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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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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币蛔怼!

沈括这边是敲定了,韩冈在沈家喝了一顿酒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剩下的问题就是要说服天子。

这件事当然不难,天子也当是想早日看到襄汉漕路打通。早一天开辟一条沟通南北的新道路,那开封的安全也就多上一分。

沈括从才能上说还是很出色的,朝中也是知名。前两年丈量汴京到泗州的地势高下差别,就是沈括领头测量,最后测出来的结果是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此外他任职地方的时候,在水利上多有创建,万顷良田都是由他所开辟。如果有他辅助韩冈,当然是强强联合,把握更多上一分。

韩冈回去后的第二天,就将已经写好的表章递了上去,希望朝廷能安排一名擅长水利和土木工役的官员,去汝州或是唐州——方城山便是两座州郡的界山——虽然韩冈在奏章中并没有点沈括的名,但如今朝中最擅长水利和土木工役的官员,除了韩冈之外究竟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赵顼考虑良久之后,就将降罪诏书上的宣州改成了唐州,同意让沈括去京西戴罪立功。但韩冈找了沈括助阵的这件事,还是出乎世人意料许多。尤其是沈括反复无常的墙头草模样,现在是新党旧党都不待见,人厌鬼憎,朝中顿时一片哗然。

韩冈上书请求将沈括外放唐州,其实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只要襄汉漕渠功成,凭着这份功劳,也能赎了旧过,说不定还有找头。

私下里,王韶也询问过缘由,韩冈则是尽可能诚实的回答了。

他有自己对未来的计划,并不打算在京西耗费太多的时间。

襄汉漕渠历史上虽然没有开通,但故道皆在,只要稍加疏浚便可。唯有穿过方城垭口的那一段要深挖,至少六七丈深。从土方量说,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是个天文数字。更别提万一下面都是石块,那就更是让人无能为力。

韩冈打算通过轨道来跳过这道难关。但他既然说过要重新开凿襄汉漕渠,那么方城垭口的那一段的渠道,也不能就此置之不问,否则也少不了有人鸡蛋里面挑骨头。

所以韩冈需要一个接手之人。他本人只要能保证通过轨道达到百万石的运力,那么他承接的这个任务就算是成功了。接下来,继续挖掘方城垭口的河渠的任务,韩冈就可以交给汝州、唐州接手,不需要他这位京西都转运使继续为此殚思竭虑。

不过王韶没有将韩冈的话外传,所以第二天又引来了另一人来质问。

“玉昆,你可知道蔡持正昨天在御史台中与人说什么,”隔了一日,章惇便为此事找了过来,对于韩冈事先没通气,他着实有些不痛快。

“蔡确?”韩冈知道这一次是蔡确领头弹劾沈括。比起蔡确看风色选站位的本事,沈括的确差的太远。蔡确当年对王安石反戈一击,仕途却没有受到多少挫折,如今眼看着就能升御史中丞了,而沈括,却是狼狈离开。

“他说了什么?”韩冈问道。

“‘都说舒公好放生,每日就市买活鱼,想不到韩玉昆也学着放生了。’”章惇学着蔡确的腔调,“可不要落到水里,连个水花都上不来。”

韩冈闻言,神色一动,“家岳确定要晋舒国公了?”

韩冈顾左右而言他,章惇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得将此事放过,沈括怎么说也是有才华的,韩冈得他襄助,襄汉漕运的把握又多了一分,“难道玉昆你还不知道,介甫相公辞江宁府,就宫观使的辞章,已经上到第三份了——第一封刚到江宁两天就上了。昨天已经议定,天子也同意了,介甫相公江宁落职,改集禧观使,过两日等太常礼院那里将制书做好,就会颁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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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九重自是进退地(12)

“是吗?小弟这边都还不知道呢。”韩冈啧了一声。

王安石是退职的宰相,若是晋爵为舒国公,从地位上已经与韩国公富弼、潞国公文彦博相当,同为元老重臣了。

不过国也有大中小之分,三六九等,在官场上是免不了的。秦、晋、魏、韩这样的是大国,而王安石的舒国则是小国。第一次封国公,只会是小国,等到第二次、第三次晋封,才会逐步上升。文彦博只封过一次,所以他的潞国公并不比王安石的舒国要强,而富弼则是第一次祁国公,第二次郑国公,第三次才升到如今的韩国公。

“以介甫相公的资望,国公已是来得迟了。”章惇声音压低了点,“只是相公求转宫观,是否打算就此致仕?”

