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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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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金(韦坚字)!你……”忠王看向韦坚,神色凄惶。
韦坚惨笑一声,道:“接下来的突围乃是鬼门关,坚无法保证能活下来,生死有命,您千万保重。”
大概是一语成谶,就在寿王率领的禁军抵达包围圈后不到半个时辰,幽州军营中爆发出响亮连绵的号角声,幽州大军开始向包围圈中的冀州军发动最后的总攻。
大战一触即发,冀州军残余不到一万人的队伍,开始向着幽州军最薄弱的防线突围。旷野地带,无地形优势,好在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乃是一处田间灌溉的沟渠,那里不好安营扎寨,因而人数最为稀少,但那里也是突围的难点,宽达三丈、深约一丈的沟渠,哪里是轻易能够渡过的呢?战马无法越过,步兵就算爬也要爬很长时间。
李陌终于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他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此间遭受猛攻,他还如何能有抵抗的能力。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再负隅顽抗。他知道自己必败无疑,此时献出忠王投降才是上策。
不过局面大乱,他一面拼命组织兵力抵抗,一面还要抽出手来去找忠王等人,却吃惊地发现,忠王已经在一众亲随的护卫之下向沟渠方向突围了。
忠王虽然最初轻率地前往冀州借兵,打算调动冀州兵阻拦幽州军,但也不是孤身来的,他身边带着猛将皇甫惟明,和半文半武的谋士韦坚,随身还有超百名的忠王府亲卫。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只效力于他,只不过淹没在万人大军之中,实在不起眼罢了。此时此刻被调动起来,突然从内部向外突围,也是让李陌始料未及。李陌既要组织兵力抵抗外围的进攻,又要抽出人手对付内部的突围,一时之间当真是方寸大乱。
皇甫惟明何等神将,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挥舞他手中那一双让人闻风丧胆的双锏,带领手底下百名亲卫,牢牢护住内圈的忠王与韦坚,以惊人的速度将冀州军军营穿刺出一条血路。
眨眼间,皇甫惟明就已经突破了冀州军的范围,冲入了幽州军的进攻圈中。幽州军兵士一时愣怔,不知道这支从冀州军内部冲杀出来的部队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看着对方凶恶地扑了上来,他们也不能任人宰割,当下举盾起戈,维持进攻姿态,迎接皇甫惟明的冲杀。
相对于毫无防备的冀州军,幽州军的防线更加难以突破。皇甫惟明即便神勇,冲入杀阵,也是迅速身中数刀,身上顿时绽开无数血花,忠王手底下的人短时间内迅速锐减,被护在内圈的忠王和韦坚顿时岌岌可危。
韦坚武艺不精,但好歹有两下防身,当下举起手中横刀,也开始护着忠王前进。忠王绝非是文弱之辈,他自小也习练骑射武艺,自有剑法防身。这会儿也是亲上战场,挥舞佩剑连续抵抗敌人进攻。
一小队人杀红了眼,幽州军一时之间还真奈何不得他们。他们且战且冲,在皇甫惟明奋勇的杀伐之中,当真让他们冲出了幽州军的包围圈,抵达了沟渠边缘。
沟渠之内有一半的水流,深度没过人的头顶。放眼望去,前后都没有跨越沟渠的桥梁。穷途末路,一行人只有背水一战。皇甫惟明当即大吼一声,带领残部守住沟渠边缘,道:
“忠王、子金,你们快走!末将殿后!”
