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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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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到茶馆门前,恰巧遇上一个青年风风火火从里面跑出来,边跑边骂,“这样做生意,怪不得冷冷清清的,死人都不愿上你这来!”
  两位正打算抬脚进去的死人,“……”
  林简彻跑上前,叫住那位青年,笑了笑问,“小哥,这家茶馆怎么了?我和朋友刚打算进去坐坐。”
  青年看了看这位明显比自己大的男人,显然接受了他的近乎,“这家老板简直有毛病!”
  季禾抱着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前天我和朋友进去要了些茶点,正聊上头了,老板忽然说打烊时间到了,让我们走。”青年气愤地说,“好在我朋友也有事,正好打算离开,不然我那时候就得和他吵起来了。”
  “结果我朋友落了东西,可贵一只表了。他刚刚过来找我,要我帮他去取一下,我就去了,结果那老板怎么说话的?!”
  “他也不说看见没有,只说让我不要闹腾,怕损坏茶馆里的东西。”青年似乎是气笑了,“当时茶馆里好像还有几个老板熟识的人在那儿,商量着什么事,还说我没家教打扰他们。哈!我看他就是拿了我朋友的东西不敢承认,做贼心虚在那分赃呢!”
  林简彻一怔,转头和季禾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温和地安慰了青年两句,将他打发走了。
  “先不用去了,”林简彻回头看了看茶馆破旧的招牌,“蛇就在里面,先不用吓着了。”
  季禾没说话,赞同看了他一眼。
  林简彻笑了笑,忽然小孩心性般地凑近季禾,趁肥猫没力气,报复性地狠揉了一把毛,“行,那我先回去了。”
  在他们走到路口时,茶馆二楼的窗帘却忽然被撩起了一角。女子将头上的白玉簪取下来,静静看着外面的街景。
  6.
  林简彻再次接到江庭的电话,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他那时刚睡完午觉起来,泡了杯浓苦的茶提神,想再看看梁思源的档案。结果刚坐下来,江庭这叨人的玩意就过来烦他了。
  “听戏还是喝花酒?”林简彻问,“利索点,我这还有事呢。就欠着这个饭局了,下次一个人滚去花天酒地。”
  “……”江庭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想自己在友人面前究竟是如何妖魔化的。他忍住放下话筒的冲动,翻了个白眼,“茹空联系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林简彻心中一惊,无意识地低头抿了口茶,舌尖在接触滚烫的一瞬间泛上麻意,“她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江庭似乎顿了一下,语调中带上了种说不清的意味,“她说刚在上海安顿下来,约我们一同去吃顿饭。就今天晚上,七点,地址老地方。”
  “我知道了。”林简彻挂下电话,眸底浮上一层浓重的复杂。
  林简彻看着窗外的未融的残雪,有些缓不过神。即使匆匆离了婚,梁茹空和梁思源也绝对是脱不开关系的两人。在躲军统追查的同时还约故人出来相见,谁能有这个闲心?
  况且梁茹空也不是第一天到上海,如果想寻求故人的庇护,也早该来找他了。
  唯一剩下的一个可能,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梁茹空在赌,赌林简彻念着他们几个的旧情,不会轻易对她下手。
  但……但她怎么忍心让江庭也牵扯进来?
  林简彻苦笑了声,将覆在拨号盘上的指节缓缓收了回来。他选择不告诉季禾,就等于在依旧拥有清晰的认知下,选择了背叛他。
  林简彻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眼前指尖深深陷入了手心。
  故人亲自给他设计好的鸿门宴,他是非赴不可了。
  **
  林简彻赶到订好的包厢时,江庭似乎还没有来。他推门进去,看见女人已经坐在了圆桌上,手上拨弄着一篮白兰。
  她的头发稍微剪短了些,眉目失了年少间的稚气,却还是温柔的,愈发成熟漂亮了起来。
  “来啦,快过来坐。”梁茹空笑了笑,随手挽了朵花,“那就剩下庭庭了,他到了是要罚酒的。”
  林简彻怔了怔,随即一如往常般打了个招呼,坐了过去。两人闲聊了几句,问候对方这几年的情况,虽是旧友重逢,但隔了层身份,话语间却不可避免地带了些疏离。
  第一道菜上来时,江庭还是没有到。
  用瓷盘端上来的是糖醋鲤鱼,用大火细细炸过,再撒了糖。江庭每次出门约饭,都要点上一道的。
  “他可能不愿来见我吧。”梁茹空低下眼,笑意中带着浓重的失落,“也是,当年他的家人就不让他再来见我了。”
  “……”林简彻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最终好心地替友人解释道,“他不会不愿来的,估计就是路上忽然怂了。他这人你也了解,不用管他,先吃饭,一会菜凉了。”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梁茹空这一大桌菜,怕都是特意给江庭点的。
  “好,不等他了。”梁茹空点了点头,往林简彻碗里夹上一大块鱼肉,“阿彻,多吃点东西,你看你都这么瘦了。”她拿了柄小刀,熟练地撬开了桌上的红酒瓶盖,给林简彻倒了一小杯。
  “喝一些?”
