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千里同风-第2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哈,合法的!


第61章 十三。1
  源州城的冬天很快就过去了,正月到来后; 桃花在太一观的角落悄悄绽放。留守在皇城中的大臣们眼见天气暖和起来; 于是连忙上书; 奏请陛下回宫。钟离然在外也歇够了,就挑了个天清气朗的日子; 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宫。
  从黎山下来后; 又穿过一片山脚的农户; 驶过泛着嫩绿的水稻田,车队便进入了一片密林中。春光明媚; 稀疏地漏下密林; 一片暗绿色的湿润山林中染上了几许明亮的光辉。
  身穿樱草服的金袍卫排成长长一列,将皇帝以及朝臣的车驾护在中央; 如流动的金色小河涌过苍翠幽林。晃动的马车中,顾思源支起了窗,张望那一角从茂密枝叶中露出来的蔚蓝天空。立在车驾旁那如火一般明艳的旗帜被微凉的春风吹开; 向着天空展现自己艳烈的色彩。
  钟离然坐在窗旁,被这一缕风吹得迷了眼。她眉头微皱,看着身旁的皇后说道:“春寒未散,纵使花开了; 这风也很冷。你这般靠在窗口,任风吹一路; 回去若是着了风寒该如何?”
  顾思源吹着风,扭头看着皇帝说道:“不过是见着今日天气好,这才开了窗透透气的。只一会; 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听得她这般说,钟离然只好由着她去了。顾思源趴在窗口看了好一会,这才倦怠地打了个哈欠。钟离然见她困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假寐。于是顾思源就在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眼打盹。
  阳光越发猛烈,周遭的气温一点点升了起来。粼粼车声穿过密林,静谧的林中充斥着嘈杂的虫鸣鸟叫。已是午后,赶了一早上路的车队在炙热的阳光下如同夏日被晒蔫的野草,奄奄一息。
  金袍卫副统领骑在马上,领着一群身穿樱草服的侍卫在前头开道。稀疏的阳光下,他们面容坚毅,眼神却有了些倦怠。
  队伍驶入山林深处时,前头的斥候突然折返汇报,副统领那张年轻的面容霎时苍白,一勒缰绳,朝四周说道:“前方有异,各列队警戒,保护陛下!”
  得到指令的金袍卫迅速整队,拔出腰间长刀,警惕地继续往前走。端坐在马车中的钟离然听到了长刀出鞘的凛然之声,瞬间挺直了腰背,紧紧搂住怀里的顾思源,朝着车帘外赶车的护卫低声问道:“外边发生了何事?”
  护卫听到皇帝问话,连忙到前头询问,得到消息后迅速回报:“回禀陛下,前头斥候发现了异状,故而金袍卫做了警戒。”
  前年陛下在护卫成堆的情况下,仍旧深受重伤之事,让金袍卫等人倍觉蒙羞。自那事之后,金袍卫对于皇帝安危越发上心。
  护卫的声音不算轻,吵醒了钟离然怀里的皇后,皇后皱着眉头,从钟离然怀里起来,睁着迷茫的眼,仰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陛下?”
  顾思源的脸庞过于白皙,只在皇帝怀里趴了一瞬,就落下了几道泛红的印子。钟离然伸手,替她揉了揉脸上的红痕,柔声道:“无事,还要继续再睡一会吗?”
