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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翅难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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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许然打横抱起; 白锦明惊讶地发现这人轻得厉害; 完全不像一个成年男人那样强壮。他知道许然身体一直不好; 看起来很瘦; 但从未想到隐藏在衣服下的身体是这样虚弱。
  “……”
  想跟贺承说些什么; 但看到那副表情,白锦明还是理智地闭上了嘴。
  先让人把许然送回市内看医生,他留在房子外,等待贺承出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贺承才从别墅里走出来,上了车,道,“走吧。”
  “你车叫代驾?”
  “随便。”
  脾气冷淡得不像他,白锦明困惑地摇摇头; 听他的话开了车。
  一路无话,直到市内白锦明才问,“现在去哪儿。”
  贺承没理他。
  白锦明不知他又哪根筋不对了,也不多问,直接把车开到了医生那里。
  私人医院的病人少得可怜,白锦明带着贺承上了三楼,找到主治医师。
  “怎么样?”白锦明问。
  五十多岁的男医生平静地递给他一张报告单,“身上的伤太多了,肋骨骨裂,需要至少静养一个月;他的右腿以前就有伤,这次复发严重,需要等报告出来再看要不要做手术;皮肉伤加上发烧,今晚是危险期,你们最好联系一下他的家人。他被喂了点助兴奋的药,剂量小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伤害,其他的,没什么问题。”
  最后这句说得隐晦,白锦明明白他的意思,也放下了心。
  许然的病房位于整条走廊的最里端,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医生带他们进了病房。
  许然躺在病床上,乖顺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仿佛只是睡着,但凡一叫就会立即醒来。
  在场的几个人知道他身体上的伤势,至于心里的伤,或许只有睡梦中的许然自己才会知晓。
  白锦明跟医生确认了一下许然现在需要的东西,命人去置备。等忙完一圈回来,他在医院后花园找到了贺承。
  贺承正在抽烟。
  他极少抽烟,只有在心情极度烦闷却没有个发泄口的时候才会点一根,闻的多抽得少,白锦明看到的时候,挂在上面的烟灰已经能自己垂落到地上。
  白锦明来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墙站着,“听胡医生说你把医药费交了。”
  贺承嗯了一声。
  白锦明叹了口气。刚发现出事的时候他是气贺承丝毫没有害许然遇险的自觉,现在一切安稳下来,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骤然沉默的发小。
  他把烧尽的烟从贺承手里拿过来掐了,道,“这下你是欠他的了。”
  感情是相互的,没有谁欠谁——这是贺承以前说过的话。
  贺承烦躁地又去摸烟,结果发现刚才那是最后一根,恼火地将烟盒揉成了团。
  白锦明又叹气。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叹的气是以前的几倍还多。
  “哥们,别轴了。”他对贺承说,“再这样下去,你什么都得不到。”
  回到病房里,天刚蒙蒙亮。他们熬了一个晚上,倒是当事人在病床上睡得很香。早上六点的时候许然的烧退了,腿伤的报告也下来,说是没什么大碍。
  白锦明在六点半的时候离开。他本不用陪这么长时间,但就像是担心自己一离开贺承就会把许然从三楼丢下去似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贺承的后背,好久都没有移开。
  贺承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反复想着自己刚进麦兴房子时的情景。
  放倒了门口的那个,其他人很警觉地站了起来,贺承已经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却见麦兴摆摆手,对地上的人说,“来,起来打个招呼。”
  地上那人半天没站起来,还是贺承走过去才看到,许然倒在地上,面色极差,惊讶地看着他。
  看什么,我来救你这件事,就这么难以置信?