  林简彻看了一眼,被重见故人欣喜压着的戒心一下子重新浮了上来。他对眼前的女人笑了笑,面上依旧是那幅古井无波的模样,张口就答应了,“好。”
  只是在饮酒时,林简彻利用视觉的错位抬了抬手,不动声色地将酒液全泼在了裤脚和桌布上。
  从前被家里人教着当一名商人时,林简彻第一件学会的事就是在餐桌间将杯子里的酒泼干净。
  两人互相敬着杯盏,这期间菜已经断断续续上全了。林简彻吃了两口,忽然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梁茹空,“茹空姐,我很多年不碰酒了。稍微喝了些已经有些晕了,我没让老伯伯送,自己开车过来的。”
  梁茹空却像了然般笑了笑,道,“还有胃口吗?要不要先睡会?”
  林简彻皱了皱眉,似乎是想站起来,站到一半又跌了回去。他难受的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喊了声,“茹空姐姐?”
  梁茹空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忍心,“阿彻,你原谅姐姐,姐姐不该骗你。”
  林简彻似乎已经听不进她在说什么了,死死蹙着眉心,手背上的骨节都开始泛白,好像费劲力气在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阿彻,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梁茹空起身去扶他,“过了今晚,你就不用和那个人扯上关系了。”
  她话说得蹊跷,林简彻半眯着眼,好像猜到了什么,艰难地问开口问到,“是季禾?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一定要死在上海。”梁茹空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阿彻。不然我们就不能回去了,可我……我一定要回去的。”
  梁茹空看着他逐渐闭上眼,轻声叹了口气。就在她伸手碰到林简彻的一刹那,一只小型的手枪忽然抵在了她的腹部。
  她惊诧地抬起头,却见林简彻眼里没有了丝毫醉意。他坐起来,看了眼楼下围着的便衣,笑了笑说,“姐姐真看得起我,还带了人过来。”
  随后林简彻一敛笑意,眸里透出些许寒霜来,“季禾人在哪?”
  梁茹空转过头去,不打算再看他。
  “你猜江庭今天为什么不来?”林简彻冷笑了声,“你觉得你外面那些人,在江庭手里能剩下多少?我们确实不会动你,但不代表我狠不下心。”
  “我问你一句话,你不答一句,我就杀你一个同伙。”
  “第一个,”林简彻抬起手,就在他准备放下时,梁茹空终于开口了。
  “那家你们查到交易军火的小茶馆。”梁茹空说,“我用你的笔迹给他写了字条,让他去的。”
  林简彻眼神微微暗了暗,“你们想做什么?”
  “在里面埋了炸弹。”梁茹空笑了笑,“我们从前就试着杀季禾了,一直没有成功过。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茶馆里的所有人,只能给他陪葬了。”
  梁茹空注意到林简彻面上的焦躁,低下眼说,“差不多到时间了。”
  林简彻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推开梁茹空,朝楼下跑去。
  似乎是为了应证她的话,在林简彻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远方忽然爆发出了剧烈的爆破声,漆黑的夜空被火焰一下染上了光。
  底下的街道几乎是一瞬间就混乱了起来,惊呼声和哭闹声顿时充斥着整个上海城。
  7。
  白色的灯光落在铁栏杆上,透了些悲凉寂寥的意味。
  林简彻靠在医院护栏上,眼神散漫地望着前方,直到嗓子开始隐隐作痒,才意识到了夜风的冰冷。
  他闭了闭眼,脑子里却全是他在一片废墟里见到季禾时的样子。
  那人浑身是血,倒在炸开的瓦檐周围。他的眼睫就那么毫无生气地垂着,没了半分平日矜贵的模样。
  季禾不该是这副样子。
  林简彻看到他的一瞬间,只觉得脑子里全是嗡嗡声,血液似乎都凝住了。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抱上车,开出了几乎是平生最快的速度。直到季禾被抬进急诊室,他依旧直直看着手心,缓不过神来。
  季禾从没做错什么,他却为了自己的私心,把他害到了这种地步。
  “我接了杯水,喝点吧。”
  林简彻转头,看见江庭端了个玻璃杯,在等候的排椅上坐了下来。他朝急诊室看了一眼,扬了扬下巴,“上次亲自去接的那位,你上司?”