  顾思源摇摇头,坐直了身体,与钟离然靠在了一起。两人双手相牵,随着摇晃的车身摇晃前行。
  钟离然沉默地握着顾思源的手,神色很是严肃。深知对方的顾思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地给予力量。
  长长的车队蜿蜒前行,缓慢地驶入了幽暗的密林中。宽阔的大道两旁,高大的树木如同一柄柄巨伞,撑在四周,遮天蔽日。阴冷的空气在林中四窜,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溜进来,也驱散不掉此处的寒冷。
  钟离然觉得浑身都凉了下来,紧紧握着顾思源的手,专注地目视前方。
  不过数百米的距离,林中光线骤然黯淡,副统领指挥着侍卫小心前行,举着佩刀神色警惕。
  “梆”的一声,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破空之音。副统领猛地抬头,忽然见到一排锋利的竹竿削尖了头,朝着前排的金袍卫锋利刺来。
  “护驾!”副统领大喊一声,前排护卫四散,躲开了空中射来的陷阱。但也有躲闪不及的侍卫,猛地被尖利的竹竿刺穿胸膛,当场毙命。
  哗啦一声,林中四周的土里突然蹿出了一行黑甲武士。无数落叶纷飞,将春日的幽林添上了几许秋日的肃杀之色。
  武士们举着重剑,迅速与侍卫们战在一处。
  刀剑相争,惊得马匹乱窜。侍卫们迅速集结,将皇帝的车驾护在中央。钟离然紧紧地将顾思源抱在怀里,神色凝重。
  混乱的刀剑声中,有箭羽破空之音。身穿樱草服的金袍卫对上黑甲武士,身上迅速染上了鲜血。厚重的甲胄声在逼近,有鲜血洒在了车窗上,糊红了一片视线。
  钟离然的手在颤抖,耳边充斥着尖利的争斗声。忽然马蹄声嘶吼,一枚箭羽扎入了车框,拉车的马便慌不择路地跑了起来。
  钟离然的身体靠在车壁上,牢牢将顾思源抱在怀里,在剧烈地摇晃中稳住身体,颤着声音道:“抱紧朕,思思。”
  “护驾!护驾!”护卫们大声喊道,追着皇帝的马车将她护在中心,钟离然闻言知道自己的状况,朝着四周沉稳下令,“护着太皇太后的车驾还有诸位大臣!”
  听得皇帝这般说,金袍卫当即下令,命人留下拖住这些黑甲武士,护着皇帝诸人逃离此地。
  剩余的金袍卫护着车驾逃入了密令,就在此时,一直缀在后方的格尔沁忽然打伤了左右的护卫,挟持着最近的钟离茗,跨上一匹马,朝着密林的另一方逃了。
  黑甲侍卫见她离去,连忙抢了马,派人跟上她。剩下的一半人,冲着钟离然的车驾,前赴后继地往死里送。
  他们认准了皇帝的车驾,似乎放弃了太后与大臣,一个劲地追着皇帝的车后跑。护在周围的金袍卫死在了他们的重剑下,又有好几个黑甲侍卫死在了护卫地绞杀下。不过一刻钟,密林遍地都是死尸。
  皇帝的马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奔驰在密林中,驾马的护卫惊慌失措地大喊,试图勒住失控的马蹄。风伯姗姗来迟,见状连忙跳到车上,死死拽住了缰绳。
  就在此时,一个黑甲武士跳到了马前,挥下巨剑,猛地砍断了马腿。骏马嘶嚎,凄然倒在了地上。马车骤然前倾,失控地朝前翻去。风伯大惊失色,高呼陛下。
  于是坐在马车里的钟离然抱着怀里的顾思源,狠狠地朝前撞去。
  轰的一声,马车侧翻,猛地倒在了地上。站在马前的黑甲武士举剑,朝着侧翻地车窗猛地砍去。千钧一发之时,风伯出手,一柄匕首扎在了武士的脖颈,刹那间,他高大的身形骤然倒下,脖子血流如注。
  当此时,四周的金袍卫也斩杀了剩余的黑甲武士,迅速聚拢到皇帝的车驾旁,将她护在中央。
  风伯连忙跑到马车前,强拆车门,“陛下……陛下……”
  他一边喊着,一边将车门拆开,终于看到了被困在车里,紧紧抱在一起的帝后二人。顾思源将皇帝抱在怀里,倒在了马车壁上,面色发白。
  钟离然趴在她怀里,被她用双手护住了脑袋。许是听到风伯的呼声,晕头转向的钟离然这才从顾思源怀里抬头,有气无力道:“朕无事……”
  她说完,连忙抬头,看到了眼前脸色苍白的顾思源,心头一跳,连忙唤她:“思思……思思……”
  顾思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皇帝应了声嗯。她脸色实在是太不好了,钟离然担心地问她:“思思……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思源浑身都被撞散架了,只觉得哪里都是疼的,当下皱紧眉头道:“疼……”
  钟离然的心当下收紧,问她:“哪里疼……”
  顾思源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应得糊涂;“头疼……”实在是太疼了,她迷迷糊糊地没有精力去回应钟离然。
  钟离然闻言,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颤着指尖摸到了她的脑袋。白皙的指尖摸到了一片粘稠,钟离然让她靠在肩上,只觉得遍体生凉,“思思……思思?”
