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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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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七月,幽州前线与长安灞桥总部彻底断了联系,而携带李瑾月的兵符进入幽州的寿王属下,也如泥牛入海,再无任何消息传出。李瑾月的兵符现如今究竟落入谁的手中,不得而知。忠王的属下走得最迟,赶到幽州也最晚,等忠王手下抵达幽州外围时,全境已封锁,他们无法入内,只能在外干着急。
  彼时长安这边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前些日子还焦急地想要收回兵权的皇帝,近些日子竟然对此事丝毫不提,一直窝在骊山之上休养,再无任何诏令传出。可怜寿王、忠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多次要求面圣,都被拒绝。沈绥估摸着,或许是尹御月已经全盘控制住了皇帝,奈何现如今她们没有能力再闯骊山营救皇帝,只能让尹御月得逞。不过皇帝的判断本就与她们的目的背道而驰,救皇帝也不急在一时,至少下一任储君彻底定下后,或许皇帝才会有性命之危。
  又过十日,寿王实在坐不住了,派李林甫亲往幽州探听虚实。忠王则冒险下了骊山,带皇甫惟明、韦坚等少数人马亲自快马往冀州而去,他要去借冀州兵,他已判断幽州失去控制,恐不日大兵就将南下,早日做准备,或许能力挽狂澜,建立大功。李陌与他交情颇深,手中握有仅次于幽州兵力的冀州军,乃是幽州南下最为重要的一道屏障。因而忠王打算抢占这个先机。
  然五日后,冀州刺史李陌突然叛变,扣押忠王为质,情势再度急转直下。此事一出,充分证明幽州以外的地方势力各怀鬼胎,李陌显然是一个投机者,他似乎打算从幽州之事中取利,即便得不到好处,至少不能有损失,忠王对他来说,显然是一个最好的挟持对象。忠王之于他,相当于汉献帝之于曹操。
  长安中央朝廷的官员已经嗅出北方前线不对劲的气氛,近些日子来,不断有官员要求面圣,全部被皇帝拒绝,官员们联名在殿外请愿,要求面见圣人,都被无情地挡在殿外。金吾卫大将军杨朔一直守卫在殿外,不让任何人跨入一步,谁问皇帝情况,都只是一句话“陛下玉体欠安,须无声静养,不见任何人。”有他在,谁也不敢强闯,何况大家也都明白杨朔是最为忠诚的将领,既然他如此沉稳,皇帝恐怕并没有出事。只是皇帝没出事,北方出大事了!大家都等着向皇帝禀报,以求明确的旨意下来,好去做事。如此不闻不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间已入七月中旬,盛夏酷热难当,人人情绪焦灼,数千双眼睛全盯着幽州的局势。圣心难测,没有皇帝的明确旨意,底下大臣也只能干着急,不敢擅自行动。有部分察觉形势不对的官员,已经让全家老小打好包袱,率先转移走了,就等着随时跑路。
  七月底,圣人终于下了第一道旨意,命金吾卫将军王忠嗣携诏令,率三千金吾卫士兵,急行军前往幽州,查明之前下达的诏令的执行情况。
  而此时,一直未曾传出消息的尉迟焉终于有消息了。封子坚经过大半个月的艰难寻找,终于找到了失踪了的尉迟焉。这位李瑾月的左膀右臂,身受重伤,身边只有一个十人的拱月军小分队,一直躲藏在深山之中。根据她们的回报,早在六月上旬时,整个幽州就已陷入了诡异恐怖的气氛之中,将领们陆续失去理智,完全任人摆布,竟然推举战功资历全然不足够的安禄山与史干二人作为幽州大都督府的代理大都督和先锋大将军,而且此二人手上居然有皇帝任命的诏书和幽州大都督府全部部署的兵符,包括李瑾月的直属,几乎是转瞬间就将幽州兵权全部拿下。如此看来,寿王送兵符的人失败了,兵符还是落入了安史二人的手中。拿下幽州后,他们便开始了斩杀异己的残酷行动,一切不受控制的隐患,他们都不会放过。这当中自然包括李瑾月留在幽州的一千拱月军亲兵。
  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尉迟焉试图连夜带领拱月军潜逃出去,奈何被发现,一路搏杀,拱月军死伤大半,到最后穷途末路,尉迟焉等十一人是在另外一只小分队牵引敌军注意力的绝境下逃出,拱月军除了她们,几乎全军覆没!
