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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归于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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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凭无据你不要血口喷人!”突然被戳到自己的那点小秘密,张国栋的脸色白了白,几欲发作。
“哦?那张经理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财务部这最后一个季度的报表和实际账面对不上呢?”年轻人全然没把他的怒意放在心上似的,慢条斯理地说,“您这又拍珠宝又买兰博的,怎么,没给自己也留点儿?”
“你……你知道什么!”张国栋“腾”地站起身,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年轻人是怎么从财务部一整年的庞大流水里,准确找出了这一丁点的小漏洞,毕竟同样的伎俩他在老东家那里使用过多次,却一次都没有被人发现过。
“口说无凭!有本事你拿出证据!”张国栋恐惧得全身发抖,挪用公款的罪名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次若是东窗事发了,他的一辈子也就完了。他哆嗦着,一扬手竟是控制不住向年轻人挥去。
他的手被什么人紧紧地攥住了。
“张先生,Wendy小姐什么都招了,您挪用公款的录像也都拿到了,您要现在看一眼确认么?”
那是另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可张国栋却觉得这笑容从未到达过他的眼底。年轻人的眼神深不见底,抓着张国栋的那只手手劲极大,让他一时竟有种自己再不承认,腕骨就要被捏碎的错觉。
这个年轻人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放到他的眼前。
张国栋垂下肩膀,一阵无力感向他袭来。
那是他带着Wendy去4S店提车的那天,不知何时被偷拍下的照片。
第15章 十五·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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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骞一松手,中年人就如同被抽去脊椎骨一样跌坐在地,此刻他面如死灰,只有微微发抖的肩膀暴露出内心的恐惧。林骞最后关头拿出的照片击垮了他,让他再燃不起丝毫暴怒的斗志。
林骞松了松手腕,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幸好他一直在会议室外看着,赶在这男人被逼到绝路时的反手一击之前拦下了他,否则顾景羲一张漂亮的小脸今天可能就保不住了。他心里这样想着,表情和动作却很克制,只朝顾景羲点了点头就再次退开了一点。顾景羲也没什么反应,只把头撇向了一边,当林骞不存在似的,竟是一个眼神也没有落到过他的身上。
他们像这样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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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那场意外的偷窥在他和顾景羲之间拦下了一条谁也跨不过去的坎。那晚之后,林骞和顾景羲再次疏远了起来,十年漫长时光才逐渐搭起的小小友谊,在一朝之间悉数瓦解,只留下外面那一层空洞不堪的躯壳。
林骞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坦然地面对顾景羲,他直觉顾景羲母亲的死与自己父亲有着躲不开的关系。从那夜之后,他时常在梦里回到那个第一次和顾景羲同床共枕的午夜时分,记忆中的顾景羲神色平静,字字句句却仿佛雷声在梦的世界里轰鸣。
“我妈也不怎么喜欢我,她说一看见我就想起我爸爸。”
“有一天她忽然就疯了,说我爸不爱她,说所有人都在骗她。”
“她问我为什么要被生下来,她说要是没有我就好了。”
顾景羲的脸又变成顾慎之的脸,眉目冷淡的男人在深夜的昏暗灯光下罕见地皱紧了双眉,饱蘸着悲哀与思念的痛苦语气让林骞在梦里也依然动弹不得,喘不过气来。
“我想你。”
顾景羲和顾慎之的脸在林骞的梦里交错着来回浮现,他的世界忽然崩裂成了满地碎片,他从突然划空的世界里下坠,每一块细小的碎片都映照出顾景羲的脸。
“凶手。”梦里的顾景羲这样说着,眼底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表情。
是啊。林骞在不断下坠的虚空中这样想着,感受到自己胸腔里那一点因为顾景羲才好不容易积聚起的些微暖意,就这样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再次散去。
林骞闭上眼睛,苦涩地笑了。
是啊,我爸爸才是真正杀了你妈妈的凶手。
我又怎么能再打着保护你的旗号,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
林骞躲着顾景羲,再也不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只有偶尔在学校的走廊上碰到,才会稍微点点头打个招呼。顾景羲是何等的心思敏感,几乎是立马觉察出了林骞的异样,可他终究也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林骞时常心想,要是当初顾景羲肯问他一句,他一定会把这么多年的心结和盘托出,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少走很多很多的弯路。
可惜没有。
顾景羲只是像林骞一样不着痕迹地疏远了他,他们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了高中最匆忙的一年,从此踏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高考结束之后,顾景羲顺利被巴黎高商录取,而他只身前往伦敦深造。两个人走的时候是同一天,同一个机场,相近时间的航班。可却是坐的两辆车,没有拥抱,没有告别,彼此远远地错开。
林骞想,顾景羲到底是不在乎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对他如此明显的反常不闻不问。又或者他其实是知道真相的,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一点点微末的关心,不过只是心血来潮的施舍。就好像上帝怜悯亚当的孤寂,抽去他一根肋骨为他创造了夏娃,亚当感恩戴德,上帝却无悲无喜。
像顾景羲这样一出生心就仿佛是冰做的人,又怎么能指望仅仅十年就能把这颗心焐热呢?
