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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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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长工短工们,天气并没有热起来,就有光膀子赤脚的,裤子露着两个屁股蛋的都有,在沈家做工的钱还得攒着过日子,除非过年,有的即使过年也买不起一身新衣服,所以,衣不蔽体者非常多,洛醺的这身打扮就显得格格不入。
但作为下人,老鲁也不好多说,实在不知洛醺干什么合适,即使她不心疼,老鲁都担心她腿上那双白袜子被泥土弄脏,左右的找,找了半天找到一把铁锹,想让她去给田地边缘围护的土沿培培土,做个滥竽充数,心里还怪沈老太太多事,这么个娇滴滴的人物在这里,不知这些长工短工还能否有心思干活。
果然不出所料,他一声吆喝“开工了”,大家牵牛的牵牛、上犁铧的上犁铧、扬粪的扬粪、播种的播种,只是都时不时的把精神开小差,目光像是被一根线牵着直直望去洛醺那里,见她干的很卖力,只是每一锹下去铲起一点点土,于是这些老少爷们偷偷的看偷偷的笑,也偷偷的欢喜,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当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小半晌,洛醺双手磨出水灵灵的几个水泡,痛得呲牙咧嘴,才明白乡下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回头看看自己的成果,几步远的距离,有个词叫欲哭无泪,洛醺此时就是这个感觉。
突然恨起父亲,试想假如自己同他换了位置,绝对不会为了一百块大洋就把女儿给卖掉,又突然恨起沈老太太,才见面罢了,就是拐了几十个弯子自己也没有得罪过她,何故这么报复,再突然恨起祝子雄来,说不定就是因为他那晚的出现,消息传到沈老太太耳朵里,以为自己不守妇道,想想过去失宠的娘娘打入冷宫不过就是见不到皇上,也没说干这样的粗活。
接连恨起沈稼轩,假如他不是大地主,父亲也不会和他做这笔卖了自己的勾当,才恨完,又觉得不妥,那晚沈稼轩并无惩罚祝子雄,也没有责骂自己,说来应该是个好人。
胡思乱想的当儿,忽然发现并没有人来监视自己干活,于是坦荡荡的坐了下来,沐浴在春日大好的阳光里,吟咏几首新派诗人的作品,差点睡着,却被一个人推醒。
“阿醺。”
她迷迷糊糊去看,却是祝子雄,当即来气:“醺什么醺,你看看我的手。”
嘴撇着,刚刚的欲哭无泪换成梨花带雨。
她从没发现自己喜欢祝子雄,但感觉在他身边非常舒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用经过深思熟虑,他能包容自己的一切,这种包容是父亲都没有的,所以,见到他洛醺感觉委屈。
祝子雄瞥了眼沈家那些工人,看看距离遥远,道:“我来帮你。”
说着,抄起铁锹一阵龙飞凤舞,不对,是一顿风卷残云,也不对,是一片横扫千军,还是不对,总之,就见铁锹上下翻飞,黑土嗖嗖嗖不停的落在土沿上,眨眼之间已经是好长的一段距离。
洛醺为了鼓励并奖励他,不停的夸赞:“真是个爷们。”
这一幕被沈家的伙计看见,老鲁有些担心,虽然以往沈老太太从没来监工过,但她钦点洛醺下地干活,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的过来检验,一旦被老祖宗发现洛醺同那个之前相会的男学生在一起,洛醺得到的不是一朵大红花,而是一顿烟袋杆子的敲打。
长工孙猴子凑到老杜面前,挤眉弄眼,不怀好意道:“看见没,这就是新式年轻人,听说城里都这样,勾肩搭背的。”
老鲁朝他吐了口唾沫:“放你娘的狗臭屁,哪里勾肩,又哪里搭背了,都说那个男娃是少奶奶哥哥一般的人,你小子长了个爷们的身子却长了个骚娘们的嘴,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闺女看好你,别说闺女,就是个寡妇也不会看好你。”
孙猴子长的干干巴巴,干活喜欢藏奸,耍嘴皮子一个顶俩,被老鲁骂惯也不生气,呵呵一笑:“咱是不想找,一找必然找个像少奶奶这样标致的美人。”
