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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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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苏牧统制的一万侍卫司也该当接受辛兴宗和刘光世的节制,但为了保险起见,苏牧坚持要求留下这一万侍卫司充当后援,防止叛军还有别的阴谋。
毕竟不能将所有鸡蛋都装在一个篮子里面,辛兴宗和刘光世虽然对苏牧的小心谨慎多有不满,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同意苏牧的请求。
一万侍卫司禁军的战力自然不可小觑,但他们还有十万大军,如果苏牧的禁军不加入,这场大战的所有战果,都将是他和刘光世的。
对平叛大军有着绝对自信的他们,也就没有了异议,梁师成虽然能够感受到苏牧的不满,但见得苏牧做出了让步,也就不再强求。
于是,辛兴宗和刘光世的平叛军北上,而苏牧的侍卫司人马则留了下来,辛兴宗和刘光世,终究还是要跟苏牧分道扬镳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坚壁清野与正面决战
对于心高气傲的侍卫司禁军而言,今次评判之旅是相当让人憋屈的。
先是北伐军出身的辛兴宗部,给他们上了一课,教他们什么才是行军打仗,让他们颜面大失。
再来就是福寿县一役,侍卫司先锋竟然全军覆没,只活下了李彦昭等人,也使得他们感到非常的沮丧。
眼看着平叛军要倾巢而出,与叛军做正面决战,苏牧这个统制却又让他们留了下来,为平叛军看顾屁股后面的危机,这简直就是将侍卫司禁军当成了小配角,又如何让人不丧气?
虽然苏牧赢得了李彦昭等人的信服,但在这件事上,做得确实无法服众。
而辛兴宗和刘光世趾高气扬领兵北上之后,苏牧便让侍卫司整顿了一日,到了第二日,竟然发下命令来,侍卫司禁军竟然全军出动了!
非但是侍卫司的部将们,便是梁师成也感到惊愕不已。
他们本以为苏牧留下来,是为了给辛兴宗和刘光世充当后援,避免突发状况,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而让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苏牧征召了上千的福寿县民夫,让这些民夫来充当向导!
寻常禁军或许不知道内情,但梁师成的脸却是阴沉了下来。
因为苏牧招募的根本就不是普通民夫,而是张万仙的敢炽军!
张万仙的敢炽军正大光明地充当向导,让苏牧领着侍卫司的人,接连出击,在三天之内就将福寿县周遭大大小小的暴民组织和一些小山寨彻底荡平扫清。
虽然这样也能够增强侍卫司的实战能力,而且由简而难,先用这些小势力来练练手,慢慢提升侍卫司的作战能力,也算是不错的练兵策略。
但眼下辛兴宗和刘光世即将进行轰轰烈烈的大决战,他却带着侍卫司的精锐四处游走,打扫这些小鱼小虾,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甚至有些小气吧啦。
虽说心里有些怨气,但侍卫司的禁卫们慢慢也就体验到了这种练兵所带来的乐趣和苦恼。
这些个小山寨虽然兵力不多,但情况及其复杂,结合他们占据的领地,利用地形的优势,一个个如同难以入嘴的铁刺猬一般,也是不容易吃下的。
而苏牧显然像顽童找到了新鲜的玩具一般,每到一处都没有任何的松懈,反而严肃对待,每一次都制定极具针对性的策略,与其说实在锻炼侍卫司,倒不如说在锻炼他排兵布阵的能力。
侍卫司的人在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也尝到了阴沟里翻船的滋味,于是也不敢再大意,更不敢心生怨言,反而开始正视这些小打小闹了。
可在梁师成看来,还有另一层的担忧,因为无论如何来看,都不像练兵,更像苏牧在利用侍卫司的兵力,替张万仙的敢炽军扫清敌人!
这些叛军的地点都是由敢炽军来确定引领,也就是说敢炽军指哪打哪,这才几天不到,整个福寿地界就彻底被肃清了。
可梁师成认为,最该肃清的,可不就是敢炽军么!