  顾思源没有回应她,而是趴在她肩上昏睡过去了。
  肩头忽然一重,钟离然只觉得心上一轻,整个人都轻飘飘地失去了着落。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顾思源后脑的伤口,将她抱在怀里,哽咽道:“思思……你不要……不要吓朕……”
  “思思……”皇帝跪在黑暗的车厢中,小心地唤了几声。
  幽林隐秘,车厢漆黑,无边无尽的阴寒从四周密密麻麻裹挟了她。钟离然听着耳边人虚弱的呼吸,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她勾着,如同浸在海水中,又冷又涩。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抱着怀里的女人急促呼吸着,无助道:“思思……思思……你快醒醒……”
  “对了……太医……太医……”
  好一会,皇帝才回神一旁,扭头看向了候在车外的风伯,大声喊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emmmmmmm……
  我还是啥也不说吧!


第62章 13。2
  皇帝跪在地上,托着顾思源的后颈一动也不敢动。怀中的女人尚有呼吸; 却如蝶翼一般孱弱不堪。风伯跪在一旁; 汇报着方才发生的状况; “回陛下,这群黑甲武士具是蛮族大君手下的勇士; 带着必死的决心从北方来; 只为将格尔沁公主带回草原。方才格尔沁已挟持黎州王郡主; 跟随黑甲武士逃出源州城。”
  皇帝红着眼睛,搂着怀里的女人默不作声。她的沉默; 远比斥责更让人惶恐。风伯跪在地上; 等着皇帝的下一步指示。
  蛮族黑甲武士来源州,可无论是湘君还是湘夫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获得消息。更不用提方才风伯所率暗卫失职; 致使帝后于马车中受惊。钟离然抬手,颤着指尖抚摸着顾思源柔软的发丝,深吸一口气; 方才镇定道:“封锁各州关卡,追拿格尔沁。”
  皇帝抬头,狠狠看了一眼风伯,厉声道:“无论死活; 都要把她给我留在楚国!”
  风伯得令,匆匆离去。这时随行的太医才狼狈赶来; 见到跪在地上的皇帝,脸色刹那苍白,忙软了身子跪在了皇帝身前。
  “陛……陛下……”
  太医身上也一片狼藉; 跪在皇帝身旁慌张地伸手去给皇后搭脉。皇后后脑勺撞击到硬物,磕到流血,脉象也极其不稳定。太医当机立断,先是给皇后清创,勉强处理了伤口,再向陛下提议返回太一观。
  皇后伤重,不宜舟车劳顿,就近返回太一观是最好的选择。钟离然一颗心全系在顾思源身上,也就顾不上其他,匆匆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就让金袍卫开道,护送她们返回太一观。
  从此地到太一观至少一个半时辰的路程,金袍卫遂留下三分之一的人手安置伤患,剩下的人一半去保护大臣,一半去保护皇帝。
  皇后受伤,因此回程的路上要比出发时匆忙。皇帝换了辆马车,坐在里头托着顾思源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动。她心中焦急,坐在车上就频频开口催促赶马之人,让她再快一些。可一旦赶马的侍卫快了,颠簸到顾思源,她又要骂人不小心。
  在龙椅上坐了近十年,钟离然虽然在此时还能保持一点皇帝的威严,却也离失态不远了。她搂着怀里昏睡不醒的顾思源,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又冷又怕,毫无着落。此时此刻,钟离然恨不得以身代之,好让顾思源免遭苦难。又恨不得平日里多来太一观上香,向漫天诸神祈祷顾思源平安无事。只要顾思源平安,无论什么代价她都付得起。
