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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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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摇着扇子,她其实有些怕热,抱怨着:“官人你都不用冰块解暑,害得家里都跟着你一起吃苦。”

韩冈将最后一勺酥酪,送进嘟起的小嘴,笑道:“心静自然凉。放再多冰块也比不上自然的凉风。”

韩冈做到了龙图阁直学士,冬天有赐炭,夏天有赐冰。一天有三十斤的赐冰,不过也没大用。三十斤说着不少,也就两水桶,唯一的好处就是干净,是冬天从金水河中取上来的。

金水河是宫中专用的饮用水来源,宫中不多的几口甜水井,专供天子一家,下面的宫女内侍全都是要靠金水河的水。河水流经城中坊廓时,渠道上都盖着厚重的石板,还有巡卒防止有人偷水,水质一流。

而北方的豪门宅院,基本上也都不会缺少专门藏冰的冰窖。在韩家厨房下的冰窖里,也存了大量的冰块。不算多,也就两三万斤,十几个立方而已。

家里有这么多冰,韩冈却不喜欢。他并不喜欢用了冰块后的阴湿感觉,热一点也无所谓。

韩冈拿起扇子换了个手,顺带着也帮周南扇着风。周南很享受的眯起眼晴,像只猫一般蜷在韩冈身边。

“你也不要太贪凉,刚生过孩子没多久。”

周南嗯了一声,却也不睁眼。

韩冈的六儿子已经快两个月了。本来周南怀孕时安安静静的,都以为是个女儿,谁想到又是个儿子。

韩家不缺儿子,韩冈倒是想再来个女儿才好,生下来知道是儿子时,甚至还有些失望。不过这等抱怨不能传出去,否则天子听了,能气疯掉。

不过生儿子也好,稍大一点就能过继给两个兄长了,还了父母的心愿。来自于后世的韩冈本是不在乎这些事。何况过继给兄弟房后,还能推出去让两个过世的兄长养?还不是养在自家家里!只是个名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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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苍原军锋薄战垒(三)

【两更补上】

过了一阵,周南突然问道:“官人。这一仗当真是输定了吗?”

“在横山一役后,西夏国势如江河倾颓,而大宋则是蒸蒸日上。如果步步为营,西夏必灭。就像这一次,如果只动用鄜延、环庆和河东三路,以银夏之地为目标,西夏必败无疑——夏天的瀚海可比横山难走多了。但现在官军直奔灵州城下,一千里地走下来,早就是师老兵疲,而西贼则是以逸待劳,反而变成官军拖不起了。”

“不是有官人的霹雳砲吗?”

韩冈摇摇头:“霹雳砲名气那么大。党项人能烧光所有的粮食,会蠢到在灵州附近留下制造霹雳砲的材料?”他苦笑着,“灵州是坚城。还在太宗皇帝的时候,就整修过一次,那时候灵州还在官军手中。等到灵州落到党项人手里后,也没有停止对灵州城防的修护。没有足够的攻城器具,想要攻下灵州,是痴心妄想。”

“今天太常礼院知院家的李夫人来拜访姐姐,就在说官军赢定了,也不知是谁说给她听的,姐姐也不好回她。”周南对军事也不是太懂,但至少是知道韩冈反对这一次西征的方略。

“战场上没有说必胜必败的,为夫是觉得官军输面居多,但并不代表官军必败,赢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韩冈看了周南一眼,讶异道,“想不到你们妇道人家,也议论这些事。”

周南立刻道:“我们可不会议论。是姐姐的手帕交!”

正房和妾室之间的地位还是有差别的。在家里,韩冈的四位妻妾性格都不错,挺和睦的。但外面的夫人们来访,对周南、素心和云娘理都不会理。

“那你们平常议论什么?”

“要忙着家事,还有哥儿姐儿的功课要操心,也就说说闲话……”周南道:“今天还听素心说王家的六夫人昨天来找姐姐,又是为了苏子瞻——她一向是爱苏子瞻的好词——关在御史台狱这么久都不放,是不是真的要论死了?”

