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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庶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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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万一你给弄砸了,满厨房的人都得跟着你受罪!”后者凶巴巴地嚷道。

正在这时,周管事回过头来,朝姚织锦脸上仔细看了看,道:“你保证自己不会出任何纰漏?”

姚织锦低了低头:“我会一万个小心谨慎的,而且,有洪大叔在旁边看着我,一定不会出问题。”

“看你?我才没那闲功夫!”洪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嚷,转而对周管事道,“你别理这臭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决不能……”

“她有本事哄大少奶奶开心,自然也有本事做好这道鱼,不必多言,老洪,让她做吧。”说完这句话,周管事立刻回头忙自己的去了,这件事,也便板上钉了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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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大年三十,按照惯例,拂云庄里自然又是一通鸡飞狗跳,那阵仗,比上回谷沁芳领着夫婿回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姚织锦一大清早起来,本想约上红鲤一起去黑泥河边选条肥鱼,找来找去,却始终寻不着她,不禁有些纳闷,又实在来不及细想,便拉上小昙一起去了河边,又沿路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配料。

回来的时候经过姚家的庄园,见门庭冷落,好似一个人也没有,心里着实有些凄凉。

去年的大年夜,堂哥姚至宣领着她在姚家大宅门前放炮仗,姚织月只敢躲得远远的看着,旁边几个年龄相仿的下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鸢儿怕惊着她,还上赶着跑过来替她捂耳朵。而只不过一年时光,她的生命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道一生中剩下的所有漫长岁月,都要在这里度过?

回到庄上,直到下午,众人已经开始着手做菜,红鲤依旧是不见踪影,徐淑宁不知要打发她做什么事,也在找她,姚织锦看在眼里,也开始着急了起来。

大过年的,这丫头能去什么地方?要是耽误了事,非被责罚不可!

正胡思乱想间,就见一个瘦高的身影从后门钻了进来。

“红鲤姐姐!”她赶紧跑过去一把抓牢那身影的衣袖,埋怨地道,“你去了甚么地方,大奶奶在那儿找你有事呢!”

红鲤带着一身的冷风味道,小脸也是冷冰冰的不见一丝笑容:“没去哪,不过临时有些事情。听说今晚你也要帮着厨房做菜是吧?没事就躲远些,主子们过年乐乐呵呵的,你一个丫头犯不着掺乎。”

“可是,以前我家过年,也会把丫头下人们一起叫道前厅赏杯酒吃的,我要是躲了,老爷太太们会更不高兴吧?”

“反正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爱听就听,不爱听的,我也没法子,我还得去大奶奶那儿应卯,你赶紧回你的厨房去吧!”红鲤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转身就走,姚织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站在原地发了半天的愣,直到小昙从厨房里出来催她去做菜,这才跟了进去。

年夜饭的鱼多半不是清蒸就是红烧,她忙着把买回来的那条足有三、四斤重的大肥鱼刮洗干净拿掉内脏,又取出事先从柳絮那儿要来的上好六安瓜片,煮泡开了之后将茶汤滤进盆里,往里面加入食盐和一些黄酒,将洗净的鱼整条放进去。

“丫头,你干啥呢?”洪老头凑了过来,你这是要拿茶汤来腌鱼?”

“对呀!”姚织锦转头一笑,“洪大叔有何指教?”

“哟哟,臭丫头,少给老子打官腔,我没什么指教不指教的,就是没见过这种做法,觉得新鲜。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这可不能乱来呀!”

“不会,洪大叔你放心吧!”姚织锦又是笑了笑,待鱼腌够时间,便取出放进铺了葱姜的碟子中,又把方才煮泡茶汤时剩下来的茶叶塞进鱼肚子里,上锅清蒸。与此同时,把少许清酱与油一起下锅炒成酱汁,淋在蒸好的鱼身上,便可出锅了。

谷府的年饭一向吃得很早,菜已经源源不绝地端出去,姚织锦这道“清蒸肥鱼”刚端出来,早有两个丫头过来放进托盘中带走。厨房外传来赵广易的叫喊声:“事情做完的跟我去前厅,老爷太太要赏酒吃呢!”