非但如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敢炽军越发的大胆,竟然将视线转向了大名府的境内。
虽然没有接触张迪等人的叛军正面,更没有去干扰辛兴宗和刘光世的平叛大军,但苏牧的侍卫司却在敢炽军的带领下,将大名府的周边全部都扫荡了一遍!
梁师成或许看不出来,但辛兴宗和刘光世却是有眼力的。
苏牧这样做是在真正践行“坚壁清野”的战略意图,为平叛军扫除了一切不安的隐患,虽然只是边边角角,但这些天下来,侍卫司历经大大小小数十战,也是吃够了苦头。
这也让侍卫司的禁军们体验到了战斗的滋味,他们终于不再羡慕能够与叛军做正面决战的平叛军,反而开始认同苏牧的想法。
没有亲身体会过,谁都没有想到,那些暗中潜伏着的叛军,竟然比明面上那些还要多!
这些小势力虽然都没有高举义旗,但他们暗中联络,组成攻守联盟,侍卫司的禁军常常腹背受敌,就好像一头老虎遭遇狼群的撕咬一般。
他们不再因为侍卫司要为平叛军保驾护航而感到丢脸,因为他们经历的战斗同样惨烈,而且难度越来越高,他们的损伤也越来越严重!
苏牧就想带领着他们打开了黑暗世界的大门,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叛军的真正势力!
较之明面上的那些叛军,这些地下叛军才是更加恐怖的威胁!
张迪等人的叛军如同烈火烹油,轰轰烈烈,但后续能力不足,就好像在半空中燃烧的一团火油,而地下叛军们却如同干枯的森林之中,一堆黯淡的炭火!
他们或许没有太惊世骇俗的声势,但延绵不断,而且他们并没有高喊口号,他们只是默默影响着周遭的百姓,却比张迪等人更加容易将寻常百姓转化成叛军!
张迪等人就是无根的大树,可这些地下叛军却像洒落四处的种子!
梁师成和李彦昭等人此时才体会到,苏牧最初的担心是绝对有道理的。
漫说李太子刘大郎和徐进等有名有号的叛军,便是周边这些地下叛军联合起来,都足以给辛兴宗和刘光世的后军造成极大的威胁!
若说进军之前,辛兴宗和刘光世对苏牧还有怨言,认为苏牧将侍卫司留下来,是不认同他们的作战计划,那么当苏牧为他们扫清周边隐患之时,他们应该能够感觉得到,苏牧是在背后默默支持他们。
而且更让人惊骇和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平叛大军还未与张迪等人的二十万大军打照面,苏牧的侍卫司已经默默无闻拿下了让人目瞪口呆的军功!
在敢炽军的带领下,侍卫司虽然并不能顺风顺水,但积少成多,一路统计下来,竟然已经扫荡了贼军数千,斩首虽然不多,但俘获贼军却不少,各种物资更是数不胜数!
前番已经说过,苏瑜赈济的最大阻碍就是这些叛军,只要赈济口粮和物资发放下去,大半要落入这群大老鼠的口中,被他们囤积起来。
而这些叛军也正是利用这些物资和粮食,来策反越来越多的平民,谁有粮,谁就是大王!
从这点上来说,苏牧这是替兄长苏瑜,替河北和京东的老百姓,将这些口粮都给一点点抠出来!
辛兴宗和刘光世的大军赢得了平叛大军的尊敬,但苏牧还利于民,却在民间积累了极好的口碑。
侍卫司每到一处,扫荡了贼寇之后,便将山寨里获取的物资都交还给地方,再通过苏瑜建立的良好赈济系统,重新发放下去,真正做到了缓解百姓之急苦。
这也使得百姓们都知道有这么一支军队,没有跟张迪等人生死相拼,带来更大的伤亡,而是不断细化,将那些真正侵吞了赈济粮的大老鼠都彻底清扫。
侍卫司的禁军们虽然没有进入大战场,但他们每到一处都享受着老百姓的夹道欢迎,对于心高气傲,一直享受着皇城禁卫光环的侍卫司禁军而言,这样的待遇也让他们感到极为荣耀。
当然了,这种荣耀也来之不易,虽然有敢炽军带头,但这些山寨就如同一个个暗礁,稍有不慎就要触礁沉没,侍卫司的损失也是在不断增加。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也使得侍卫司越来越强壮,而且他们的抗压能力也不断增强,习惯了各种小战场的磨练之后,整个侍卫司的战斗力也在默默地提升着。
而辛兴宗和刘光世的大军在经历了跋涉之后,终于在大名府外围的大名县,遭遇到了杨天王部的大军!