咚!老鲁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压低声音呵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是在沈家待够了,这话让老爷听见,打你个皮开肉绽,我告诉你孙猴子,你和村里那些老娘们的风流韵事我就当不知道,只要你给我好好干活就行,但你少看少奶奶,当心老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孙猴子继续坏笑,瞄了眼洛醺和祝子雄,他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才让老鲁虽然气,却也一直没有对他怎样。
日头上了头顶,老鲁喊大伙歇晌,已经有沈家的仆人把饭菜送到地头,这是长工短工们最幸福的时刻,边吃边闲聊,不过都是张寡妇被谁敲了门、李大丫和谁珠胎暗结这样的闲言碎语,过过嘴瘾,聊以消遣。
老鲁遥遥的喊洛醺:“少奶奶,吃饭了。”
洛醺推着祝子雄:“你快回吧,我得过去吃饭了,另外,你以后不要来看我,从县城到这里一个来回,你回到家里都得天黑。”
祝子雄也怕给洛醺带来麻烦,丢下铁锹道:“阿醺,我去问过你爹,问他为何这么狠心把你卖了,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的,他居然说,说就是为了防备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说我家穷养不好你,可是我有力气,我还识字,在乡下干活不会输给谁,在城里找活干当个伙计我还是可以。”
洛醺像是劝祝子雄又像是劝自己:“你不要怨我爹,他病得很重,实在是急着钱用。”
祝子雄突然恨恨的:“要怪都怪沈稼轩,他儿子才十岁,就娶妻,他这是迫害穷人,我听说外面都在闹,说迟早把沈稼轩这样的大地主都给消灭。”
洛醺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帮沈稼轩说项:“我听说,我爹教书的私塾原来是沈稼轩花钱捐助的,假如没有沈家,你和铁志他们都没有书读,所以,你也不要怪沈稼轩。”
祝子雄很是糊涂:“你是不是很喜欢做沈家少奶奶?”
洛醺啐了他一口:“你娶个十岁的女娃试试,想想要和一个小屁孩同床共枕,我心里多别扭。”
祝子雄一把抱住她:“阿醺,你等着我,我们同床共枕。”
人要是倒霉喝水都塞牙缝,就这么一个于时间的无涯里、于空间的无际里爆发的一幕,被真的赶来监工的沈老太太和二奶奶李香韵和管家顾芝山看了个真着。
沈老太太倒吸口冷气,伸长脖子难以置信的去看,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打扮唯有洛醺,于是大喊一声:“给我抓住!”
李香韵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她爹本来是个赶大车的,她娘是个接生婆,因为闺女长的俊秀,被沈老太太相中,两袋麦子娶进家门,此后他们得到的好处就不是两袋麦子的事,沈稼轩为了让自己丈人家体面,出资为他们开了一家杂货铺,于是,李香韵此后就以小家碧玉自居,找了个读书人把原来的名字李二丫改成李香韵,很是瞧不起逃难被沈家收养,后来嫁给沈稼轩的三奶奶黄织秋。
此番她听闻洛醺如何如何的美,美人相轻,她气得一直对洛醺避而不见,今个见了却是这样的光景,当下心里乐开了花。
沈老太太怒目而视:“笑什么笑,就会幸灾乐祸,都是沈家人,你觉得洛醺丢人你很光彩是不是。”
老祖宗发话,李香韵立即用手帕堵住嘴巴,心里继续偷偷的笑,笑这洛醺比自己还了得,初来乍到就给沈家戴了顶绿帽子,沈皓暄年幼,苏落这顶绿帽子就转嫁给沈稼轩和沈老太太了,最好十里八村传遍,让他们母子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
老鲁发现沈老太太和二奶奶并管家来监工,心里暗说不妙,后悔应该早点把祝子雄打发走,不得不听从老祖宗的吩咐把洛醺和祝子雄抓了过来。
沈老太太举起烟袋杆子就刨去洛醺,祝子雄被长工们扭着不能动弹,顾芝山突然抓住老太太的手,她也突然就喊道:“怎么,你也想造反!”