林骞想起了见到顾景羲第一天,葬礼上他遥遥望来的眼神,那是一个久离人间烟火的,漠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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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顾景羲存在的日子与林骞而言,就像是流水一般留不下任何痕迹地划过。伦敦的第一个除夕夜,中国城内人潮如水,正红色的巨大灯笼挂满牌坊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从街边走过的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神采。有小孩在街边买了只有中国城才卖的摔炮,嘻嘻哈哈地哄闹着从林骞身边奔跑过去,在他脚下冷不丁摔下一只,迸溅的橘色火光短暂地照亮了他笔挺的裤腿,又倏然熄灭。
他推掉了学院系花扭捏的邀约,推掉了留学生圈子的除夕聚会,在这样一个亲朋聚集,阖家团圆的夜晚,林骞只是在中国城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与一个又一个与他同在异国他乡,却由衷享受着跨年喜悦的同胞们擦肩而过。他看着凿在朱红墙壁里的各色饭店,蒸腾而上的火锅热气模糊了玻璃窗里的每一张脸。
直到中国城的每一条街道都被他走了个遍,林骞终于推开了入口处那家酒吧的店门。约莫是除夕夜中国人都习惯性地与亲人团聚的缘故,这家平日里人气高涨的酒吧今夜却并没有多少人。林骞摘下围巾,径直走向吧台,冲酒保微微笑了一下,点了一杯他平常并不常喝的Tequila Sunrise。这酒本适合夏季喝,林骞也不在意,端着杯子找了个酒吧没人的角落随便坐进去,他把酒杯放到玻璃桌子上,盯着那一小杯明明冰冷,颜色却仿佛散发着炽热暖意的液体,一时间有点出神。
这种颜色艳丽的鸡尾酒有一个与之非常相配的名字——龙舌兰日出,顶端缀着一枚殷红的小樱桃,杯口稳稳地插着一片薄薄的橙片,从上到下依次由橙黄渐变至橙红色,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铺满火烧云的夏季日出。
C城的夏季,就常常被火烧云缀满整个天空。
夏季,烈日,黑板上飘洒的白色粉笔灰。
群鸟振翅飞过,两个小小少年在归家途中分享同一瓶橘子汽水。
十几年前被顾景羲喝得只剩下最后几口的汽水,林骞不假思索地接了,喝完了最后的一点。那汽水带着顾景羲的味道,是甜的。
十几年后身边不见了顾景羲,林骞一个人默默喝完了龙舌兰日出,浓郁的橙子味从舌尖蔓延开来,可这一次,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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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林骞的思绪,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的是“徐理”。林骞去往英国之后,顾慎之开始慢慢地把一些黑道上的事务交给他做,正好顾家和英国部分也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林骞不负众望,一直都做得很好。他在顾家的身份特殊,顾慎之对外一直对他的来历守口如瓶,只说他是自己早年在外的私生子,因为身世特殊才随的母姓。对于顾慎之这种宁愿给自己抹黑也不公开他真实身份的做法,林骞并没有什么异议,他知道顾慎之不会害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缘由。
林骞在英国平日里上学,晚上和周末会代替顾慎之和一些驻扎在英国的势力做一些军火生意。英国的本地势力十分强硬,有时候稍有不合,谈判桌上立马翻脸的也大有人在,林骞在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里硬生生过完了三年,等到学成归国时,他早已变成了一个心思沉稳、喜形不露于色的成年人。
