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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庶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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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屠艳娘果然上当,拍了桌子,一脸悠然神往地道,“我爹曾跟我说过,一道菜,它的刀工、摆盘固然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却终究不是最要紧一环。厨师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说白了,色和香终究是表象,只有咀嚼和吞咽的过程,才真正能让人产生满足感。因此,‘味’,才是最需要看重的一环。别人怎么认为我不理,反正老娘一根筋,就认准我爹的说法了,你是我徒弟,也必须牢牢记住这一点,等你能将一道菜的味道调配得无与伦比,再去研究那些虚的,听明白没有?”

姚织锦点头如捣蒜。

屠艳娘指着水盆里不断吐着泡泡的活鱼,道:“人世间各样菜品滋味繁多,归结起来不过酸、甜、苦、辣四个字,但这几种味道互相搭配,吃进人口中,却能够有无穷变化。今日我要教你的,也是一个字。”

说完,她竟住了口,仿佛正等着面前的小女娃发问。

姚织锦一见她摆谱便受不了,撇了撇嘴角,不满意道:“师父,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听得我累死了!有话直说,我才不给你当搭腔的呢!”

“死丫头,目无尊卑,我真想抽死你!”屠艳娘被噎了一句,气都喘不匀了,按着胸口使劲呼吸了一下,无奈道,“老娘真不想教你,卖个关子都卖不开心。喏,今儿我就要用这一尾活鱼,让你明白,什么叫‘鲜’。你去把那条鱼拿出来,给我清理干净。”

姚织锦赶紧依言站起来,双手将那条足有两三斤的活鱼捞出来,放在砧板上开膛破肚刮去鳞片,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屠艳娘。

“把鱼肉片下来,和着肥膘肉一起剁成肉茸,记得要用刀背!”

“好嘞!”她痛快地答应一声,按照洪老头教给她的方法,鱼皮朝下,以快刀斜入的方法将鱼肉片下来,接着和肥膘肉一起细细地剁了。

屠艳娘满意而笑:“唔,刀工还能看得过去,只是力气小了些。你这丫头,果然还是有天分的,跟我当年相比,也不差多少了。”

姚织锦翻了个白眼:“师父,您就别忙着忆当年了,我知道你厉害,要不然,你就算倒给我钱,我也不会跟着你学厨,快说接下来又干什么?”

屠艳娘一个飞腿踹了过去,手上也不闲着,揭开在灶上熬了许久的一锅鸡汤,道:“老娘也算对得起你了,这是我精心熬的一锅高汤,你舀一点出来,和着鱼肉茸拌和好,再往里加入鸡蛋清、盐、料酒和一点子大油,顺着一个方向搅拌,直到肉质松软有弹性才能停!”

姚织锦点点头,立刻行动起来。足足搅拌了一袋烟的功夫,碗中鱼肉和肥膘肉的混合物变得晶莹发亮,微微有些弹手方才罢休。

说起来,这屠艳娘虽然是个老鸨,平常又满嘴粗话,但做起师父,倒的确有两把刷子。接下来,姚织锦在她的指点下,将鱼肉用手掌挤成大小相同的丸子,放入凉水锅内煮沸,又加上一应调味料和一把焯过水的豆苗,淋上芝麻油。用这种方法做出来的鱼丸白嫩爽滑,汤清味鲜,根本不用入口,只凑过去嗅嗅味道,便立即令人几乎要滴下口水来。

“知道这道菜叫什么吗?”屠艳娘得意洋洋地问道。

“抠门师父,你再卖关子我就不学了!”姚织锦气呼呼地嚷道。

“老娘……”屠艳娘又要骂人,想了想,终究咽下了这口气,“这叫鱼脯丸子,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道菜。它将鱼肉的清甜、鸡汤的爽口和肥膘肉的细嫩发挥到了极致,用它来代表‘鲜’这个字,当真再适合也不过了。”

“所……所以呢?”姚织锦抓了抓脑袋。

这事儿好像不大对吧?屠艳娘说要教她学会怎样调出鲜味,到头来,却只用一道菜就打发了她。她自认聪明伶俐,但就算举一反三,也不是这么个“反”法吧?