“要真的定了罪,会不会觉得很解气?”韩冈问道。

周南不高兴了,用力捶了韩冈一下:“奴奴哪有那么小心眼。吃点苦头就好了,哪还有恨到要人死的道理。”

韩冈揉了揉被捶的肩膀:“这么大的案子,不会很快审结,总得有个一年半载。就算断了死罪,也要等秋决才是。何况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讪谤朝政。天子就算想杀鸡儆猴,夺官编管也能达到目的……”他想了一下,“照为夫想来,如果西夏顺利地打下来,天子心情好,多半就会放了苏子瞻。”

“如果赢不了呢?官人你不是说这一仗输面居多吗?”

韩冈咂了下嘴,“……那就得尽量不让他做田丰了。”

……………………

罗兀城在战前乃是守御边境的寨堡,因为西夏人几年来一直都很老实,算是很清静的地方。当年的守将王舜臣,每次会绥德,都说守在罗兀城能淡出鸟来。

可如今的罗兀城,城门处车水马龙。一辆辆车、一队队人马从几个门中进进出出。时不时的在城门口就有一起或大或小的骚动。要么是车辆损坏、驮马失蹄,要么就是车马迎面相撞,总少不了将城门堵上一时半刻。

“这要到哪天才能将城里的粮草都运上去。”转运副使吕大钧从门外走进来,满头大汗,“这兵站一程程的,卸货、装货耽搁的时间也太多了。”

“谁让在熙河路行之有效?”章楶从账本中抬起头,看着吕大钧从小吏手上接过湿手巾擦着脸,苦笑道“河湟之役经过了这么些年,兵站制度已经在陕西各路推广开了,但并不是有了兵站就能顺顺当当的运送粮秣。空学了皮毛,没学到本质,就是现在的情况。”

“要是韩玉昆当年也是为十万大军运送粮秣,成就不了那么大的名声。”吕大钧摇摇头,接过一碗冷茶,几口喝了下去。

十万人马和三数万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加上地理和路程,韩冈来了也一样没辙。这并非人力能挽回的局面。

将茶碗丢给小吏,终于感觉舒坦了一些的吕大钧坐了下来,“而且韩玉昆会在河湟开边时推行兵站制度,那是因为熙河路本来就没几户汉人,缺乏足够的民夫,是不得已而为之。鄜延路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

“倒也不一定。”章楶瞥了吕大钧一眼。听说学派上的纷争,吕家跟韩冈关系不睦,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谣言,“若这一次当真是韩冈代替李资深来主持粮秣转运,以他的手段,至少要比现在强。没看到昨天枢密院发来的札子吗?他可是好手段,同州沙苑监的种马全都调来了,堵得李资深什么话都说不了。”

吕大钧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声后又摇了摇头。昨天的院札中还明说了,不论牲畜、人力的缺口有多少,都会超额补齐,只要求将尽快将粮草运到种谔手中,不得延误。这么一来,李稷怎么将罪名往枢密院和群牧司上推。

章楶冷笑道:“天子还给李运使下诏了,可‘斩知州以下乏军兴者’。想想吧,只要是有碍军粮转运,知州以下,一律可先斩后奏。这样的建议,多半也是韩冈向天子提议的,否则时间不会赶在一起。杀人不见血啊,看看李资深还有什么借口?”

李稷上书说用来运粮的牲畜病死太多,这等为自己找退路的手段,吕大钧、章楶这一干下属都看在眼里——说句难听话,他们暗地里都是支持的,李稷能藉此脱身,他们一样能。

可京城那边的应对却极为狠厉。牲畜要多少给多少,人手缺多少补多少,加上天子赐了先斩后奏的诏令,将李稷找的借口全都给堵上了。如果李稷不能给前方的种谔和李宪补足粮秣,罪名将全都落在他身上。而吕大钧和章楶,作为转运司中成员,连带责任一样少不了。

吕大钧有些灰心丧气,叹道:“依愚见,不如调回一些兵力,来守住粮道。这样往前运的粮草也能少点,粮道也更安全。反正不堪使用的军队,留在种子正手上的实在太多了。而且民夫逃散得太多,至少要补上一点。”

“在李运使眼里,这是让种谔日后可以推卸责任,怎么让他答应?”章楶摇摇头,“就是他答应了,军中的将校又有几个甘愿回师,为他人作嫁衣裳?”