  皇帝这么说着,将吻落在了顾思源的额头,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琉璃那般,珍而重之地放在怀中。
  皇帝心情沉重,跟着她一起返回太一观的太皇太后以及臣子们也都忧心忡忡。林中刺杀,势必会影响两国邦交,更何况皇后在此次中深受重伤,大臣们都十分担忧这位年轻气盛的帝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即刻下旨与溯北开战。
  自皇帝登基后,楚国武将大多追随在云中王的马后,皇帝在军中插手还是近些年的事情,但这些人都尚未能成什么气候。云中王失忆后,楚国的兵马训练大不如前,也暂时没有得上云中王的统帅。而此时溯北大君却已老,年老狮子的垂死挣扎是很可怕的,就气势上来说,楚国未必能在战争中取胜。
  若是此刻吃了败仗,在遭遇了去岁夏日宛王造反的楚国百姓,定然会动摇心中的信念,而朝廷的威信就会一落千丈。这样的情况,是大臣们不欲见到的。所以此时,忧心忡忡的他们,大多希望皇后能平安地渡过险境。
  被金袍卫保护得很好的太皇太后,接到了前方传来皇帝车驾被毁的消息,连忙问皇帝的情况。听闻皇帝无事,反倒是顾思源伤得不轻,心疼得直掉眼泪。
  楚国民间有个不可靠的传说,说是人近而立之年时,势必会遭遇一场劫难。太皇太后觉得这也许就是顾思源的劫难,挺过去了一切都顺遂,若是挺不过去,少年丧妻的皇帝约莫会一阕不振。
  太皇太后越想越着急,跟在皇帝车驾后忙催人去打听皇后状况。皇帝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让侍卫回复了状况,只说了顾思源并无大碍。她越是这样,太皇太后越觉得皇后出了大事,心急如焚。
  太一观备有一流的道医,势必能让顾思源平安无事的。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心头乱糟糟的钟离然,搂着顾思源奔波了一路。
  可马车驶向梅花桩的时候,钟离然却改了主意,让车驾匆忙拐弯,驶入了钟离岱的不可知之地。
  一行人来得匆忙,钟离岱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等在了前院。皇帝抱着顾思源匆忙从车上下来时,着急的钟离岱也迎了上来,伸手接过顾思源,沉着脸道:“陛下与太皇太后留下,其余人还请迅速离开梅林。”
  事态紧急,钟离然遂传令,让钟离回领着一群大臣返回宫中。自己则将暗卫留在梅林外,跟着钟离岱入了楼阁。
  小楼阁设了阵,钟离岱抱着顾思源进入了楼阁顶层,与一群道医和女性司命给她医治。皇帝被留在底层的五芒星阵图中,与太皇太后一起焦急等着。太皇太后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慈祥地劝她安心。
  当然,此时除了等待,皇帝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林中刺杀一事,皇帝下令封锁了消息。但如此严重的事态,还是回禀了枢密院。枢密院下旨,让斥候骑着无影快马,放飞青隼,传达封锁各地关卡,追杀格尔沁的指令。
  于是从密林逃出来后,格尔沁带着几十名铁甲武士,一路向北进发,挟持着钟离茗穿过了外城好几个关卡。
  奔驰的骏马上,钟离茗被格尔沁卸了胳膊,绑在了马背上。马背颠簸,不断地撞击着钟离茗的胃部,跑了多久,她也就呕了多久,一张小脸煞白,被折腾得直接晕了过去。
  格尔沁一心返回草原,着急顾不上身前那个小孩的死活,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向周围的武士询问:“是阿爸让你们来接我的?”