忠王一咬牙,也不废话,当机立断拉着韦坚跳入沟渠,另有五名水性比较好的亲兵随着入水,护送忠王抵达沟渠另一头。
忠王水性不错,率先游到沟渠另一头,奈何浮在这沟渠水中,脚不着底,手臂距离岸头还有一定距离,上下不得,一时之间大为着急。此时的忠王,已是盔落甲散,一身狼狈,哪里还有昔日皇子亲王的气概。
韦坚水性不佳,落在最后,由一名亲卫带着他往另一头游。另外四名亲卫已经赶到忠王身边,合力将他往岸上扛。
就在此时异变陡然发生,大军逼近的这一头岸边,皇甫惟明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随即,一支锋利的箭矢破空而来,直接洞穿了对岸刚刚要爬上岸的忠王的头颅。忠王的身躯就这样僵在四名亲卫的肩头,随即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仰倒,跌入沟渠水中。渠水刹那间被染成血红。
岸边,寿王缓缓放下手中的大弓,血红的双眼中闪烁着复仇得手的快意,他仰天大笑,疯癫道:
“娘亲!儿给您报仇了!儿亲手给您报仇啦!哈哈哈哈!”
开元二十一年八月廿六,朔方节度使、河北道元帅、忠王李亨卒于洛北之战,时年二十二岁。冀州刺史李陌被斩,冀州军全军覆没,皇甫惟明、韦坚重伤被囚。又半日后,皇甫惟明重伤不治身亡,韦坚被李林甫进谗言斩首。原本两个月前前往幽州探查虚实的李林甫,竟不知何时也入了叛军,如今出现在了寿王身边,成为了叛军军师。
八月廿七,叛军挥师南下,绕过洛阳,直奔骊山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想将忠王一党写死,毕竟他手底下有不少大唐的能人骁将,奈何奈何,立场不同,注定成王败寇,灰飞烟灭。历史上的唐肃宗已经没了,叛军直扑玄宗,真正的安史之乱已经全面爆发。
第二百八十八章
八月廿七; 午后; 洛阳城北三百里。
荒凉旷野之上; 还残留着尚未收拾干净的断箭、烧毁的旌旗; 还有断肢残尸。
“杨小娘子!我们来迟了!”一位身着红甲的飒爽娘子骑在马上,望着眼前的惨状; 凝眉回身向后方的同行者喊道。
不多时,杨玉环带着一队骑兵快速打马上前; 咬唇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
“我说; 小娘子,我都与你说了; 我们就算插上翅膀也根本来不及救援; 你非要借兵。你看,岂不是白跑一趟。”不和谐的声音在几位女将士身后响起,一名身着制式铠甲; 蓄着长须,三角眼; 蒜头鼻; 面相略显滑稽的男子正面露讥讽地喊道。他身后; 还跟着三千人规模的军队。
此人正是绛州折冲府都尉柳肃,三日前,杨玉环带着李瑾月的书函和令牌前去绛州借兵,绛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柳肃也算是与李瑾月有旧,当年曾在河西服役; 二人一起打过仗。若是别的忙,他也就帮了。可是如今朔方大乱,作为比较靠近洛阳的折冲府,绛州兵也算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防线。李瑾月要他带兵去救援洛阳北面的忠王,可是却没有朝廷的兵符堪合,柳肃胆子再大,一时也不敢当真发兵,就这么拖了下来。杨玉环急得七窍生烟,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软硬兼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动柳肃发兵。结果,终究是迟了一步。
面对柳肃的讥讽,众娘子军都对他怒目而视。杨玉环却忽然平静下来,策马重新来到柳肃身前,道:
“柳都尉,你贻误军机,这件事,你说该如何向公主交代罢。”
“我贻误军机?我贻误什么军机?呵,你来向我借兵,一没有朝廷调兵兵符,二无朝廷调兵诏书,我本不该发兵,我已是冒了大不韪带兵相助了,小娘子,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分寸。”柳肃冷笑道。
“你说的没错,我身上是没有调兵兵符和诏书,但是眼下的局势,你却看不清,你觉得眼下带兵打仗的几方军队,有哪个是依着朝廷的调令在行动的?幽州军?还是冀州军,亦或是你们绛州兵?你只想着明哲保身,身为朝廷命官,却对大唐安危置若罔闻,胆小如鼠,只知道保全你自己。柳都尉,我一个小娘子都知道为大唐安危奔波,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可当真让人看不起。”杨玉环义正言辞道。
“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柳肃被杨玉环的话气到了,“你别拿这些话来激我,我不吃你这套。我确实是朝廷命官,所以我只奉朝廷命令行事,你们无权调动于我。陪你们这些小娘子白跑一趟,我已是仁至义尽了,欠公主的人情,我也还了。老子这就收兵回家,我看你能耐我何?”