顾芝山急忙道:“老祖宗,好歹是少奶奶,当着下人们面惩罚,此后她就无法抬头做人了。”
沈老太太觉得是这么个理,高喊一声:“一起带回府里。”
正文 005章 仙人跳和拆白党
沈家大堂内,沈老太太坐了正位,沈稼轩和顾芝山分立两边,面前站着洛醺和祝子雄,并无一个下人在场。
沈老太太盘腿而坐,吧唧吧唧的吸着旱烟,突然停下,用烟袋杆子指着祝子雄骂:“你个小杂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等下就把你送到县里法办了。”
祝子雄并不畏惧,冷冷的哼了声:“你们沈家剥削穷苦人,该法办的是你们。”
沈稼轩眉头微蹙,看了看夹在中间为难的洛醺,暗暗舒口气,没有发作。
沈老太太最不爱听这样的话了,什么叫剥削,长工短工,不少他们一文钱,自己家里的田地多不假,但都是沈家人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那些穷苦的人,都是懒汉,宁可靠着东墙根晒太阳,也不用意去开荒,沈家怎么就成了剥削了,没有沈家给他们活干,那些穷光蛋还不得饿死。
她从高大的椅子上哧溜滑了下来,踩着戏曲演员的碎步嗖嗖嗖就奔去祝子雄,抡起红彤彤的烟袋锅就刨,洛醺见状突然挡在祝子雄面前,眼看烟袋锅打到,举手一搪,感觉火烧火燎的痛,再看自己的手背,烫了通红的一块。
沈老太太更怒,小狐狸精还敢对抗自己护着奸夫,又来刨洛醺,沈稼轩及时的喊了声:“娘!”
儿子的话就像圣旨,沈老太太当即住手,回头看看,知道他大概要为洛醺求情,气鼓鼓道:“女人不能惯,古语也说女人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洛醺吃惊不已,心说自己阅书无数,没见哪里有这样的古语,都是他们乡下人的陈规陋习,歧视妇女胡编乱造罢了。
沈稼轩几步跨来规劝老娘:“洛醺年幼,犯错在所难免,此事我会转告洛秀才,人家的女儿我们就不要指责谩骂了。”
人家的女儿?沈老太太道:“她现在是我沈家的媳妇,哎呦呦,当着那么多的伙计,他们两个搂搂抱抱,我们沈家多少代的好名声,都毁在她手中了。”
沈稼轩明知祝子雄和洛醺如此行为伤风败俗,还是道:“娘,他们城里人,兄弟姊妹感情深厚的,都这样搂搂抱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啥?”沈老太太当即震惊:“城里人都这样?哎呦呦,是不是外面整天鼓吹的什么新时代,世风日下,民心不古,倒反天罡了。”
洛醺二次吃惊,干巴瘦小、一口黄牙、满身烟味、目不识丁的沈老太太,居然能一口气说出好几个四字词语。
沈老太太不想驳了儿子的面子,洛醺不能打不能骂,她就骂祝子雄:“小王八羔子我告诉你,男人没有不好色的,但色有界,色还需诫,否则就会酿成大祸,老身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假如你不听劝,继续来骚扰洛醺,那就会害人害己,你是奸夫,洛醺就是淫妇,一个女人背负这种名声,早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她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孙子才多大,有大把的好闺女等着他呢,你也是识文断字的,你自己掂掇。”
洛醺三次吃惊,干巴瘦小、一口黄牙、满身烟味、目不识丁的这个老太太居然能说出“色有界、色需诫”的这样的哲理。
沈稼轩也对祝子雄道:“洛醺和犬子皓暄,是我和洛秀才两个定下的亲事,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洛醺来我沈家时也没有反抗和说过不愿意,所以,你一再的骚扰洛醺,一,毁了我沈家的名声,二,毁了洛家名声,三,也毁了洛醺的名声,上次你夜里来看洛醺之事村里已经议论纷纷,再这样闹下去,洛醺无疑就成了众矢之的,肺腑之言,还请你斟酌。”