韩冈哪里有机会与王安石聊这些。他回京时,王安石早就走了。不过从王安石留下的书信上看,还能勉强揣摩到他的一点心思,“家岳当是无意再掌朝政,京中十年,早已心血耗尽、油尽灯枯。最后的那半年,小弟没有看到,子厚兄应该看到了吧?”

章惇默然点头。去年从夏天开始,直到王安石离任——也就在韩冈返回京城之前的几个月——因为王雱和王安国一两年间接连病逝,王安石一下老了许多。

再加上在政事上,又与赵顼又产生了许多分歧,使得王安石甚至都在叹着若有三分相从也是好的,远远不能跟熙宁初年时想必。韩冈说他是心血耗尽,油尽灯枯,那是一点也没有说错,也丝毫没有夸张。

韩冈叹了一声,也不讳言,“家岳如今当是心在江湖山野之间,已无东山再起之念。再不可能像熙宁八年的时候那样,应诏复出,重镇朝堂。”

章惇虽说算不上失望,但也是一声长叹。王安石一手创立了新法,用了近十年的时间,让原本屡受西北二虏所欺的大宋,反过来让两国必须联手才能抵抗。富国强兵的初愿,王安石已经为天子实现了,但他现在却无法享受到变法成功给他带来的荣光。

但章惇也不能说什么,韩冈也不会说什么。坐在帝位之上,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人物。

王安石的离开,根子就在天子身上。不论做得多好,一旦天子觉得用不上了,立刻就会被抛开,也就是给个虚名,让人赞颂着天子的慷慨。别说眼下坐在御榻上的这一位,就是被人人赞颂的仁宗皇帝,不也是这样?庆历新政的土崩瓦解,难道不是仁宗皇帝认为不需要了,才让吕夷简得手?

上观诸史,帝王莫不如此。熟读史书的士人,早就该见怪不怪了。

心情低落,让章惇无心再提及回到江宁养老的王安石,只提醒韩冈道:“玉昆,你还是要小心沈括。此人虽是才高,却是素无信义。可用不可信,如果两府之中有人压下来,他当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章惇对沈括成见已深,韩冈忍不住有些觉得好笑,不过他也不为沈括辩护,点点头,“小弟明白。”

“不要不以为然,”章惇看这韩冈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忍不住多提醒了他一句,“介甫相公刚走,他就去奉承吴冲卿,见风使舵得这么伶俐,你可曾见有谁有他一半的本事?”

见章惇说得郑重,韩冈也不得不严肃起来,“子厚兄放心,小弟自是会小心谨慎防备着。”

章惇神色放松了一点,在他看来,韩冈是没吃过亏,所以自信过度,正常吃一堑长一智,要慢慢历练出来,不过以他跟韩冈的交情,该题型还是得提醒,“还有洛阳,想想西京御史台,想想西京留守,那里可是虎穴狼窝。玉昆你去了京西,更是要小心,不要给人寻出错来。”

韩冈再点头,京西转运司的治所就在洛阳,洛阳城中的文彦博、富弼、司马光这一干元老重臣,比起方城垭口要险峻百倍都不止,这一次他的态度端正无比:“小弟理会得。”

……………………

沈括正在收拾自己的书房。

已经定下了去唐州担任知州,这间专供三司使居住的宅子,也该让出来了。

家里的仆婢,除了少数一部分是签了卖身契,其余大半就是在京城雇佣的,现在都发遣了出去,再有就是家中的清客,这两天用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也走了一多半。