“只恐民夫不胜其苦……李资深已经命张亚之督管道上转运。张亚之行事一向酷毒,不知他这一回要杀上多少人。”

“说得也是。”章楶叹了一声,“延州连妇人都征发起来运粮了,至今仍有一成多的田地还没来得及收割,就是收割了,也有许多没有脱粒晾晒,明年还要不要吃饭?”

这些年,章楶他都在陕西的仓司、漕司中打转,对其中的情弊,他了解得很深。这一次的确不妙了。

章楶担任转运判官的这段时间以来,眼里看的,耳中听的,都觉得李稷都快要疯了。眼下派亲信督管粮道,更是疯得彻底。光是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是杀得多了,杀得人心寒了,就能将粮草运送上去,这要靠手段和能力,决不是一杀了之。

而且朝廷似乎也是疯了,赶在五月开镰前出兵。眼下不仅仅是鄜延路都没有来得及将所有的粮食全都收割下来,其他几路的情况都差不都。今年的粮食还能靠常平仓补充。可眼下就算将西夏打下来了,明年年初的粮食缺口又该怎么办?

“兵足食不足,这一仗打下来,无论胜败,关中都是元气大伤。”吕大钧叹道。蓝田吕氏偌大的家业尽在关中。眼下的这一仗,吕家的损失很大,今年别指望有什么收成了。到了下半年,一旦不能及时翻耕土地,种下明年的口粮,就得动用家里的库房了。

“郭逵和韩冈都是反对急进兴灵,主张缓进。如果这一次仅仅是攻取银夏,河东、鄜延、环庆三路加起来十万兵马就足够了。根本不用我等坐在这里长吁短叹。”章楶叹道:“可惜天子不听人言,只听着王相公的撺掇,否则何至于此?……听说没有,辽国根本就没内乱,数十万大军已经压倒了鸳鸯泺。一个不好,就是万军齐发,到时候,别说攻下兴庆府,就是开封府都麻烦了。如今的这位王相公,可不能指望他做寇莱公。”

虽然是章惇的族弟,且又是福建人,但吕大钧觉得跟他倒是挺合得来,“还是指望泾原路和环庆路吧。高遵裕和苗授应该都到了灵州。一旦他们将灵州打下来,这一仗也算是赢了。”

“报!!!!!!……”一个拖长了声调的小校跑了进来,在吕大钧和章楶面前扑通跪倒,“副使、运判容禀。北方急报,泾原、环庆两路兵马已于壬辰进抵灵州城下,即将挥兵攻打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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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苍原军锋薄战垒(四)

天是灰黄色的,狂风如同巨浪,一波波的扑向在风沙中缓缓而行的一队骑兵。

狂风从背后卷来,殷红的盔缨在风中飞扬,精铁头盔被沙石砸得沙沙作响,泛着金光的背甲也是噼噼啪啪的响着。十几步外的景物,在沙尘中都模糊起来。

几近千人的骑兵们低着头,分成三列在灵州城外的原野上沉默的走着。外围更远一点,还有几十名游骑,分散点缀在原野和沙尘中。

他们人人着甲,相比起步兵具装时裙甲、肩甲一应俱全,骑兵们的甲胄,仅仅是前后两幅铁板,只护着胸背。

但铁甲就是铁甲。只装备了胸甲的骑兵,依然可以归入具装甲骑的行列。

换在十年前,身着铁甲的骑兵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任何时候都是护卫在主帅身旁,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拿出来。而如今则是探马、巡卒的标准装备而已。