沈老太太看儿子这样客气的对这个奸夫说话,很是生气,挥舞着烟袋道:“若非怕丢了我们沈家的名声,小子我告诉你,必定把你送到县里蹲笆篱子。”
祝子雄往后躲了躲,躲开老太太满嘴的烟油味、中午吃的煎饼卷大葱的味,听说会给洛醺带来麻烦,他果真就投鼠忌器,当下不再言语。
沈稼轩道:“你先回去,事不过三,假如你再来闹,我不会第三次宽恕你。”
连洛醺都觉得祝子雄过分,当众和自己搂搂抱抱,虽然对祝子雄抱自己毫无感觉,倒是那个欧阳,他抱着自己时突然就心跳加速,而他如今人在何方呢……也催促祝子雄:“快回去吧,你如果还来,我就和你翻脸,不认你这个哥哥,且老死不相往来。”
祝子雄听她如此决绝,很是伤心,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洛醺宁可嫁给一个十岁的小屁孩都不愿意和自己想好,苦笑下,却也没有保证什么,离开沈家而去。
他前脚卖出大堂的门,沈老太太后脚就一蹦老高的骂洛醺:“说你是个狐狸精你果真就是个狐狸精,如意算盘打的不错,我们沈家可是花了一百个大洋,一百个大洋在北京城都能买个好宅子了,你现在这样做是不是故意激怒我们沈家,然后把你休掉,你爹就白白拿了我们的钱,你个小狐狸精果然厉害,居然跟我玩什么北京的仙人跳和大上海的拆白党。”
洛醺三次吃惊,干巴瘦小、一口黄牙、满身烟味、目不识丁的这个老太太,居然还晓得北京的仙人跳和上海的拆白党,那些都是骗财骗色的勾当。
沈老太太越说越生气,道:“今晚睡柴房,晚饭也没得吃。”
沈稼轩刚想求情,老太太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惩则坏大事,你别管了。”
洛醺四次吃惊……
沈老太太喊来几个壮实的伙计,把洛醺扭着送去柴房,从外面把门锁上,大有拉屎撒尿都在里面就地解决之意。
洛醺不气不怒不反抗,继承了父亲的好性情,打量下柴房,是专门储存柴草所用,粗木细木一截截的锯好码放,树枝玉米杆另垛在一边,还有些用来引火的茅草,蓬蓬松松的堆放整齐。
她在屋里溜达半天,猜想会不会有老鼠,上午虽然没有干多少活,折腾下很是累,并且午饭也还没吃,饥肠辘辘更无力气,就往茅草上坐下,茅草太过松软,她顿时陷了进去,忽然发现茅草又软又暖和,感觉关在柴房比去地里干活好,索性就躺在茅草堆里睡觉。
睡得正香,听见门被从外面推开,是二奶奶李香韵同着三奶奶黄织秋还有管家顾芝山来看她,这三人是受大奶奶周静雅指派,老祖宗发话关洛醺,周静雅不好横加拦阻,又不放心洛醺,到了晚饭之时,她自己为了避嫌不好亲自来,就让他们几个过来给洛醺送饭,为何用三个人?一个是断然不敢来的,违逆老太太的心思那是自讨没趣,三人就不同了,责任互相分担,关键时刻还可以互相推卸,这是周静雅深谙几人的心理,也熟谙用人之道。
大家半天找不到洛醺,还以为是被沈稼轩放走,李香韵典型的长舌妇,用粉丝娟帕堵着鼻子,装腔作势道:“你说也真怪,男人整天的骂女人狐狸精,可又喜欢女人狐狸精,我们家老爷就是,明知道洛秀才的闺女是个骚货还花一百个大洋买来家,当年我这样的花容月貌老太太竟然给我爹两袋麦子,想想就气。”
三奶奶黄织秋鄙薄:“你满足吧,我还一文钱没用呢。”
李香韵当即驳斥:“你怎么能跟我比,你是逃荒的,也就是乞丐,我爹当年赶大车一年也赚不少钱呢。”
黄织秋没有搭理她,知道她总是想高人一等,心说你再高能高过大奶奶周静雅,人家的祖宗可是清朝的大官呢。
黄织秋本名也不叫这个,而是叫三妮子,为了同沈家的身份匹配,做了三奶奶后,就由大奶奶周静雅出面,找了顾芝山为她改了名字,她和李香韵经常拌嘴,一般都以李香韵占了上风而告终,所以,在沈稼轩和周静雅甚至沈老太太眼中心里,李香韵不是个省油的灯,而黄织秋却是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三从四德型女人,尤其沈老太太,虽然瞧不起黄织秋的出身,但对她还算客气。