说罢冷哼一声,挥挥手,就要率部拨马回去。
杨玉环却出人意料地喊道:
“柳都尉,你可敢与我赌一把?”
“赌什么?”柳肃摆摆手,“老子不赌。”
“那真是可惜了,你若是能眼下急行军前往骊山护驾,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可就受之不尽了。”杨玉环笑道。
柳肃眯起双眼,勒住了马头。犹豫了片刻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向着杨玉环招手道:
“杨小娘子,方才得罪了,愿闻其详。”
……
王忠嗣满面尘土,正策马疾驰在洛阳至长安的南肴道上。他身后,八百名飞骑快马驰骋,马蹄扬起大片尘埃。这些将士们与他一般,是满面尘土,血丝溢目。
得到忠王、皇甫等人战死的消息之后,来不及悲伤,王忠嗣便立刻点兵出了洛阳西城门,一路赶往骊山。他必须要救驾,因为他知道一旦慢一步,那支吞噬了忠王的叛军,就会以同样残忍的方式吞噬掉骊山之上的圣人。到那时,大唐就彻底完了。
而眼下圣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谁也说不清。
王忠嗣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次,哪怕是强硬将圣人抢走,他也必须要让圣人离开骊山,逃离那支不断逼近的叛军。眼下骊山之上恰好空虚,寿王与张守珪带走了五千人,留守在骊山之上的禁军,应当不到两千人。他们这八百飞骑,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之下,应当能够抢到圣人。王忠嗣不知道眼下骊山之上控制着圣人的人究竟是谁,但他知道一点,但凡阻挠他的人,他的刀下绝不会留情。
如此疾驰了大半日时光,即便是早已习惯长途行军的王忠嗣,也觉得骨头都要被颠散了。终于,骊山巍峨的轮廓映入眼帘。王忠嗣精神为之一振,向身边令旗手打出手势,令旗手立刻举旗打出旗号,后方八百飞骑得到命令:
随队疾驰上山,不得减速。
骊山宫在往昔的百年时间内,从未有过这样多的军队出入。而戍守骊山宫的剩余两千禁军,大概也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八百飞骑,神兵天降一般杀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精英都被寿王、张守珪带走了,金吾卫大将军杨朔手底下只留下了一帮乌合之众,在八百飞骑的冲击之下,顿时溃散。
当王忠嗣一路杀入骊山宫主殿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破窗烂门的景象,主殿正门门闩已断,门框上已然是破破烂烂,后门被大片木板钉死,两侧牖窗全是箭矢留下的洞眼。而皇帝,却根本不见踪影。
八百飞骑在控制住骊山之后,当即四散开来寻找皇帝,王忠嗣站在主殿的台阶之上,焦躁地等待着。
大概两刻钟之后,传来回报,整个骊山宫上下并未发现皇帝踪影。
王忠嗣心下大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将皇帝掳走了!他逼问被五花大绑的杨朔,奈何这位他昔日无比尊敬的老将军,此刻却像是木头人一般,任他如何问话,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被掳走的不止是皇帝,他身边的高力士,以及骊山之上的文武大臣,全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杨朔和一帮金吾卫残兵,以及皇帝带上山的个别妃嫔。
王忠嗣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
“报!将军,我们在宫墙附近抓到了这两个可疑人物!”就在这时,他手底下的士兵押送着两名身着朴素布衣的年轻男子走了上来。这两人瞧着衣着寒酸,与普通农夫无异,但仔细看,他们身躯精壮,精气神全然不同,应当并非是普通人。
“你们是何人?”王忠嗣蹙眉问道。
被押送的两人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其中一人忽而抬头道:
“王将军,我等知晓皇帝陛下行踪,您再不去救驾,皇帝就要没了!”