  黑甲武士追随在格尔沁身侧,他两米高的身躯如铁塔一般坐在了马上。他看着入楚已久的公主,点点头,坚毅的脸上满是忠心:“的确是大君让我们来的。我们去岁秋天之时,已经随着商队入楚。辗转打听了公主的近况,摸到了公主的行动,才敢出手。”
  “草原已经被二王子把控了,他是个弱小的人,并不能给我们带来繁荣。”
  “大君希望您能回去,从他手中接过王座。”
  格尔沁心一沉,她骑在马上纵横于宽阔的大道,心却像栓了块铅石一样笨重。她迎着风,只觉得这股自由的长风刮在脸上是如此之痛,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大君他……还好吗?”
  武士回答:“出发之前,大君还很好。可是入冬之后,大君就病了。希望您快一些,他一定很想再见见你。”
  “大军下令,让黑夜的武士愿追随您。无论是怎么样的人来阻挡你迈向王座的脚步,我们都会替您将他送往漆黑的长夜里。”
  格尔沁深吸了一口气,驾着身下骏马,咬牙下令:“那就再快些,不顾一切地,给我赶回溯北!”
  明媚的春光下,她率着一群黑夜的使者奔驰在大道上,掀起了无数尘烟。身穿樱草服的侍卫匆匆追在她马后,一路追赶,始终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那般,格尔沁挟持着钟离茗,迅速地又过了一道门禁,彻底离开源州城,冲向了源州城以北,一个莫名小镇的渡口,找到了黑甲武士准备好的船。
  她们预定坐船沿着北川河逆流而上,返回溯北。就在她们从马上下来,匆忙上船之时,身穿樱草服的金袍卫匆忙赶来,带着一群当地的守城士兵乌泱泱地追上了格尔沁的脚步。
  格尔沁率着几十名黑甲武士,看向了四周围得密密麻麻的士兵,将钟离茗锁在怀中,如捏鸡仔一般掐着她纤细的喉咙,厉声道:“别过来,这是黎州王唯一的女儿,她要是死了,黎州王必然暴怒。”
  当地的武将对此颇为忌惮,唯有金袍卫副统领冷冷下令,示意弓箭手开弓,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杀!”
  格尔沁必须留在楚国,生死不论!
  于是漫天箭雨落下,扎向了已经是笼中之鸟的格尔沁。武士们围成一个圈,以自身盔甲做盾,护送着她往渡口停着的船挪去。
  箭雨被武士们手里的弯刀拨开,发出了叮当之声。格尔沁锁着怀里的小女孩,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颇有些自嘲道:“你们楚国的陛下,你的堂姐,还真是个狠人。”这样的关头,一点也不为其他左右,做出了最有利的抉择。
  钟离茗吐了一路,此刻恢复了点力气,昏头昏脑说道:“我们……钟离家的子孙,根本不畏惧死亡。”
  “你休想,逃回溯北!”
  钟离茗抬头望着她,稚嫩的眼神里满是狠厉。格尔沁被那个眼神当场镇住了,就在下一刻,钟离茗低头,狠狠地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第63章 十三。3
  格尔沁吃痛,忙伸手将钟离茗推开。钟离茗被她推得一个踉跄; 倒在地上; 仰首怒视着格尔沁。少女的倒在潮湿的河岸泥地上; 嘴角沾上了鲜血,神色狠厉。格尔沁握着自己鲜血直流的手腕; 眼神冷冽:“我不想杀你。”
  她说完这句话后; 重新将钟离茗从地上提起来; 拎着她在黑甲武士的护卫下朝渡口的船只挪去。凌厉箭羽中,站在岸上的士兵稳步冲上前; 前赴后继地死在了黑甲武士的刀下; 拖延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就在此时,监天司的风伯率着暗卫匆匆赶来。风伯领着暗卫突入了黑甲武士的重围; 与格尔沁交手,从她手里夺回钟离茗后,匆忙后退。
  钟离茗脱险的那一刻; 站在黑甲武士中央的格尔沁握着弯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鲜血滴落在弯刀上,染红了冷冽寒刃。钟离茗被风伯抱在怀中,只觉得一股巨力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将所有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啊啊了几声,被风伯抱回了岸上。暗卫们将她围在人群中; 她透过暗卫们披满夜色的斗篷,看到了漫天的箭羽落下,扎入了黑甲武士身上。
  远处的夕阳在下沉; 灿烂的晚霞映在了水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身穿红衣的楚军与黑甲武士交战,鲜血染红了草地,最红流向了河水,大片片河面被染红。
  一个个黑甲武士倒下,最终只有格尔沁一个人手握弯刀,站在了一片赤色的楚军中。
  她身披的鲜艳绸缎早已被染红,发丝凌乱,一只眼睛被浓稠的鲜血遮蔽。格尔沁看着手持□□,缓步包围过来虎视眈眈的楚军,忽然长舒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了北方。