李香韵挥舞着娟帕,很厌烦的道:“走吧,既然没人我们在这里傻杵着干嘛,你看洛醺这个小丫头,瘦了吧唧,奶子没有我拳头大,还居然有这么多风流韵事。”
黄织秋于心不忍道:“你积点口德吧,管家先生在场呢,就好像你用拳头比量过人家的奶子,你奶子大,你露出来给我们看看。”
李香韵咯咯的笑:“管家先生长的这么俊,虽然没有个明媒正娶的媳妇,谁知暗中搞了多少呢,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奶子,你当我不敢露吗,我现在就露给你看。”
她说着麻利的解开自己旗袍的纽襻,双手扯开露出白花花的前胸,当然,也就是脖子下三寸见方的范围,虚张声势而已,吓得顾芝山连忙出了柴房,道:“少奶奶没在这里,我去告知老爷。”
正文 006章 长舌妇
李香韵看顾芝山被自己吓的落荒而逃,像战胜的母鸡,咯咯的笑个不停,黄织秋也笑,只是笑的非常隐忍,笑李香韵头脑简单,每每自己怂恿几句她必定立即献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也就只能是个赶大车的闺女,想自己家里若非遭遇变故,那才是真正的小家碧玉。
不见洛醺的人,顾芝山也离开,她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甚是无趣,李香韵扭着水蛇腰,黄织秋拎着食篮,前脚后脚的走了。
躲在茅草里的洛醺把她们刚刚的对话听了个真切,慢慢摸像自己的胸脯,半路缩回,现在这个世界女人的能力不是以胸大胸小来勘定的,唯有那些一心取悦男人的女人才在意此事,自家邻居有个姐姐叫秀秀,她的胸脯倒是大,羞得走路都不敢直腰,然后用布把胸脯使劲的缠住,她娘老是告诉她,女人要三从四德,还说什么慢藏诲盗冶容诲淫,所以秀秀极少抬头看人的目光说话,低眉顺气,全无青春女孩的朝气。
洛醺此时想,李香韵放荡粗俗,秀秀恭顺过分,都是矫枉过正,女人究竟怎样才算最好?鉴湖女侠秋瑾曾说: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她现在想的是,父亲病愈,自己有能力还清沈家那一百个大洋,然后就脱身离开沈家,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去找那个欧阳。
想起欧阳,心里有些甜有些酸,他那样的杀手都是极其隐秘,且居无定所,自己该去哪里找他才好,这就好比大海捞针,也总得有个吸铁的磁石才行,假如他是大海里的针,自己在他那里或许连磁石都不算,就是一块土坷垃。
正胡思乱想,门又被吱嘎推开,是沈稼轩拿着一个药箱进来,也是左右找不到她,迟迟疑疑后喊了声:“那个……洛醺。”
洛醺还是比较喜欢沈稼轩的,感觉他处处维护自己,从茅草的缝隙里往外看,看他刚想走,就突然从茅草中蹿了出来,冷不丁的沈稼轩猛然回头,于此,就被脚下站立不稳的洛醺扑在怀里。
他直挺挺的站着,雪白的府绸长衫纤尘不染,低头看看洛醺,那双总是积满秋水的大眼一忽闪,他的心就一忽悠,看洛醺没有害羞还笑呵呵的,他沉声道:“还不快起来。”
洛醺头上不停的往下掉茅草,小嘴一撅,噗!吹掉一根,香腻腻的气息袭来,沈稼轩心神摇曳,抓住她的肩膀推开,故意沉下脸道:“调皮。”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整整长衫,平素凌厉的目光柔和得像被四月春风拂过,看看苏落被老太太烫伤的手道:“来,敷点药,不然落下疤痕就不好了。”
四下里看,想找个地方坐下,把药包交给洛醺拿着,他过去搬来两个粗木墩,彼此对坐,让洛醺伸出伤手,拿出一瓶獾子油给她涂抹,洛醺的手悬空不稳,索性就放在他膝头,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膝盖????爬进自己身体,清咳一声,看着洛醺白皙的小手上,那块烫伤格外明显。
“明天去看看你爹,世道乱,路上不安全,我陪你回去。”
他声音不大,手下不停。
洛醺却呼哧站起:“真的!”