  这件事无疑对李瑾月是一个重大打击。那些姐妹们,对她来说是出生入死的同伴,是她耗尽心血组织建立起来的亲兵部队,她们没能死在抵抗外敌的战场之上,却死于内部叛军之手,这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然而,更为沉重的消息再度传来。八月初,安禄山、史干正式发兵,率先攻打幽州西南侧的易州,幽州铁骑卷土而来,如冷箭勃发,撕裂大唐脆弱的内部防御线,制造出一个恐怖的贯穿伤,并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向西南方向推进,直逼洛阳、长安而来。叛军与王忠嗣率领的金吾卫于莫州短兵相接,王忠嗣不敌溃败,回兵冀州,与忠王汇合,暂时偃旗息鼓。
  八月初十,安禄山以及更名为史思明的史干二人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向任何敢于抵抗他们的力量宣战,一场浩劫突然爆发。自此以后,这场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动乱留笔史书,史称“安史之乱”。
  而史书也将永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这场动乱的英雄人物之名——安北晋国大公主、瀚海大都督李瑾月。唯一一个手握重军兵权,以平乱大功获得皇太女之位,顺利登顶大宝的女帝。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的安史之乱,从755年12月开始至763年2月结束,持续了七年多的时间。但是在我这里不仅提前了22年,而且只持续了两个月。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八月十四日; 赵州东南与冀州交界处; 漳水畔; 幽州东路军大营。
  一位身长七尺; 蓄着美须髯,样貌俊朗的青年将领腋下夹着自己的头盔; 正满面愁容地走回自己的营帐。时值午间,刚刚放饭结束; 他用过午食; 正准备回帐休息。
  自从收到长安千羽门来信; 一个半月了,再也没有了第二封信; 他传出去的信; 也不知对方收到没有,青年将领心中十分焦虑。眼下他被裹挟在这幽州叛军之中,替叛军作战; 实非他所愿,可是他却不能轻易反抗; 军令如山; 违令者可以立即被上官军法处置。他一个人势单力薄; 实在没有办法反抗。何况长安来信,是要他留在军中接应,他也不能轻易离开。这些日子,他随着叛军的东路军来到了冀州附近,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攻打冀州; 率先拿下挟持忠王的冀州刺史李陌。
  这可如何是好,他绞尽脑汁,却想不出办法来。他只是一名中阶的将领,官至昭武校尉,领一千人的团营骑兵,乃是东路军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指挥官。他的长官们不顾一切地听安史二人之命,他找不到任何反抗的余地,想破了头脑,也想不出来扭转眼下局势的办法。他空有一腔正义之心,有心镇压反叛却根本无能为力,反倒成了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叛军同党,故而终日里唉声叹气,十分愁闷。
  走到帐门口,刚准备掀帐进去,冷不丁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唤他一声:
  “郭校尉。”
  他惊了一跳,回身一看,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副将王冲,身边领着两名面生的士兵。
  “冲子?你这是作甚?”他摸不着头脑。
  王冲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耳边道:“有人要见你。”说着指了指他身边的那两个面生的士兵。
  其中一名士兵上前一步,拱手笑道:
  “子仪兄弟,别来无恙。”
  这熟悉的声音让郭子仪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拉住那名士兵,将她拽进了自己的营帐,副将王冲也带着另外一名士兵跟了进去。