  但他也被许然的脸色惊到了。从未见过的灰败的表情,双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闪了一下,又立即黯淡了下去。在看到他的十几秒后,许然就晕了过去。
  或许许然是一直撑到他来才失去意识的,如果他没来,许然就会一直撑下去。
  心中有一块地方似乎有些触动,又似乎平静如水,贺承根本闹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看着许然沉睡的脸,贺承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看他了。
  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说分手那天。那天许然的脸色也很差,但不像昨晚那样绝望。他有多久没用正眼瞧过对方,就连贺承自己都记不清了。
  平日里一看到他就会觉得烦躁,这会儿安静地睡下,反而能心平气和地看很久。
  几天不见,许然又瘦了一圈,以前在床上贺承都觉得硌手,跟他说过多吃点东西,不过看来他根本没听进去。贺承说过很多话他都没听进去,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贺承会越来越觉得厌烦。
  旁人都觉得许然是个乖顺的情人,但只有贺承知道,他这个人有多难搞。
  想要什么东西从不主动说出口,问什么问题只会说好,没要回家吃饭却做了一大桌菜。面对许然没有人不会产生征服欲,至少他满足了贺承肆虐的欲|望。那些不曾在乔安身上展现的,却都在许然这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不是他贺承的错,就算换个人,结局也是一样的。许然应该庆幸,至少自己有能耐救下他。
  床头桌上放着许然膝盖的检查单,贺承拿起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还记得许然诬陷他暗中弄坏这条腿的事。
  其实后来想想,他知道许然没这个胆子。这么多年过来了,只要他以“贺承情人”的身份去公司转一圈,引起的骚动就会比一个麦兴要大得多。可贺承就是生气,气这十年来许然一直觉得他会是主谋。这人怕不是有病,就算怀疑对方害自己瘸一辈子,也要拼命赖在身边。他究竟图什么?
  恼火,一直以来的恼火和暴躁侵蚀着贺承的心脏。他原本就很累,加上一晚上没睡,整个人都躁得厉害。
  最后看了眼床上的许然,贺承将检查单放下,转身离开。
  不管他图什么,贺承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再知道了。
  房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洁白的病床上,许然缓缓睁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医院的空气很凉,他却能感受到贺承的体温曾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存在过。不知什么时候他练就了特殊的感官,只要贺承在,他肯定会察觉到的。
  以前他会用这点温度告慰自己寂寞的身心,现在,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却只感到一丝荒唐。
  没有安慰,没有拥抱,甚至没问一句“你还好吗”,贺承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刺痛了许然那颗已然沉入谷底的心。
  难道我在你眼中真的一文不值吗?
  许然闭上眼睛,淡淡地苦笑。
  他当然知道答案。自己追问了贺承多少年,贺承就身体力行地回答了他多少年,不是吗?
  为什么会明白的这么晚呢,在学校里,他一直是个聪明人,唯独遇到了贺承,所有的聪明都在一瞬间变成了愚蠢。他以为爱情会像做习题一样,只要做多了、磨得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得到正确答案。可他忘了,用高中的知识去解答大学的问题,无论用多久都是徒劳无功。
  贺承的爱情就是他一直没有学会的习题,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为了贺承走过多少条弯路。
  许然想坐起来,结果牵动身上的伤,疼得他又摔回了床上。医生进来给他做检查,问,“你的腿,伤了多少年了?”
  “十年。”许然答。他爱了贺承多少年,他的腿就伤了多少年。
  “时间有些久。”医生拿着记录板,对着他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问,“想再做一次手术吗?”
  “做了能好吗?”
  “不能保证。”医生扶了一下眼镜,“不过有希望。”
  许然勾起嘴角,他知道,有希望就等于无望。
  “上一个医生说,我的腿再伤一次就很难走路了,”许然看着医生那副金丝边的眼镜,平静地问,“您跟我说实话,我现在还能走吗?”