不过这都不是沈括自己收拾书房的主因。

其实放在书房里的藏书都已经收拾好了,珍贵的孤本和手抄本,趁着日头好,晒过一天之后,小心的放进了箱子里,与家中的一些珍贵的器皿财物放在一起,绑在车上。

剩下的几千卷皆是刻印本,多半是国子监版,还有一些则是出自杭州的印书坊,至于粗制滥造、市面上泛滥最多的福建版,只有几本,要不是书卷本身内容的难得一见,沈括这名有名的藏书家也不会将之收入自己的书库。

近万卷藏书堆满了两辆马车,旧时一排排堆满书、一直堆到天花上的书架,现在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但沈括还有一件最宝贝的藏品,要亲手收放起来。

红铜铜皮打造的上下两节圆筒,架在一个形状特异的木架上。圆筒两端各有一个小小的镜片,如同水一般清澈透明。如果眼力足够好,还能分辨出两端的镜片,凹凸各不相同。

这是显微镜。

拿着显微镜,沈括用来观察过落入院中的树叶,观察过从深井中提上来的井水,观察过被扑落下来的蚊虫,观察过地上的一撮泥土、沙尘,他此前从没有想到,寻常看惯了的事物,一旦放大之后,就变得如此光怪陆离。

从未有人窥探过的微观世界,对沈括充满了吸引力,他看清楚了蚂蚁、蜜蜂由一个个格子组成的眼睛,也看清了树叶上一条条细微如丝的脉络,更看清了清澈透亮的井水中,竟然有着那么多的异物——因为这一件事,让沈括对佛家多了一分崇信,佛观一碗水,有八万四千虫,所以喝水前都该持咒一番,有人嗤之以鼻,但现在用显微镜一照,当真说得一点都没错。

光是观察这细致入微的世界,就消磨了沈括不知多少闲暇时间。也不仅仅是沈括,京城中多少士大夫都对无人涉足过的领域充满好奇。

自从一年前不知由谁人发明并命名之后,显微镜转眼就在京城中流传开来。不过到现在为止,能拥有一架性能良好的显微镜的人,在京城中还是凤毛麟角。制作不精的显微镜,只能放大个十来倍,而像沈括他手上他亲自设计,并聘请名匠打造的显微镜,则能放大三四十倍之多,一根细微的发丝,都粗大得如同用大楷笔写出来的笔画一般。

但就算是制作不精的显微镜,如今价格也是高达数百贯,而且是有价无市——水晶镜片实在是太难得了,而适合做显微镜的则更难得。

这是因为需求量太大的缘故——十年寒窗,视力好的士大夫并不多,而年纪大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有需求——白水晶的价格涨到了天上去,已经传说有人开始想用玻璃来做镜片了,只是还没有成功。

而且原材料在镜片中还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大头是人工。这么些年来,京城中到现在为止,也只培养出六名高手匠人,专门负责磨制镜片,而他们各自还有几名徒弟。总共二三十名匠人,要为全京城的官员和富户来磨制凸透镜、凹透镜,来改善他们的视力,这当然是杯水车薪。

而要找到四五片适合做显微镜镜片的,更是得从几百片凹透镜凸透镜中加以仔细挑选,的确不容易。沈括也是挑选了好久,才试出来合适的,这还是靠了他三司使的身份。

现在想来,恐怕韩冈本人应该都不知道,他所发明的水晶阳燧,也即是俗称的透镜,能派上这等用场——他没有这么多选择去测试。

这样的一架显微镜价值千金,沈括是当做传家宝一般珍视着。

不过显微镜还有些问题;要是能用什么办法,让镜筒能自如的上下调节高低就好了。

沈括小心翼翼的将显微镜拆开,拿着硝制过的麂皮,一点点的擦干净了红铜镜筒上的指纹,如同捧着自家的幼子,慎而又慎的放进堆满木屑和稻草的木箱中。

“都收拾好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沈括身子一颤,抓着箱子的手差点都松掉。站起来转过身,垂手低头,用着殿上面对天子时都没有的恭谨口吻答道,“都收拾好了。”