沈稼轩看她激动的样子当真是啼笑皆非,指指木头墩,示意她坐下,然后道:“在沈家,我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洛醺偷偷撇撇嘴,张勋复辟都失败了,你还在提什么金口玉言,忽然想起刚刚李香韵和黄织秋的对话,道:“叔,听说您是从北京读书回来的,你是见过大世面的,您这样的人,怎么会娶了那样的女人?”
沈稼轩问都不问,了然她口中‘那样的女人’指的是李香韵或者是黄织秋,本不想和洛醺一个小女孩谈论男女之事,怕她梗在心里以后还会问,所以道:“父母给的,就像生命,必得接受。”
洛醺还是不以为然:“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这样的大男人也不需要三从四德吧。”
沈稼轩纠正:“这是孝道。”
洛醺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孝道也是有原则的,就像城里那些窑姐都是有原则的,比如她们上午不接客,不梳洗打扮不接客,初一十五不接客,不经过妈妈点头不接客……”
她说的头头是道,沈稼轩听得目瞪口呆,想她如此清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对窑子里的事如此熟悉。
洛醺发现沈稼轩看自己异样的目光,琢磨下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解释道:“没吃过肥猪肉还没看过肥猪走,我都是从街头巷尾听来的,不过叔,你进过窑子吗?”
沈稼轩:“……”
接着噗噗咳嗽起来,差点被洛醺的话呛死,不知她究竟是单纯,还是顽劣,并不回答,收拾好药箱只道:“你可以离开了,母亲那里我去交代。”
苏落听闻自己可以离开柴房,立即喜笑颜开,也忘记刚刚自己想追问的事,窑子对于很多男人类如菜市场,对良家妇女却是禁地,她刚刚心无城府的问出,也只是好奇而已。
感念沈稼轩再次关怀自己,刚想说声谢谢,靠着东墙码放的粗木,因为沈稼轩从下面抽出两块,悬空之后上面重压下来,突然倾倒,眼看砸到洛醺身上,沈稼轩搂住她的腰脚尖点地,嗖的就跃出柴房的门,接着屋内轰隆一声响,又涌出一股浓浓的灰尘。
洛醺惊魂未定,看着沈稼轩骇然道:“叔,你会功夫?”
沈稼轩不置可否,淡淡一笑:“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
洛醺才不信,他不仅仅反应迅速,身手更是敏捷,忽然感觉自己身子热乎乎的,才发现沈稼轩的手还握着自己的腰,眨着大眼,顿了顿:“……好热。”
沈稼轩立即松开,转身离去,边走边偷窥自己刚刚搂住洛醺的那只手,不禁哑然失笑,仰头看天,云淡风轻。
这情急之下的反应不早不晚被李香韵看见,她是听闻沈稼轩来了柴房,是以过来偷窥,沈稼轩对她不理不睬,对黄织秋束之高阁,她早就在怀疑沈稼轩有了纳妾的心思,只等洛醺进门,李香韵也听说洛醺本来是说给沈稼轩的,因为大奶奶周静雅病重,沈稼轩不敢刺激,才把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让给了幼子,李香韵不信沈稼轩面对洛醺会无动于衷,今个果然发现沈稼轩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样讨好老祖宗的机会她不能失去,于是颠颠的就赶了过去。
沈老太太已经歇息,乡下人,本来就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节省灯油,老太太天擦黑就趴被窝,其实也睡不着,正躺着吸烟,烟袋锅里的火随着她一吸一吐忽明忽暗,听侍候的冯婆子来报,说是李香韵求见。
老太太很是不耐烦,却也无可奈何,唯有让冯妈把门打开放李香韵进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究竟是我过不了明天还是你过不了明天,急火火的。”
李香韵呸呸的吐了几口,去去晦气,然后道:“瞧这黑灯瞎火的,我当然有急事禀报,是老爷和洛醺……”
她刚说到这里沈老太太干咳几声,然后让冯妈退了出去,用烟袋指着李香韵道:“你呀你,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香油,有下人在就胡说八道,稼轩和洛醺怎么了?”