  医生顿了顿,道,“你现在不能下地,看不到具体情况我无法给出判断,不过从检查的结果来看走路没有问题。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能走路,不排除心理因素的影响。”
  “那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这是头一次,许然拧巴着非得要一个答案。
  医生没有回答他,又检查了下他身上的绷带,才道,“好好睡一觉吧。”
  他替许然拉上了窗帘,房间瞬间暗了下来。身体的疲惫促使许然昏昏欲睡,却还是在医生离开前叫住他,问,“医药费……”
  “你的朋友已经交过了。”
  是贺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确定,但在入睡前他想,这是最后一次欠贺承的了。
  等出院还了这笔钱,事情就两清。也算遂了在麦兴那儿许下的愿,贺承来救出他,他便不会再纠缠。
  连老天爷都这样对他,他还有什么资格死赖着不放手。


第二十七章 
  在医院躺了三天; 许然勉强能自己坐起来了,白天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望着窗外发呆。
  医生知道他性子有些古怪,也不多与他攀谈。许然乐得清静,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等晚上躺下来的时候尾椎骨都疼。
  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贺承应允了要回家吃饭; 却迟迟不回来的日子,他就是这样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风景; 数着略过的车子,看到第几个的时候贺承才会出现。
  那时候满怀着期待,也不觉得失望; 从一数到三十、四十、五十; 甚至数到一百; 他总是相信; 在第一百零一个的时候; 自己能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出现在视野里。
  许然不记得最后自己有没有等到那辆车了,等待的时间太漫长,长得他记忆模糊。医院的风景和家里的不一样,但没多少人出现,都是寂寥。
  不得不跟单位请假了,这几天,只有何宇轩跑过来看他。
  望着何宇轩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许然笑笑,道; “只是个小车祸,不打紧的。”
  他没跟何宇轩解释太多。何宇轩还年轻,这辈子都接触不到那些黑暗的东西。
  但何宇轩明显不信,尤其是看到他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伤,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许然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水房在走廊另一头,弄走了何宇轩,他躺在床上发呆,没一会儿目光又转到了窗外的树上。
  树梢上有花苞,这一面朝阳,日头正好,粉嫩的花骨朵被金色的阳光晒得几近透明。许然喜欢这样的画面,好像这世上所有柔软都被揉碎了捏成团,统统塞进他的眼底。
  何宇轩拎着一暖瓶热水回来,正看到许然望着外面出神。
  许然很瘦,也很苍白,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落寞过。何宇轩甚至从他投下的影子里看出了淡淡的委屈,消瘦的身体在阳光的拥抱下,被寂寞环绕。
  “许哥。”何宇轩开口,嗓子哑得不像是自己。
  许然回过神,对他笑笑,“谢谢你。”
  “……许哥,你还有多久才能出院?”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原本何宇轩想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仿佛不问这个问题,许然就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似的。
  许然想了想,道,“两个月?”
  何宇轩心一凉。
  住院需要一个月,许然又给自己宽限了一个月,单位是不可能允许他这样做的,许然明白请假的规矩,他这样说,就代表着没想回去。
  何宇轩在病床旁坐下,看着许然瘦到青色血管突出的手背,轻声问,“你打算去哪儿?”
  许然歪歪头,没给出个答案。
  是啊,去哪儿呢?以前跟贺承在一起时他哪儿也不想去,好像自己这一生只需要守着这座城市,守着和贺承的一亩三分地,那是他曾经以为的一辈子,这会儿突然要走,也不知应该走到哪里去。
  “再说吧。”最终许然道,“还有两个月呢,我慢慢想。”
  何宇轩离开了。他原本是想劝许然的,但在对上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以后,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何宇轩之后,第二个来看他的是白锦明。
  许然这才知道自己的主治医师是白家的旧识,小时候白锦明和朋友们耍闹受伤,都是胡医生给做的包扎,好让那帮混小子有力气回家挨骂。
  白锦明出现时拎着一篮子价格不菲的水果,在床边一坐,拿起个苹果就开始吃。
  许然看得有趣,笑着摇摇头。
  等把一整个苹果啃完了,白锦明把手擦干,才说,“你以前总愁眉苦脸的,是该多笑笑,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许然摸摸自己的脸,问,“他呢?”
  “他?工作吧。”白锦明含糊了一下,“我下次带他来看你。”
  “不用了。”许然道,“他忙,有空闲时间,还是让他多休息吧。”
  “……你恨他吗?”