  “伯昭兄,你是怎么进来的?”一进帐篷,郭子仪就惊问道。
  “乔装跟着巡逻队伍进来的,放心,他们没防备。这么多人,不会注意到多出来两个人。”沈绥笑道。
  郭子仪想想也是,这世上能防得住沈伯昭的地方,还真不多。他的目光又投向不远处的另外一名士兵,那士兵抬起头来,面容寻常无奇,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极为有神。
  沈绥介绍道:
  “来,子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晋国公主阁下。”
  “原来是公主驾临,末将失礼了!”郭子仪急忙单膝跪下,拱手拜道。
  “唉,郭校尉不必多礼,快请起。”李瑾月及忙扶他起身。
  沈绥笑道:“我与子仪乃是通过十四年前武举相识,他长我五岁,当时我是头名,他乃是次名。我入怀州折冲府,他则直接来了幽州。这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此间常有通信,我知他在幽州有志不能伸。四年前我们抵达幽州后,我曾寻他谈过一次,问他是否愿意帮我,当时他给了我承诺。”
  郭子仪苦笑道:“如今,也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伯昭兄,我等你的消息等得好苦。眼下四境传讯不通,你们这么潜到敌军大营来,实在太冒险了。”
  “你这大营,要藏我俩人还不容易?”沈绥笑道。
  “这……短时间内是没问题,但是并非长久之计,毕竟我帐下都是熟面孔,你们面生,进来后肯定会有人注意到的。我不能保证我手底下的人不会向外界通传。”
  “你放心,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化敌为己用。”沈绥道。
  “此话怎讲?”郭子仪询问道。
  “自古以来,都是兵不知将,士兵从来不知道上头发号施令的人究竟是谁,他们顶多只认得平时带他们训练,战时领他们冲锋陷阵的指挥官。也就是说子仪,从你的位置再往上,士兵就很难产生归属感了,团营校尉才是士兵最为熟悉的最高指挥官。眼下,士兵们并不知晓自己的处境,他们认为自己是勤王之师,师出有名,乃是奉皇命行军打仗。如果让他们知晓眼下他们成了叛军,人人得而诛之,这些士兵会怎么想?恐怕谁也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成为叛军吧。”
  “但你不能保证有投机者就是愿意冒风险,自古以来这种人还少吗?重利之下,必有勇夫。”郭子仪道。
  李瑾月接过话头道:
  “所以我们这件事要做的小心,首先从我们能够信任的人开始。告诉他们叛军的事实,将他们拉入我们的阵营,时机一到,我们即刻行动,当能迅雷不及掩耳拿下安史二人。”
  “就我这里一千人,足够吗?”郭子仪很是怀疑。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足够了,不知子仪可还有能够委以重托之人?”沈绥问。
  “我倒是知道有一人,就在东路军中,手底下也有一千人的团营,就是我和他有些不大对付……”郭子仪面露尴尬,随后强调道,“但是他这人吧,一腔赤忱忠心还是足以信任的。”
  “此人是谁?”
  “李光弼。”
  ……
  润州茅山,上清道祖庭。
  小道士们正穿梭于祖庭内外,一刻不停地抬水,大灶架上大口锅,熬煮汤药,数十名晕厥的高阶道士一字排开,安置在三清殿正堂之中,被陆续灌下汤药,逐渐清醒过来。汤药是含有鸾凰血液相关成分的解毒之药,与当初九层楼阁之中千鹤吸入迷雾解毒的原理是一样的。
  忙碌非常的陈师兄,一头大汗地来到坐于三清殿香堂的千鹤身边,低声道:
  “总算是重新夺回道门控制权了,只是师尊眼下身子太差,无法主事,只有我二人,怕是要辛苦你了。”
  “无妨,我已传讯回灞桥,不日灞桥就会来新的指令。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将被心毒控制住的道门领袖们救回来。道门此前散播出去的人手还在影响千羽门的消息传播,不断给骊山的尹御月传讯,相信这个局面不日就会有改变。”
  “消息断了,尹御月会作何反应?”