比起天子还要让沈括敬畏的续弦张氏,正站在书房门前,容色过人的一张俏脸挂着寒霜,,眉眼吊着,让人不敢亲近。

不快的眼神扫过空空如也的书房,张氏高高在上的瞥着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沈括:“收拾好了,就送到车上去,还要耽搁到什么时候,等着宫里面派人来赶吗?”说着就转过身,往回走,“跟着你这个夯货,连京城都住不安稳。”

沈括也不敢回嘴,抱着装着宝贝的木箱,不用吩咐,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张氏领头在前面走着,“韩冈让你去唐州,也没安好心思,是想借你的本事。这开凿渠道,听说功劳不小,不要把功劳都让他得了去。”

“是,是,夫人说的是。”沈括点着头,一步步紧跟着。

张氏脚步一停,回头虎着脸瞪了沈括一眼。沈括悚然一惊,连连点头,“为夫知道,为夫明白,不会让功劳都给韩冈得了去。”

张氏脸色好了些,厌憎的又看了卑躬屈膝的沈括一眼,“也不是让你跟他抢,你出了多少力,就该分多少功。你是唐州知州,不是他转运司的属僚,该争就得争。你是翰林学士出外,须也不比他龙图学士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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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九重自是进退地(13)

梅花已谢,桃杏正浓,当春风在洛阳城中舞起来的时候,一张短短的信笺摆在富弼的面前。

御制的粉笺销金纸上,只有寥寥数行草字。观其内容,也不过是设了一个诗酒之会,以耆英为名,邀请富弼与会。

类似的请帖富弼年年都能收到,作为前任宰相,国中有数的元老重臣,地位和身份都让他成为最受欢迎的宾客。但富弼点头答应的时候寥寥无几,很多次都是看过一遍后,就让儿子富绍庭写了婉拒的回帖。

不过这一次,发起之人却是富弼的老朋友,新近来洛阳上任不久的文彦博——‘凡所谓慕于乐天者,以其志趣高逸也,奚必数与地之袭焉。’说是要承袭白居易白乐天当年退居洛阳,设九老会悠游林下的志趣,于今日设耆英会。

“文宽夫当真有雅兴,五老会聚了,同甲会开了,今天终于想起来找为父了。”富弼将文彦博的信望身前的几案上一丢,抬头望着肃立在身前的儿子,考试一般的问着,“你说,他是在想什么?”

富绍庭张开口,吭吭哧哧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他的老父既然如此相问,就代表文彦博的举动必有其深意,只是他想不明白,这深意究竟在何处。

过了好一阵,方才没有什么自信的说着:“五老会有范景仁【范镇】、张仲巽【张宗益】、张昌言【张问】、史子熙【史炤】,同甲会有司马伯康【司马旦】、程伯温【程珦】和席君从【席汝言】,皆是反对新法的老臣,在西京广有声望,或许有心合众人之力,打动天子。”

“都被人从东京赶出来了,西京中的声望又算个什么?要打动天子早就打动了。”自家的儿子才仅中人,勉强做个守牗之犬,绝非是龙虎之辈,听到回答的富弼连失望的力气都没有,瞥了眼苦思冥想得脸色涨红的富绍庭:“文宽夫是初来乍到,找些人来壮声威,打算跟为父分庭抗礼来着。”

富绍庭有些吃惊,感觉难以置信。但富弼却是对文彦博的为人了解甚深,并不觉得自己是冤枉了文彦博。

在文彦博来洛阳之前,他富弼绝对是西京老臣中的第一人,但文彦博一来,第一第二就要争个高下了。

富弼冷笑着。他都在洛阳几年了,却没玩过这一出。寻常也有诗会,却从没想过要弄出个名目来。

也就文彦博有意思,到任后就招了几个致仕的老臣来做五老会、同甲会,洛阳有点声望的耆老旧臣一个个都被他邀请,就是把他富彦国给落在外面。直到人都请遍了,方才再携胜势来邀请自己。

