衣袖中,再抬眼瞧向前路,只觉得天地只剩下一片模糊。
皇姑姑若是与她今日境地一样,也会与她一样的选择吧?
不用多久,临安城内外已经知道了今日楚山公主请婚之举,百姓惋惜不已,甚有些世家子弟听闻楚山公主还是嫁与曹伯宵那个渣滓,甚是不平。
那些流言,后宫里也有耳闻。
当叶泠兮回到自己的宫殿,倦然坐在榻边,锦奴已焦急万分地迎了过来,急声道:“公主殿下啊,老奴……老奴……老奴这就给你准备行囊,请殿下速速离开临安!”
“离开?”叶泠兮愕然看着锦奴,当对上锦奴那双满是泪水的苍老眸子,不禁声音一柔,“锦奴,本宫知道你疼我,可是,这一步,我必须走。”
“噌!”
剑锋一亮,一柄匕首落在了叶泠兮面前,扮作宫娥的晏歌冷冷看着叶泠兮,“你若开口,我今夜便可要了曹伯宵的命!他……不配你!”
叶泠兮嘴角勾起一个坦然的笑来,“瞧你们一个两个如此关心本宫,本宫真的好欢喜。”说着,叶泠兮的手指落在了匕首身上,“不过小歌,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本宫是确实要你拿了曹伯宵的命,本宫是无论如何都不许他能活着回来。”
晏歌眸光一亮,当即收了匕首,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不是现在。”叶泠兮连忙唤住晏歌,“小歌,曹伯宵现在还不可以死,本宫还要他们父子两个把援兵带到寒西关附近。”
晏歌疑惑地看着叶泠兮,“为何?”
叶泠兮正色道:“今日三皇兄有一句话问对了。为何沈大将军三番五次拒绝出战,难道就不怕大云破灭,他们将军府上下一人难存?”
锦奴恍然道:“国在家在,国亡家亡。沈大将军不是傻子,岂会不懂这个道理?除非……”想到这里,锦奴惊忙捂住了嘴。
晏歌瞬间明白了什么,咬牙道:“沈佑定是晋国的内奸!唯有如此,晋国攻来,将军府上下才有安然的可能!”
“不错。”叶泠兮点点头,“既然沈佑不是良臣,自然九千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介权臣,竟然会亲自带兵前往寒西关,还能肯定可以大捷而归,其中必定有诈。”叶泠兮伸手握住了晏歌的手,“小歌,你一定要在他们大军到达寒西关前下手,只要这两个蠹臣一死,本宫相信凭晏大将军的能力,定能收编这些兵马,以抗大晋。”
晏歌忽地面上一红,点了点头,把手抽出叶泠兮手心的瞬间,又眷恋地悄悄搓了搓手指,冷冷道:“此事我定能办好!”
“小歌你办事,本宫知道定能成。”叶泠兮安然一笑。
晏歌呆呆看着这张倾城的脸,浑然不知自己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暖暖笑意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今夜月有缺
“大人,你总算是回来了!”子鸢才回到醉今宵,便有属下迎面上前,激动地说道。
子鸢倦然一笑,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只觉得物是人非,心头甚是感慨,低声应了一句,“嗯。”
“大人,翎姑娘已经安然回来了,正在里面等你呢。”
乍然听见属下回复这一句话,子鸢的心算是静了一些,喃喃应了一句,“人在哪里?”
“里面。”属下侧身,示意子鸢往内堂走。
子鸢点点头,跟着属下走入内堂。
阿翎坐在内堂西角,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冷冷道:“都尉大人可有话要问我?”
子鸢抬手示意内堂中的所有人退下,走到阿翎身边,沉声道:“有些话不必问了,姐姐若是不愿意进宫,你再逼她也不会去。”略微一顿,子鸢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手指才捏到杯壁,愕然道,“凉的?”
阿翎怔怔地看着子鸢,“你不怪我骗你?”