姚织锦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说实话,像这种一家团圆欢庆的场面,她一点也不想掺合,一来不愿自己产生那种顾影自怜的消极想法,二来,也是因为着实不想见到谷元亨。但主子要赏酒,这不仅是对下人们一年工作的肯定,更是一种恩赐,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锦丫头手上的事情都完了吧?厨房只剩两个菜,都由我来,老洪,你领着两个丫头先出去,否则耽误了主子们祭祖那可就不好了。”周管事朝姚织锦这边看了一眼,转头对洪老头吩咐道。

“走吧臭丫头,傻站着干啥?”洪老头拍拍她的肩膀,招呼小昙一起过来,领着二人去到堂屋。

拂云庄本是谷家上下得闲小住的地方,远不如府里那般宽敞,大堂里此时乌压压挤了一堆人,诸位主子围着圆桌而坐,谷元亨和何氏坐在上首。

见姚织锦过来了,那谷元亨两眼登时一亮。原本就要到嘴的一块肥肉,最终还是没吃着,他心里懊丧之余,更愈加期待,嘴角忍不住一撇,冲她露出个志在必得的微笑。何氏转头看了他一眼,在心中冷哼一声,忽然招手道:“锦儿站到我背后来,我病了两日,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你帮着碧云一起给我夹菜。”

这话一出,谷元亨脸上立即僵了僵。这是明摆着在跟他宣战啊,往后他若再想硬来,就是跟自个儿的夫人过不去,从她手里抢人了!

姚织锦心里都乐开了花了,先冲着满桌子人施了一礼,乖顺地走过去,站在了何氏身后。

谷元亨狠狠地暗骂了两声,勉强招呼众人站起来,笑道:“因为一早就决定今年要来拂云庄过年,我与夫人事先已领着韶言在府里祭过祖先,今日咱们权且以一杯水酒敬敬老天,保佑来年,咱们谷家运道好,事事顺!”

说着便要端起酒杯,还来不及动作,从窗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喝:“老天若是有眼,又岂会容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人在世上逍遥?!”

☆、第六十一话 血溅大年夜(二)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烛火突然全数熄灭,一个黑魆魆的人影从房顶跃下直窜进来,手中擎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直扑谷元亨而去。

四周尖叫之声顿起,有几个胆小的丫头,已经给唬得涕泪横流抱做一团,霎时间,原本就不大的堂屋里乱得好似一锅粥。

姚织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全身像是被雪水冻住了。那人影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中,看不见他的面目,可是,那颀长的身形却怎么瞅都眼熟。还有方才窗外那一声爆喝,那低沉的,带着一点沙哑的嗓音……

大乱中,有人从旁拽了她一把,将她拉出紧紧挤作一起的人堆,并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便轻巧地默默闪了开去。她木呆呆地往来人的方向瞥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眼睛里只能瞧见刀剑的冷光在室内闪烁,耳中只能听见谷元亨杀猪般的嚎叫,脑袋里却是嗡嗡隆隆,什么也想不清楚。

庄上的家丁护卫四下奔窜,却似乎根本弄不清该往哪边跑,不是你撞着我,就是我撞着你。姚织锦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不敢动,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那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但又如一辈子那样漫长,终于有人哆哆嗦嗦重新点燃了烛火,姚织锦缓缓转过脸,透过人群闪出来的那道缝隙,她看见谷元亨倒在血泊之中,一把长剑插在他的胸口,鲜血溅在地面和窗棱上,看起来,好像已是没气了。旁边,何氏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站着,脸色惨白,徐淑宁“啊”地发出一声大叫,捧着肚子栽进了椅子里。

她下意识地回头去寻红鲤,没花多少工夫,就看见那女孩儿远远站在门边,冷着一张脸,眼睛死死地盯着谷元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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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元亨死了,他的亲弟弟、润州太守谷元筹连夜赶到黑凉村。兄长在大年夜被刺杀身亡,他又惊又怒,立即将里正找了来。据说凶手在逃离时被一个家丁一刀砍中了左肩,谷元筹便下令在整个黑凉村展开搜查,尤其注意那些身上有伤的年轻男子,誓要将那贼人活捉回来。

拂云庄上下一片惊惶,所有家丁下人有如惊弓之鸟。至于各位主子,何氏在谷元亨死后便一直呈现不吃不睡的呆傻状态,谢天涯来看了几回,该施的针施了,凡是能用得上的药,也都一一拿出来给她尝试,终究是作用不大。庄内大小事务皆由谷韶谦领着赵广易暂时照管着,姚织锦一直守在徐淑宁身边——经过这番惊吓,她小产了。