王忠嗣蹙眉更紧,思索片刻,谨慎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知晓陛下动向?”
“王将军,你是否听说过千羽门?我等乃是千羽门门人,盯着骊山动向已经很久了。”
千羽门?王忠嗣对这个组织的名字稍有些陌生,他毕竟不是江湖中人,早年间又是常年在边疆带兵。
“你们门主是谁?莫要糊弄本将。”王忠嗣再问。
“我们门主,就是雪刀明断沈伯昭。”
“什么?!”王忠嗣吃了一惊。
“王将军就算不信我等,也该相信张三娘子,这是她的亲笔书信,其内还有信物,请王将军过目。”那为首男子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王忠嗣看了身边一名士兵一眼,那士兵立刻上前取了书信递给他,王忠嗣拆开书信,飞快读完。随即又从信封中倒出一枚刻画有凤凰图腾的精铁令牌,当他看到令牌背面那一个“曌”字时,登时大惊。
“这……当真是武皇颁发的令牌!”
“王将军,现在您可还相信我们吗?陛下命悬一线,您可莫要再犹豫了,快跟我等来!”
王忠嗣咬牙,当下道:“好!前方带路!”
……
骊山北,渭水畔,一队黑衣人马正悄无声息地快速前进。路上,他们一刻也不停留,专挑无人的小道走。这队人马大略有近百人的规模,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被关押在囚车之中,囚车之外罩着黑布,看不清内部的状况。押送人员全部都是一身黑色劲装,黑布蒙面,头戴斗笠,做江湖打扮。
为首之人身材高大,由于头上斗笠压得极低的缘故,看不清他的面庞。他与一左一右两名黑衣男子并辔而行,他们身后,是一辆出产自千羽门的四轮马车,马车车门车窗全部封死,看不清内部的情况。
队伍沿着渭水一路向东,正在寻找过河的途径。不多时,一座浮桥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桥上有几个脚夫正在渡河,除此之外,人烟稀少。为首的黑衣人举手命令队伍停下,队伍令行禁止,鸦雀无声。
等浮桥之上的脚夫走完,这队人马才缓缓上了浮桥。他们辎重较多,走得也是小心翼翼,等全部渡过河来,为首之人命令重新清点人数。
就在这个过程之中,河对岸又有两名挑担子的脚夫走来,为首的黑衣人望了一眼他们,忽而抬手,手臂一抖,一道银光电闪而出,向那两名脚夫飞去。
打头的脚夫见状,忽而冷哼一声,手中担子落下,扁担挥舞而起,在身前一抡,“铛铛铛”,三根蓝汪汪的银针扎在了扁担之上。
脚夫摘下头上斗笠,露出了呼延卓马的面庞。他目光锐利,与那为首的黑衣人隔桥对峙。
黑衣人挑衅般笑了一声,抬手压了一下头上斗笠,优雅一礼,转身拨马离去。也不见他下命令,自有五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在桥头一字排开,堵住了两名脚夫的去路,其余人则加速离去。
后方那名脚夫也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玄微子的面庞。他取出藏在担子里的剑,道一句:
“事到如今只有一拼了,看是唐门功法高深,还是我玄门正宗强大!”说罢,电闪拔剑,身形掠起,向那五名黑衣人扑去。
呼延卓马同样抽出藏在担子内的弯刀,随着冲了上去。
胜负片刻即分,五名黑衣人身上无处不是暗器毒物,发射出来防不胜防,但本身功夫却不及呼延卓马与玄微子。五名黑衣人很快就倒在了二人的刀剑之下,但是玄微子与呼延卓马也不可避免地中了暗器。那为首的黑衣人就是因为唐门暗器一绝而如此有恃无恐,只派出五人拦住玄微子与呼延卓马去路,甚至一点也不在意战斗的结果。
玄微子中毒颇深,危在旦夕,呼延卓马也中了麻痹毒素,一时之间无法动弹。玄微子拼命掏出一粒药丸服下,盘膝打坐。二人具失去继续追踪的能力。
而前方急速前进的黑衣队伍,却已经能望见幽州大军的旗帜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思虑不知所起; 从小到大的经历; 断断续续在李隆基脑海中浮现。
垂拱三年; 皇伯父中宗李显因发表荒唐言论被废为庐陵王; 贬出长安。他的父亲相王李旦被祖母则天太后立为皇嗣,不久继皇位; 是为睿宗。那一年他只有三岁不到,以皇子身份被封楚王。