  楚国大陆的北方尽头,就是她的家乡。那里水草丰美,那里遍地牛羊。那里有她的父兄,那里有她的子民,那里是她回不去的故乡。
  回不去了……再也回去不了。从踏入楚国的疆土的那一刻起,格尔沁就做好了永远不能返回故土的准备。可事到临头,一有机会,她还是会奋不顾身地朝着北方走去。
  格尔沁猛地回旋转身,抛出弯刀刺中了一个士兵。士兵当场血溅,同一时间,围在她四周的士兵抬起□□,狠狠扎进了她的身体里。
  七柄□□扎入她的身躯,疼痛让格尔沁眼睛里的光一瞬间黯淡。士兵们同时将利刃抽出,格尔沁身躯一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她底下的土地。
  就好像一朵坠入雪地的红梅一般,在阴冷之中她于世间凋零。不知为何,格尔沁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转眸,看向了钟离茗所在的方向。
  那个十四岁的少女冲出了灰衣暗卫的包围,像是一只轻盈的鸟儿冲下了河岸的小坡。风吹起她的裙摆,夕阳灿烂下,那飞奔于草地上的娇小身影,是格尔沁合上眼时唯一的色彩。
  真有意思……格尔沁想……死去的时候能看到这样的景色,也算是弥补了某些遗憾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格尔沁闭上了眼睛。身披夜色的神明朝她张开了怀抱,包裹着她的灵魂从离开了人间。
  钟离茗在奔跑,她迎着夕阳,拼尽了全力跑向了一个倒在黑暗中的女人。那是她从未有过的速度,带着浑身的狼藉跑到了河岸旁。
  四周的楚军散开,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她踩着铺满鲜血的泥泞来到了格尔沁倒下的地方,浑身脱离一般跌坐在她身侧。
  她垂眸,泪眼朦胧地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格尔沁。格尔沁趴在泥泞的地上,脸上沾满了污泥与鲜血,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钟离茗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力气将她翻过来,将她抱在了膝上。格尔沁仰躺在她怀里,一张沾满泥泞的脸朝向了夕阳。泪水滴落在格尔沁脸上,钟离茗颤着手,卷起袖子,从她的额头开始,一点点擦拭掉她脸上的污迹。
  赤色的楚军沉默地将她们包围在中间,没有人敢发出一句声音。沉寂的夜风中,却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充斥着钟离茗的世界。
  “你是个郡主吧,灰头土脸地像个小猫,好像不符合你们楚人的礼仪。”
  “不是伤着了吗,我背你吧。”
  那株盛开在雪地的梅花下,有人曾和她说过,“你好像一只轻盈的燕子,若是能够一直都无忧无虑就好了。”
  可钟离茗却知道她是雄鹰,生活在一只燕子飞不到的高空里。她们注定不是一类人,可饶是如此,曾有那么一刻,钟离茗还是怀揣着一点希冀,望能与之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至少……”钟离茗用袖子擦干净格尔沁脸上的污渍,喃喃道:“至少走的时候,像个体面的公主吧。”
  远远看到这一切的风伯,负手长叹了一声。
  夕阳逐渐落下,夜幕降临时,风伯领着暗卫,护送着钟离茗和格尔沁的躯体返回了帝都。
  星辉洒满人间时,钟离然还坐在小楼阁的第一层中,焦急地等待着楼上传来的消息。自顾思源被钟离岱带上楼后,那群人就一直没有下来过。钟离然一颗心泡在海里,浮浮沉沉没个着落。
  她来到此地后,滴水未沾。太皇太后知道她忧心,也劝不住,但怕她饿坏了自己的身体,只好开口劝她吃点东西。说什么你要是不吃,思思醒来了,你又病了怎么办。
  钟离然又惊又怕,闻言跪在祖母身侧,抱着她大腿泪如雨下:“祖母……朕怕……朕怕……怕她就此没了……”
  钟离然只觉得自己生来命就不太好,幼时克母,少时克父,成年后说不定还会克妻。顾思源今日本不必遭此劫难,都是因为护着她,才深受重伤。不仅是头颅,还有脊骨,肋骨,都撞得不轻。常人若是遭此重创,只怕要挨不过去了。
  钟离然抱着祖母哭,全然没有平日里稳重的模样。她一哭,李然也挡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心疼道:“我的乖孙,说什么胡话呢。思思一定会无事的,她是天佑之人,必有大福气。”
  钟离然泣不成声:“朕……朕就是怕啊……若是她能醒来,朕愿意把命都给她。”她年幼失祜,已然承受不住更多的人离她而去了。
  太皇太后听她说胡话,心疼得只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傻话呢,思思必然是无事的。你这样子,对得起把江山交给你的先帝吗?”