  “不论他有何反应,伯昭都有应对之策,你就放心罢。”
  “唉,尹御月真是歹毒,那几个控制道门的人见大势已去,妄图逃跑时竟然暴毙而亡,真是不择手段。”
  “想来道门对于尹御月来说,是一个他能利用便利用,不能利用也关系不大的棋子。这步棋究竟下在哪里,什么时候下,其实很有讲究。如果能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就下了道门这一步棋,控制住司马天师和陈师兄,那么尹御月将抢得所有先机,再控制住长安局势,我们将很难有回转的余地。奈何这步棋没下好,不仅没看住司马天师和陈师兄,而且长安这边也有疏漏,安娜依叛变导致我们提前知晓了尹御月尚未死亡。尹御月现在急于燃起战火控制朝廷,放弃道门,是因为他已经顾不上这里了。道门的信息渠道目前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尹御月通过朝廷的信息渠道就能获得他想要的情报。但是有一点是最有利的,尹御月顾不上道门,失去道门的信息渠道,等于闭塞了他放在江湖之中的耳目,那么,他将失去对与千羽门的控制。”千鹤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分析道,“尹御月果真慌神了,事情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这对我们非常有利。尹御月自闭耳目,等于是自掘坟墓。要与千羽门斗,情报是最为重要的。他太过相信军队武装的力量,这是非常盲目的。”
  陈师兄笑了:“看来,屡占上风的老妖怪,要栽跟头了。”
  “这一遭,定叫他再也爬不起来!”
  ……
  骊山,上阳宫主殿外,正有一大批官员站立在殿外台阶之下,禁军手执长戈,将官员挡在阶下,谁也上不了台阶。
  每一位官员身上都穿着正规朝服,以萧嵩为首,立于阶下,萧嵩身侧的御史中丞裴光庭大声道:
  “萧相,眼下圣人近两个月不面见朝臣,不处理朝事。留在这骊山之上,将两都弃于不顾。幽州起了动乱,也没有一点动静,实在太过反常。您作为群臣之首,当为表率,今日,即便拼了一条性命,也要见到陛下!吾等皆仰仗萧相您了!”
  “是啊萧相……”其余重臣忙不迭附和。
  萧嵩只是双手交握与身前,不言不语。
  裴光庭又看向一侧的左相韩休,道:
  “韩相,您说一句。”
  “老夫既然来了,今日自然是不会轻易走了。”韩休沉声道。
  “好!今日有韩相这句话,就算拼了性命又如何,必见陛下不可!”工部尚书裴耀卿道。
  张九龄混在百官人群中,不作声,默然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情。这些官员,有些是在骊山之上滞留了好久的陪同官员,有些是最近才刚刚从长安赶来的官员。不论是谁,如今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快见到陛下,控制住河朔乱局。
  此时萧嵩蹙眉开口了:“诸位莫要激动,先容萧某去问一问杨老将军,是否强闯,再做定夺。”
  萧嵩上前几步,来到横刀立于阶下、挡住去路的杨朔身前,拱手道:
  “杨老将军,局势危及,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了,您若还是如此固执己见,我等全部都要死于叛军刀下。当下之急,是尽快组织起镇压反叛的军队,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谁也没有权力调兵。为了我李唐天下,您可再也不能挡在这里了。今日哪怕您固执己见,我等血溅当场,怕也是要硬闯进殿的。”
  杨朔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手上握着的横刀寒光森森,如若强闯,萧嵩丝毫不怀疑这柄刀会毫不犹豫地砍向自己的头颅。
  萧嵩叹息一声,道了一句:
  “罢了。”
  随即面露刚毅之色,掀开袍摆,当即准备蹬阶而上,其后,大批官员一道迈步,向殿上而去。
  杨朔及其手下禁军将士已举起手中寒刀,将群臣团团包围,屠刀扬起就要开始一场血腥的屠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大量奔马之声传来,一位骁勇的白袍战将领着大批的禁军冲破骊山关卡,闯入殿前广场,旋即与殿前杨朔率领的金吾卫形成对峙。
  萧嵩大松一口气,笑着对那白袍战将道:
  “守珪!可将你盼来了!”