楚王; 这个封号从此成了他的心结。西楚霸王项羽; 是他最为崇拜的大英雄; 他自幼就不甘于平凡,希望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四岁; 祖母又将他过继给早已过世的大伯父李弘; 以继香火。不过走个过场,却让他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摆布的滋味。这滋味很不好受,即便那时他根本不懂事; 可他后来回想父亲那段惨淡的岁月,总会汗毛耸立。
七岁; 出阁建府; 配置官署; 小小年纪的楚王,有了自己的班底。尽管他还是那样的幼小,刚刚随着国子监的师父读书,却似模似样地开始参与朝政了。同年八月,尚方监裴匪躬、内常侍范云仙私自谒见睿宗李旦; 则天太后知道后,杀死二人,并严令禁止睿宗接见公卿大臣。因为此事,李隆基兄弟与二伯父李贤的三个儿子再次入阁,皆幽闭宫中,不出门庭者十余年。而他也被足足幽闭了七年。
那七年,噩梦般不堪回首,早早品尝过权力滋味的李隆基,体会到了被打入地狱的恐怖。他什么事也不能做,终日里仿佛家畜一般被豢养着,好吃好喝好玩,但绝对不允许踏出那个圈子半步。
那七年,他也目睹了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见证了一代女帝登顶皇位,见证了父亲从皇位之上被拽下来,见证了大量新势力的崛起和旧势力的崩塌,起起落落,世事无常。
随着父亲从皇位退下,他也从楚王的位置上被拉了下来,被降为临淄王。那一年是则天皇帝登基后的第三年,他九岁,也就在这一年,他失去了他的母亲,连尸骨都不知在何处。原因,仅仅是由于一个卑贱的婢女诬告他母亲“行巫蛊之事”,她母亲窦氏与姨母刘氏,便被骗入宫中,再也没有走出来。而他的父亲,连半个字都不敢说。若不是安金藏大义剖腹以死明志,他还将失去他的父亲。
权力啊权力,我懦弱的父亲,你可知权力的重要性?若您但凡能够强硬半点,也不会造成这般凄惨的结局。我那可怜的母亲,她九泉之下,当会留下无辜与愤怨的泪水。
父亲不敢发声,或许是出于懦弱,也或许是明哲保身,又或许是被逼无奈。不论是什么,都足够凄惨,他不愿重蹈覆辙。年幼的他很早就明白,没有权力保护自己,就只能任人宰割,尤其身为皇子皇孙,更是如此。小小年纪的少年学会了隐藏自己,对外,他只是一个纨绔不懂事的皇子,钟情于乐律,喜爱击鼓奏乐,唱和诗词。
他的野心,无人可知。
圣历二年,他十四岁,幽闭七年后,他终于得以出阁。时年武皇年事已高,在狄仁杰等忠贞臣子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放弃立武氏族人为嗣,重新迎回三伯父李显一家,立为太子。而他的父亲也从皇嗣的位置上再次被封相王。
长安年间,弱冠年纪的李隆基认识了一位惊才绝艳之辈,此人名叫尹域。那时,他在亲卫府任右卫郎将,恰逢科考,一位天纵奇才以绝对的优势摘得状元头名,各方争相结交,李隆基也是其中之一。他身为一个低品郡王,或许并不引人注意,但是这位状元郎,似乎对他有几分兴趣。他们多攀谈了几句,他万分欣赏她的才华,心道若自己要成大事,定少不得此人相助。
然天不遂人愿,这位他千方百计想要招揽的状元郎,却出人意料地突然走到了他的对立面。他的原配妻子突然离世,而状元郎在诸多难听的闲言碎语中,入了太平公主府,摇身一变,成了驸马郎。
又是个裙下之臣。
那个时候的李隆基,还不知道自己的姑姑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但是他已经对女主政权心怀极大不满,他的祖母武皇、三伯母皇后韦氏、堂姐安乐公主、昭容上官婉儿,包括他的小姑姑太平长公主,几个女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已经将整个朝堂翻了天。这还是我李唐皇室的天下吗?我陇西李氏男儿的气魄呢?当真就要让这些女子主导政权,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吗?若这些女子当真能带来一个清明朝政也就罢了,奈何这些年间朝政乌烟瘴气,局势动荡不明,危机四伏,何谈海晏河清?