姚麟双眼眯成一条缝,迎着风沙,扫视过他身后绵延逶迤的队列,

见队列依然严整,并无散乱,他便立刻转回头来,吐掉了唇中的沙砾,揉了揉鼻头,又皱着鼻子哼了两下,把钻进鼻孔的沙土全都挤了出来。

身为领军的大将,巡逻的差事本轮不到他。不过这是姚麟自愿,加上也有与党项人放出来的一支支铁鹞子一较高下的打算,才会在得到高遵裕的首肯下,带了两个指挥的马军出来。

跨下的瘦马保持着稳定的节奏,一步步的踏着沙土向前。但姚麟探手在坐骑的肩胛上抹了一把,上面已经是满是汗水,连黑色的皮毛也变成了灰色。

“先歇一歇脚!”

风此时似乎小了一点,姚麟便抬起手,将就地休息的消息传了出去。

亲兵们在队列前后一阵奔忙,近一里长的队伍缓缓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只有外围的游骑依然活跃在风中。

下了马,就在路边上,姚麟找了个树桩坐了下来,依然是背着风。

主将歇下来了,但军官们可歇不了。抬着脚将躺了满地的士兵一个个踢起来,让他们带着坐骑、战马到路旁的河滩边饮水,把随身已经喝空的水袋就着干净的流水灌满。

这一次的巡逻,姚麟带出来的两个指挥,是沿着灵州川,巡视粮道安全。一天下来,来回已经有八十多里了。

从亲兵手上接过羊皮水袋,姚麟仰起脖子喝了半袋子。里面不是水,而是解渴的淡酒,比起河水,姚麟更习惯喝这个。亲兵从姚麟手上接回水袋,回头又跟两个党项人龇牙咧嘴的头颅挂在马鞍后。

姚麟看了一眼已经干瘪下去的两颗头颅,没什么兴趣的挪开眼睛。今天杀败了几支党项骑兵小队,斩首只有八个。

拍了拍身子,从衣缝中拍了一堆沙子出来。要不是因为抵达灵州城下的这两天,飞船因为狂风无法使用,也不至于让骑兵在营外来回奔波。

一艘位于三十丈高处的飞船,在白天的时候,能让大队的敌军无法潜入三十里之内。而到了夜里,也能借助星月的光芒,看到潜伏到近前的敌军,配合探马、暗哨,能让大军不受敌军偷袭之苦。

但飞船畏风,风稍大一点,就没法儿上天了。灵州城内也有飞船——契丹人能偷学去,西夏也一样能偷学——上午离营的时候,已经被狂风吹得斜了过来。现在风势更大,不是给吹跑了,就是已经收了起来。

现在各路探马散出去有五十里,中军的安全得到了基本保证,但党项骑兵的战马更多,可以轻易的跑出一两百里骚扰粮道。每日里官军和西贼的骑兵厮杀不断,斩首虽然不少,但伤亡也一样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官军能开始全力攻城,想必西贼就没办法这么嚣张几千上万的向外派出铁鹞子。可惜抵达城下已经两天了,连攻城器具的材料还没有备足,还不知道的什么时候才能让官军踏上灵州城头。

姚麟当做椅子坐下来的树桩,应该是刚刚被砍下了树干,木纹上摸上去带着点湿润,渗出来的树汁还有些粘手。

灵州附近的树木不算少,但姚麟放眼望过去,触目可及的范围内,基本上都是手腕粗细,最多也不超过碗口粗的小树,略粗一点的就只剩树桩。

“不知彭七还能不能找到合用的木料?都几天了,一根大一点的木头都没进大营。”

几名军官安排好麾下的士卒,便聚了过来。

“找个屁!给了西贼近半年,没砍得只剩牙签,已经运气够好了。”

“再找不到,高总管那一关可过不去。”

“算他倒霉,谁让他轮到这个差事!”