  张九龄心中一喜,暗道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张守珪出现,或许是扭转乾坤之关键。
  作者有话要说:  各路著名历史人物陆续粉墨登场。郭子仪、李光弼,这都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功臣良将。


第二百八十二章 
  白袍战将下得马来; 大阔步走近; 身上银甲铿锵作响; 腰间漆黑刀鞘的大横刀隐着幽冥血光。一张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庞; 鼻直口方,颇为硬朗。唇边一圈蓄髭硬且黑; 如他的人一般刚强。
  开元十八年,张守珪曾被任命为新任的幽州大都督; 赴幽州接手河朔三镇部队。好景不长; 就在他赴幽州的次年; 吐蕃再次发生变乱,西北无将; 张守珪作为屡次抗击吐蕃的大将; 再次被抽调前往西北,重入陇西军,自此; 幽州的河朔三军全部落入李瑾月手中。开元十九年、二十年,西北唐吐边境; 与东北契丹部落均发生战乱。张守珪与李瑾月分别带领自己手底下的部队出击; 大获全胜。自此; 皇帝没有再往幽州派遣将领,只是维持现状。
  作为萧嵩手底下提拔起来的悍将,在与吐蕃议和后,张守珪再次被抽调回长安,随后又被派往西南镇压蠢蠢欲动的南诏国。最近才被抽调回长安; 封为辅国大将军,暂时领右羽林军大将军之职。
  这一年,老将张守珪已经年过五旬了,历经沧桑,拼杀无数战场,一生保家卫国,到如今,再也不愿见到政权分崩离析,家国动乱。一直在长安城东南方右羽林军大营中练兵的张守珪,这一次没有接到护送圣驾入骊山的任务。而他接到骊山萧嵩传来的消息,要他带兵入骊山勤王,是三日前的事。他二话不说,立刻整顿右羽林军冲上骊山,丝毫没有顾及自己擅自调兵的危险。
  如今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将就站在萧嵩身前,单膝下跪,拱手道:
  “萧相,末将来迟了。”
  “快起来,守珪。”萧嵩急忙将他扶起。
  张守珪起身时悄悄抬起二指,按了按萧嵩的手腕,萧嵩眼神忽闪,会意点头。此意为分兵两路,也就是说,张守珪带来的部队不仅仅从正面闯入,骊山背面也有人,眼下正面侵入的部队暂时只能与金吾卫形成对峙,吸引兵力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一旦后方军队赶上,便可拿下所有金吾卫,右羽林军便会替换所有皇帝身边的侍卫。
  萧嵩明白,此时当务之急,乃是写信给远在冀州的忠王和冀州刺史李陌,要李陌看清形势,立刻护送忠王回骊山,掌控大局,太子之位当入囊中。萧嵩身为右相,乃是百官之首,一直以来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但实际上,他确实是忠王的拥扈。
  此外,很少有人知晓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邪教的六大祭司中的人之祭司。他会入邪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如若不是当年他在长安想要出人头地却无门无路,有黑袍人声称可以帮助他,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但是这个黑袍人确实给与了他巨大的帮助,尤其在皇帝对他厌弃,将他贬回陇西前线时,萧嵩按照他的计策大破吐蕃军队,立下大功被拜相,全都是这个黑袍人的功劳。作为人之祭祀,萧嵩要按照黑袍人给与他的时间地点,缴纳供奉。黑袍人要他做事时,他决不能推诿,否则隐藏在他脑子中的蛊虫就会爆发。
  前些年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是近些年,那黑袍人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他屡次自作主张行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不由得放松下来。想来这个黑袍人不过是吓唬他而已,也怪他胆子太小,疑心病太重,这些年来屡屡被对方威胁控制,害得弟弟萧垲也遇害了,实属不该。眼下进入了紧要关头,他绝对不能再受对方影响,此时做出的决定,必须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愿和想法。
  给忠王和李陌的信他早已写好,一直贴身携带,就等着张守珪的部队一来就发出。如今张守珪的部队已经控制住局面,金吾卫大将军杨朔及他的手下全部被拿下,时候到了。他立刻叫了一名右羽林军的传讯兵来,将怀中装有两封信的信筒交到他手中,道:
  “即刻送往冀州李陌手中,不能有片刻耽误。”
  “是!”