子鸢淡淡笑道:“怪你瞒我姐姐进宫的事实么?若是没有带兵往寒西关走这一遭,我确实会怪你,但是我知道,我们没有多少世间可以浪费了。”
“……”阿翎沉默不语,低头饮了一口凉茶。
子鸢坐到了阿翎身边,将手中的茶盏送到嘴边,饮了一口凉茶,“今夜我会把姐姐接出来,至于长生杯,我有新的法子去取。”
阿翎摇头道:“呵呵……你确实应该把折雪接出来……她不能再出什么事……”笑声凄凉,眼底俱是痛苦的阴霾。
子鸢从未瞧见过这样的阿翎,“你……怎么了?为何你要用一个‘再’?”
阿翎猛烈地摇了摇头,哑声道:“今夜,你带我一起进宫吧,折雪若是见了我,定会听话随你离开大云。”
“离开大云?”子鸢又是一惊,“为何要我们离开大云,那你呢?”
阿翎冷笑道:“我?你管我做什么呢?大云即将国破,你们留下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子鸢心中虽惊,却不发一言,放下了手中杯盏,只是静静地看着阿翎。
阿翎抬眼看着子鸢,“你不信我?”
子鸢摇头,“我不是不信你,而是寒西关尚存,如今又有援兵……”
“援兵?”阿翎放声一笑,“就是援兵才是真正的可笑!九千岁曹衙根本就不是援兵,是与齐王约定好前后夹击寒西关的敌军!可笑这大云皇帝竟然傻到派曹衙去驰援寒西关,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子鸢身子猛地一震,虽然知道曹衙是国之佞臣,却万万没想到曹衙竟是晋国的奸细,“国在杯在,国亡杯亡,他们就不怕把大云叶氏逼急了,毁了长生杯么?”
“只怕你们还来不及毁杯,皇城内外已经沦陷。”阿翎说得淡然,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若不是遇到摩烙,我真不知道阿耶那几十年前便安插了两枚棋子进入大云,一位成为了当今九千岁,而另一位便成了当今镇国大将军沈佑!”
“摩烙?他是什么人?”子鸢倒吸了一口气,禁卫营人马怎能与数十万大军对抗?
“摩烙是谁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楚山公主大婚之日,便是叛军攻陷宫城之时。”阿翎眸光黯淡,笑得苍凉,“阿耶那在寒西关外按兵不动,并非是真的怕长生杯毁了,他是在等大云内乱,等他埋了几十年的棋子发挥作用的那一刻。”
子鸢猝然站起,“不成,你先留在醉今宵,我先进宫求见楚山公主!”
“站住!”阿翎突然冷喝了一声,“我方才说过了,我要进宫,否则就算你见到了折雪,她也不见得会听你的离开。”
“你……”子鸢握紧了拳头,怔怔地看着阿翎,“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到时候我带姐姐走,你留下?”
阿翎低眉道:“我的事与你无关,与折雪也无关,你们不需要卷进来。”
子鸢扶住了阿翎的双肩,“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我答应过姐姐,要好好护着你,在孤鸿山涧桃源中我也告诉过你,让你不要远离我的视线,我……”
“你答应折雪的诺言,就当做为她赎身的银钱,我心领了,所以折雪也自由了。”阿翎拂开了子鸢的双手,“你与我不过是……朋友,有些事,并非朋友能管、也该管的!”
“可是……”
“我最后说一次,带我入宫!”
子鸢咬牙一叹,背过身去,“如你所愿!但是,我是大云的禁卫营都尉,公主殿下只要还站在大云的土地上,有些事就由不得你胡来!”说完,子鸢侧过脸来,嘴角忽地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来,“你跟姐姐,一个都不许有事!”
“大人……”内堂之外,突地响起了属下的声音。
“何事?”子鸢问了一句。
“楚山公主差人来说,今夜亥时,请大人入宫一叙。”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子鸢回转过身来,俯身将阿翎的冷茶提起,柔声道,“不要总是这样亏待自己,凉茶喝多了对身子无益,我去给你换杯热的。”
“……”阿翎沉默无语。
子鸢还以为是方才自己的语气凶了些,当下赔个笑脸,“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先饶了小的不敬之罪,可好?”