灵州城周围几十里内,稍大一点能用在制作攻城器械的数目全都被砍了,而村庄中拥有木梁的房屋,也都烧个了干净。

想要攻城,就必须要有云梯、霹雳砲之类的器械。但眼下的情况,却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造得出

两路大军带来的工匠有一百多个,只要调来一两千人配合他们,加上充足的原材料,霹雳砲应该很快就能造出来。

可巧妇难为无米炊,没木头谁都没辙。

“也是彭孙运气不好,要是灵州川的水多一点,也没这么多要烦心的事了。”

“还不是高总管不识天文地理的错。人在夏天过瀚海能晒得只剩骨头,灵州川还能多冒出水来?”

几个军官一齐扭头看着路边的河道,只有浅浅的一层河水,快到河中心了,也不过没了小腿,这就是经过瀚海后的灵州川。

从灵州川上放木排下来,本是高遵裕的计划。

横山北麓的树木虽说比不上南麓繁茂,但数量依然无穷无尽难以计数。而从横山下来的灵州川又直通灵州,就算灵州没有木料,到时候将树一砍,扎成木排,顺水漂流下来。打造攻城器械绰绰有余,多的也能用来搭建营寨,顺便还可以用木排运送些草料。

一开始所有人的确觉得高遵裕的计划很不错,但看了到灵州川的现实情况,就没人幻想了。灵州川的水流到瀚海中之后,上面晒下面渗,没有多久就只剩一尺多深。到了灵州之后,更是连给全军的饮用都只是勉强,何谈水运。

“灵州川是北流,比不上山南山溪水丰。靠的多是雪水,春天是水最多的时候,现在在瀚海里面都快晒干了,木排到了中途就搁浅,载货更是别指望了。”

“钤辖。”一个年轻点的军官问着姚麟,“是不是西贼一开始就打着主意要退到灵州城下了?把灵州周围的树都砍光,除非是年初就开始动手。”

姚麟还没说话,另一个高个子的军官就冷笑道:“不把我们诱到灵州城下决战,难道还敢在横山脚下跟官军厮杀?”

“不过瀚海,就凭西贼那本事,”姚麟指了指挂在马鞍后的西贼头颅,“就是送首级来的。”

“现在我们让西贼如愿了,就不知道西贼下面会怎么做了。高总管把苗总管当贼防着,只让环庆军围城,让泾原军在外面守备。两帅不合,这仗怎么打?”

“要高总管、苗总管能合得来,钤辖也不至于跟着我们一起出来。”

整整两个指挥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少,但对于一路都钤辖的麾下兵力来说,就显得太微薄了,姚麟要不是躲着大营里面两帅相争的风暴,何苦从大营里跑出来吹沙子。

苗授之前没有依从高遵裕的军令,打过黛黛岭与其会合,而是绕去攻打鸣沙城。粮草的确夺了不少,却也把高遵裕彻底给得罪了。

当两军抵达灵州城下会合时,高遵裕甚至打算夺了苗授的兵权,将指挥泾原军的权力交给姚麟来执掌。但姚麟哪里敢接手?一路副总管的兵权只有枢密院能剥夺。高遵裕得到的许可,也不过是指挥泾原军的权力,没有说将人事权也给了他。

两帅相争,姚麟可不敢掺合进去。

“当年苗授之父苗京战死麟州,他的功劳是救援麟州的主帅高继宣报上去的,苗授因此得到荫补,算是高家一系。这高继宣就是高遵裕之父,当年高遵裕能带着苗授去熙河沾光,就是看在这点情分上。不过现在两家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俺觉得还是高总管心眼太小,不过是……”

姚麟用力向下一挥手,将抱怨给打断:“别掺合,也别多议论,管他们那么多。不是我们掺和的。”

姚麟自叹,要是在河湟开边时多立点功劳,在横山之役时的职位高上一点,如今也不会仅仅是个皇城使、都钤辖,还要躲着高遵裕和苗授。

一骑探马此时忽然由远处而来,破开风沙,在了姚麟亲兵的守卫圈之外下马。与亲兵说了两句,便被领到了姚麟的面前。

“皇城。”探马单膝跪在姚麟身前,“八里外发现铁鹞子一部,大约一千五百骑!”

“一千五?!”