  钟离然伤心至极,以哭到失态的地步。但提起先帝,她还是稍稍清明了些,连忙搂着祖母说道:“是孙儿不孝,劳祖母忧心了。”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了一场,钟离然才缓过劲来。太皇太后命人端上了洗漱用具,仔细地替皇帝擦掉了眼泪,整理好衣襟,与她说道:“振作些,你是皇帝。你要是倒下了,思思又怎么办呢?”
  如今皇后出事,国政也不太平,皇帝实在是不适合沉湎于悲痛中。钟离然哭过之后,思绪也清明了许多,在祖母的伺候下,稍稍吃了些东西,这才打起精神去询问国事。
  溯北遣人来接格尔沁,那么蛮族内部必有大变。情况好一些,是二王子谋权成功,夺得大君之位与楚国交善。若是情况糟糕一些,就是蛮族大君临死反扑,杀掉图谋不轨的王子,与楚国开战。
  钟离然最不想要的,就是与溯北再来一战。可现下,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琢磨好对策应对溯北之变。
  风伯的消息是在午夜之时传来的,听闻格尔沁身死的消息,钟离然楞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长长沉默了好一会。
  星辉落在窗边,钟离然看着眼前摇曳的烛火,听着夜风吹过梅林,不由得紧了紧穿在身上的大氅,良久才说道:“将她的遗体送回溯北吧。”
  “她毕竟是个公主,楚国还做不到折辱一国公主之事。”
  风伯又问她,找何人处理此事。钟离然想了想,遂下了道圣旨给九言寺卿,令其亲自扶灵北上,以示楚国对逝者的尊重。
  风伯得令,钟离然又给他下旨,让他密旨传于澜州刺史,以及黎州王,多注意溯北动向,以防溯北南下。
  接收了指令后,风伯率着暗卫又匆匆离开。钟离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黯淡的星辉,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端坐在五芒星阵中,拥紧了裹在自己身上的大衣,轻轻祈祷,漫天诸神愿将神迹降临。
  黎明的光线划破夜幕时,钟离岱托着沉重的步伐从楼上走下来。听到动静的钟离然猛地转身,用布满血色的双眼看向钟离岱,慌张道:“姑祖母,思思如何了?”
  “托陛下的福,皇后已无大碍了。”钟离岱看着皇帝惊喜的面容,轻轻一笑道:“人还没醒,也不晓得什么时候醒,不过身上的伤倒是有所好转了。”
  “陛下想去见她,就上楼去吧。”
  她话音落下,端坐在椅子上的钟离然踉跄地起身,踩着自己衣角,勾着椅子跌了个大跤。
  钟离岱站在远远地地方看着她,见状抚掌,哈哈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麦麦说了,愿意把自己的命给她。然后思思就活过来了……(不是)
  别骂格尔沁了,格尔沁也没做错什么,思思受伤不能怪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