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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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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等就随着颦娘浩浩荡荡地进了沈府药庐。
一路上,从云都在与颦娘抱怨,她上次在他后背粘假伤疤,用的粘胶太厉害了,现在让他后背都红肿起来,瘙痒难耐。当时装扮完沈绥之后,从云连夜出了范阳,继续参与搜索行动,而这几日在野外也着实难熬,他浑身都不舒服。
“你小子是不是在外面下河游泳了?”颦娘问他。
从云语塞,一时支支吾吾地不回答。从雨谑笑一声,给了颦娘一个肯定的眼神,痛快地出卖了哥哥。
“哼!让你不要沾水,你偏沾水,你不红肿感染,谁感染?”颦娘气道。
“嘿嘿……”从云只能傻笑,“这天太热了,我受不住,身上都馊了。”
“大男人,臭一点有什么关系啊?你等着,我给你拿药。”颦娘没好气地走进了药庐。
从云不喜欢药味,站在门外,手还不老实地抓挠后背。被从雨拍去手,他显得悻悻的。一旁沈缙觉得好笑,不由拽了拽从云,问道:
【你小子去哪儿玩水去了?】
“嘿,就是那日张家大哥带我去的温泉。那地方离我们这些日子搜索的位置不远,我骑马,一刻钟不到就到了。”从云笑道。
【大夏天的你泡温泉?】沈缙奇道,她还以为从云是找了个清凉的小河降暑的。
“二郎君,这您就不知道了。越是大热的天,越是要泡温泉,发了汗,出来后反倒更舒爽。”从云头头是道,“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的,那天泡温泉的时候,还有一个老头和我们一起。都是那老头闲聊的时候与我们说的。”
说话间,颦娘已经拿着药膏出来了,从云褪去上身衣物,扎在腰间,光着膀子让颦娘上药。颦娘一瞧他后背就道:
“以后别泡温泉了,你这皮肤不适应,会起疹子。”
从云一听,顿时“啊”了一声,惊奇极了。他连忙道:“颦娘,我在长安时也泡过温泉,没出过事的啊。”
“是吗?”颦娘有些奇怪,想了想,她道:“你去泡的那口温泉,怕不是新涌出来的吧,新涌出来的温泉杂质较多,很脏的。”
“诶?还真是的。那个老头说,那口泉是今年三月份刚刚涌出来的,说是很突然。那老头是个樵夫,每日都走那条山道上山砍柴,说是一夜之间,就有了这一口泉。”从云道。
“那还真是奇怪,我观这幽州地脉,几乎不会有地龙翻身的现象,一夜之间多了一口地涌温泉,不寻常。”颦娘摇摇头,她往日里多次出入大山采摘稀有药材,观察山川地脉起伏走势,判断天地灵气所聚之处,亦是她的本领之一。
沈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神情若有所思。
颦娘一面为从云上药,一面絮絮叨叨,从雨在一旁时常帮腔,从云悻悻的被她们教训着,头都抬不起来。沈缙的思绪渐渐发散而开,回过神来时,她忽的发现,蓝鸲不知何时不见了。
【颦娘,你们看见蓝鸲了吗?】她询问道。
“嗯?”颦娘环视四周,有些迷惑,“我没在意,这小丫头,最近失魂落魄的。”从云从雨也没在意蓝鸲的动向。
确实,近些日子蓝鸲时常心不在焉,失手打翻东西、拿错东西的现象时有发生。沈缙也注意到了,问了问她怎么了,她只说自己最近睡得不好,脑子不清醒。
“指不定上茅房去了。”从云大大咧咧地说道,他已经上完了药,穿好衣服,站起身来道,“二郎君,您要是累了,我和从雨送您回屋。蓝鸲那么大一个人了,不用管她。”
沈缙心想也是的,点了点头。从云从雨拿好了药,便推着沈缙回屋。途中却遇上了脚步匆匆的忽陀。他手里捏着一卷加急的信筒,正往沈绥的主院赶去。
瞧他有些不对劲,沈缙示意从云喊住了他。
“忽陀!出什么事了?”