也是在这期间,林骞慢慢和顾家四大基地的管理人熟识了起来。一号仓负责人王文言,是个只会挣钱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二货文职,不过也亏得有这么一号人,顾家才能在生意场上年年赚得盆满钵满;二号库负责人原叫李金,十几年前因为一场变故无故失踪,现在这个军火库由顾家明面上的司机暗地里的保镖兼一级雇佣兵头子王孟代为管理;三号院负责人张寒钦,是个酷爱度假日常从不出诊的神医,也亏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不然就这态度脖子早给人打折了;四号狱负责人就是徐理,十几年前林骞第一次被顾慎之带到四号狱,见到的人就是他。
这些年顾慎之逐步把顾家大权移交给了顾景羲和林骞,而四个管理人按照各自职能不同,分别由林骞和顾景羲直接管理。王文言和张寒钦直属顾景羲,而林骞是王孟和徐理的顶头上司。王孟生来寡言,闷得像个葫芦,而徐理按照顾景羲的评价就是“生活能力一级残废的心理学怪人”。
徐理这人,一般对什么事情都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就是研究心理学。他当初答应顾慎之接管四号狱,为的也就是可以用这些现成实验对象开展一些研究,而这些研究是怎么也不能被摆在台面上的。虽然徐理平常把自己搞得像个不修边幅的终极死宅,但是在关键问题上十分靠谱,审讯能力一流,再硬的牙关也能让他给撬出一个洞来。
徐理一般不会直接给他打电话,如果打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立马联系到他。林骞眉心一皱,对顾景羲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会议室的外面。
“Boss,‘紫金铭郡’带回来的那个Wendy,我审出来一点别的东西。”
“你说。”
“除了张国栋之外,她还同时榜着好几个男人,这些人每个月给她打的零花钱加起来都够买一辆帕拉梅拉,但是我让人查了她的账户,没有钱。”徐理一贯没睡醒的腔调里罕见地透出一股凝重,“她的私人账户里只剩几千块钱,每个月都有几笔分批转账,转入的都是同一个账户号码。”
林骞慢慢地站直了。大额转账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Wendy自己有另一个私人小金库,也可能是她自己按耐不住寂寞也包|养了个小白脸儿……但是既然徐理能打这一通电话,就代表事情一定并不简单。
果然,沉默了片刻之后徐理再次开口。
“我费了点劲,从她嘴里问出来了一点消息。”他顿了顿,这转瞬的空隙里只听见话筒里电流刺啦窜过的白噪音,“她最近染上毒瘾,给那个账号打过去的钱,既有买毒品的钱,更有投资毒品的钱。”
“那伙人的买卖链已经伸到C城了。”
第16章 十六·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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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骞的神色骤然冷了下去。
顾家从顾老爷子那辈开始,沾染黑道几十年,放悬赏,倒军火,没一个人敢说自己的手里清清白白。可顾家又和当地政府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方面是因为顾家在白道上出手阔绰,发家致富后在C城投资了不少企业;这另一方面,就是因为顾家一直以来对毒品零容忍的态度,让C城成为全国少有的,鲜有毒贩染指的禁区。
多年前顾慎之的话仍历历在耳,那时他脸上冰冷的神色时隔多年林骞仍旧难以忘怀。“毒品”这个词汇在顾家人眼里,是不容僭越的雷池。
在顾家暗地中配合当地警察的严厉打击下,毒品交易在C城几乎绝迹,而这次,从如此大额的金钱交易中可以分析得出,这个团伙必然已经在C城发展了相当庞大的利益链条。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无视“顾家辖地无毒品”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公然发来了请战书?
“Boss,Wendy还说,她本来和上家约好在‘紫金铭郡’进行这个月的交易,时间就在今晚八点。”
林骞心里一动,问道:“把她抓回来的事,有惊动别人吗?”