这是我李唐男儿的天下,他不服!三伯不行,父亲也不行,那他就亲自来,属于李唐男儿的尊严,他定要夺回来!
景龙二年四月,他被任命为潞州别驾,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二十三年的长安。潞州期间,他积极结交名士奇人,招纳了大批的谋臣武将入自己麾下,同时积极关注长安动向。多番探查之下,他终于再次注意到那位他曾经就留意过的状元郎。昔年的状元郎,如今的驸马郎,看似在朝中任个散职,游走在朝局边缘,可是总是能在一些关键的事件中看见她,亦或是小姑姑太平公主的影子。
此人,似乎并不是他想得那般简单。
终于,时间走到了神龙元年,神龙政变爆发,张柬之等人当先在玄武门发难,迅速把控住局势,杀二张,逼武皇禅让君位,他那多灾多难的三伯父,终于再度登顶皇位。
景龙四年,自潞州归来,他踌躇满志。在潞州的这几年,是异常充实的几年。他极大地扩充了自己的幕府,招纳了大量的贤士,还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倡伎赵氏,妾刘氏与赵氏先后为他诞下两个可爱的儿子,弥补了正妻王氏只诞下一女的遗憾。
现在的他,幕僚云集,儿女双全,回到长安,便是大展宏图之时。他眼光长远,第一个就看中了万骑军的能力。发动政变,少不了万骑的帮助。除此之外,他打出一招出其不意的棋,联系上了小姑姑太平公主和驸马尹域,借助此夫妻二人的力量,以更快地实现自己的目的。
几番波折之后,唐隆元年七月二十一日,他发动了唐隆政变。当夜,葛福顺突袭羽林营,诛杀韦后党羽,策反了羽林军,攻入玄德门。李仙凫引兵攻入白兽门,于三更会师于凌烟阁。李隆基引兵进入内宫,守卫内宫的武士纷纷倒戈响应,韦后逃入飞骑营反被斩首,宗楚客、安乐公主、武延秀、上官婉儿等人,陆续倒在他的屠刀之下。
父亲相王李旦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人,原本只打算做个太平亲王的他,再度被亲生儿子推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而李旦心中清楚,这个皇位他是坐不长的,他迟早要让位给儿子,这才是儿子发动政变的根本目的。
好个临淄王,好个李三郎!他竟是不知,自己生了这样一个枭狼般的儿子。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自他二度登基起,朝中便拉开了姑侄相争的大幕。不仅他想不到,李隆基自己也想不到,他已经对自己的姑姑做出了极高的评估,奈何姑姑在朝中的势力依旧超出了他的想象。即便他有着禁军握在手中,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她。
即便被封个太子,都那般艰难,在太平的万般阻挠下,李隆基举步维艰,乃至于妃子怀孕,他都不敢声张,意欲暗中打胎,终究未果。
如此艰难地度过了两年的时光,在父亲难得的强硬之下,李隆基终于得以被禅让登基。奈何做了新帝,依旧无法摆脱太平带来的阴影。李隆基终日里阴云满布,绞尽脑汁想要除掉这位小姑姑,他已经对这个女人厌烦到了极点。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身边的高力士为他引荐了一个人,此人乃是驸马尹域的贴身侍卫,名叫陆义封。这个人竟然告诉他一个无比骇人的秘密——鸾凰血脉之秘,这诡异的血脉让他觉得心胆俱寒,必除之而心安。且彼时太平已经尝试着对他下毒,被逼上绝路的李隆基决定再不留情,要狠下杀手,即刻除去邪崇,以绝后患。