杨天王是大名府本地的叛军,在百姓之中拥有着很高的声望,他们的群众基础也比张迪和高托山要更稳固。
辛兴宗和刘光世的部队一直在寻求正面决战,眼看着就要进入大名府,却一直没有发现贼军的迹象,看着侍卫司不断打扫军功,心里也是技痒难耐,眼红不已。
见得杨天王的一万叛军占据山头,辛兴宗和刘光世精神大振,第一时间发动了攻势。
而平叛大军也没有让人失望,他们将心中早已憋着的闷气都发泄出来,刘光世带领二万余先锋军,一举荡平了杨天王的山寨!
非但如此,他们还率军追击,大肆掩杀,这一战打得是酣畅淋漓,将军士们的憋闷都发泄了出来!
可就在所有人欢呼雀跃,痛打落水狗之时,刘光世却发现不对劲了。
杨天王乃是张迪高托山密不可分的盟友,军报上分明写着,张迪等人打算大举围攻大名府,为何杨天王会出现在了半路上?
刘光世意识到不对劲,正要收兵,不再追击之时,左右两翼却突然涌出漫山遍野的贼军来!
“糟糕!中计了!”
刘光世猛然醒悟过来,张迪等人真要攻打大名府的话,杨天王作为主力之一,便不可能出现在半路!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攻打大名府只是幌子,真正要做的事情,是伏击平叛军!
这种念头刚涌上来,刘光世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这些叛军并非头脑简单之辈,甚至果决狠辣到用杨天王的一万人马来当诱饵!
源源不断的叛军从左右两翼冲出来,刘光世的两万人马很快就陷入了包围之中!
穷寇莫追,归师勿掩,此乃兵家大忌,然而刘光世的先锋军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非但如此,在后头压阵的辛兴宗也遭遇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张迪等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攻打大名府,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幌子,想要让平叛大军脱离铜棺岭要塞,轻率出击!
此时的辛兴宗和刘光世终于赶到懊悔不已,若是听从苏牧的建议,让贼军先围攻大名府,再抄其后路,他们就能够发现,攻打大名府根本就只是虚晃一枪!
如果叛军发现辛兴宗和刘光世不上当,就算他们真的转而攻打大名府,他们也能够有备无患,从后方解围,这才是最稳妥的战略!
而如今他们不得不陷入贼军的包围和突袭之中,虽然终于面对叛军的主力,但并不是想象之中的正面决战,而是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第六百三十八章泥塘遭伏
大名府下辖有大名县,县外十五里处乃一缓坡,上植桃梨杏枣,坡下有一处活水,名唤青枣儿塘,每到花开的节气,总有文人墨客到此处来踏青游吟。
刘光世的先锋军将张迪残部的叛军追掩至此,人马俱疲,只要就地休整。
这青枣儿塘并不大,呈现枣儿的椭圆,长二里,宽一里,塘边水草丰美,坡上草甸茵茵,若是往日,便是放牛饮马的好去处。
然而大水过境,泥沙俱下,早已将池塘给填平了,眼下也就剩下一处处洼地,沙土松软,坑人陷马,无人敢过,便是小巧迅捷的兔儿跑过,也要被这池塘给吞了。
刘光世本不愿在此处逗留,虽说这池塘边上也有些低浅水洼,足以供给人马的饮水,但他也怕水源已经被污染,喝了会坏事,便勒令军士不得靠近这泥塘,还派出斥候四处游弋,谨防张迪残部的人杀个回马枪。
到底是经过北伐战场洗礼的人,无论排兵布阵还是停顿休整,都步步为营,也算是老成之举,无懈可击。
军士们刚刚得胜,虽然心中欢喜,但大多是北伐的老兵,不敢托大,只是默默啃着硬邦邦的干粮,有些老兵便扯过一把嫩草儿,包着私藏的肉干一块嚼着,血迹未干的直刀就插在触手可及的身旁。
见得军士们这等老练沉稳,刘光世是又欣慰又心疼,若军士们不长进,他也不待见,真个儿生性了,他也就有些心疼了,不过战时不比往常,捱过了这几日,说什么也要给弟兄们好好犒赏一番。
也就半顿饭的功夫,刘光世便下令再度出发,往前头再杀一杀贼军的威风,毕竟那一万多贼军一路下来也就剩下二三千,那贼头还没拿下,终究有些舍不得。
再者前头就是大名县了,这地方可是大名府的重镇,往常也是治地,怎么说也有些官兵厢军,见得动静不可能不出来堵截一番的。
可就在这当口儿,一名斥候浑身是血,骑着一匹残马就逃了回来,那马屁股上还插着两根羽箭!