红鲤倒像个没事人一般,照常在房内伺候着,仿佛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到得第三日,庄上终于算是平静有序了一些,丫头们也纷纷得以回房歇息。姚织锦在徐淑宁房中守到半夜,等到梨花起来换了她的班,便回到丫头们的房间。爬上床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索性将大年夜那晚,某人塞进她手中的东西又打开来。

那是她的卖身契,离开姚家当天,她在上面按了手印,便从此再没见过,如今,又回到了她手中。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她知道,现在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离开这里,从此与谷家全无瓜葛,重新做个自由人。可她更加明白,至少眼下,还不是时候。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困意,正朦胧欲睡,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她的胳膊上。她睁开眼睛,就看见红鲤坐在她床边,见她醒来,无声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姚织锦也没有说话,起身披上袄子跟出门外,在一棵大树后头停下脚步。

红鲤垂着头在原地站了许久,不知在思量什么,过了好半天,忽然道:“我要走了。”

风很大,她一开口,声音就被风声淹没了。

“嗯。”姚织锦点了点头。

“你就不惊讶吗?”

她抿了抿嘴唇:“我知道是你们。我虽然没看到他的脸,却对他的声音很熟悉;而你,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在你把卖身契塞给我的时候,我闻见了。”

红鲤动了动嘴巴,忽然自嘲地一笑:“我还想着,闹了这么一出,你个小丫头不知会吓成什么样,没料到你竟如此冷静,倒是我小瞧了你了。只是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姚织锦低头想了想:“三哥哥如今在哪里?”

大年夜晚上,她一眼就认出,从房顶跳下来杀死谷元亨的所谓“贼人”正是凌十三。他们明明没见过几面,但那身影却像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怎样也抹不掉。

“我……我不知道。”红鲤的脸色愈加凝重,“我和他约好了在村外的破庙里见面,这两日我每天都过去,他却始终没出现。听说他受了伤,我放不下心,一定得去找他。”

“你们……”

“我叫凌燕,凌十三是我哥哥,本名叫凌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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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谷元亨在京城已小有名气,人人都道他是靠着岳家发迹,往往忘记了,他更是以巧取豪夺而闻名。

当时,凌鹰和凌燕两兄妹随着父母在京城开着一间酱园子,谷元亨看上了那处地方,先是想出钱买下来,见凌家不愿,便生了歹心,纠集一群打手见天儿地跑去闹事,最终将地契抢了来。不仅如此,他还看上了美貌的凌家夫人,趁着凌家主人不在,对其百般利诱,那凌夫人始终不肯,被他一发狠,用枕头捂死在了床上。

“当时我只有两岁,谷元亨来时,奶妈抱着我藏在了储物房里,哥哥见他欺负娘亲,冲上去咬了他一口,被他一刀砍过来,在眼角留下了一条伤疤,事后他便扬长而去。我爹爹回家才发现娘亲出了事,本想报官,谁料谷元亨的岳父以势压人,官府不单不受理此案,还将我爹打了一顿,过了不上半年,也郁郁而终。自那时起,我和哥哥便过上了流离的日子。”红鲤低着头,小声而清晰地道。

姚织锦心中受到极大的震动。她早就隐约觉得红鲤和凌十三相熟,也知道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被谷元亨害得家破人亡,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许久方道:“你们一直就在计划报仇的事?”

“没错。”红鲤点点头,“这些年,为了报仇,我和哥哥不知吃了多少苦,常常吃了上顿便没下顿,动辄还要看人的脸色,实在苦不堪言。哥哥十岁那年,带着我从舅舅家跑了出来,他拜师学艺,几乎每一天都弄得伤痕累累,也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至于我,等我到了八岁,哥哥亲自找人牙子将我卖进谷家做丫头,为的就是能和他里应外合,亲手杀掉仇人。我在谷府呆了整整七年,想过各种办法,无奈谷元亨知道自己仇人众多,在身边安排了许多打手家丁,我哥哥孤身一人,实在不好下手。这次来到拂云庄,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终于……终于是成功了。我现在只担心他不知伤势如何,会不会有危险。”

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将事情草草带过,但姚织锦知道,这其中的辛酸,一定是她无法想象的。她碰了碰红鲤的手:“别担心,三哥哥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红鲤苦笑了一下:“说起来,我们两兄妹跟你还真算是有缘分,许是因为皆被谷元亨所害的缘故,同病相怜,使得哥哥对你十分关心。他时常在谷府外流连,我总会想法子和他相见,你进府没几天,他就找到我,让我尽可能的照顾你,那条带铃铛的手绳,其实,也是他给你的。”

姚织锦讶异地张大了嘴巴,她没想到凌十三在背地里竟为自己做了那么些事,她居然还一直觉得他面冷心冷!她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块儿似的,眼睛一阵发酸——凌十三到底在什么地方?