“怕什么,我们是在上风口!”

“没错,逆着风可打不了仗。”

“皇城!出战吧!”

一众将校顿时兴奋的嗷嗷直叫,眼巴巴的将渴盼的眼神投向他们的主将。

姚麟抬起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再等等!”

不过等到第二骑、第三骑赶过来,姚麟就不再多等了,一跃上马。不是方才他骑着的瘦马,而是另一匹始终随行的肩高四尺五寸、膘肥体壮的河西骏马。

环庆路都钤辖带在身边的都是精锐,不须多言,一看姚麟换马,哪个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跨上了上阵时的战马。

姚麟将银枪提过来,向着西北斜斜一指,“杀过去,杀个封妻荫子出来!”

姚麟的鼓舞催动着人心,顿时引发一片低吼,吼声如夏日暴雨前的闷雷,压抑着即将到来的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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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苍原军锋薄战垒(五)

肆虐了两天的狂风已经停了,灵州城南门五里外的宋军营地,终于可以见到天光。

漫天的星辰从地平线上一直闪耀到天顶,璀璨的银河横贯苍穹,纯黑的天幕上看不见一丝云翳,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苗授想着。

就是狂风大作的时候,高遵裕也命环庆军列阵于城下,用神臂弓清扫城头守军。虽然不无战果,但只要没有足够攻城器械,光是压制城上的弓箭手,根本毫无意义——除非敌军打开城门,出城反击。

高遵裕的本意的确如此,可他这种试图用无谋的举动,引诱城中守军出击的计策,并没有能够成功。党项人只从其他没有官军封堵城门出来。而在风沙中列阵的官军,看起来像是块十分好下口的肥肉,但藏在里面的骨头没能瞒住党项人。他们只从其他几处城门出入,然后跑到外围骚扰官军。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最好能干脆将四座城门都赌起来,可苗授很清楚,官军不能分兵堵住灵州四门。灵州后面还有兴庆府。以环庆、泾原两路的兵力,一旦分兵围城,很可能就是当年高粱河之败的翻版。

太宗皇帝领着刚刚灭掉北汉的禁军围着辽国南京析津府打得正高兴,背后就被耶律休哥捅了一刀,几乎送了性命不说,周、宋两世经营了多年的大梁精兵也被打断了脊梁骨。无论是高遵裕还是苗授,都没有向太宗皇帝学习的打算。

苗授抬起头,头顶上的群星闪烁,明月皎皎。不知为何,他眼中的天幕却似乎隐隐弥漫着赤气。

观星望气乃是兵家秘传要旨,苗授虽算不上精通,也是有所了解。

大军已出,兵凌敌境。苗授不观五星,不观星宿,只观诸星。

羽林四十五星,三三而聚散,在垒璧之南,主天军营阵翊卫之象。今五星入羽林,乃是关梁不通,兵起之兆。

北落师门主候兵垒,色白带赤,营垒或变生肘腋,变则带血。

天垒城十三星,形如贯索,主候北夷,其星芒角变动,难道是的契丹哪里又有什么动作?

苗授仰望星空,心中的不祥之感怎么也无法抹去。

“父……总管。该安歇了。”苗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明日卯时还要军议。”

苗授从星辰间收回视线,看了看儿子,回身向大帐走去。

苗履忙跟在后面,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苗授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是为父想太多了。”他抬头再看了眼天空,‘应当是吧。’他在心中说道。

这是泾原军进抵灵州城下的第四日,对环庆军而言,则是第三天。

粮秣的补给依然紧张,今天从南方运抵的粮草有两千石束,一半粮、一半草。这还是没有受到大的骚扰的缘故。但从侦骑那里得知,更多的铁鹞子已经从贺兰山脚下绕过了灵州南下。接下来无论是去抵御王中正的秦凤、熙河联军,还是骚扰泾原、环庆两路粮道,又或是赶去瀚海东侧,堵住种谔、李宪西来的道路,对官军来说,情况都很不妙。