  许然一怔,第一反应是在开玩笑,却发现白锦明正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许然敛了笑,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不恨他,恨他做什么呢。”
  许然低着头,双手扯着被角,在洁白如雪的被单上折出一朵花,“又不是他的错,麦兴想要的东西,就算换一个人,他也是会这么做的。”
  只不过运气不好,那个人是我。
  “贺承他……”
  提到贺承名字时许然肩膀骤然一抖,这个变化没有逃过白锦明的眼睛。
  他顿了顿,道,“这次的医药费你不用担心,全由贺承来掏。你安安心心养伤,争取早点康复。”
  许然弯起眼睛,轻声说,“我以前都没发现,原来你是个好人。”
  白锦明被他逗乐了,丢了个橘子过去,“我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被贺承衬的,其实内里我跟他是一路货色。”
  许然握着橘子也笑。白锦明对他就像对待小动物一样,看着可怜就给碗水喝给口饭吃,也仅止于此了。但这不妨碍许然感谢他,对许然来说,多微弱的支援都是恩赐。
  白锦明问,“你之后怎么打算?”
  “先养好伤,然后回去工作。”许然掰开一瓣橘子放进嘴里,让清凉的酸甜汁水流进齿间与喉咙,“就像你说的,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撒谎了。
  早在何宇轩来之前,他就借医生的手机写好了辞职信,就像是凭着一股劲笔直向前冲,还没等回过味儿来,他已经跟人事部提出了辞呈。
  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说。
  当年一腔孤勇跟在贺承身边,熬过苦日子,受过不少伤,现在就当是回档重来。只不过身边少了一个人,让这漫漫长路上没有了期待。
  能怨谁呢。
  他该恨贺承吗?许然自己也闹不清。伤痛是有,绝望是有,但他从未后悔过。如果重回十八岁,面对贺承,他依旧会说出那句“喜欢”。
  他不知道麦兴与贺承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现在也不想知道了。那些人的拳打脚踢还残留在身体里,每一寸淤伤都郁积着痛楚,牵扯起来刺痛神经。他尽力不去想那二十四个小时中的一切,比起麦兴他们的拳脚和冷言冷语,让许然更难过的,是自己不断期待、又失望的心。
  必须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会来”才能保持清醒,许然恨透了这个毫无办法的自己。
  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
  如果眼前有一亩花田,许然能将每一片花瓣都摘下来,细细地数,到最后数乱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最终贺承来了,麦兴说,比他预计的晚了三个小时。
  许然没有说,其实贺承能来,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期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贺承有所期翼?是乔安回来以后,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绑在床尾的夜晚,还是,更早以前?
  感情从热烈到平静,再到麻木,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也没有在贺承心里找到一处属于他的位置。
  就连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个阴暗的小角落,也并不是专属于他的。
  许然觉得自己这腔热血冷得太快,但仔细想想,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端倪。
  麦兴是个借口,仅此而已。
  他许然从小到大一直是个胆小鬼,就连最后的自立,也要用逃的。
  他想逃得远远的,远离这座城市,远离这十年大好时光。远离所有的一切,如果有可能,他想把过去的自己彻底抹杀掉。
  不留余地,不留遗憾。
  在医院里的日子很无聊,许然跟医生借了些书,一本一本地看,也没学到什么,书的内容转头就忘了。身上的淤伤好得快,只是肋骨骨裂让他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大声说话。这正遂了许然的心意,他心安理得地安静下来,有时候三天都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越来越沉默,就越来越觉得这张嘴是多余。以前的日子围着贺承团团转,担惊受怕,现在彻底不需要了。
  闲暇的时候,他托医生帮忙买了个新手机。之前那个被阿文踩坏了丢在路边,估计也没办法找回。以前存的所有电话号码都丢了,许然盯着空荡荡的电话簿发呆,点开号码键盘的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能记住的,只有一个号码。而那个号码现在已经不需要再保存下来了。
  终究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许然将屏幕熄灭,通过漆黑屏幕的反光看着自己的脸。
  消瘦憔悴的一张脸,如果少年时期的许然能被称作“清秀”,那现在的这个,只剩下悲凉。
  从提辞职到正式离职还有一个月的缓冲期,新申请的手机号要给单位报备,刚发过去没多久,就有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短信。
  是副主任。他问许然决定去哪儿。
  许然还没有想好,半天没有回复。
  副主任直接给他打来电话,“我知道你提离职的事情了。虽然有点快,不过如果你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朋友的公司现在正在招技术岗位的职员,跟我们现在的工作类似,你去的话,应该能很快上手。”
  许然有些受宠若惊,他不知道副主任为什么这样提点他。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副主任那边说的云淡风轻,“我看人一向很准,你需要一个新的平台,我需要一个人才,这么多年在那间办公室里你坐的最稳,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人的利益牺牲掉你应得的东西。”
  “我……”
  许然张张嘴,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副主任说,“没事,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谢谢。”
  许然贴近听筒,握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面对这样的善意,他只能说谢谢。除了这个,他竟再没有什么能用以回报。


第二十八章 
  “今天的竞标会几点开始?”