屠艳娘见她一脸懵懂,气得险些厥过去。捶胸顿足地道:“你大爷的,老娘到底是看走了眼哪!你个笨东西,我指望着你能像我一样一点就通,谁知你脑子里都是豆腐渣!老娘一失足成千古恨,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说着,她竟一边嚎啕,一边拍起大腿来,惹得齐二也忍不住从外头探进了脑袋,想看看自己老婆是发的什么疯。

姚织锦无可奈何地冷眼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好吧,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屠艳娘做菜或许真的很会做菜,但要论教徒弟,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该从何入手。敢情她就是个茶壶,肚子里有货倒不出来,气死人了!

“师父,别嚎了……”她赶过去拍了拍屠艳娘的肩膀。明明受委屈的是自己,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这是什么世道?

“师父,你先尝尝味道如何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多半是想告诉我,要做到‘鲜’这个字,就必须要突出食材的本色本味,而鸡汤的用处,就是将鱼肉的鲜香给调出来,互相融合,方能无可匹敌,我大概知道你的苦心,但你总不能每次都让我猜吧?我年龄小,受不住这种刺激,您能靠点谱吗?”

屠艳娘止住干嚎,转过来看了她一眼:“我就是这个意思啊,我没告诉你吗?”

要不是从小的家教尚好,姚织锦简直要骂娘了,也不再搭理她,从旁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一颗鱼丸刚要送入口中,被那身强力壮的女人一把抢过去塞进了嘴,也顾不得烫,拼了命咀嚼一番,道:“唔唔,不错,不错,你这个死毛丫头还是很有前途的嘛!”

姚织锦叹了口气:“我自己辛苦做的,尝尝都不行?”

“不行,都是老娘的,你那破嘴尝不出啥味道,今天到此为止,你可以滚了!”屠艳娘生怕被人抢了食,动作迅猛地将锅端起来,一溜烟跑了出去。

“真是造孽,我到底跟了个什么师父啊!”姚织锦悲伤地摇摇头,转身离开厨房,跟“师娘”打了个招呼,踏出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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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天色还早,她原想着去村里逛上一圈,瞧瞧有没有什么新鲜食材,没走出两步,眼前突然一暗,一个高胖的身影遮盖了大片阳光,将她拦住了。

“站、站住,留……留下买路钱!”

☆、第五十一话 心愿

姚织锦诧异地抬起头,但见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胖子,年龄看着也不算大,最多十六、七岁,下巴上的肉层层叠叠,将脖子遮了个严严实实,手里拿着一只鸭腿,油水顺着手腕直滴下来,流得一胳膊都是,眨巴着一双绿豆似的眼睛,正色厉内荏地看着她。

好嘛,今儿算是遇上劫道的了?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往年在润城的街道上行走时,她就常听见那些个走南闯北的货郎说,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在深山老林中遇上打劫的,这种人多半自己家揭不开锅,又没胆量去找有钱佬的痛快,偏生跟同样衣食艰难的老百姓过不去,实在是世上最讨厌的人。谁能想到,黑凉村这么个指甲盖大的地方,竟也有人以此谋生?

尽管大家提起这类人皆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可姚织锦看着面前的胖子,心里却并不怎样害怕。不是她胆大,实在是这家伙长得毫无威慑性啊!

她指了指面前的村间土路,冲胖子故作懵懂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留下买路钱?”

“没、没错!”胖子粗声粗气地道。〖TXT小说下载:。。〗

“那你搞错了,我不买路,我就是想从这过去一下,麻烦你让让行吗?”她一脸严肃地冲胖子点点头。

那胖家伙稍稍愣了一下,许是剪径路上还没遇上过这等不要命的,胖脸一甩,大声道:“要、要从这儿过去,必……必须给我钱,这是规矩!”