“大总管!有埋伏!有埋伏!”
斥候的示警撕裂青枣儿塘的宁静,如同滚油锅丢进一把火炬,营地瞬间就炸开了锅,那斥候话音未落,一根没羽箭破空而来,半截箭杆子从他的咽喉穿透出来,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
“噗通!”
斥候从马背上栽倒下来,那马儿吃了一惊,收不住脚步,一脚踏入泥塘之中,三两个呼吸就让泥塘给吞了!
“集结!”
“集结!”
刘光世也是心头大骇,但他终究见识过大阵仗,临危不乱,当即想要收束人手。
然而二万军士不是小数目,整顿之时铺张开来,都绕着那泥塘子驻扎,想要瞬间收拢人马是不太可能的。
这厢一乱,缓坡左右两侧便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和杂乱却沉重的脚步声!
“杀!”
随着震天价的喊杀声,无数旗帜林立而起,高托山和杨天王的伏兵早已按捺不住,漫山遍野的叛军就如同几个月前决堤的河水一般汹涌包裹下来!
青枣儿塘地势低洼,背靠缓坡,两侧的叛军可谓居高临下势如破竹,而且他们的前军都顶着木板和滕盾,又有竹枪阵不断挤压,竟是想要将刘光世的部队全部推入青枣儿塘!
见过那马匹被泥塘吞没的刘光世部将和军士们,一个个脸色都发白了!
被这泥塘子吞掉,可比被敌人杀死要更加骇人,一想起泥水涌入口鼻,窒息而死的痛苦,军士们也燃起了奋起反击的求生之火!
与叛军拼杀,起码还能死得痛痛快快,一刀两断,可比被推入泥塘子要好太多了!
然则也有些新入伍的新兵蛋子,当即就给吓尿了,早先乘胜追击那股子英武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刘光世见得此情此景,便高举铁枪,朝部下们大喊:“想活命就跟俺冲啊!”
这等情势想要抵御是不太可能,只能集中人马突围,这也是他为何第一时间想到要集结人马的原因了。
可营地里头乱哄哄的,又要警惕伏兵,又要小心脚下的泥塘水洼,再加上叛军也是声势震天,谁听得到刘光世的呼喊?
叛军那边显然是有备而来,结结实实将刘光世部包了饺子之后,竟然开始泼洒箭雨!
他们本来就居高临下,虽然都是些威力不大的木弓竹箭,但胜在数量,又有力士投掷木矛竹枪,这些个利器从天而降,刘光世部纵有甲衣护体,也是当场被扫倒了一大片!
刘光世放眼望去,叛军茫茫多,根本就看不到头,军士们隔着一二里的泥塘子,无法集结在一处,防线极其薄弱,根本就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更漫提反击了!
刘光世作为主将,身边倒是人数不少,若不果敢决断,便是所有人都要葬身此处了!
他知道辛兴宗的本部大军就在后头十里,只要能够冲突出去,只要能够冲突出去,自是万事大吉,说不得还能杀回来,一举剿灭这支火中取栗的叛军!