红鲤长叹一口气:“多说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我的事全部都告诉你了。如今谷元亨已死,你的卖身契,是我们离开谷府来拂云庄之前,我从他书房偷的,现在也已经还给了你。你若想做个自由人,随时都可以,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你现在走,就不怕引起谷元筹他们的怀疑?”姚织锦担忧地问道。

“这两天人心惶惶,好多丫头下人已经商量着要不要趁乱离开。谷元亨这棵大树倒了,以后谷家的日子,也不见得会有多好过,我跑掉,他们未必会放在心上。再说,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必须找到哥哥。你呢?”

“我……”姚织锦犹豫了一下,“我要走,但现在不行,还是等风波过了稳妥些,否则,我担心我爹和大伯会受牵连,毕竟,他们和谷元亨也有恩怨,我一跑,说不定就有人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去。退一步说,无论如何,大奶奶对我总算不薄,她现在那样,我留下来照料,也是理所应当。”

“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你,我连夜就走,你若有天打算离开又不想回家,可以来京城,找到哥哥,我们就会回去的。”红鲤握住她的手,“锦儿,我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就全看你自己了。”

相处了大半年,说分开就要分开,姚织锦心中别提多难受,脸上却又不愿表现出来,惹得红鲤更添伤心,只淡淡道:“我都记下了,我会去京城找你,一定会。红鲤姐姐,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凌家兄妹在这世上早已死了,今后我仍是红鲤,我哥哥也只是凌十三。”说完这句话,红鲤转身就走,只不过一忽儿的功夫,便消失在呼啸的风中。

☆、第六十二话 脱身

红鲤离开之后,就再不曾有半点消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姚织锦一直衣不解带地在徐淑宁身边照顾着。一夜之间公爹暴亡,肚子里的孩儿也没了,这一切令得那个原本温婉娴静的女人愈加沉默,整日整夜地闷在房里不肯踏出一步,一日三餐皆由姚织锦做些汤汤水水给她强灌下去,外加谢天涯开的药仔细调养,情绪虽然低落,好歹身子算是逐步朗健起来。

至于何氏,她的情形却是每况愈下。在拂云庄上住了一个月,她始终像是魔怔了一般疯疯傻傻,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坐在窗前傻笑,嘴里说些谁也听不懂的疯话,简直毫无好转,对此,谢天涯也是束手无策。

谷元亨死于非命,他的亲弟弟谷元筹初时勃然大怒,发下狠话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但三十多天过去了,却始终寻不到凌十三的踪迹,他身为润州太守,不可能将所有心力都花在这件事上头,最终决定先将谷家上下带回润州城安顿好,再做打算。

姚织锦跟着徐淑宁留在拂云庄静养,一起留下的,还有谷韶言。随着谷家大少奶奶身体渐好,她也开始为自己做起了打算。好几次想去找谷韶谦说要离开的事,但见他为家事所扰,忙得脚不沾地,又怎样也开不了口。

想想也真是好笑,谷元亨死前,姚织锦才刚刚讨得何氏的信任,自以为从今往后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有了靠山,没料到,一转眼的功夫,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化作白费,这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

正在她举棋不定之时,谷韶谦却自己找了来。其时,姚织锦正在厨房灶上给徐淑宁熬米粥,小昙也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乱七八糟的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姚姑娘。”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她回过头,见谷韶谦站在厨房的门边。

自从出了那件事,他隔三差五地在润州城和黑凉村之间奔走,两边的事情都不得不悉心照料着。除了红鲤,还有碧云等好几个丫头下人也趁乱跑了,府中的人手竟有些捉襟见肘。谷韶谦累得不轻,短短几日不见,双眼都眍了进去,腮上蓄着青色胡茬,连头发也有些凌乱。原本是最爱整洁干净的人,到了这地步,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嘴里突然改了称呼,让姚织锦心中跳了一下。她使劲压抑住各种雀跃而出的猜测,极力平静地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谷韶谦苦笑了一下,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来叹了口气:“你我心中都清楚你是因何到了我家做丫头,到了这地步,这‘少爷’二字是不必再提,你若愿意,只管叫我一声大哥便是。姚姑娘,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要问问你的想法。”