阿翎眼圈一红,兀自沉默,只是怔怔地看着子鸢。
子鸢眨了眨眼,“咳咳,公主殿下莫怒莫怒,小的马上消失!马上消失!”说完,子鸢便起身快步走出了内堂。
“臭丫头……这一世……我们……只能是朋友……”阿翎喃喃一骂,心头却暖得厉害。
月上柳梢,残月朦胧。
皇城肃静,十里无声。
子鸢让阿翎扮作随行的禁卫营士兵一起踏入了宫城,没想到才走入宫门,便瞧见楚山公主叶泠兮带着锦奴立在宫阶上等候多时。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千岁……”
“不必多礼。”叶泠兮不等子鸢把礼行完,便亲手将子鸢扶了起来,向身后的老宫奴锦奴递了个眼色,“你们都退下吧。”
子鸢也向阿翎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先行退下,先去叶桓宫殿附近等待。
叶泠兮看着两人都退下后,笑道:“今夜月色稀薄,赏月确实不佳,若是祁都尉不嫌弃,可愿意随本宫沿着这条宫道走走?”
子鸢朝着叶泠兮的指向瞧去,宫道笔直,宫壁肃穆,正是直通叶桓宫殿的方向,当下明白了叶泠兮的意思,是想亲自带子鸢进去,堂堂正正地带苏折雪离开皇城,当下谢道:“公主殿下有心了,子鸢感激不尽。”
叶泠兮笑道:“要谢本宫,可不是一句话便够了。”
子鸢愕了一下,“但请公主殿下吩咐!”
叶泠兮莞尔,“你不怕本宫要你用命来谢么?”
子鸢正色道:“大云存亡之际,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公主殿下,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哦?”叶泠兮倒是有些惊讶,“什么大事?”
子鸢停下了脚步,抱拳道:“三日之后,公主大婚,怕是有大事发生!曹衙驰援寒西关不可信,沈佑拥兵镇守临安更不可信啊!”
叶泠兮眉角一跳,“想不到连你也看出来了。”
子鸢愕然,“公主?”
叶泠兮淡淡笑道:“曹衙并非有心驰援寒西关,本宫心知肚明,沈佑三番五次推脱上阵,又岂是国之良臣?”略微一顿,叶泠兮继续道,“本宫这身嫁衣如血,三日之后必定要沾点腥味的。”
子鸢没想到叶泠兮竟然把一切看得如此透彻,不禁心中感慨,若是楚山公主是男儿身,那真正是大云之福了!
叶泠兮觉察到了子鸢的灼灼目光,侧脸瞄了子鸢一眼,笑道:“祁都尉好大胆子,竟敢如此直视本宫,就不怕本宫把你的脑袋给摘了?”
子鸢回过了神来,连忙抱拳道:“小的失礼了!”
叶泠兮盈盈一笑,“本宫还不知道你的性子么?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说完,目光悠远地望向前路,“自古帝女,个个俱是身不由己之人,先人如是,本宫亦如是。”说着,脸上忽地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来,“只是本宫比先人要好一些,她们的婚礼是牺牲,而本宫的婚礼是陷阱。”
“陷阱?”
“不错,陷阱。”叶泠兮继续信步前行,幽幽道,“攘外必先安内,所以若要打赢这一战,临安城只怕要先进行一场厮杀。本宫知道禁卫营人马不足以与沈大将军府抗衡,所以要赢下这一战,只能智取。”说着,目光落在了子鸢身上,明眸若星,甚是好看。
子鸢心头一阵激荡,抱拳道:“公主殿下只管吩咐便是!”
叶泠兮满意地点头道:“沈少将军你应该认识,本宫的大婚上,可不希望瞧见此人出现。”
子鸢想了想,恍然笑道:“公主殿下此计甚妙啊!若是提前擒住了沈远,就算是沈佑真的要举兵围宫,也要投鼠忌器,掂量几分。”
叶泠兮点头微笑,“不错,还有……”话说到一半,便忽地停了下来,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是本宫的战场,本宫应当应付得了,罢了。”
子鸢疑惑地看了一眼叶泠兮,却听见叶泠兮道:“你须事事小心才是。”
“诺!”子鸢只得应了一句。
月华淡淡,此刻映照在叶泠兮的侧脸之上,只觉得她明眸若水,盈盈然好似天上仙子,倾城,无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纸鸢落何处
不多时,子鸢与楚山已来到了叶桓宫殿之外。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啦!”殿门口的宫娥惊呼了一句,连忙上前行礼。
叶泠兮摆手示意免礼,却冷冷道:“你们在这里候着!”说完,回头望向子鸢,“祁都尉,请。”
“嗯!”子鸢重重点头,想到马上便能与姐姐重逢,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暖意来。
“参见公主殿下!”