“王孟亲自带人去抓的,他做事一贯小心,现在应该还没有人知情。”
“很好。”林骞点了点头,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悄然成型,“马上带Wendy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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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点。紫金铭郡。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而后电梯门向两边缓缓展开,一个年轻人带着他姿色十足的女伴走了出来。年轻人面容沉静,浅灰色的Burberry长款风衣衬得他身姿挺拔,剪裁合身的深色衬衫包裹出劲瘦的腰线。他微微抬手,身旁女伴顺从地挽住,暗金色袖扣的光芒在灯下一闪而过。
林骞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紫金铭郡按照楼层高低一共分成四个区域,分别对应不同级别的客人。前三区的进入条件是普通卡、银卡和金卡客户,凭借个人消费可以升级会员卡。而最后一个就是只有持有黑卡的客户才能进入的顶层区域,黑卡的申请条件极为苛刻,只有极少数客户符合条件,而这个区域也由此成为了C城知名的黑色交易地带。
出于保护客户隐私的目的,顶层走廊里并没有安装摄像头,走廊两边是依次相邻的各个包厢,此刻的房门都紧闭着。与楼下的群魔乱舞不同,这一层十分安静,只有顺着走廊一路延伸到尽头的小巧顶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林骞在电梯口驻足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耳边传来王孟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
“没有异常。”
他感觉到挽着他的Wendy手心冰凉,于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向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包厢走去,厚重的簇绒地毯让他的脚步悄无声息。
接到徐理的电话之后,林骞没费什么功夫就和Wendy达成了交易。她帮助假冒成买家的林骞顺利与上家接上头,而与此相对的,林骞做主饶她一命,只是以后再也不能踏足C城。能爬到她这个位置的女人都惜命,知道察言观色,也懂得审时度势,明白在这种关键时刻只有林骞能让自己保住一条小命,很快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Wendy的上家选择的交易地点在顶层最尽头的房间,林骞知道紫金铭郡的黑卡只向有门路的客人开放,能进入这顶层的人,光有钱不够,手头上或多或少都沾着些不干净的生意。想要接近这群人,只能由熟人带着慢慢进入他们的圈子。林骞在外抛头露面的时候极少,多数情况下需要出面的交易都由王孟代劳,因而他这张脸在C城黑道圈子里几乎是一个崭新的面孔,十分适合在这种场合下出面。
以防万一,林骞在出发前戴上了一个微型耳机,这种耳机紧贴耳道,若非使用专业仪器,否则无法检测出来。王孟安置了一波人手在紫金铭郡的前三区,而他本人则带着□□埋伏在紫金铭郡正对面的大楼楼顶,若有突发事件可以立刻前来支援。
林骞和Wendy走到最后一个包厢的门口,Wendy探身敲了敲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半晌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粗声。
“一座玲珑塔。”
“面向青寨,背靠沙。”Wendy答道。
“咔哒”一声,门开了。正对着房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叼着雪茄,一条小指粗细的金链挂在脖子上。男人把林骞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眼睛里散发出不怀好意的光。从Wendy的口中林骞了解到,这男人名叫程勇,原先一直在X市活动,近来不知为何突然来到了C城。据说这人在X市就十分不好惹,曾经数次被抓进局子,但都因为背景深厚而不了了之。
“勇哥,这是我上回给你说的那个想买货的王先生。”担心多生事端,Wendy抢先一步挡在了林骞和程勇中间,赔笑道。
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林骞事先与Wendy对好口供,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名叫王林的假身份。
“先搜一遍。”程勇没接话,只朝旁边的保镖点点头。两个保镖走到林骞面前,林骞顺从地张开手臂方便他们检查。
“大哥,搜到把枪。”别在腰间的小型□□被一个保镖抽出来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地上。林骞笑着摊开手,解释道:“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总得带点东西防身。”
他一副无辜的表情装得十分逼真,这幅坦然的样子反而打消了程勇的怀疑。来这种地方还大喇喇地在腰上别着枪,不是愣头青又是什么。他有些轻蔑地想着,脸上的戒备神色也消下去不少。
“我听Wendy说你想买我们的货?”
“恩,最近生意不景气,做点副业填补家用。”林骞点点头,无视周围保镖的眼神,径直在程勇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我托了挺多人才从Wendy这儿搭上你们,圈里人都说你们的货最纯。”
“你倒是识货。”程勇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在C城,我们的货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是啊,我可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的。”林骞拍了拍挂在自己胳膊上的Wendy,后者心领神会,将手上提着的黑色密码箱摆到玻璃茶几上,输入密码后打开,里面是摞得方方正正的一箱整钞。
程勇向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走过来,仔细点了点箱子里的钞票,对着程勇一点头。
“是这个数。”
程勇咧嘴笑了笑,那笑容在他脸上就好像蒙了层假皮,越发显得那张脸阴森可怖起来。他将脚下的一个手提箱扔上茶几,整个身子向后仰躺陷进沙发里,就着这个不甚礼貌的姿势对林骞用下巴点了点。
“你也验一下货。”
林骞笑着从茶几上拿过手提箱,也没打开,看也不看地放在了脚边,像是刚刚用来买这箱东西的不是一整箱钞票,而只是一堆废纸。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神认真:
“程先生口碑在圈子里远近闻名,我信程先生,这箱东西不点也罢,反正也不值几个钱。我这次来,其实是有另一件生意上的事相求。”他盯着程勇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不知程先生能不能让我加注C城的投资?”