  林简彻接过热水,觉得手心稍微温和了些。他坐在江停旁边,低低应了声,“是。”
  江庭看友人毫无心思地喝着水,轻声安慰道,“能送进医院就是命大了,会没事的。”
  他抬起头,半响笑着说,“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梁茹空,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真好看,又温柔又善良。可惜我不像隔壁学戏剧的有文采,只会老套地用几个词来形容她。”
  林简彻跟着他勾起唇角,却发现自己的笑僵硬极了。他看了看江庭,那人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不愿再开口了。
  林简彻和江庭曾是同学。
  那时他孤身一人被送到英国留学,被自己亲哥哥派来的人蹲点抢了所有行李,而梁茹空原本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她在众人离开后偷偷给了林简彻一个面包,然后匆匆跑开了。林简彻本以为他们会没有交集,梁茹空却又在第二天,林简彻找不到用来证明身份的物件时忽然出现了,把行李全给还了回来。
  漂亮的姑娘低着头,小声说她不想再跟着干这种事情,她要逃跑了。
  可她一个姑娘家,在陌生的国度,一点语言也不通,她能怎么跑?
  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江庭的。
  江庭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不耐烦地回头拒绝了什么,随后往林简彻的方向眯了眯眼。
  在这所学校遇上华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江少爷从小被人捧着,是个纨绔却没心眼的,听说了这些破事,就顺手帮了一把,也算尽了国人的情谊。
  他将原先的住宿申请撕了,笑着对梁茹空说,“正好我不住宿舍,也吃不惯英国的菜。你就过来帮我做饭吧,我会给钱的,攒够了你就走吧。”
  结果这一吃,就吃出情来了。
  江庭其实一直不明白梁茹空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怕她根本分不清爱恋和恩情。而江庭是尊重梁茹空的,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带上丝毫强迫的意思。
  林简彻作为江庭没事喊出去插科打诨的局外人,看得比谁都分明。梁茹空怎么会不喜欢江庭?可江家太太的位置又哪里是这么好上的?
  梁茹空是个聪明而温和的姑娘,不想让江庭为难,也不想伤害他。
  江庭得知后,和家里人磨破了嘴皮子,甚至一身轻狂地放了决裂的狠话,总算能在过年时把心爱的姑娘带回家了。
  江庭那时候似乎做什么都带上了热情,不管旁人怎么闹他,脸上总是高兴的。
  变故也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梁茹空终于被从前的那伙人找到了。
  林简彻明白自己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表面一派温文尔雅,私下里的手段却比谁都阴毒。他的手下随主,怎么折磨被一个忽然反叛的姑娘也不言而喻了。
  梁茹空在那个时候几乎受尽了凌辱。而江庭只在乎她受了什么伤,怎么折磨让她受伤的人。他不会因为梁茹空不再是清白的姑娘家,就一声不吭地离开,毕竟是深爱的人啊。
  江庭自从和家里提起了梁茹空,江家就一直偷偷派人看着他,怕他什时候就和人家姑娘一起私奔了。
  而这件事也很快被江家知道了。
  江家本来就不赞同江庭带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回来当太太,得知了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肯让江庭再胡闹了。
  梁茹空那时的情绪极度不稳定,而江庭在大吵一架后,被家里人强行带回去了。