  可是令他吃惊的是,那传讯兵刚跑出去没两步,忽然不知从何处发出一道冷箭,呼啸着洞穿了那传讯兵的头颅,那传讯兵哼都没哼一声,倒地而亡。
  萧嵩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扭头寻找箭矢发出的位置。张守珪的反应也很及时,大吼一声:
  “盾兵,列阵!”
  当下右羽林军中手持盾牌的步兵大量涌出,将群臣包围在内,盾牌抵挡在外围一圈。刀斧手依旧拿着刀斧在外围严阵以待,由于他们还控制着金吾卫的人,故而没有办法进入盾兵保护的阵地之中,不过他们控制的金吾卫却成了他们的盾牌,短时间当无碍。
  张九龄挤在慌乱的群臣之中,被围在盾圈之内,进退不得。炎热的天气使得他汗流浃背,厚重的官袍罩在身上,让他无比气闷。群臣惊慌失措,若逆流求生的鱼群一般挤在一起,四处都是汗水和惊呼,骄阳映照在头顶,张九龄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眩晕。
  “嗡”,仿佛有弓弦抖动之声传来,随即一道无声冷箭斜刺里射出,打在了东北角一名盾兵的盾牌上,厚重的盾牌竟然被瞬间洞穿,箭矢刺入一半被阻拦了下来,那名盾兵冷汗湿透衣背,箭尖距离他的眉毛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退入大殿!”张守珪见状不妙,急忙下令道。
  盾兵立刻迈步行动起来,包围圈裹挟着群臣向大殿台阶之上行去,刀斧手也挟持着金吾卫的人紧随其后。张守珪初步判断放冷箭的人身处屋檐高位,这四周楼堂大殿环伺,他们身处低位,地形十分不利,必须立刻寻找掩体,绝不可轻易暴露在射程范围内。
  就在他们攀爬台阶的过程中,对方又密集地放出好几箭,几乎箭无虚发,每一次都要带走几个人的性命。落在后方的右羽林军刀斧手和金吾卫士兵,中箭者数人,倒地而亡。
  好在盾兵保护着群臣顺利来到大殿门口,奈何大殿正门被拴上,一时之间无法进入。四名盾兵被抽调出来,开始撞门。还有刀斧手在侧劈砍大门,但不敢动作太大,免得破坏了门扉,到时候箭矢就不容易被挡住。
  在盾兵和刀斧手的努力下,大殿总算被撞开了,期间,并没有再遭遇弓箭手的威胁,因为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上有飞檐遮挡,三围殿堂屋顶之上的弓箭手确实很难攻击。
  盾兵保护着群臣冲入大殿后,殿内空空如也,张守珪忽然觉得不对劲,急忙再次下令:
  “从后门突围出去!”