殿中小厮宫娥瞧见叶泠兮进来,连忙跪了一地。
叶泠兮还是那样,淡淡地说了句,“你们都在这里候着。”说着,目光环视殿内,未见有异常之处,方才道,“祁都尉,你只管进去找找,日后皇兄问起来,本宫自能应答。”
子鸢感激地抱拳一拜,“诺!”
叶泠兮悠悠地在殿中坐下,瞧着子鸢激动地冲入后院,心头却升起一抹浓浓的酸涩来,她嘴角强然浮起一丝笑意,刻意将目光移向了一边的宫娥,问道:“本宫听闻最近皇兄这儿藏了一个美人,叫做薛什么?”
“回公主殿下,她叫……叫薛怜影。”宫娥连忙回答。
“怜影?”叶泠兮仔细念了一声,摇头道,“确实是个好名字。”
“奇怪!”叶泠兮话音才落,子鸢的一声惊疑之音便从后院传了出来,只见她颓然走入殿中,叹声道,“姐姐……姐姐竟然不在这里……”
叶泠兮微微一惊,回头问向宫娥,“薛怜影现在何处?”
宫娥急声道:“回禀公主殿下,薛姑娘近日甚是思念亲人,所以今日正午,殿下便恩准她离宫返家,只怕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没想到三皇兄竟然有此一招!
叶泠兮愕了一下,歉然看向子鸢,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祁都尉,本宫……”
“呵,殿下行事果然是滴水不漏,我甘拜下风。”子鸢一声叹息,不禁握紧了双拳,没想到支开了叶桓,却也让叶桓藏起了姐姐。
“祁都尉……”
“公主殿下莫要放在心上,姐姐虽然一时无踪,可定是安然,如今最重要之事,并非此事,若是公主殿下没有什么吩咐,微臣先告退了。”子鸢恭敬地对着叶泠兮一拜,心底的满满失落涌了上来,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窒息。
“去吧。”叶泠兮只能示意子鸢退下。
子鸢再行了一个礼,转身退出了宫殿。
她才踏出宫槛,便仰头望着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姐姐,你究竟去了哪里?”
天幕黯淡,唯有一勾弯月,孤寂当空。
一只纸鸢翩然空中,却更添几许寂寥的滋味。
与此同时,叶泠兮走入后院,抬眼望天,目光落在了那只纸鸢身上,叹道:“在这宫中,宣华,还是你自在啊。自始至终,这纸鸢终究是在你手中,只是你一人的。”黯然低头,叶泠兮觉得有些涩然,只得自嘲地摇了摇头。
纸鸢翩翩,银线的另一端,熟悉的脸上带着一抹熟悉的温婉微笑,不是苏折雪又是谁?
宣华公主捧着脸坐在院中,笑盈盈地瞧着扮作宫娥的苏折雪放着纸鸢——今日叶桓带着宫娥打扮的苏折雪踏入她的宫所,交代她藏好护好苏折雪,宣华觉得自己似是着魔了,就这样笃定地答应了三皇兄的请求,以公主之尊好好藏着护着一个兄长的宠姬。
美人如画,执线含笑。
眼前的一切一切,恍若梦境,美人没有因她毁容,那只是皇兄的一个金屋藏娇的小把戏。
宣华想到这里,心里的歉疚终于烟消云散,就连呼吸也慢了一些,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发出什么声响,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
苏折雪觉察到了宣华的灼灼目光,当下含笑侧脸,笑道:“公主殿下想与怜影一起放么?”