  林简彻在江庭临走时去送他,他抱歉地对友人说,对不起,我连累你和茹空姐了。我本来应该自己处理这些事的。
  他知道江庭当时憋屈狠了,直直站着让他打了几拳,看着友人在他面前哭了起来。
  江庭说,我不想这样啊,我不嫌弃她,我要带她走。
  江庭说,你别怪我,兄弟,我真的太难过了。
  江庭走后,林简彻原本打算先等学年结束后,偷偷摸摸带梁茹空回国,再偷偷摸摸带她去见江庭。
  可梁茹空却在那个时候消失了。
  林简彻是在江边找到她的。
  梁茹空穿着浅绿的旗袍,细细挽好了头发。她一个人站在石栏上,冒着十二月的寒风,回头对林简彻温柔地笑了笑。
  她就那么跳了下去。
  林简彻刚靠近护栏,就被后面一直跟着的人猛地蒙住了唇。刺鼻的药味忽然席上大脑,他在一瞬间似乎丧失了所有力气,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在一个昏暗角落醒来时,已经完全找不到那个姑娘了。
  而梁茹空在英国的踪迹,被江家抹得干干净净,就好像江庭从没遇见过这么一个人。
  他们都认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对方了,直到林简彻在任务中看到了故人的照片。
  江庭除了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梁茹空,怨恨自己在家族前的无力,也是着实怨过她的。
  为什么她不愿意和林简彻回来,明明江庭能够接受的,她自己为什么就放不下啊。
  梁茹空成了一道狰狞的伤疤,烙在最显眼的地方,即使愈合了,还是一碰就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意难平。
  8。
  季禾是在一个礼拜之后醒的。
  医院打电话来的时候,林简彻正皱眉伺候着沙发上摊着的大肥猫。
  肥猫是林简彻第二天半夜做噩梦惊醒时忽然想起来的。他好心摸黑跑去季禾的住所找猫,结果当即就迎来了一抓子。
  肥猫跟磕错了药似的,爪子一直不肯安分,黑眼睛委屈而愤怒地瞪着林简彻。
  林简彻也嫌弃地看了看猫,顾着上司的面子,不情愿地带它回了住宅。
  直到他看肥猫“嗷呜”一下扑进厨房,毫不忌口地啃着晚餐剩下的五花肉,才知道这玩意原来是饿狠了。
  林简彻没养过猫,怕不小心把上司的猫喂死了,隔天一早就扔瘟神似的给了家里的阿姨,让她帮忙带着。
  结果这死肥猫认生,午觉醒来后就开始到处“嗷嗷”叫,硬是要拿爪子拽着林简彻。
  林简彻把它拎起来,和肥猫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两秒,认栽了。
  得,都是他欠季禾的。
  **
  “醒了就好,他现在能喝粥了吗?”林简彻听医生说完了季禾的情况,瞥了眼一旁的肥猫,回应道,“我知道了,现在过来。”
  相对比起先的九死一生,季禾的恢复速度算是惊人的了,虽然依旧不能离开病床,但已经可以开始吃些流食了。
  林简彻抱着猫坐上了司机的车,一言不发地垂下眼,看着神色倦懒的白猫。
  他的眼里是带着欣喜的,但微毫的笑意随即被大片复杂的神色掩了过去。
  他还欠季禾一个解释。
  林简彻走到病房前时,原本伸出的指尖顿了顿,最终还是敲了下去。
  “进。”
  季禾冷冽的声线传出来,语调中听不出丝毫情感。
  林简彻推门进去,笑着抓起肥猫的右爪摇了摇,“伤口还是很疼吗?医生说最近只能吃流食,我待会下楼端碗米汤?”
  季禾靠在床头,右手的针头似乎是刚刚拆,覆了层棉花在上面止血。他身上的白色病服太过于宽大了,显得空荡而单薄。
  “猫很闹,这几天辛苦了。 ”季禾抬头看了眼猫,摇了摇头,“我不饿,不用了。”
  “梁思源和他前妻已经被找到了。”林简彻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了低头,“我给南京写了申请,上面让你先在上海把伤养好,不用急着回去。”
  “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季禾的神色终于动了动,“你想说哪些?”