忽陀扭过身来,他面色苍白如纸,满面惶然。
“怎么了……”从云从雨见他神色,不由慌了神。
“刚刚接到洛阳急报……今晨…在含嘉仓外护城河中意外捞起一具女尸,经辨认……是蓝鸲……”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八月十二夜; 沈府主院书房。
屋内一室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处; 乃至于刚睡下的张若菡也披衣而起; 在无涯的搀扶下来到此处。
沈绥面色苍白地坐在上首位,手中捧着一长卷的信件; 眉头紧锁地瞧着。所有人都在等她发话,但半个时辰过去了; 她却依然一言不发。信件早就看完了; 可她还在反复看着; 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
身旁的张若菡终于伸出手来挽住了她的手臂,轻声唤了一声:
“伯昭……”
沈绥终于从信件之上抬起眼; 一眼就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沈缙。妹妹殊无血色的面颊仿若易碎的琉璃; 盈满眼眶的泪水使她双瞳仿若蒙上了一层薄雾。她的整个身子都在轻微地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晕倒。
沈绥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张口半晌; 最后深深吐出一口气,道:
“那个……女尸; 确认是蓝鸲。柳郦…附了详细的尸检查验结果。人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三个月了; 但是面貌衣着几乎完好无损; 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极细的刀刃穿透咽喉。”
“三个月不腐?”呼延卓马轻声问道。
“她口里含了一枚定尸珠,被推下了护城河里。那定尸珠可保证尸体不腐,不腐则无胀气,尸体便会一直沉在河底; 不会浮上来。这珠子其实有剧毒,毒液顺着蓝鸲喉咙致命伤口渗透出来,河中鱼虾靠近就被毒死,也不会去啃噬尸体。因而这么长时间,无人发现蓝鸲死在护城河中。直到近些日子天气炎热,护城河散发出难闻的腐臭,因而派了人清扫打捞,结果发现河内鱼虾成片的死亡,最后,捞出了蓝鸲的尸首。”沈绥缓缓道来,说这些时,她只觉得心脏胀痛,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越捏越紧。而她手中的信件,也被她捏变了形。
“如此说来,蓝鸲……是三个月前含嘉仓出事时,就遇害了。”玄微子颤声道。
【是我……是我害了她……】沈缙忽然开口,俄而潸然泪下,【是我带着她出入含嘉仓调查,不然她怎么会死……】
她痛苦地抽泣着,泪水打湿面庞,顺着面庞滑落,又湿了前襟。在场众人从未见过沈缙如此伤心地哭泣,哪怕当初与千鹤在嵩山之上生离,她也没有如此失控。
“不…不,琴奴,不要这么说……”沈绥只觉心脏的胀痛变作了绞痛,她走上前去将妹妹抱入怀中,“你没有错,这只是……”她却说不去了。张若菡瞧着姊妹俩痛苦流泪,她也无法控制地流下泪来。颦娘没有流泪,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几乎晕厥过去。若不是无涯一直支撑着她,她就要倒下了。
蓝鸲,一个从八岁就跟随沈缙身旁的小丫头。那年沈缙九岁,她八岁,沈缙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小丫头便开始肩负起照顾沈缙起居的重责。虽然当时,小丫头很多事做不了,还需要大人来照顾,但是她每日都尽心尽力地守在沈缙身旁。帮着她一步一步复健,使沈缙从瘫痪在床,到能够坐起来,到能够自己挪上轮椅。她陪着沈缙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鼓励她要勇敢坚强,开心果一般逗沈缙笑。十数年下来,她与沈缙的关系连沈绥都要被比下去,她是沈缙最知心的朋友,不,是亲人。
【是我害死了她……】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阿姊,我混账啊……那么长时间,我竟然没有发现……那个假扮蓝鸲的人……我……我该死啊……】她无比懊悔地捶打着轮椅的扶手。
“嘘……不要说,不要再说了……”沈绥拼命地为她擦去眼泪,抓住她的手制止她自残。
“我去杀了那个伪装者。”从云铁青着一张脸,转身就要出去。泪湿满面的从雨第一次没有和哥哥对着干,提着剑就要随哥哥出去。
“站住!你们给我回来!”呼延卓马怒喝,“还嫌局面不够乱的吗?方才忽陀已经搜索了一大圈,根本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了,你们这会儿到哪儿去找人?”