姚织锦险的扑哧一声笑出来。娘咧,不是她不尊重这劫道的朋友,实在是,他也不像那么回事啊!

“你是结巴啊?”她皱着眉问道。

俗话说,当着人面不揭其短,这胖子生平最恨就是人家提“结巴”二字,脸一下子腾地红了起来:“跟、跟你有个屁……屁关系,老子让你给钱,不给、不给我就把你卖、卖到、卖到……”

“别着急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姚织锦连忙冲他摆了摆手,“不管你要把我卖到哪里吧,你看,我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你逮着我欺负,不觉得羞愧吗?”

胖子多半这也是初次剪径,心里没什么底,嘴皮子又不利索,被她抢白了一通,脸上便愈加红得如猴子屁股,狠狠捏了一下拳头,道:“小、小丫头,活得不耐烦了?你去打听打听,我、我梁有才是什么来头?说出来吓死你!老子七岁……”

“那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被吓死,还想多活两年呢。”姚织锦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心里更加有恃无恐,叹息着摇了摇头,“得了得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实话跟你说吧,我没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你拦着我这半天,只能算是白费功夫了。”

“你没、没钱?”梁有才自以为冷酷地哼哼笑了两声,“唬谁呢!瞧你穿得干干净净,还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从、从大户里出来的,会没钱?”

“我不骗你的,你看我诚恳的眼神!”姚织锦做星星眼状看向胖子,“当真一个子儿也没有哇!”

“你再不拿出来我就揍你!”

“就是没有!”

“我……我真揍你!”

姚织锦冲他身后瞧了瞧,呵呵笑道:“喂,你后头有人,你要倒霉了。”

“老子才不上当!”梁有才刚说完这句话,就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双铁爪似的手按住了,一回头,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梁有才,你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凌十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像是一尊从天而降的大神,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地道。

那胖子也不知曾在凌十三手上吃过什么亏,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害怕起来,身子缩成一坨,活像个硕大的胖团子,道:“呀,凌、凌爷,好久不见,您老还好么?”

“别跟我废话,赶紧滚,再让我看见你出来劫道,下场你很清楚。”他话音刚落,那胖子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筛糠似的抖个不住,点头哈腰答应了两声,转身朝村里跑去。

姚织锦朝他的背影看了看,抬头对凌十三一笑:“三哥哥,谢谢你呀!你要是不来,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凌十三瞥了她一眼:“没有人提醒你最近黑凉村不太平吗?即使我不来,以你的本事,也能把他收拾妥当,我只是不想浪费功夫罢了。”说完,立即转身要走。

姚织锦立刻想到自己今天出门前,红鲤说的那番话。真是奇怪,凌十三怎么会知道一定有人从旁提醒?她哪肯让他就此离开,连忙冲上去拽住了他的袖子:“喂,三哥哥,你有那么讨厌我吗?咱们再怎么说,也有过在一起吃叫花鸡的交情,你连留下来陪我说说话都不肯?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不要拉扯,你是个姑娘,这成何体统?”凌十三紧皱眉头缩手不迭,朝姚织锦的来路望了望,道,“劳你记挂,伤势已无大碍,你……从屠艳娘家里来?”

姚织锦见他语气似对屠艳娘有所保留,迟疑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我跟我师父学厨来着。”

“学厨,跟屠艳娘?”凌十三那张冰块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一丝诧异,细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追问的必要,便道,“你在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只想说一句,你应该知道屠艳娘做的是什么生意,像她这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我师父怎么了?我师父对我可好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地里如何看她,她是老鸨,可她又没欺负到我头上!我师父说,我年龄小,如果进了春艳居,只能让她白花银子养着,她那么精明的人,又怎会做这种亏本买卖?”姚织锦不自觉地就要提屠艳娘说好话,讨个公道什么的。

凌十三扭过头看着她:“可你总有长大的一天。”