程勇蓦地收起了笑容。空气的温度一下子凝结到了冰点,周围人顿时连气都不敢出。程勇看向林骞的目光中突然射出一抹厉色。
“你要在C城投资?”程勇像是嗅到血腥味的恶狼一样眯起了眼,“谁都知道顾家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不要命了?”
顾家辖地不容一克毒品,这是圈内人都知道的铁律。一直以来胆敢挑战这条铁律的人,无一例外都死状凄惨。C城禁毒是出了名的,饶是程勇背有靠山,也只敢在这里做一些小批量的制|毒生意。林骞这要求提得实在是突兀,让他不得不起疑。
“做生意么,不刀尖舔血玩一票大的,怎么能赚钱呢。”林骞对他的怀疑毫无察觉似的,扯起嘴角笑了笑,眸子里划过一丝暗色,“他顾慎之挡人财路,自己不赚的钱也不让别人赚,这是什么道理?”
程勇却是将那抹转瞬即逝的阴戾捕捉了个透彻,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道,表面上装得像个愣头青,心里头野心倒是不小,顾慎之这些年树敌太多,这小子只怕也是个顾家上不了明面的仇家。
罢了,这人刚刚出手阔绰,又在C城生活许久,这样的人稍加利用,说不定倒真是可以为老板在C城开疆拓土。
程勇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的表情便缓和了许多。他看了眼林骞,见这年轻人依然一副不急不躁的从容模样,一时间竟是有些欣赏,把林骞招致麾下的愿望也更加强烈了一些。只是想到自己背后的那个顶头上司,一时做不了主开口,只能有些抱歉地说道:
“投资这事比不得买卖,还是谨慎些好,我这也是替人做事,做不了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今晚回去就打个电话给沈老板,他要是同意了,我立刻通知你。”
林骞一见程勇这幅模样,虽不知道他背后那个姓沈的老板是个什么人物,但明白投资的事十有八九是成了,于是心情轻松地站起身,朝程勇伸出手。
“程先生,那我就先回去等您的好消息了,我们合作愉快。”
程勇与他握完手,今晚第一次站起身,大手一挥。
“王先生为人爽快,做主人的自然是要亲自送客的。”
二人就这样气氛和睦地走到门边,程勇亲自为林骞打开包厢大门,林骞刚把走廊上的一口新鲜空气吸到肺里,还未来得及吐出,就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座玲珑塔,面向青寨背靠沙。” ——出自曲波《林海雪原》中座山雕与杨子荣的对话。
第17章 十七·弟弟
那居然是顾景诚。
少年像是刚从哪个包间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同伴,此刻正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这一声“哥哥”实在是叫得突然,林骞无暇细想为什么顾景诚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就见程勇狐疑地打量了顾景诚一眼,问:“你还有个弟弟?”看样子程勇应该也不认识顾景诚。
林骞还未来得及接话,顾景诚身边的同伴倒是先开了口,问他:“哎顾景诚,这就是你那个天天挂在嘴边的大哥?”