“五老会请的范景仁、张仲巽、张昌言、史子熙,皆在洛阳住得久了。前两天的同甲会,又请了司马十二的兄长、二程的老子,那席君从倒算是添头。”富弼一个个数来,“如今要办耆英会,就变成了尚齿不尚官。以齿序论,前面请的那几位,都得以为父为长,人情也送了来,人望也得了来。这一套做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还不愧是文宽夫。”

最后他扬起胡须哈哈大笑,“‘西都旧士女,白首伫瞻公’,天子逐人不遗余力,‘身在洛阳心魏阙,愿倾丹恳上公车’,文宽夫和诗时也都这么说酸话了,你说他还会指望能卷土重来?”

‘西都旧士女,白首伫瞻公’;‘身在洛阳心魏阙,愿倾丹恳上公车。’富绍庭并非孤陋寡闻之辈,这两句分别出自于文彦博去年转调西京河南府,离京辞行时,天子的赠诗和他本人的回赠。

两首诗看着是君臣相得,天子恭维文彦博是‘四纪忠劳著,三朝闻望隆。’,西京之人翘首以待,而文彦博的诗中用‘康时有志才终短,报国无功术已疏’表示自己的的谦虚,又用‘身在洛阳’两句,表达对天子的依依不舍。

可只要往深里一想,就是天子等不及的在赶人,而文彦博则是满心不情愿的吐酸水。于唱和之间,也能看得出文彦博的一颗心还放在朝堂上。

眼下在洛阳城中布宴席,设诗会,白居易的九老会是珠玉在前,但文彦博学来,却有让人有效颦之感。

听出父亲话中全然不掩讥讽之意,把文彦博的一点小心思刨开来晾在太阳底下晒着,富绍庭小心翼翼的问着,“大人是不是想要推掉?”

“推掉?为什么要推掉?”富弼一拍卧榻,反问着儿子,“当然得去!难得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为父也不知能再过上几次了,怎么能放过?不过得请他文宽夫过来,这耆英会的第一回,就在家里的园子里开。这两日正好漪岚亭畔桃杏花开正艳,又有杨柳随风,却是个观花饮酒的好时节。”他拍拍腿脚,“这条腿走不了远路,还是在家里方便。”

富弼说完,抬头再瞅瞅儿子,富绍庭正忙不迭的点头称是。老宰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连察言观色都如此迟钝,入了朝堂定然会被人欺,也就是胜在老实,不会欺凌族人,守着家业还成。

心中满腔的遗憾和落寞,富弼他提声道,“还不去唤人拿纸笔来,为父要写回帖。”

……………………

文彦博于去年年底被调来洛阳,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

从接到这个任命开始,文彦博就知道当今天子是不会再招他回朝任职了。

早在当今天子即位时起,文彦博就反对任何开疆拓土的战争。蛮荒之地得之无用,还要空耗钱粮。败且不论,只要一点微不足道的胜利,都能让王安石稳固他的权位。故而文彦博看任何一位有志开拓的臣子都不顺眼。

但如今官军连战连捷,在南方已经灭掉了交趾,收服了西南夷,在北方也逼得西夏喘不过气来,让辽国都忌惮不已。

士林和朝堂中,宣扬平灭西夏,收复燕云的潜流已经渐次形成主流,甚至如今世间新近流传开来的诗文中,偏向于好武用兵,鼓吹汉唐武功的也越来越多。

如今的情况下,像文彦博这样的反战者,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北京,执掌大名府,参与河北的一应防务。只要他还在大名府,就是重整河北军力的最大的绊脚石。