  秘书小跑着跟上贺承; 递上新一天的工作安排。贺承接过来,瞄了一眼,忽然站定。
  “换人去?”贺承的声音里透着怒意,“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
  “这个,是董事长的命令,他说……”
  “你是为他干活还是为我干活?”贺承一把将安排页拍到他怀里; 怒道,“不想干就滚!”
  新来的小秘书哪儿见过贺承发这么大的火; 一时间吓得呆愣在原地。
  “吵什么呢?”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走廊那头响起,小秘书悄悄松了一口气。
  “……爸。”
  贺承脸色很差,却还是收敛了些; 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
  贺承的父亲贺靖堂五十岁出头; 一双健步稳重如山; 脊背笔挺; 走过来一比; 体格竟跟儿子不相上下。
  那双阅尽世事沧桑的凌厉眉眼在贺承脸上扫过一圈,贺靖堂冷冷地道,“到我的办公室来。”
  贺承挥手让小秘书离开。
  父子二人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贺承反手把门带上。贺靖堂坐到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没见父亲这副神色,贺承竟没来由地感到一丝紧张。他镇定了一下心神,问,“为什么竞标会要换人去开; 这个项目之前一直是我在跟进,那是我的工作。”
  “你也知道是你的工作,”贺靖堂皱起眉,敲了敲实木的桌面,发出沉闷又震撼的两声响,“竟然还能惹出麻烦。”
  “什么麻烦,麦家?”贺承敏感地捕捉到了重点,不由得荒唐一笑,“我会怕麦家?”
  “你怕不怕我不会管,但你这样出去,丢的是我的脸面。”
  冷冰冰的话语,附上一双如炬如虹的眸子。
  贺承淡淡勾起嘴角,“我什么时候丢的不是你的脸面。”
  “贺承!”
  贺靖堂从抽屉里拿出一摞照片,摔到贺承面前。照片打在身上,旋而飘落在地,贺承垂眸,看到一张张许然的睡脸。
  睡梦中依稀有痛苦的痕迹流露眉间,照片上的光线很暗,大约是被麦兴囚禁时拍的。
  “他是谁?”贺靖堂厉声问道,“你新养的情人?”
  “……这照片是从哪弄来的?”
  他看过麦兴留在门卫那儿的照片,也是这些,看来麦兴不止寄了一处。
  贺靖堂暴怒,“是我在问你话!这个男人是哪来的?”
  贺承头疼地闭了闭眼,“他叫许然,是一直跟着我的那个。”
  他们两个在一起十年,贺靖堂还真没见过许然。从一开始贺承就对家里打下了预防针,自己这辈子不娶女人,所以他带什么人在身边贺家也不怎么过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贺承心里本应有数。
  贺靖堂一双厉眉几乎拧成了结,“他被麦家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受了点皮肉伤,现在在住院。”贺承顿了顿,“而且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你现在还有脸说分手!”贺靖堂腾地站起来,气恼地来回踱步,“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有多少人来问我你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知道麦英宏看我的眼神有多奇怪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爱人被麦兴绑过去打了一顿,你让贺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你连一个情人都看不住吗?!”
  贺靖堂气得肩膀都在抖,停下来喝了口热茶,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气。
  “不管分没分手,他都是你的责任。就算是装装样子,你也给我把他安顿好了,我不允许他打着贺家的名号出任何意外。”
  “……没这个必要。”贺承说,“他不敢闹。”
  “让你去你就去!”贺靖堂狠狠剜他一眼,“在处理好他之前,我不会再让你接手公司任何重要的工作。”
  “什么?”