“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那人血债血偿!”从云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暴怒无比,双眼赤红布满血丝。
“从云,你小子难道……”呼延卓马心下讶异,从云的反应这么大,八成是对蓝鸲有了感情。
玄微子此刻沉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眼下不得轻举妄动。对方在我们身边潜伏了三个月之久,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任何轻举妄动的行为,都有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局面。伯昭,如果千羽门这次行事太艰难,我可以联系大师兄,道门不会坐视不理。”
“不,师尊(司马承祯)不涉俗世多年,道门有道门的规矩,不要为了我坏了。眼下的局面,我还能处理,不必太过担忧。”
沈绥调整好情绪,站起身来。她示意张若菡和无涯照顾好伤心过度的沈缙和颦娘,带着其余人出了书房,往前方议事堂走去。
“从此刻开始,千羽门进入全体警戒状态,高度关注任何与千羽门有来往的人,警惕陷阱。门内要做清查,所有人都要重新筛选,剔除可疑人物。向全境发布通缉令,寻找一个独来独往的女子,中等身材,比较纤瘦,喜着黑衣,年纪应当不小。身上应当有功夫,举止沉稳,心机深沉。极擅易容术,千变万化狡猾多端。”
“门主……您说的是那个假扮蓝鸲的人吧,可是这些讯息,会不会有误?毕竟我们谁都没看出来蓝鸲是假扮的,外貌形状更是无从描摹啊。”呼延卓马询问道。
“谁都没看出来那人是假扮的,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虽然琴奴并未认出那人是假扮的,但是琴奴对蓝鸲的熟悉程度太高了,如若那人有一丝一毫不对劲的地方,琴奴哪怕当时不在意,也不至于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就说明,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与蓝鸲非常相似的人,首先她不会是男性,男性假扮女性的难度太大,其次这个女人的身材与蓝鸲相差无几,太胖或太瘦,都会加大伪装的难度。再三,这个人的容貌应当也与蓝鸲有所相似,她成日里扮成蓝鸲与我们接触,而我们也都是熟悉易容伪装术的人,她若戴了假面皮,我应当也能瞧出蛛丝马迹,而颦娘比我更了解易容术,想要骗过颦娘的眼睛更不容易。因而,首先她的样貌要与蓝鸲相似,她才可以用最少的措施进行伪装,以减少破绽存在的可能性。而她的易容术必然高出我和颦娘的好几个水平,以至于我们不能看出来她有易容。”
“可是,即便有这样的人存在,您又为什么会说此人年纪不小,身上有功夫呢?”