调往河东、陕西是不可能的,那同样是个阻碍,而以文彦博的身份,则也不能调往南方,因为那更是贬斥,又会惹起一番波澜,所以西京这个养老地就是最好的选择。

天子的心思,文彦博把握得很好。但要让他去迎合天子的想法,文彦博却是宁死也不干。就是被调任西京,他也绝不打算后悔。宁可找些他当年担任宰相时,都没拿正眼看的老家伙,再加上几个元老重臣,一起来凑个热闹,写几首诗句,博个诗酒风流的名声,也绝不向王安石、吕惠卿之辈低头。

富弼的回帖到得很快,自称足上旧疾发作,不便随意外出,所以恳请将耆英会第一回的会场设在富家的花园里。

文彦博将富弼的回帖看了两三遍后,终于放了下来,对着儿子文及甫笑道:“只可惜不是七八月,听说富彦国家有独立凌霄花,不附他木而独立成树。如今正值初春,饱不了眼福了。”

文及甫附和着说道:“儿子日前去富家时看过了,天下凌霄花皆是附树而生,只有富家园中的凌霄花,高达数寻,独立成树,实是难得一见。”

文彦博听了之后,眉毛动了一下,要是有个能问一答十的儿子在身边就好了。

大宋以孝治国,通常都是鼓励儿子留在父母身边照顾,也愿意为此提供协助。就如王旁跟着王安石南下江宁一般,文彦博、富弼都留了一两个儿子在身边,去世的韩琦也是一般。但跟在身边的儿子无一例外的都是平庸之辈,自家的儿子更是明证。

“凌霄花是小事。”文彦博已经忘了方才自己的说得话,“富彦国愿意赴会,这是难得的大事。有为父和富彦国,当人人愿意与会。”文彦博又叹了一声:“司马君实其实也是个好人选,就是还不到花甲之龄。想请他也无名目。”

“司马君实的书应该已经校订到了晚唐,想必他很快就能结束。”文及甫没话找话,“听说韩冈要来京西了,想来程伯淳、程正叔必是欣喜欲狂。”

“韩冈!”文彦博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但儿子文及甫说得却并没有错。

虽然韩冈是张载的私淑弟子,但在程家,韩冈一样是持弟子礼。逢年过节礼数从来没断过,更别说当年在家门前雪地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尊师重道之处早已是天下知名。程颢程颐当然乐于看到自己做了转运使的学生来京西任职。

“就等着他过来了。”文彦博温温和和的笑道,他对韩冈有种莫名其妙的敌视。对韩冈任职京西也有所准备,如果有机会,他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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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九重自是进退地(14)

韩家家里正在收拾家当。

韩家的仆佣以他的地位来说,人数并不算多,男女老少加起来了也不过四十来人,都是做事的仆婢,没有养来赏玩的。

通常到了学士一级,蓄养一队家妓、一支乐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王安石那样清简完全是特例吗,但韩冈却是学着他的岳父,并没有在这事上费心思。

家中人口少,行装自然也简单,之前就开始在收拾,到了今天,绝大多数都捆扎好了,等着明天装上车。

之前已经经过了殿上陛辞这道环节,韩冈预订的启程日期也就在明日。在宜出行的好日子,韩冈就要带着全家老小向西出东京城,去他新的工作地点上任。

依常理,天子应该再见上韩冈一面,算是给他送行,并再次确认他上任之后的施政方针,这是重臣应该有的待遇。但都到了要出发了,天子并没有再次召见韩冈的意思。

除去礼仪性质的朝会,平灭交趾的功臣,在京城逗留的一个月的时间里,仅仅被召入宫中一次,韩冈失了圣眷的传言,在京城中甚嚣尘上。

一时间一股股暗流涌向韩冈,在京城中,总少不了有人会‘聪明’的揣摩上意,也总有人想靠着踩在另外的人身上,向上爬去。

“天子都只召见过一次,韩冈竟然还能做他的都转运使!”

“那是他在交趾有功,让天子不好加以处断。”

“天子当真看重他,怎么会让他外放?!”