  贺承一怔,随即怒火也冲了上来,“你为了个陌生人要收掉我手头的项目,这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笑话?我儿子快三十岁了,还要长辈操心你的感情生活,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贺靖堂来到贺承面前,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敲打着他的胸膛。
  “你跟我保证过,不会出去乱搞,也不会惹出麻烦。我现在看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麻烦。”
  贺承气得捏紧了拳头,却没有回嘴。
  贺靖堂揉揉眉心,一摆手,“你出去吧。把地上收拾干净。”
  贺承弯腰把照片捡起来,塞进了垃圾桶。
  望着他的背影,贺靖堂忽然问,“你把那个姓许的救回来的那天,都跟麦兴说了什么?”
  “没什么。”贺承头也不回地道,“我只是说,他再用这种无聊的东西威胁我,我扒了他的皮。”
  随之而来一声沉重的摔门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深处。
  *
  乔安来探病的时候,许然正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
  乔安拿了一束粉红康乃馨,缀着淡黄色的满天星,小小一捧聚在一起,带来满室清香。
  许然放下手机,对他笑笑。
  乔安在床边坐下,“我听小白说你……我想来看看。”
  他将花放到床头桌上,把垂下来的红色缎带摆成合适的模样。
  许然怔怔地看着他,轻声道,“我没事。”
  乔安没有说话,只是瞄了一眼他脖子上深紫色的淤青。
  许然缩了缩肩膀,用衣领将脖子藏好。病号服太大了,均码的他穿起来就像套了个麻袋,被风一吹漏洞百出。
  乔安望着他,“你脸色不太好。”
  原本就不甚健康的体态,因为住院更瘦了一圈,眼皮下是一圈乌青,唇上竟毫无血色。
  许然笑着摇摇头。他觉得自己还好。
  乔安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总感觉许然哪里变了,这个变化令他十分不安。
  “你……”他顿了顿,小心地问,“什么时候出院?”
  “一个月以后。”许然说。他也没算具体哪天。
  “……”
  沉默中透着尴尬,这下乔安彻底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出现在这里,白锦明只告诉他许然出了事,却没有说具体细节。
  倒是许然轻轻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我没事,真的。”
  他理解乔安的处境。乔安并不是坏人,他只是像小时候一样爱交朋友,可惜他们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贺承,注定无法相交甚欢。
  乔安是贺承的白月光,贺承是他的朱砂痣。而他,什么也不是。
  他无法对乔安描述这十年来贺承的偏执与霸道,即便乔安是这世上最有可能懂他的人,然而这种惺惺相惜并非许然所愿,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的心也习惯性的抽痛起来。
  为什么还会痛?应该不会再受伤了才对。
  许然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那里是平坦的一片冰凉。
  乔安误会了他的动作,慌乱起身,“你的心脏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叫医生?”
  眼见着就要去按铃,被许然无奈地阻止,“我的心脏没有问题。”
  不……或许是有问题吧,不然为什么在万念俱灰之后还会疼痛,提醒着他那一点本应被抛却,却还残留在心口的留恋。
  乔安担心地看了好一会,轻轻开口,“贺承是一个很任性的人。”
  许然垂眸。
  乔安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我知道这个不应该由我来说,但他……他总是这样。”
  自以为是的付出,从来不顾身边人的感受。
  许然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们当初分手是……”
  “是因为我要出国没错,”乔安说,“但那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就算我不出国,我们也处不了多久。”
  “为什么?”许然困惑。
  乔安无奈地一笑,“那时候他高傲得无法无天,每次说的都是以后要怎么怎么对我好……我知道他做得到,但他的那种狂热让我害怕。人总是要犯错的,我无法想象如果他发现世事不会像预想的那样一切顺利以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你不相信他?”
  “也许吧,那时候的我也只有十七八,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许然脑袋里嗡嗡的,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那些乔安不相信的、选择舍弃的,都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在一起十年贺承从未给过他什么承诺,即便许然也不会刻意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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