  “守珪!不行,外面有弓箭手!”萧嵩急道。
  “这是埋伏!”张守珪大吼。
  话音刚落,他们已经看到了大殿后方被数条木板封死的出路。随即两侧牖窗被箭矢打穿,数支箭矢打了进来,箭矢之上绑缚有弥散着烟雾的球状物,顿时大殿之内烟雾缭绕。这烟雾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人吸入体内,登时一阵眩晕。
  “不好!趴在地上屏住呼吸!”张守珪呼喊道,随即撕下衣摆的布料,用大殿内莲花池内的水打湿,蒙住口鼻,然后召集刀斧手砸开后门。前门是不能再出去了,不然会立刻成为弓箭手的靶子。
  然而局势已经失去了控制,有三四名官员恐惧于这烟雾,认为这烟雾必然有毒,忙不迭地从洞开的前门向外冲,拽都拽不回来。张九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奔到外面,结果头颅被箭矢洞穿,脑后炸出一篷血雾,滚下阶梯,场面极其残酷。
  目睹这血腥的一幕,再也无人敢从前门出去,皆趴在地上死命屏住呼吸,急切望向那几个正在奋力劈砍后门的刀斧手。
  奈何这些刀斧手,在剧烈的运动之中更快地吸入了烟雾,不久就手软脚软,手中刀斧也都拿不动了,尽数晕死过去。盾兵与群臣们也陆陆续续失去了意识。张守珪作为最后一个人,强撑了一段时间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只有张九龄在迷雾散发的一开始,就从怀中摸索,摸出一粒沈绥给他的药丸,含入口中,伏在地上。混乱之中,谁也没有发现他竟然服下了一粒药丸。等所有人晕厥过去,张九龄也闭上了双目,假装晕厥。
  不久之后,待烟雾散去,殿内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距离张九龄不远的位置,张九龄在闭目之前观察了一下,知晓那个位置是萧嵩倒地时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张九龄听到了衣衫摩擦窸窸窣窣的声响,萧嵩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话了,这声音听起来无比寒冷,让张九龄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萧相,别来无恙。”
  “你……你是……”萧嵩仿佛被人扼住脖子一般,声音都是挤出来的。
  “嘘……我说话的时候,你别说话。”对方轻声道,“我是来取回我给你的东西的,顺便讨要一些利息。我给了你我座下人之祭祀这样重要的位置,你却不好好替我做事,私心太重,眼下你对我的威胁已经大于了利用价值,我不得不请你让路,萧相,你别怪我。”
  那人顿了顿,忽然轻笑一声道:
  “瞧我在你衣袋里发现了什么,陇西军的兵符。你们兰陵萧氏手中握着的陇西军,我就笑纳了。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脑子里的东西是真的。”说罢,那人又发出一声轻笑,然后张九龄就听见了萧嵩无比痛苦的嘶吼声,片刻后,那嘶吼声就像是琴弦忽然断裂一般戛然而止,随后响起的,只是一声沉闷的肉体倒地之声。
  又是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不少人走入殿中。其中有两个人来到那方才说话之人的身侧。
  “教皇陛下,这些人该怎么办?”其中一人问道。
  “先绑起来,束缚住,别急着杀,这些人现在杀了没有什么好处。当务之急,先控制住张守珪和他手下的右羽林军,此人至关重要。后山上那些包抄的右羽林军,就让张守珪自己去收回来罢,你即刻给他服药催眠。此外,你们唐门若是还有蜀中蛊虫留存,最好也给其中几个重臣服下,我需要这几个老家伙替我做事。”
  “是。”
  “费力提,你跑一趟,将这陇西兵符送往兰陵萧氏,自会有人发兵助我。”
  “是。”另一个声音冷冷响起,带着奇怪的口音。
  吩咐完后,脚步声再度响起,说话之人率先离开,不久后,张九龄听到了拖动搬运的声响,他知道敌人在将晕厥的群臣送出殿外。
  没过多久,有人抬起他,粗鲁地将他扛出殿外,扔到了一辆双轮手推车上。张九龄努力装扮成失去意识的状态,手脚无力下垂,不做任何反抗。被甩上车之后,他悄然睁开眼,观察了一下四周,恰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长相奇怪的西域人,正将一枚兵符塞入囊袋。电闪一瞥之下,张九龄确认那兵符就是陇西军的兵符。
  就在此时,那个西域人忽的回身,看向张九龄。这一遭实在太突然,张九龄应变不及,闭眼时已经与那西域人对上了眼。张九龄心跳骤然加剧,就听到对方向自己走来。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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