“不是说他年资浅薄,所以天子要他在外做上数任。”

“天子既然有这番考量,岂不是正好?韩冈身上一点罪名都没背过,若是给他修成了襄汉漕渠,怎么还能再挡着他入京?我等上表弹劾,让韩冈戴罪立功,天子自当乐见。”

“如此倒是不错。本来不想多次一举,但都到了眼前,总不能放过。”

“韩冈得官前,都已经是快家破人亡,可眼下在熙河路,说起豪富,谁能比得过韩家?前些日子,在下查看熙河诸州田籍,韩家的田地已经多达八百余顷,这贪渎之罪是少不了的。”

“韩冈在熙河、广西都没少杀人,这嗜杀之罪也同样少不了的。”

“举荐皆同门,有结党之嫌。”

“这一干罪名给韩冈定下,谅他也难脱身。”

……………………

大事小事都已经处理完毕,在变得空旷起来的书房中,韩冈正抱着儿女,给他们说故事。却见王厚不带通报,就咚咚咚的疾走近来,看到韩冈悠然自得的模样,他急叫道:“玉昆,都出大事了,你还这般悠闲?!”

韩冈放了儿子女儿下来,示意他们出去。待家里的几个孩子,很守规矩的向王厚行过礼后离开,他方才问道:“出了何事?”

王厚也不讲礼数了,一屁股坐下来:“今天十几人接连上本,一齐弹劾玉昆你,贪渎、擅兴、好杀,要留身勘问,并乞诛之。”

韩冈一脸紧张:“啊,那还真不得了。天子是怎么说的?是不是依卿所奏?”

王厚板着脸瞪着韩冈,而韩冈则是反过来板着脸看着王厚。王厚眨眨眼睛,最后撑不住笑了起来,“当真跟家严说得一样,玉昆还真是沉得住气。”

“因为是说笑嘛。”韩冈微微笑道。

王厚呵呵道:“哪边说笑?是说愚兄,还是说弹劾玉昆你的那几位?”

“难道不都是在说笑?”

王厚纵声大笑起来,“的确都是在说笑话啊!”

当年司马光弹劾王广渊,一连上了八九章,说是要‘留身乞诛之以谢天下’。王广渊急得到处找人,最后找到了任起居注、随时都在天子身边的滕元发,询问天子当时的回复。滕元发的回答是:“只我听得圣语云:依卿所奏。”却把王广渊吓得魂飞魄散。

这当然是开玩笑,最后王广渊屁事都没有,英宗皇帝根本没理会司马光的弹劾,让王广渊升任群牧、三司户部判官,后来又加了直龙图阁,宠遇一时。

韩冈就是知道王厚是在开玩笑,才这般悠闲的回了这么一句。不过王旖她们却不知道,从儿子女儿的口中问了几句,四名妻妾就脸色大变的匆匆忙忙赶过来,却见韩冈和王厚正在哈哈笑着。

四女一头雾水,王旖疑惑的问着:“官人,王家二伯不是说出了事吗?”

“没事没事,放心好了。”韩冈挥挥手,“去准备酒菜,我和处道今天要共谋一醉。”

王旖疑惑的看看王厚,不知道韩冈是不是在故意说谎好让她们放心,王厚则忙站起来谢罪,玩笑开大了也不是好事,“乃是愚兄说笑罢了,不意惊动了弟妹,还望恕罪。”

韩冈的几名妻妾终于离开了,王厚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早知会惊动到弟妹,愚兄就不开这个玩笑了。”

“家里迟早会知道小弟被弹劾的事,处道兄倒也不用太在意了。”韩冈笑着说道。

韩冈当然知道许多人都对他幸灾乐祸,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受到的嫉妒自然也为数众多。有人趁机上书弹劾,拿些捕风捉影的事来攻击自己,想趁机捞取名望,这一点根本是不用想的。

但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则是另外一回事。想要弹劾他韩冈,也得先看准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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