姚织锦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从这几天的交往之中,她相信屠艳娘不会伤害自己,不过,再怎么说凌十三也是为她好,实在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她顿了顿,低声而清晰地道:“三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锦儿会处处小心的。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处境。我被我爹送到谷家当丫头,再过二年,说不定还要当谷元亨那个老……”她终究说不出“老色鬼”三个字,只含糊地道,“说不定还要当谷元亨的妾,我不想这辈子就栽在他手里。学厨,一来我自己感兴趣,二来,好歹也是一门手艺,我师父虽然是个老鸨,我知道人人皆看不起她,但她是真的对厨艺很精通的。我盼着有朝一日,能从谷家那个牢笼里逃出来,到那时,我还指望能用从师父那儿学来的本领养活自己呢!”

凌十三抬头看了看天:“人这一世,有几个不吃苦的?如今你觉得自己凄凉无依,却不知这世上悲苦之人不计其数。况且,你也想得太过简单了,别说谷元亨轻易不会放你,就算真被你跑出来得了自由,这世道,女厨子有如凤毛麟角,最多也不过是去某个大户人家做厨娘,跟你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姚织锦微微一笑:“再难,还能难得过我大伯和爹爹还不上钱,拿侄女来抵债吗?三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说着踮起脚尖:“我希望以后自己能开一间小饭馆,只要有两百两……不,一百两,我一定能将事情做起来!”

凌十三也笑了一下:“一百两?那么,我就帮不上你的忙了,更何况,从头到尾,这也都是你自己的事。”

“谁要你帮忙,这是我的心愿,我自己会努力的!”

“那就随便你吧!”

说完这句,凌十三再也不肯看她,转身顺着旁边的羊肠小道走开了。

☆、第五十二话 醉虾

姚织锦悻悻然回到拂云庄,迎面正撞上抱着一簸箕枣子的红鲤。她想也不想,立刻飞扑过去,拽住红鲤的衣裳指着她鼻尖气势汹汹道:“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说罢,立时拽着她来到院子里的墙根下。

“我问你,你和凌十三是不是认识的?”姚织锦逼视着足足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红鲤,凶巴巴地问道。

红鲤怔了一怔:“你脑子被雷劈了吧,我怎可能认识他?”

“别打岔,我本来就被雷劈过!”姚织锦不耐烦地一挥手,“那天在谢天涯的药庐,我就觉得你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都有些不对劲,今天我再遇上他,听他说的那番话,更加觉得你俩之间有猫腻,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鲤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又很快调整了回来,只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哈,我就知道!”姚织锦双掌一拍,“瞧你,露馅了吧?你不否认,却先问我他说了些什么,可见你心里有鬼。”

“少鬼扯,我自十岁那年就在谷家做丫头,这黑凉村还是头一回来,怎可能和他相识?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红鲤却也不是吃素的,一翻白眼,恶狠狠道,“你最好给我说话小心一点,以后再随便栽赃,我就去告诉大少爷和大奶奶,说你在外头跑了几天,学得满嘴疯话,到时候,你就别想再踏出这大门一步!”

说罢,她端着簸箕转身就往厨房去。

姚织锦在后头软软叫了一声:“红鲤姐姐,你到底有什么心事?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告诉旁人的。”

红鲤的脚下一滞,没有回头,只微微侧了侧肩膀,道,“还未到时候,也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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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姚织锦照例赶往屠艳娘家,隔得老远便听见一阵呜哩呜喇的声音,尖锐刺耳。她将脑袋探进院子里,一眼瞧见清心药庐那个叫小牛的童儿正坐在院子里的木桌上,脚一翘一翘的,握着那支千年不变的竹笛吹个不休。齐二在旁一脸痛不欲生状,斜着眼瞪了那小牛好几眼,童儿却只做不知,吹得愈加起劲。

她走到小牛面前,大咧咧道:“喂,你也合适点吧,在你们清心药庐怎么吹都成,怎么能跑到人家院子里扰民?”