战场之上由不得半分迟疑,长枪磕飞一根落下来的竹枪,刘光世猛夹马腹,在亲兵团的掩护之下,逆着地形往缓坡山杀了过去!
虽然逆势而为,需要面对居高临下的敌人,但只要占据了这高地,或许还有转机,如果越往低处走,怕是很难再翻身了!
叛军之中的马军并不多,而且都是些劣马驽马,加上马步军夹杂,这些马军大多是叛军的渠帅,骑马不过是为了彰显身份罢了,并不需太多忌惮。
刘光世带领着数百马军,仗着优良战马的脚力,艰难地在叛军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山坡上的贼军也不敢投掷礌石和滚木,毕竟缓坡上都是叛军,根本就无从下手。
刘光世的骑队便如同逆着瀑布往上撩的尖刀,真让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他这支马军便如同一只蜈蚣,被强行塞进满是锯齿的铁圈,那蜈蚣的百足纷纷被削掉,待得冲突出来,也就剩下刘光世和为数不多的精锐悍将了。
眼看着坡下泥塘边上的上万军士被围,也有悍将带着步卒杀出血路来,可大部分人已经被推入泥塘子,越是挣扎就越是沉沦,以至于人马尸体都将近岸的泥塘水洼给填结实了!
刘光世杀透了出来,见得如此惨状,也是心如刀绞,连忙让亲兵往辛兴宗大部求援,自己却咬了咬牙,率领着仅剩的数百马军,再度杀了回来!
虽然这一次轮到他们居高临下,但他们都应该清楚,这一次冲杀下去,想要上来就没太大的可能了。
一来战马的脚力有限,长途掩杀张迪残部之后,本就因为人困马乏才停下来整顿,能够冲杀到缓坡之上,已经将战马的脚力耗得七七八八了。
而军心士气也是很大一个问题,他们逃出来也是万幸,想要再回去送死,便是他刘光世也需要考虑挣扎,更别说那些个马军了。
虽说如此,但刘光世终究还是硬朗了一回,他倒是想逃之夭夭,可这次不听苏牧劝阻,执意与辛兴宗寻求正面决战,若将这二万人葬送在此处,他又有何颜面回去!
那些垂死挣扎的步卒见得刘光世突围而走,心里早已冷淡,只凭着求生之心,苦苦支撑着,眼下见得刘光世杀将回来,终于士气大振!
他们的兵刀甲仗都堪称优良,又经历过北伐大战,非一般厢军官兵可比,这些叛军就比流民强一点,一旦渡过了遭袭的惊慌期,禁军冷静下来之后,也都纷纷集结起来,小规模抱团,奋起而反击!
泥塘子的滩涂被尸体填平之后,禁军们对泥塘的恐惧也就平息了下来,而泥塘子里那些弟兄们的尸体,却让他们怒火滔天,瞬间就让他们的斗志和热血都燃烧了起来!
“大总管没丢下俺们!”
“都杀上去!”
“杀啊!”
奋起的禁军终于爆发出血勇,跟着反杀回来的刘光世,再度冲击缓坡!
这缓坡上早已尸体遍地,经受了刘光世马军的冲击之后,叛军早已心惊胆寒,见得禁军们发了疯一般冲将上来,又是刘光世带的头,当即怯了三分。
刘光世的战马早已体力不支,被贼军一轮乱劈乱砍乱捅,早已倒下,而他的长枪也早已折断,紧握着直刀,大踏步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的战甲比寻常步卒都要坚韧,寻常竹枪竹矛根本就刺不透,也有一些叛军渠帅要过来单打独斗,却被刘光世的亲兵团围住,刀剑齐下,眨眼砍成了肉糜!
刘光世也不清楚自己身后有多少兄弟集结起来,缓坡这处变成了突破口,其他方位的一股股禁军也不断汇聚过来,终于是杀透了出去!
脱离了青枣儿塘之后,刘光世终于站稳了脚跟,正打算再度杀回去,务必尽量保全弟兄们,可心思刚起,前方又响起了闷雷一般的鼓声!