很有可能,苗授和高遵裕两军接下来必须独力解决灵州守军,而不能再指望援军。

这意味着两军必须通力合作。

苗授之前为了向高遵裕示好,特意将他在鸣沙城得到的那点存粮,分了一半给环庆军。但依然没有能买来一个‘好’字

进帐门前,苗授远远的向环庆军的营地望了一眼,那里还在为姚麟今天的大捷在庆祝着,营中灯火通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酒水可以供他们消耗。

苗履也随着父亲向同样的方向望了一眼,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斩首一百七十级,也好意思摆酒庆贺。”

“地方不一样。”

苗授完全没有贬低姚麟功绩的意思。

如果是在横山的崇山峻岭之间,一百七十这个数字的确算不上什么。但眼下是在骑兵可以纵横驰突的平原之上。四条腿的骑兵冲击严阵以待的步兵军阵也许很难,可遇上战事不利,却能转身就走,步兵想拦都拦不住,就是骑兵也只能比比谁的马快。能有十分之一的伤亡已经可以说是惨败。

姚麟今天击败三千多铁鹞子,顺手还斩下来一百七十个首级。从斩首数上看,西贼的伤亡必然超过一成。在开战以来,已经可算是排在前面的大捷了,从难度上,更是首屈一指。

“但八百破三千,这个数目也不对劲。环庆军什么时候有那个本事了?”苗履说着,亲手为父亲掀起帐帘。

苗授走近大帐,道:“姚麟好运气,占到了天时地利。没听他说是顺风破贼吗?白天那么大的风,换作是契丹宫分军处在铁鹞子的位置上,也只有转身跑。追杀敌骑,追上了就是一个首级。”

苗履跟着进来,帐帘在身后放下,“要换做是儿子有三千骑兵,当时就能分成两部,一部两千人,用以抵挡敌军攻势。另一支千人队就绕道敌军后方,前后夹击,便能反败为胜。”

“这话别对外面说,省得被人笑话。”苗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给了儿子一个蒲团,让他坐下来说话,“你在被人偷袭时,能一下子数清贼军的数目?而且还是沙尘漫天的时候?不清楚敌军有多少,你敢分兵?你老子我都不敢!”

苗履被堵得不敢说话,苗授摇摇头,叹道:“有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打下灵州城。”

苗履冷笑道:“让高总管去想,他不是说有万人足矣吗?反正儿子是想不出来只用万人怎么攻下灵州城。这一回好好看看螅芄艿谋臼隆!

高遵裕将泾原军排除在外,只让环庆军参与攻城,这让苗履乃至整个泾原军上下都感到愤怒和羞辱。论起抵达灵州城下的前后,泾原军比环庆军还要早上一天。

有人是做不得高官。官位低的时候,才智、品性都不缺,官位一高,整个人就变了样。只知道争功诿过,这样的人并不鲜见。苗授对自己‘幸运’的撞上一个,也只能高叹无可奈何。

“早点歇着吧。”他心情有些郁闷的赶儿子去休息。

次日清晨,点卯和军议结束后,苗授领军出外巡视。

苗授要监视兴庆府的反应,要清理投靠党项人的奸贼,要堵住所有党项骑兵越过灵州城下的守军到后方骚扰的打算。

苗授手上的兵力就那么多。没办法面面俱到。幸好飞船终于能够上天了,从天上俯视大地,灵州城内的动作没有什么能瞒过飞船上的人。

正如他昨夜所预测,今天的天蓝得分外高远,天气好得让人不禁觉得延续了好几天的沙暴其实就是以一场梦。没有了如同帘幕一般的沙尘阻挡,灵州城外的远山近水尽数落入苗授的眼中。

这是一条夹河延伸的狭长绿洲,东面是荒漠,西面是高山。从贺兰山上流淌下来的雪水浇灌了大地,使得这里的土地如江南一般丰沃。

在兴庆府和灵州周围,是沟渠纵横、以万亩计的水浇地。水稻、小麦等五谷在田地中顺利生长,每年的收获,足以养活上百万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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