小牛压根不理她,将身子侧过继续吹。

姚织锦左右无法,只得看向齐二,道:“齐叔,你身上发痒的红疹子可大好了?”

齐二被小牛的笛声弄得苦不堪言,听见她发问,便笑道:“嘿,你还别说,自打你让我不要吃鸡蛋,我身上那些疹子,都慢慢消了下去,你这丫头运势好,还真给你撞上了!”

姚织锦冲他翻了个白眼,正想说话,谢天涯恰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屠艳娘跟在后头,从袖笼里取出一块碎银,看着总有半两重,塞到他手里,口中千恩万谢,脸色虽有些苍白,心情看起来倒是挺好。

“咦,谢大夫,你怎么来了?师父你病了吗,哪里不舒服?”姚织锦连忙跑到二人跟前。

谢天涯横了她一眼没有答言,径自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招呼小牛一起出去了。屠艳娘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道:“死毛丫头,你就咒我吧!老娘吃得下睡的香,哪里就会生病?”

“那你为啥……”

“不关你的事,老娘没必要跟你交代吧?”屠艳娘可不客气,一掌拍下去,正砸在她的脑门上,倒是不疼。

姚织锦撇了撇嘴,见她不愿说,也只能将这事暂且丢开,继续笑着道:“师父,我跟了你一个月了,前儿你教了我‘鲜’字,后来,又告诉了我‘甜’和‘苦’的味之所极,今天咱们学什么?”

屠艳娘朝门外看了看,冲她一眨眼,道:“今儿咱们不上课,老娘带你去过过嘴瘾,吃点好东西。”

说罢,抢先一步走出门。

二人一路来到村里那条商铺林立的小街,在屠艳娘曾经大吵大闹过的那家酒肆门前停下脚步。

“那个……师父,你该不会是带我来寻仇的吧?那个什么白阿顺的,不是已经把银子还给你了吗?我力气小,不会打架,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我先回去,明天再来?”姚织锦心里咯噔一下,拔脚就想溜,被屠艳娘从背后揪住了领子。

“怕个屁,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来寻仇的?都说了要带你吃东西,你敢跑,老娘鎚死你!”她嘴里骂骂咧咧的,一步跨进门槛里,扯开喉咙叫道:“白阿顺,白阿顺你给我死出来!”

话音未落,就听见内堂之中踢踢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竹竿似的白阿顺从里头颠颠地跑出来,定睛一看,立刻叫起苦来:“屠艳娘,咋又是你?前儿的酒钱我可跟你算清了,你又来找我晦气,有点不地道吧?”

屠艳娘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道:“谁他娘的来找你?我唤你出来不过为了问句话,老吉在没?”

白阿顺听见他说要找酒肆的酿酒师傅,心里更是没个准儿,哆哆嗦嗦道:“你最近根本就没来打酒,找他干啥咧?咱家酒又哪里不合你的意了?”

“少废话,我就找他,你再不把他叫出来,老娘大耳刮子招待你!”屠艳娘凶神恶煞地一吼,白阿顺立时就没了气焰,慌不择路地朝后院冲,忙乱中还撞在了门框上,姚织锦在旁边看着,差点笑出来。

不多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后院走了进来,看见屠艳娘哈哈一笑:“喙,我当是谁找我,原来是百花居的屠大娘子,怎么着,嘴又馋了?”

屠艳娘见到这老头,脸色顿时好看许多,冲着姚织锦努了努嘴,也笑道:“可不是吗?好些日子没来这酒肆,肚子里馋虫还真闹得慌。老吉,咱们相熟,我也不说客套话,你酿的酒实在不咋样,不过嘛,一手好厨艺连我都得说个‘服’字。这不嘛,特意带个小丫头来见见世面,吃了多少咱们照样算钱就是。今儿有吗?”