刘光世心头大骇,极目而望,但见得又是一大股贼军扑杀过来,迎头的赫然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马军,虽然并未披甲,但粗扫之下大概也有上百人!
这百十人的马军若丢在北方战场,那是塞牙缝都不够,可此时刘光世与诸多弟兄仓惶逃窜,狼狈之极,战马早已累死,这百人马军的后头还有潮水一般的叛军步卒,马军便是那钢刀的剑刃一般!
缓坡之上地势平坦,足够叛军展开冲锋阵型,若是让这百人骑军冲杀一番,弟兄们根本就无法抵挡,刚刚集结起来的阵型就会被冲散,那些叛军步卒一旦黏上来,他们又岂能再度走脱!
刚刚燃起斗志的弟兄们,瞬间又被这股贼军当头泼下一桶冰水,将所有希望都给浇灭了!
无奈之下,刘光世当断则断,只好丢弃泥塘里仍旧在垂死挣扎的弟兄们,咬碎钢牙,血贯瞳仁,朝身边的弟兄下了命令。
“撤!”
第六百三十九章收尸
刘光世带领着残部疯狂败走,慌乱间也未来得及清点人马,他自己的战马早已累死在了青枣儿塘一战之中,若非亲兵团死命护着,非得被自己人践踏一番不可。
这逃走也有逃走的章法,若只是一味鸟兽散,势必要被敌人掩杀殆尽,经历了初时的慌乱之后,刘光世便让人立起旗帜,将残余的部将都招呼起来,渐渐稳住了局势。
此时他非但懊悔不该忽视苏牧的劝诫,更想起苏牧对侍卫司的军制改革了。
眼下这等局势,若是苏牧的新军制,正将副将部将和军使军头等直线形指挥结构,执行力会得到巨大的提升,简洁有力而不臃肿,便是逃走也快人一步。
贼军都是以逸待劳的生力军,刘光世率领的却是大战过后又遭伏,死里逃生的残部,双方比拼脚力,高下优劣当下立判。
刘光世只能且战且走,与其说是殿后抵御,不如说是壮士断腕壁虎弃尾,一路奔逃到日暮,不得不四下散开了。
而求援的部将终于见到了辛兴宗的大军,然则几万大军想要火速来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辛兴宗只能拨付了一千多的马军,快马过来接应。
待得遇着刘光世的残部,已经剩下不足三千人,其余散落着渐渐聚集起来,清点损失,二万人的先锋军,竟然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七千伤残,被杀被俘以及逃跑者竟然超过了半数还多!
虽然叛军也用了一万人充当诱饵,几乎被刘光世的先锋军斩杀俘获殆尽,然则叛军的一万人与刘光世的一万人,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如此计较下来,刘光世此战是一败涂地了!
辛兴宗领兵赶到之后,暮色深沉,已然入夜,北伐军不得不安营扎寨,加强警戒,将士们枕戈待旦,蓄势以待,将斥候放出五里而返,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也好即刻反应。
刘光世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闷坐在中军大帐之中,竟是眼眶通红,羞愤难当,悔不当初,若听了苏牧的劝,也不至于落了这等田地。
一万多人的损失,便是北伐之时也未曾有过此等大败,讨伐区区叛军贼匪,竟然将北伐凯旋的禁军都葬送在小小的青枣儿塘,漫说对不住这些将士的英灵,便是自己脸上也挂不住,想必今日过后,自己成了朝堂笑柄不打紧,难得为自己正名的北伐军也要因此而蒙羞了!
辛兴宗也不好说些什么,所谓知耻而后勇,大不了明日天亮,再加倍奉还便是了。
为将者最忌优柔寡断畏首畏尾,既然已经选择了正面决战,又岂能因为大意遭伏而退缩?