“她的心智极其老练,在我们身边表现得非常自然,这种老辣城府,不是少年人的城府。她的年龄起码在而立之上,甚至更为年长。她本身的气质如影,气息悠长丝毫不会紊乱,因而假扮起人来无声无息毫无痕迹。这种人身上有功夫是寻常,且按照她的性格,以及处事方式,再加上邪教惯用的装束,她应当喜着黑衣。这些都是我对她这个人的侧写,通过她三个月来的表现,以及我与她接触的过程之中得到的感受,而从侧面做出的人物描写。不能说是完全准确的,但是起码能给出搜索的范畴。”
随即她叹息一声,道:“只是这侧写,依旧模糊,大海捞针啊。”
“确实,这样的女人,这世间不知有多少,找起来太困难了。”
“所以,眼下范阳是最关键的地区,不论她怎么跑,这么短的时间里应当不会出范阳。我们要先封锁范阳,如此搜索才有意义。这个人不知道有什么消息来源,或许范阳城内有她的外援,时刻传递消息给她,使得她的消息快了我们一步,能够提前逃走。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探查范阳牙行是当务之急,我怀疑那个女人有很大的可能性就在范阳牙行之中。”沈绥一面说,一面让忽陀研墨,开始着手些书信。
“门主,这个女人提前三个月潜入我们身边,肯定是有目的的,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又为何,并未伤害任何人的性命呢?”从雨询问道。
“从我与邪教接触这段时间的经验来看,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杀死我或者我身边的人。相反,他们一直在有意引导我侦查当年的太平公主府案。即便这个案子与邪教脱不开干系,他们也似乎毫不在意。这是我始终不明白的点,邪教内部行事矛盾,有刻意掩盖当年事之人,也有努力引导我揭开当年事之人。似乎他们内部是不统一的。
至于这个女人潜入我身边的目的,我目前推测有二。一、她是为了……促成我与莲婢的孩子;二、她是为了离间我与琴奴的关系。”
从雨刚要问沈绥是怎么得出这两个推测的,沈绥就道:
“主观臆断,没有任何证据。”接着,她不再就这个话题发表任何观点,转移话题道:
“明日是古尔邦节,城内会很热闹,这或许是个机会。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我们耽搁几日的行动要继续展开了。准备一下,我要在明日晚间进入范阳牙行。此外,蓝鸲之死不要让外人看出来,我们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要让对方以为我们还未接到这个消息。”
“门主,您一定要亲自前去吗?”玄微子问道,“或许,我们可以代劳。”
“不,现在并不是在乎我个人安危的时候,况且邪教不除,我未来将永无宁日,现如今短暂的安危也毫无意义。放心,我的性命我自己会护好,你们只需全力配合我。”沈绥道。
“可是……”玄微子还要再劝。忽而,后方屏风中绕出了一个人,竟然是沈缙。她单独推着自己的轮椅来了议事堂。
“琴奴?”沈绥忙迎了上去。
沈缙双眼哭得红肿如胡桃,但是情绪已经安定下来。她抓住沈绥的手,说道:
【阿姊,我知道你要去探查范阳牙行。我有不同的想法,或许你可以不必冒险进入范阳牙行。】
“哦?”沈绥奇道。
沈缙缓缓地将自己的想法道出,沈绥想了想,道:
“好,值得一试,既然如此,明日计划变更。”
***
八月十三,大食教历十二月初十,古尔邦节。此节日又名宰牲节,来源于一则古兰经中的故事。
相传,先知易卜拉欣是非常虔诚的大食教信徒,对安拉非常尊崇。他老来无子,便向安拉祈祷赐与一个儿子。没想到的是,他的妻子真的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老两口非常喜悦,为孩子取名伊斯玛仪。