“咄,瞧你说的,什么钱不钱?”老吉虎着脸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早上我自己去河里捞的,本打算晌午吃,结果一忙,就给忘了,还在后头水盆子里养着呢!东西算在我头上,你只给酒钱就行。”

说着,乐呵呵地转身回到后院,片刻之后,端着一盆河虾连同一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又回来了。

“师父,这位老爷爷要做什么?”姚织锦好奇地转头问道。

屠艳娘淡淡一笑:“老吉是月城人士,搬来黑凉村好几十年了,做得一手好月城菜,尤其是那道‘醉虾’,凡吃过之人无不称好。”

“醉虾?”姚织锦顿时来了兴趣。从前,她也曾听自己的父亲提过这道菜,说是吃过一次便永远也忘不掉。只是因为这道菜需要用大量的酒来制作,姚江寒只推她年少,不宜食用,从来也没有带她尝过,今天,看来是有口福了。

说话间,老吉已经从水盆里拣了二三十只个大的活虾,剪去虾须虾脚,搁在一个盘子里,倒入大半瓶黄酒,使虾完全浸在酒中,立刻盖上盖子。

紧接着,他又拿来一只小碗,在里面调入葱姜末、醋、盐和芝麻油,最后再加入一勺腐乳,等待一盏茶的功夫,揭开盘上的盖子,将其和小碗一起放到二人面前。

“这……这就好了?”

姚织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步骤,也实在太过简单了!

“死丫头你给我记好了,烹饪的过程和时间,永远不能决定食物的味道。人们吃东西,要的不过是‘好吃’二字,你整那么些虚的做啥?”屠艳娘说着,夹了一只还在活蹦乱跳的虾,在调味汁里蘸了蘸,塞进自己口中,脸上的表情顿时万千变化,隔了好半天,方才恋恋不舍地吞咽下去,道:“真是……这滋味让我不知从何赞起,太……”

老吉嘿嘿发出两声自得的笑声,转眼看姚织锦:“丫头,尝尝呗!”

姚织锦亲眼看见那些河虾方才还在活蹦乱跳,知道要吃生的,心里还真有点怕,又不能驳二人的面子,只得夹起一只,学着屠艳娘的样子在碗里蘸了蘸,小心翼翼放进口中。

河虾在酒里腌制了半柱香的时间,虽有醉意,却还是活着的,一放在舌尖上,就立刻跳跃起来,有些微酸。牙齿轻轻一碰将虾咬开,鲜甜的虾肉里混合了酒的清冽香气,充斥得一嘴都是,而黄酒性温,搭配上葱姜末,正好祛除掉虾里的泥腥味,只剩下脆爽绝佳的口感,简直令人食之不足!

她迫不及待地又夹起一只来,旁边的老吉顿时笑开了:“瞧这丫头很喜欢嘛!”

屠艳娘哼了一声:“她也算是懂得吃了,只是经验尚缺。老吉啊,这醉虾我自己也做过好些次,怎么就是弄不出你这种滋味?”

老吉仰了仰头:“喏,我也没啥秘诀。你们瞧着这河虾不起眼,但对我而言,虾是天,酒是地,而我,只是那个将它们捏合在一块儿的人。身为厨子,不是要改变食材的味道,而是要将它最好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只要你在烹调过程中相信你用的是世上最好的食材,打从心眼里地敬畏,就一定能做出最地道的好菜来。”

屠艳娘看了姚织锦一眼:“你明白了?”

姚织锦慌忙点了点头。

屠艳娘带她来这一趟,并非只是为了吃一道美味,而更是要让她听老吉说这一番话。这世上的食材林林总总,皆是老天爷馈赠的礼物,好好利用,不是要让它变成另一个模样,而是要展现它最美之处。做菜如此,做人,亦是如此。

☆、第五十三话 晴天霹雳

姚织锦成天价往外跑,谷韶谦和徐淑宁不说甚么,他们房中的贴身丫头梨花,却有些看不过眼,有事没事就在她面前撂脸子,指桑骂槐,那更是家常便饭。

老吉做的那一道醉虾和说出来的那番话,着实令得姚织锦心满意足,乐颠颠地回到拂云庄,还未踏进院子,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正不明就里间,梨花打从里头走出来,斜睨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哟,大忙人回来了?这一屋子的事全赖我和红鲤,你倒是在外头跑得欢实,大少爷和大奶奶那是人好,不同你计较,我可没那么好对付。你要出去玩,也该做了事情再去,厨房里一堆活儿,你怎么也不去帮帮苏婆子的忙?”