他这同伴心直口快地叫出顾景诚的全名,林骞根本没时间阻拦,心道了一声“不好”,就见程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虽然没见过顾景诚的脸,可顾慎之两个孩子的名字在圈子里确是实实在在的如雷贯耳。程勇是何等聪明人,心念电转间便已猜到林骞的真实身份,想到自己居然被人牵着鼻子耍了这么久,程勇的怒气“腾”地一下从心口烧了上来。
刀光一闪,程勇手起刀落,站在一旁的Wendy连一句呼声都还没喊出口,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从这女人脖颈出喷射出的一股鲜红血液,直直地飞溅到程勇脸上,他也不躲,阴戾的目光配上满脸血色,衬得他仿佛一个刚从地狱回来的修罗。
顾景诚自小被叶兰保护得像个温室里娇嫩的幼苗,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下腿一软就坐了下去,脸色惨白。
“你是顾家的人?你耍我?”程勇慢慢地舔掉嘴唇上的鲜血,从下向上抬眼紧盯着林骞,目光里的阴毒若是凝成实质,定能把他的胸腔射个对穿。
程勇抬起还在滴血的尖刀,缓缓地对准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顾景诚。
“你弟弟的命,我今天就收下了。”程勇声音沙哑,也不知他和顾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怒意将他的双目染得一片血红。
说时迟那时快,林骞从腰间拔出那把小型□□,拉开保险栓,毫不犹豫地朝程勇开了一枪。只是他射击的技术一直都没有顾景羲精湛,又担心误伤顾景诚,这一枪只打到了程勇的右手。程勇一声痛呼硬生生哽在喉咙里,手里的尖刀应声掉落。
林骞趁他这一愣神的功夫,飞快地跑向顾景诚一把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顾景诚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树叶,林骞只好半拖半抱着他一边打一边朝电梯跑去。他扣了扣耳机,沉声说道:“计划失败,清场。”
耳机里传来王孟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收到。”
他话音刚落,走廊一侧的通风窗应声碎裂,一枚子弹射了进来,精准地从一名保镖的喉咙穿过。那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暗红的血液混合着血沫从他脖子上汨汨冒出,他在地上徒劳地瞪着双腿,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一般“哼哧哼哧”的声音。
王孟一枪一个,几乎弹无虚发。奈何程勇所带保镖众多,而林骞还带着顾景诚这个路都走不了的拖油瓶,从包厢通往电梯的短短几十米路程依旧是走得格外艰难。林骞半拖半抱着顾景诚好不容易挪到电梯间,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好在没有受到致命伤。
他一进电梯门就立马按住了关门键——楼下三个区已经被手下包围,他知道只要出了顶层就没有性命之忧。怎奈电梯门关闭的速度丝毫没有因为情况的紧急而加快半分,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缓缓向中间合拢。等待关门的间隙,林骞的余光见到程勇不知何时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右手中弹,面部因为痛苦而深深地扭曲着,眼里的恨意却挥散不去。
林骞的目光和程勇的在空气中相遇,只见程勇笑了一下,竟用左手从倒在地上的一个保镖手里拿过□□,朝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开了一枪。
林骞已经进入电梯门挡住的死角,可顾景诚却依然瘫倒在正中间。此刻再想把他往旁边拖已经来不及了,林骞来不及细想,咬牙朝顾景诚扑过去,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枪。只听见一声子弹嵌入皮肉那令人牙酸的声响,林骞的右肩一阵剧痛,鲜血立刻浸湿了风衣,于此同时电梯门终于全部合上。
电梯的指示数字缓缓下降,林骞短暂地松了口气,松开顾景诚坐到地上,肩膀的剧痛让他有些失神。那一片血色在浅灰色的风衣上分外显眼,顾景诚抖了一下,眼神终于重新聚了焦。他直直地看着林骞被鲜血浸湿的右肩,像是突然间不会说话了一般,半晌才倒抽了一口凉气,回过神来。
“哥……他们……那帮人是什么人?他们怎么还带着枪?为什么要追着你?他们……他们杀人了啊。”
大约是真的慌了,几句话被顾景诚说得颠三倒四。林骞面对他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有些头疼,他失血过多,现在是真的不太想说话。可看着顾景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十几岁的少年还没长开,眼里含着一汪泪水活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林骞不禁心软了一点,抬起尚且完好的左手臂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事,等到了地下停车场有你王叔来接我们。”
没成想他这一摸脑袋像是打开了顾景诚身上水库的开关,少年瞬间开闸放水,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哥……我好怕啊哥,你流好多血,你疼不疼?我不要你帮我挡枪!我好怕你死掉……”
顾景诚十几岁的人了,爱哭的习惯这些年倒是一点也没变,他比林骞小太多,林骞照例拿这孩子没什么辙,只得放下手臂任由他抱着自己哭个够。
万幸电梯很快就降到了地下一层,电梯门打开,一辆黑色越野车出现在门外,车窗摇下,里面是王孟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冷脸。
“上车。”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口吻,仿佛老板的负伤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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