姚织锦心中有数,放下手里的锅铲走了过去:“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这大半年在我家,是委屈你了。”谷韶言缓缓道,“当初把你弄到我家来抵债,是我父亲的意思,我大约也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几次三番想帮你,却又没办法。这些日子,你明明可以像红鲤她们那样跑掉,却留下来照顾淑宁,我知道,一方面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担心,会给自己的爹爹带来麻烦。如今,我父亲已经……我母亲又神志不清,家中一应事务都由我暂时管着,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放你走——当然,倘若你愿意留下,我也没有……”

“我要走。”姚织锦感念他想得周到,却也不想再和他废话,以免横生事端,便点了点头,简短地道,“其实我早就决定离开,只是,大少奶奶身体不好,你们对我一向不错,我留下来照顾也是应该的。”

谷韶谦仿佛早已料定她会这样说,便颔首道:“好,你放心,我会抽空去官府替你脱去奴籍,不过,还有一件事……”

姚织锦见他面上有些为难之色,心里也有些敲小鼓,慌忙追问道:“什么?”

“我……我昨日在父亲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始终没有寻到你的卖身契。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随时离开,若心中担忧,也可跟我回府里找一找,你说呢?”

姚织锦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的卖身契已经被红鲤偷了出来,现在好好地在自己手上,他谷韶谦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她低头装作沉思了片刻,犹犹豫豫地道:“还是不用了吧,我相信大少爷不会以此来为难我,只要你别忘了去官府替我除去奴籍就行。”

“我一定会,明天就去!”谷韶谦点点头,又问道,“接下来你如何打算?假如你预备回家,我便没什么可说的,但我猜,依着你的性子,恐怕早就恨上了你爹和你大伯,轻易不愿归去,需不需要我给你些盘缠,也好应应急?”

姚织锦使劲摇了摇头:“不用了大少爷,你肯让我走,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万万不敢再要你的钱。至于我,今后,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

她说走就走,两日之后,便将那本《玉馔集》贴身藏在衣服里,又把装着金钗和手镯、珍珠项链的匣子用一块很不起眼的破布包好,藏在了包袱中。

得知她要离开,徐淑宁将自己不常穿的两件衣服给了她,姚织锦也没有推辞,只拣那素净的一套换上了,将谷府之中丫鬟的青衫折好留在了房间里。她与红鲤有约,心里已经计划好这就要立刻赶往京城,虽然从未出过远门,但只要能离开谷府这个牢笼,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的东西原本不多,只装了一个包袱挽在手肘里,又去和众人告了别,一脚踏出拂云庄的大门。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忽见谷韶言立在门边,远远地看着她,依旧是一袭白衫,脸上却添了几许萧索。

她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回过身,大踏步地朝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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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织锦原本以为,这一路孤身而行,不知怎样艰难,谁料刚刚走到村口,就看见一架牛车慢腾腾地驶了过来,坐在车头的人,不是谢天涯和小牛还能是谁?

她停下脚步,一脸诧异地瞧过去,那谢天涯也就喝停了车,探了个头过来,打着哈哈道:“哟,这不是姚家姑娘吗,你也准备走了?”

姚织锦冲他粲然一笑:“是啊谢大夫,谷家大少爷准我离开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谢天涯痞气十足地指了指小牛:“嘁,还不是为了这个臭小子?这死娃子两岁就被他父母扔在了黑凉村,老子人好,收养了他不止,还一直托人打听着他父母的消息。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在京城见过他爹娘,这死小子软磨硬泡的,非要我送他过去,我就只能跑一趟了!再说……”

他唏嘘地道:“你也瞧见了,这村里人人都叫我‘神医’,但遇上了谷家太太那等病症,我也没抓拿。可见,我的医术还差得远呢!听说京城里高手众多,我也很想去见识见识,谁让老子学了医,这一行,可是永远没尽头的啊!”

不只是医术,厨艺也是一样啊!姚织锦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道:“你就赶着牛车上京城?再说,你不是世外高人吗?京城那么热闹,你恐怕会嫌烦吧!”

“他奶奶的,牛车见不得人啊!何况,这黑凉村现在还不是鸡飞狗跳一团糟?老子算是明白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必定有是非,我是大夫,难道这辈子真的永不见人?那我学这一身的本领来做什么?”谢天涯撮着牙花道,“说起来,姚家姑娘,你又打算去啥地方?”