姚织锦瞥她一眼,脚下不做停顿,一面朝里走,一面道:“我为什么帮她?来黑凉村时,太太指明了只让我伺候大奶奶的饮食,其他依旧由苏婆子照管。奶奶一日三餐,我又没落下过,其余时间,我要做什么,难道还需要你同意?”

说着穿过堂屋来到后面谷韶谦和徐淑宁的屋子门口,正打算抬脚进去,忽见旁边一个人影闪过,恍惚好像是谷府的管家赵广易。

这人给她的印象一直不算太好,一看见他,她心里就有些犯嘀咕,又不好停下来多看,依旧掀开帘子走进屋,梨花被她抢白一顿,心生不忿,也顺脚跟了进来。

其时,徐淑宁午睡刚起身,正倚在床头做一对小小的虎头鞋,见二人进来,便抬眼笑道:“真可巧了,你们俩怎么凑到一处去?”

梨花恨恨道:“奴婢是替奶奶不值,您脾气好,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奴婢可看不下去。这锦丫头每日在外头闲逛,什么事情也不理,奶奶宽容,她便愈加得了意。奴婢从徐家陪嫁过来,可不是看您受丫头气的!”

姚织锦对她的心理看得门儿清。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得了徐淑宁的看重,她暗地里吃味罢了。于是,也就不说话,只等着徐淑宁开口。

“咳,我有孕在身,哪有心思理那么多事?”徐淑宁先软软对梨花说了一句,又转向姚织锦道,“不过,锦儿你最近的确是贪玩了些,实是不该,不怨梨花生气,我也有些怒了。”

姚织锦连忙朝后退了退,道:“奴婢知错。”

徐淑宁笑着又对梨花道:“不过呢,这丫头终究比你小了几岁,不知事,你得空多提点她两句也就完了,别嚷嚷的人尽皆知,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大少爷房里连个丫头都管不好呢!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问锦丫头。”

梨花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徐淑宁这才坐正身子,笑道:“锦儿,我话说得重了罢?梨花从小跟着我,她的脾性我最熟悉,不这么给她点脸面,她不会罢休的,万一闹出去,你我皆是麻烦,明白吗?”

姚织锦连忙点头:“锦儿要是连这点事都不懂,大奶奶就白疼我了。”

徐淑宁扑哧一笑:“什么疼不疼的,你摸摸桌上的茶还热不热,倒一碗给我。”

姚织锦依言斟出一杯茶,送到徐淑宁面前,大着胆子道:“奶奶,我方才好像看见赵管家来着,他为何而来?”

“哦,没甚事。”徐淑宁呷了一口茶,眼睛只管瞧杯子上的花纹,愣愣道,“老爷太太打发他来瞧瞧我怎样,也看看乡间的收成,顺便带来一点子补身的药材。我成天吃你做的菜,胃口不知多好,哪还用得着补?”

姚织锦见她脸色苍白,腮上仿佛犹有泪痕,便道:“奶奶……奶奶可是哭过?”

徐淑宁道:“何曾哭?只不过肚子里的小东西顶在心头,有点子难受,你瞧,我显怀了呢!”

果然,她的肚子微微凸起,已经能看出是怀胎六甲了。

“嗯,既如此,锦儿晚上给奶奶做道酸汤的菜,保准您吃得胃口大开!”

“那便再好不过,我正想要个酸酸的东西呢!”徐淑宁勉强一笑,“你去吧,我坐直一会儿就有些乏,再歇一歇。”

姚织锦冲她施了一礼,从屋子里走出来,正要去厨房,从旁伸过来一只手,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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