直到伊斯玛仪长到成年,安拉的考验降临。一天夜里,易卜拉欣作了一个梦,梦见真主安拉命令他把心爱的儿子宰掉献祭以考验他的诚心。易卜拉欣惟命是从、毫无迟疑,他懂事的儿子也毫无惧色并鼓励父亲宰己献祭。于是,易卜拉欣作着宰子的准备。易卜拉欣把刀磨得闪闪发光,非常锋利。当伊斯玛仪侧卧后,他把刀架在儿子的喉头上。这时他伤心痛哭,泪如溪流。第一刀下去只在儿子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白印,第二刀下去刮破了一点皮。伊斯玛仪说:“我的父啊,你把我翻个身,让我匍匐而卧,这样你就下决心吧,顺从真主的命令。”易卜拉欣听了儿子的劝言,把他翻了个身,然后解下刀子使劲宰时,真主让易卜拉欣刀下留人,派天仙吉卜热依勒背来一只黑头羝羊作为祭献,代替了伊斯玛仪。这时易卜拉欣拿起刀子,按住羊的喉头一宰,羊便倒了。当大食教创立后,大食教徒们承认易卜拉欣并尊为圣祖,每年的这一天,便形成了宰牲献祭的习俗沿袭至今,成为所有信奉安拉的人们的传统节日之一。
虽然这个故事让汉人听了觉得匪夷所思,但并不影响虔诚的大食教信徒们烹羊宰牛的热情。汉人宰牛触犯律法,但对于汉人以外的民族,唐律十分宽容。富裕的回纥人家牵来了上好的肉牛,宰杀后将肉分成三份,一份留己,一份馈赠亲友,一份接济贫穷之人。每当此时,街面上的乞儿们开心起来,每家每户地跑,几乎都能领到肉食吃,而且还是平日里吃不到的牛羊肉。
李瑾月从北部军营入城时,大街小巷已然尽是缠着头巾的回纥人,城内回荡着热情地歌唱祷告之声。南市外较为宽敞的地带,被回纥人占领。人头攒动,比肩接踵。人们跪在地毯之上,进行着盛大的庆祝仪式,称为“会礼”。沐浴斋戒,诵唱《古兰经》,以赞美真主、先知。会礼之后,才能进食。
李瑾月好不容易赶到沈府门口时,已经快被身边的崔磐与薛嵩烦死了。这俩人在马上吵了一路,简直比诵唱经文的大食教徒们还要热闹。李瑾月绷着面皮,心情很糟糕。好在杨玉环一直陪在她身侧,偶尔会好奇地问她一些问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杨玉环藏在面具下的漂亮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她,充满着期待与仰慕,李瑾月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
到了沈府门口,她就发现沈绥已然带着张若菡等在门口,张若菡依旧做男装打扮,与杨玉环一般面具覆面。沈绥面容平静,只是李瑾月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他们下马,李瑾月为薛嵩、崔磐介绍沈绥,几人在门口寒暄见礼。薛嵩、崔磐皆是军中年轻将领的翘楚,他们也久闻沈绥“雪刀明断”大名,薛嵩倒不像他的父亲和伯父,很是热情好客,对沈绥也相当友善。崔磐就冷淡一些,清河崔氏发生的惨剧还是不久之前的事,崔磐对沈绥总有些芥蒂。
沈绥话不多,张若菡更是几乎不说话。见礼之后,张若菡便上了马车,她没有带无涯,无涯留在府中照顾沈缙了。忽陀为沈绥牵马,沈绥刚跨上马,就凑到李瑾月身边,在她耳畔耳语一句:
“事态有变,今日行动,等会儿见机行事,掩护我。”
李瑾月双眉一挑,默然点了点头。
车马队伍缓缓从沈府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出《利拜伦之刃》的实体书了,我在微博发起了一个投票,看看大家购买的意愿。有需求的,可以去我的微博投个票。微博搜索“书自清…寒捷”就能找到我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时间倒退至八月十三日凌晨; 携载着三封门主手令的飞鸽从沈府起飞; 展翅向范阳长凤堂飞去。当飞鸽轻车熟路地穿越夜幕; 抵达留有特殊光斑信号的长凤堂后院鸽笼时; 看守鸽笼的长凤堂信息员却正伏在地上呼呼大睡,手边还搁着一坛清酒。不只是他; 还有几个值守夜班的弟兄,也都在内堂睡得不省人事。
静谧的暗夜; 微弱的鸽笼光斑无法驱散浓稠的黑暗。鸽子站在用于立足的木杆之上; 咕咕叫唤着; 小脑袋灵巧转动,好奇地盯着一个向它走近的人影。光斑艰难地照亮了人影的半张面孔; 那是一个女人; 它没有见过,也不熟悉。走近了,它渐渐嗅到女人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鸽子受惊; 恐惧地要展翅飞起,却被女人以迅捷的手法一把抓住。