姚织锦嘻嘻一笑:“可巧了,我正是也准备去京城呢,反正咱们同路,你捎我一段好不好?”

谢天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会子又不嫌我的牛车丢人了?老子从来就是个好帮助人的,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和小牛两个大老爷们,若不怕人们闲言碎语,我担心个啥?”

“师父!”旁边的小牛绷着脸,一板一眼道,“我年龄还小,最多只能算是小老爷们儿!”

姚织锦“噗”地笑了出来:“谢大哥你肯帮我,我该多谢才是,怎么敢嫌弃呢?那……我可不客气啦!”

说着,她灵巧地一跃,纵身跳上牛车。

☆、第六十三话 落脚

京城桐安距离润州和黑凉村本就不远,三个人赶着牛车一路奔波,期间姚织锦少不了要承受被小牛那只竹笛不断魔音穿脑的痛苦。无奈,谢天涯那家伙虽然粗鲁,对小牛竟是疼进了心坎里,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实在苦不堪言。

姚织锦心里是雀跃的,虽然对前途一片迷惘,但好歹是从谷府那个大牢笼里脱了出来,未来虽然不明,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光明的日子正在等待着她?

半个月之后,三个人终于抵达了桐安。姚织锦生平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初到这繁华之地,高兴得好似五六岁的孩童,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有趣,望着满街林立的店铺和各样饭庄酒肆,更是恨不得立即就扑进去。

“谢大哥,这桐安城果然是天子脚下不同凡响,人也多车也多,大家穿得衣裳样子好像都比咱润州城时兴许多,料子也闪眼。哗,你们快看,那个点心铺前头怎么排了那么长的队伍?很好吃吗,你们肚子饿不饿,去买两个来尝尝好不好?”

她指着远方一爿点心铺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谢天涯听得耳朵痛,抬头翻了个白眼,旁边的小牛摆出一副大人样,不屑道:“嘁,好个没见识的丫头。”

话音未落,早被姚织锦一记爆栗砸在脑门上:“没大没小的,连声姐姐也不叫,你皮痒痒了?”

“师父!”小牛狠狠瞪了她一眼,立刻耍起赖来,“你看姚织锦欺负我!”

“行了别瞎闹!”谢天涯不耐烦地大声呵斥了一句,“你们俩给我老老实实的,要是惹出麻烦来,别指望老子会帮你们!咱们在这桐安城里人生地不熟,眼下先找个客栈暂且安顿,这两天我会在街上寻一间铺子,将药庐重新开起来,一边做生意,一边打探小牛父母的下落,姚家妹子,你有什么打算?”

姚织锦在心里暗暗地合计了一下。既然离开了润州,短时间内,她是不打算回去的,总得找个法子谋生才是。依着她的意思,自然是非常希望能在这京城之内开上一个小饭馆,一方面能养活自己,另一方面,她也很想试一试,自己从屠艳娘那里学来的厨艺到底怎么样。她盘算过,身上虽然没有现钱,却也有两三样值钱的首饰,屠艳娘留下的镯子和珍珠项链她轻易不愿意动用,不过,谷沁芳给她的那支金钗,倒可以拿去换些银子。

她所担心的不过一点:自己对京城可以说是全然陌生,年龄又还小,要开起一间小饭馆谈何容易?为今之计,还是先跟着谢天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个依靠,剩下的事情,只有慢慢再做打算了。

想到这里,她便抬头对谢天涯嘿嘿一笑,后者的身体立即抖了一下,喝道:“你想干啥?老子怎么觉得全身直发寒哪!”

“谢大哥——”姚织锦拖长了声音轻言软语道,“你是最义薄云天的好汉,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知道,只要我遇上困难,你一定不会不理的。那个……我能不能先跟着你?你放心,我不白吃饭,会帮着你干活的!”

“少来这套!”谢天涯一步跳出老远去,站在几步之外指着小牛道,“你个臭丫头,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还挺多,原来你死乞白赖地跟着我上京城打的是这个主意啊?老子照顾这么个小兔崽子已经心力交瘁,很晦气了,和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带上你?”

姚织锦朝着他踏出一步,可怜兮兮地道:“谢大哥,你看我小小年纪就被迫离开了家,落到无依无靠的地步,你心中也会觉得不忍吧?你是个好人,一定不会见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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