  林简彻张了张唇,又听他说,“人抓到了,我们对任务也已经有交待了。”季禾停了一下,“至于你对我的解释,我并不是一定要听。”
  季禾的眸色和音调生来就是冷的,现在他只是用着最平常的语调和林简彻交谈,林简彻听着,却觉得心脏似乎被锋利的冰棱扎透了。
  他当然可以向季禾解释,告诉他林简彻是一个多么自私卑鄙的人,为了还故人的恩情,他丝毫不顾政府和身旁的搭档,莽撞而又愚蠢。
  而季禾在刚见面时就对林简彻伸出手,将信任交付给了他。
  林简彻抱着猫直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总归是做错了事的。
  “猫我先替你养着了。”林简彻说,“好好休息。”
  他几乎是逃一般走到了门口,却又在离开时忍不住回了头。
  林简彻看了看他,话语间带了些不知名的意味,“我有空就会过来。”
  季禾看着被林简彻关上的房门,微微有些发怔,直到护士端着托盘进来,他才堪堪收回了目光。
  护士将浸在药水里的纱布拿出来,一边给季禾换药一边笑着说,“您和那位先生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为什么这么问?”季禾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她。
  “我记得是这位先生背着您上楼的,当时您浑身是血,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护士想了想,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慢下来,“您当时连心跳都差不多停了。您知道的,现在这种情况,药物也稀缺,更何况那天发生了爆炸,有很多病人被送过来,都在等着治疗。”
  “院长和那位先生说,救回来的概率太小了,不要再增添您的痛苦了。可那位先生死死求着院长,说您是很重要的人,让他多少也试一试。”护士感慨说,“您没见到那种眼神,不然就知道为什么我这么问了。他看上去真的难过极了。”
  季禾微低着头,垂下来的睫毛掩住了瞳仁。
  “您的身体素养是真的很好,”护士利索地将药换好,把剩下的药水收进铁盘,笑着说,“这要是换了别人,不说一个星期能醒,能活过来就是奇迹了。”
  季禾对她道了声谢,怀着满腔复杂打算闭眼睡一会,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
  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敲了敲门框,问,“我能进来吗?”
  季禾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没有开口。男人见季禾不说话,以为他要赶人了,有些急切地说,“我叫江庭。”
  江庭看过去,对上季禾满脸的寒霜,心里莫名有些发憷,但还是说了下去,“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9。
  林简彻端着米汤上楼时,碰见了江庭。
  “你怎么来医院了?”林简彻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生病了?”
  “……”江庭看了他片刻,一咬牙,老实交代了,“我来得可能比较早,在门外听见你说了几句话,觉得你现在……可能不太好。”
  林简彻没说话,站在楼梯口听着他说完。
  “我去看望了一下你上司,”江庭说,“顺便和他说了些事。”
  “你说了什么?”林简彻顿时心生不详,见鬼似的看着江庭。
  江庭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说,“该说的都说了。”
  林简彻:“……哪些是该说的?”
  江庭笑了笑,沉默了一会,说,“虽然你不能和我细说,但我也大概知道茹空是怎么回事了。”
  “我昨天去见了茹空一面。她和别人一道设计你,已经算不上故人了。”江庭说,“这么多年,我确实心里过不去,可我也不能用这个来怪你。”他说着,顿了两秒,“茹空自己做错了事情,我们也没资格和立场护着了。不要再因为她忤逆党派了,这些事本来就不需要你来承担。你欠她的所有东西 ,已经还得够清了。”
  林简彻看江庭平和地对他笑,忽然有些难过。
  “我能够见上她最后一面,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江庭转过身,与林简彻擦肩而过,只身一人下了楼,“兄弟欠你一个情,刚刚过去……算是还上了。”
  林简彻看着江庭的背影逐渐模糊,在楼梯口僵了几分钟。他低下眼,直到被路过的护士提醒了一声,才回了魂,继续往上面走。
  林简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离开了医院,却坐在闷人的车里迟迟不愿走。明明他这时候应该是讨嫌的,可他依旧想笨拙地对季禾好一些。
  好像这样,就能稍微填补一下他的不安与愧疚。
  林简彻来到病房前,发现门还没有锁,便轻喊了声季禾的名字,走了进去。
  “医生说要喝些暖和的。”他随意编了个借口,将米汤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季禾单薄的袖口处,“刚刚换了药?”