随即; 鸽腿之上绑缚的信筒被取了下来; 鸽子被温柔地塞回了鸽笼之中。
女人打开了封蜡的信筒; 取出了三卷叠在一起的手令。借着光线,她看到其上加密的文字。女人轻笑了一声,转身向机密档案室走去。
机密档案室已经上锁,但是女人却拿出了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一片漆黑中; 她点亮了一盏油灯,火焰跳动着,照亮了机密档案室两排高耸的立柜。她没有去管那些密密麻麻的抽屉,而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案头,拿起了一方上了机关锁的精钢制成的盒子。她按照记忆之中的做法,轻轻拨弄着机关锁。半晌之后,她听到了咔哒一声,盒子打开了。
她从中拿出了那张记载着最新解密用的对应暗号的纸,开始伏案破解起来。很快,三张门主手令的破译便完成了。她看完了之后,再次笑了。
她走出机密档案室,进了隔壁的后厨。灶膛里还燃着微弱的火苗,是她为了今夜专门留下的火种。她蹲在灶膛前,将门主手书一封一封缓慢地丢进灶膛。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
“一封全境通缉令……想抓她可没用,呵呵;一封发洛阳……给杨弼?嗯……有点意思……可惜了;一封发湖州……呵呵呵,真不愧是雪刀明断……”
三封手令全部燃成灰烬,她拍拍手站起来,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物,仿佛身上缝缝补补的破衣裙是什么名贵的锦衣。她从容地缓步跨出了长凤堂后门,信步游走在黑暗弥漫的街道之上。今夜月色依稀,浮云南迁,有北风微微拂过。
天,要凉了。
血,要温烫后喝了。
不知鸾凰髓血是个什么滋味,奈何水之大祭司不会允许她尝上一尝。
她心中转着念头,缓缓来到了范阳牙行后门,连续五声短促的敲门声,门开了,开门的小厮战战兢兢地将她迎入牙行。她轻轻笑着,对于小厮表现出的恐惧很满意。
“安胖子和阿史那在哪里?”
“都……都在……地下……”
“行了,明白了,我换件衣服就去。”女人走路时奴婢般佝偻着的后背,逐渐挺拔起来,身段愈发妖娆美丽,那张普普通通的面容,被她缓缓撕去,五官好似没有变化,可双唇却变得殷红,好似要滴下血来。她并不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女人,在伪装的过程之中,她几乎是以她的本来面目示人,除却遮盖了她那色彩妍丽的双唇以及苍白得可怖的面色。
她除去了身上女奴的破旧衣衫,换上了一身鲜艳赤红的衣裙。镜前一照,愈发妖冶迷人。她满意地抚了抚鬓角,下楼而去。有看守远远向她行礼,为她打开地牢的大门。她脚步依旧从容缓慢,入了地牢,信步走过那些关押着奴隶的牢房,向深处走去。在通过第三道大铁门之后,她来到了一处椭圆形的密室。两名男子正坐在这里,瞧着墙面上挂着的地图,不知在商议着什么。其中一人身形痴肥,正是牙行掌柜安禄山。还有一人中等身材,蓄着浓密的胡须,则是牙行当家史干。
二人见女人走了进来,不由吓了一跳,忙跪下匍匐行礼:
“轧荦山(阿史那)参见血教宗。”
“起来罢。”女人语气轻佻地说道。
她走到上首位坐下,立刻有一名小厮进来,小心端着一盏金酒杯,递送给她。她接过来,嗅了嗅其内的味道,然后饮下一口,满意地眯起眼。
密室微弱的光线下,她的双唇愈发殷红了。
“血教宗有何吩咐?”安禄山颤声询问道。
“上头命令下来了,近日暴动将起,胁迫薛氏兄弟就范的时刻到了,也是将你兄弟二人送入军中的时机了。好好替教内做事,自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是,吾等定会为圣教尽心竭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阿史那陪笑道。
“只要你们能在暴/乱中立下军功,就可飞速跃升至军中高层。掌控河朔大军,将指日可待。碍事的崔李两家,知情人都除去了。教内为你们铺平了青云之路,还望你们莫要忘记圣教的恩德。”