李香韵就把自己看见的一幕和盘托出。
“你这个破嘴,整天的胡咧咧,稼轩我儿,那是从北京读书回来,见过大世面,一肚子墨水,知书达理,洛醺是他的儿媳,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大概是怕洛醺被那个野汉子拐跑,不放心才过去看看,你就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行了,这个话到我这里就算截住,假如我听说你告诉别人,我可真就敢替儿休妻。”
李香韵偷偷的撇嘴,老妖精总是毫无原则的维护儿子,我不信你嘴上说的就是你心里想的。
沈老太太已经下了逐客令,打着哈欠道:“这都几点了,困死我了。”
李香韵转身告退,她才轻轻叹口气:“真不让人省心。”
不让人省心的事在后头呢,她让伙计重新把洛醺推到柴房关闭,第二天早晨就听心腹冯婆子来报:“老祖宗,今早我去厨房给您熬大烟水,发现管家顾先生衣衫不整的从柴房那边过来。”
沈老太太含着烟袋的样子僵住,忽而低声问:“此话当真?”
冯婆子给她一样样的往桌子上布置饭菜,道:“天王老子借我几条命我也不敢骗您,当时天还没完全亮,顾先生衣服的纽扣系的混乱,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分明就是和哪个女人刚刚做了那种事情。”
沈老太太勃然而怒,啪!使劲拍在桌子上,叮叮当当,碗筷落地无一幸免的打碎,她是又气又心疼碎成瓷片的碗,她觉得,对洛醺有必要变本加厉的惩罚。
正文 007章 雄性见到雌性
若说洛醺和管家先生做出苟且之事,沈老太太还真就不信,料一贯文质彬彬的顾芝山即使有色心也没色胆,料洛醺虽然穿戴洋气举止随便但也不会是那种放荡的姑娘,沈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曾经管着这偌大的家业,当然慧眼如炬,更因为洛醺和皓暄这门亲事是沈稼轩定下的,否定洛醺就等于否定沈稼轩,在沈老太太心里,她的儿子可是完美无缺。
但冯婆子的话老太太还是生气,怎么说洛醺都是个惹祸精,是沈家潜在的祸端,此后盯紧了才好。
洛醺却是十足的冤枉,此时她正躺在茅草堆里呼呼的睡,昨晚被沈稼轩放走不久,即被沈老太太派人重新抓回,她是既来之则安之,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好像心里有座山倚靠,之前是父亲,现在是沈稼轩,这种情感转移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布谷催春,声音悦耳更显出乡野的空寂,她从茅草堆里爬出来,腹中已经是饥肠辘辘,刚想推门喊人,却听门口有两个人在说话。
“秃子,你说少奶奶好端端的,为何老祖宗总是看她不顺眼。”
“嘎子,你要想知道原因你去问老祖宗,我哪知道,好像但凡来到沈家的女人,老祖宗大概都是这样给个下马威,防止她们搞破鞋。”
洛醺想笑,这都是什么奇葩名字,也难怪,乡下人没有几个读过书,取名字就非常困难,另外还听说贱名好养活,她好奇,静静的听了下去。
“拉倒吧,管的这么紧狗屁用没有,你看看二奶奶风骚的样,你看看三奶奶阴险的样,大奶奶还好,人家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听声音说话的是嘎子。
秃子急忙嘘了又嘘,骂他:“你不要命了,当心被里面那个听到。”
嘎子满不在乎:“睡着呢,她人好,听到也不会去告状。”
秃子突然淫邪的笑道:“你才看过少奶奶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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