他动手了,效果出乎意料得好。在那个上元节的夜晚,他一面赏花灯观踏歌,一面听着手下人给他的汇报,太平公主府付之一炬,尹域确认已死,只是尸首被抢走了。太平被烧死在船棺之中。公主府上上下下共千号人全部化作焦炭。唯独让他有些心里难安的是,公主府的两个孩子不见了。不过他也不是非常担忧,毕竟只是两个年幼的女孩,能翻起什么风浪。
耗费了数年的功夫,他终于坐稳了皇位。除去了心头大患,他才可以大展拳脚。改革吏治,选拔培养人才,尤其注重提拔有能力的地方官。减免赋税,广开言路,赏罚分明,惩蔽擅专,任人唯贤。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朝堂之上人才辈出,姚崇、宋璟、张说、张九龄、萧嵩、韩休、裴光庭、裴耀卿、张守珪……一个个响亮的名号在苍穹回荡,一颗颗璀璨的明星在朝堂云集。
开元盛世,万彩华章。他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要再现其祖“天可汗”之威名。于是九天阊阖开宫阙,万国衣冠拜冕旒。他李隆基,终于将大唐带入巅峰盛世。
志得意满也是无可厚非,他以为他终于拨乱反正,将李唐重新导入正轨,自此以后再无女主政权。为了巩固成果,他每踏一步都小心谨慎,尤其防着的是他身边的女人们,而其中,最让他担忧的,就是他的嫡长女李瑾月。这个女儿,他本就不喜欢,偏生的她还要强,事事要争个是非曲直,样样要证明自己不比男儿弱。这样的性格,实在危险。
但她的能力,却又是李隆基所欣赏的。能为朝廷所用,又何必真的埋没了她,只需控制住,便不会再重蹈覆辙。他自认,控制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手到擒来的。
然而一切都脱离了他的预想,一个一个诡异的凶案开始浮出水面,仿佛有人在阴暗处,要将那些藏匿于长安城角落里数十年的污垢翻出来,亮到世人面前。黑暗蚕食着他手下的控制范围,一点一点将他视线范围内的抓手淹没。他当真相信了雪刀明断的能耐,却没想到她居然就是当年的漏网之鱼。那冲击对他来说,不亚于太子被绑自杀。而告诉他这一切的李长雪,作为安插在李瑾月身边的眼线,也目睹了那妖孽血脉令女子受孕的过程,对于他告诉自己的一切,李隆基无条件信任。
阴魂不散的妖孽,二十多年了还不放过他,策划出这一场荒唐可怕的闹剧,死了这么多人,她是在恫吓自己。李隆基在巨大的惊惧之下,选择再次痛下杀手。但这一次,他却失败了。
无条件信任有错吗?李长雪是他的族侄,是他多方考察之下选定的人。可是为何这样一个翩翩风度的郎君,却摇身变出一张鬼面,狰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个人,用一种让人寒毛耸立的语调,轻描淡写地问他:
“陛下,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鸾凰尹氏的陆义封?”
历史再度重演,这一次,李隆基耗尽了运道,终于将自己搭了进去,不知名的药物控制住了他的身体,而药物的主人则控制住了他的朝堂。渐渐地,他已经无法支配一切。他哪里还是至高无上的帝皇?他连一个平头百姓都不如。那个可怖的暗影,在他身旁阴魂不散,他取代了高力士,将李长雪的身份留给了一个与他相当亲密的年轻男子。他组织了一群江湖客,威逼朝廷百官,夺取朝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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