阿史那和安禄山闻言皆发寒颤,他们哪里敢忘,眼下他们活下去,都还要靠圣教内部提供的药物,没了药物,他们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吾等谨记血教宗教诲。”
“走罢,带我去看看那些东瀛人。”血教宗道。
安史二人不敢违抗,忙站起身来,引导血教宗前往地牢深处几间铁牢。十几个东瀛人分别关在四处坚固的牢房之中,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已然饿得皮包骨头,虚弱不堪。瞧血教宗走来,他们都恐惧地向后退缩,或伏在地上叩首以求饶命。
血教宗只是谑笑一声,道:“愚蠢的藤原宇合,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倾尽心血培养的最为引以为豪的志能便部队,竟会如此狼狈地躺在我们的监牢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教皇的推演之法登峰造极,当年只是在东瀛播了一粒种子,却能让我们在二十多年后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东瀛最强大的忍术之秘。如此训练出来的秘密军队,当可以一敌百,任他铜墙铁壁,也如入无人之境。以及……”
她缓缓走到一处单独的监牢门口,透过铁窗向内张望。黑暗中,只能隐约望见一个扶着东瀛大刀静静靠墙而坐的女子的剪影,一动不动,仿若睡着了。
“最为强大的秘密军队首领。”血教宗轻声道。
可怜的东瀛女人,尚不知自己养父已死,却甘愿身陷地狱,这辈子,恐怕都爬不出来了。血教宗身后的安禄山与史干,面无表情、垂手肃立,心中缓缓叹息。
***
今日出行的目的是为了游览古尔邦节的盛况,然而不论是沈绥与张若菡,还是李瑾月与杨玉环,都走得漫不经心,注意力也根本不在四周欢乐的人群之上。她们各怀各的心事,彼此沉默以对。
大约行至南门附近,车马队伍被拥挤的人群截住,无法再往前走了。沈绥坐在马上,高人一等,远远望见隔着密集的人群,有一群手举明黄龙旗的马队刚刚通过南门,也正努力地想挤过人群入城。
接着那马队为首之人,瞧见了沈绥身边的李瑾月,不由得努力招手呼喊起来。
“公主!晋国公主阁下!”
沈绥忽而笑了,凑近李瑾月耳畔,道:
“圣人又来与你做媒了。”
“啊?”李瑾月吃了一惊。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尚未确实,人就来了。他又要给你指婚,薛、崔、李,不知是哪家哪位儿郎。”
李瑾月面上的表情从惊愕缓缓变得阴沉,沈绥瞧见她的太阳穴气怒的鼓了起来,面色也开始胀红。沈绥觉得她正在拼命地遏制自己骂脏话的冲动。
沈绥的面色变得严肃:
“卯卯,你放心,圣人这次指婚,很快就会作废。”
“为何?”李瑾月问。
“我送了一封加急信去洛阳,给杨弼,请他为我们做一件事。这件事,可以使圣人收回成命。你只需拖延几日,敷衍一下那来使,几日后,应当会有新的圣旨追加而来。”沈绥道。
“你要杨弼做什么?”李瑾月很好奇。
“我要他去游说三皇子李浚,让李浚向圣人请婚薛楚玉唯一的小女儿。交换条件是,你可以将卢龙军兵权让给他,并且让杨弼辅佐他,结成联盟。”
李瑾月挑眉,思忖半晌道:
“你可有把握?”
“有七成把握。”沈绥道。
“这么高?”李瑾月笑了,“看来你对杨弼的能力很看重啊。”
“他有这个本事。”沈绥平静道。
沈绥与李瑾月低声交谈着,马队走不动,其余人也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原地等待。后方的崔磐与薛嵩,见李瑾月与沈绥密切交谈,神态亲密,不由露出奇怪的神情。他们不约而同地望了望后方张若菡的马车,暗忖这位雪刀明断,难不成要抛下妻子,入赘公主?
马车中的张若菡轻轻打了个喷嚏,拉了拉衣襟,心想天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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