  季禾看了过来,显然对他的去而复返感到惊讶,“嗯。”
  林简彻拿起床边的绒衣,动作轻缓地披在了季禾肩上,“天很冷,不要忘了穿外套。”
  季禾看他随即把盛着米汤的碗也端了过来,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接,手腕刚动了动,一阵撕裂般的钝痛便蔓延了整个手臂。
  他低低地“嘶”了一声,抬头看见林简彻皱了皱眉,“你的伤还没好,当心别牵着了。我来就好。”
  林简彻用指尖探了探瓷碗的热度,又细细吹了几下,舀起一勺。
  季禾看着唇边的调羹,沉默了两秒,低头喝了下去。
  他一言不发地喝完了整碗米汤,终于在林简彻起身时开了口,“等一下。”
  林简彻身形一滞。
  “你的朋友……刚刚来找过我。”季禾说,“抱歉,我大概是误会你了。”
  林简彻重新坐了回去,微低着头看他。
  “我不知道……纸条是梁茹空写的。”季禾抬了些眼,“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来。我怕你出了意外,准备离开时,眼前忽然出现一阵火光,醒来我就在这里了。”
  “但问题依旧很严重。”他说着,却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调,“党章里写得明明白白,因为个人私利而与任务背道而驰,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梁茹空利用江庭来见你,让江庭逼着你带她离开上海,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
  林简彻一瞬间明白江庭在楼梯上说的“还情”了。
  可这哪是还情,这分明是将整个黑锅都坐实了。
  他的老朋友甘心在世人面前做恶人,也要换得他的前途光明。
  林简彻深深看了眼季禾,应道,“好。”
  “是我不该。”他承下友人的好意,低头苦笑了声,掩去一片复杂之色,“以后不论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
  明明他们只是因为任务碰巧分到了一起,萍水相逢,不应该会有太多交情,更别提什么以后了。可林简彻却说得郑重其事,每个字都带着认真,就好像他们依旧会搭档很多年。
  季禾对上林简彻的眼神,微微有些发怔。但随即他便回过了神,用一贯的冷漠腔调回应他,“好。”
  只是这份冷漠里,不自知地掺上了些许温柔。
  10。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大街小巷挂着的红灯笼已经依次点燃了一些,除夕夜就快到了。
  而天气又开始骤冷了起来,隐隐有再落一场雪的势头。
  季禾的伤势也日渐好转,已经可以小范围地走动了。林简彻将季禾扶到医院下面的小花园里,带他稍微解解闷。
  正值清晨,寒露有些重,林简彻怕他着凉,便停下来,笑了笑说,“早上有些冷,你等一会,我上去把绒衣拿下来。”
  季禾看了看自己身上厚实的外套,又看了一眼林简彻,最终还是没忍拒绝,应了声好。
  林简彻再回来时,发现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季禾就站在那颗巨大的常青树下面,微低着头,右手的指节扣在一起,似乎是有些冷了。
  他看见林简彻,隔着模糊的漫天白茫,遥遥笑了一下。
  林简彻一时间愣了愣,随后快步走过去,细细给季禾系好了绒衣,直起身时发现他竟连睫毛上也沾了些水痕。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帮季禾拂去,却又在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个举动的逾越,指尖只是动了动,便缩了回去。
  “我自己可以来了。”季禾看他动作利索地帮自己系衣服,有些失笑,“你这哪里是有空就来医院,分明扎根在这了。”
  林简彻后退了些,微眯着眸子细细看了他一回,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
  季禾闻言,抬起了头。
  “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林简彻收回目光,笑了笑说,“开始下雪籽了,要不要先回去?”
  “我想再待一会。”季禾摇了摇头。
  林简彻也不勉强,找了处花坛旁的长椅坐下来,与季禾一起看雪。
  “明天就是除夕了。”林简彻问,“要赶回去过年吗?你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太好……我放不下心。我送你回南京一趟?”
  他问完,忽然想起自己翻季禾档案的时候,看见季禾唯一在世的两个亲人,父亲下落不明不白,谣言四起,而姐姐早年就被政府强行关了起来。
  季禾轻笑一声,“我没什么年好过的,不麻烦你了,就留在上海吧。”
  林简彻看着空中漂泊的雪花,沉默片刻,展开了右手。
  “想出院了吗?上校。”他看着手心的水渍,笑着问。
  季禾看了看他,说,“既然不回南京,我还是留在医院比较好。”
  “医院太闷了,你不适合待在这里。”林简彻转过身来,“现在已经不需要打针了,只是依旧不能随意走动,也要定期给伤口换药。”
  林简彻弯着眼睛,“我来帮你换。”
  季禾微微皱了皱眉,觉得太麻烦他了,刚想开口拒绝,却又听林简彻说,“我一个人过年,家里那么大,冷冷清清的。上校能不能……赏脸陪我过个年?”
  他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应下了。
  “好。”
  **
  第二天一早,林简彻便亲自开了车过来,接季禾出院。
  他刚拉开车门,肥猫便从里面蹿了出来,嗷呜一下扑到了季禾身上。
  季禾手上的伤虽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猝不及防被它这么一扑,还是有些作痛。
  没等季禾出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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