刘光世毕竟是将门之后,将门阀荣耀看得太重,又亲眼见得诸多弟兄被推进泥塘,本人也是历经生死,又岂能平复心绪,这一夜只是默默坐着,水米不进,熬得两眼通红,脸凹眼黑,到得天亮,漫说胡子,便是白头发都钻出来了。
辛兴宗早已让人将军报发回后方,他也不怕苏牧嘲讽,因为他知道苏牧不是幸灾乐祸的小人,眼下最该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将功赎罪。
不过人非圣贤,都有小心思,苏牧所领的侍卫司这段时间捷报频传,送过来的都是接连大胜的好消息,辛兴宗和刘光世第一次回复军报,竟然是惨烈之极的大败,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落差的。
军士们早早便埋锅造饭,这一夜风声鹤唳,也未曾歇息太好,天色一亮,辛兴宗便带着人马来到了青枣儿泥塘。
诸军将士放眼一扫,当即倒抽凉气,便是北伐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也是不忍直视。
泥塘子的滩涂几乎被大焱军的人马尸体填实,凝固的血迹与污浊的水洼混在一处,方圆之地都嗅闻得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更让人怒火滔天的是,这些叛军非但连己方战死者的尸首都没有收拾,还无论友军敌军,一律将衣甲扒了个干净!
这简直就是丧失了人性的罪恶行径!
辛兴宗很不理解,即便到了辽国和女真这样的异族战场上,死者为大,到得天黑也会相约休战,各自收尸,给双方死者最后的体面,可叛军也是大汉同胞,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这些叛军做出有伤人伦天和的恶事来!
他也知晓如今河北泛滥,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难道百姓对朝廷的仇恨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吗?
轻叹了一声,辛兴宗便发下命令,让将士们替死者收尸,不仅仅只是死去的兄弟,连同那些叛军的尸体也一并收敛埋葬。
他本就劝阻刘光世,免得这位副总管触景伤情,影响了心境,今后在战场上留下心理阴影。
可刘光世还是来了。
承受了一夜的痛苦折磨,刘光世显得冷静了许多,可当他看到这等惨状,仍旧紧抿着嘴唇,大抵因为强忍悲愤,将嘴唇咬破,嘴角渗出血迹来亦不自知。
他默默地下了马,脱下沉重的战甲,只穿着单薄的内袍,赤着脚就与诸多军士和民夫一道,从泥塘子里一具具挖掘和背着袍泽的尸体。
眼下已近十一月,天气寒冷,但没人抱怨一句,整个泥塘子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践踏着泥泞之时发出的别扭声响,像那些死去的英灵不散,在半空之中抽泣和哀叫。
友军的尸首死状可怖,无不彰显着突围一战的惨烈,许多人仍旧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尸体已经僵硬,便是用尽全力都不能将手中的刀柄抠出来。
想要清理这些尸体,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了避免陷入泥塘,民夫和军士要走到二里外的小树林,将树林子都砍伐掉,做成支架,铺设在泥塘上头,虽然费时费力,但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军士们也是悲愤难当,不需要强令驱策,人人卖力,可终究还是需要消耗不少的时间。
正当此时,后方一行数骑飞马而来,赫然是苏牧和侍卫司的几个亲兵以及敢炽军的首领张万仙。
梁师成本不愿让苏牧离开自己的视野,但苏牧向其陈述了接下来的利害,再加上苏牧这段时间的赫赫战绩,他才同意放了苏牧过来。
苏牧知晓梁师成不放心敢炽军,便将张万仙也带了过来。
之所以没有带着大部队,一方面考虑到自己最近屡屡得胜,带着大部队过来难免有耀武扬威之嫌,会引发军士们的不满。
再者自己接到了军报之后便连夜赶来,马不停蹄,若带着大军,也不可能现在抵达。
按说苏牧已经想得足够周全,也兼顾了军士们的情绪,但人心百样,如何做都有人不满意。
见得苏牧只带区区数骑,无处发泄的军士们便对苏牧报以冷眼,难道你苏大统制不知道我们就要去报仇雪恨吗?难道你那百战百胜的侍卫司禁军,不该带过来跟我等一道追杀叛军吗?
若不是你苏牧的禁军留了下来,自己到四周捞军功,我们的弟兄又怎会惨死这么多?
而且这些死不瞑目的弟兄,就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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