宣华先是怔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重重点头。
苏折雪向她招了招手,“来。”
宣华起身跑了过来,伸手牵住了银线,与苏折雪共牵一条银线,笑然回头,“看,纸鸢飞得好高——”
苏折雪点头轻笑,看着纸鸢高飞,脑海之中渐渐浮现出当初的一幕来——
那时候的子鸢,还是禁卫营的小小校尉,那时候的苏折雪,是初夺花魁的醉今宵当红美人儿。
柳色青青,绿草如茵,本该是外出踏春的好光景,可是老鸨怕她们两个同出踏青引来一些不必要的乱子,硬是不让她们出去。
那时候的子鸢岂是乖乖听话的子鸢?
“姐姐你看——”子鸢从檐上翻入小阁之中,晃了晃手中的纸鸢,“妈妈不让我们出去,我们一样有玩的!”
“呵,你小心被妈妈瞧见了,把你手中的纸鸢夺了烧掉!”苏折雪掩嘴轻笑,眉眼之间,俱是宠溺之色。
子鸢不服气地笑道:“不怕!只要我把纸鸢先放上天了,妈妈的手再长,也长不到天上去吧!”说着,子鸢兴冲冲地跳到苏折雪面前,伸手牵住她的手,“姐姐,来!”
“慢……”
不等苏折雪把话说完,子鸢已带着她从小阁上掠下。
“你……”苏折雪故作惊恐地倒吸了一口气,却对上了子鸢一个鬼脸,“可吓死姐姐啦!”
“姐姐不怕!不怕!你看,我可是紧紧抓着你呢!就算真摔了,也有我在下面给姐姐垫着呢!”子鸢紧了紧手指,将苏折雪的手牵得更紧,暖暖地对着苏折雪一笑。
苏折雪怔怔地瞧着子鸢,眸底尽是她未曾发觉的脉脉情愫,不觉之间,嘴角的笑意浓了三分,更多了七分媚然,“你在下面岂不是要被压坏了?”
“那……要是姐姐舍不得,不如,姐姐在下面?”子鸢贫嘴回了一句。
苏折雪只觉得双颊一热,蓦地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忍不住抽出手来,伸指戳了一下子鸢的脑袋,“你又跟姐姐贫嘴!”
“哈哈,我哪里舍得让姐姐垫下面啊?来来来,姐姐,你拿着线轱辘,我拿纸鸢。”子鸢将纸鸢往苏折雪怀中一送,眨了一下左眼,“可记得松一松线哈,不然纸鸢可放不起来啦!”
“知道啦!”苏折雪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子鸢并不明白方才那些话中的深意。
过了一会儿,纸鸢终于翩然上天。
苏折雪抓着长线,目光悠远,望着天上那个自由自在的纸鸢,莞尔道:“只怕妈妈很快便要来收拾你了,呆子,你不怕么?”
子鸢拍了拍胸膛,笑道:“来就来!谁怕谁?”
“你这个臭丫头,当真不怕老娘么?”
子鸢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厉喝来,当下抱头求饶道:“妈妈饶命!小的错了!错了!”
“你才不知道什么是错了?看老娘今日怎么收拾你!”老鸨怒然瞪眼,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却拧向了子鸢的耳朵。
子鸢吓得跑到了苏折雪身后,“姐姐快救我!快救我啊!”
“呵呵,好啦,好啦,妈妈你就饶了她吧!”苏折雪一手护着子鸢,一手兀自牵着长线,笑道,“你瞧把她给吓的。”
子鸢从苏折雪身后探出个头来,无辜地瞧着老鸨,“就是,再吓我,可就要魂飞魄散了!”
“祸害遗千年,你这个臭丫头岂会那么容易魂飞魄散!”老鸨没有放过子鸢的意思,即便是子鸢躲在了苏折雪身后也无济于事。
于是,醉今宵当年的后院,只剩下了子鸢的告饶声与老鸨的打骂声。
柳絮无声飘入,几许落上了苏折雪的袖口。
苏折雪嘴角微微一勾,抬眼瞧向此刻不断躲避老鸨的子鸢,发现她的鬓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些许雪白的柳絮。
“呆子,你可愿在你我都白发苍苍之时,依旧陪我放纸鸢?”
心底的一问,当初没有问出口。
今夜,也只能在心底默默轻问。
苏折雪忽地抬手抚上自己的鬓发,黯然喃喃道:“只怕你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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