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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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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用臣捡到的小孩子很快就被带上来了,长得粉雕玉琢,眉清目秀的甚是讨喜,身上的穿戴也是上等的丝缎上缀着珠宝,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

虽然小孩儿才五六岁的样子,却是如同大人一般在天子面前叩拜行礼,口呼万岁,礼数竟然一点也不见错。

在天子面前,即便是也是得提心吊胆,俗谚说的伴君如伴虎,赵顼本人都不否认。不是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就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能比得上这个小孩子的着实不多。

赵顼看着心中好奇,“你是谁家的孩儿?可还记得姓名?”

“臣姓王,乃枢密副使臣韶幼子,排行十三。”

竟是王韶家的儿子。赵顼一听,这还了得?!枢密副使家的儿子竟然也敢拐走,东京城里的治安都成了什么样了,“可曾记得是如何被贼人拐的?”

只听王寀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通。他本是被家人抗在肩上出来观灯,却给贼人趁着家人贪看花灯的时候,将他转到了自己的肩上。当王寀发现之后,知道事情不好,却没有哭闹,只当做不知道,一直到了东华门,恰与宋用臣一行相遇,这才高呼有贼。贼人猝不及防,连忙丢下王寀跑了。

王寀说话口齿伶俐,这个年纪难得的有条有理,而且为人聪慧无比,知道如何自救,换作是普通的小儿,恐怕就是哭闹着被人拐走了,赵顼越看越是喜欢,

而且还是王韶的第十三个儿子,王韶的子嗣一向多,赵顼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又是积功,又是郊天,另外还靠着升任执政,总共得了十来个荫补,到了上个月的祭天大典,一看王韶递上来的荫补名单,还是他的儿子。如此巧合,在赵顼想来,当然是个祥瑞,乃是得子之兆。

“今夜就在宫中歇上一夜,等明天就送你回家。”赵顼打算留王寀在宫中一夜,也好讨个吉利,吩咐着殿中的小黄门:“好生带到后面去,给皇后说一声。”

转过来又对宋用臣道:“宋用臣,你且去开封府,将今天的事与苏颂说了。上元之夜,贼子猖獗,这是开封府治事不力,命其搜检城中。”他顿了一顿,“朕知此事难为,不过……”

“陛下。”王寀被个小黄门抱着要往后宫去,就在怀里转身过来道,“要想捉到贼人其实不难。”

“为何如此说?”赵顼笑着问道。

“臣出门时,娘亲在帽上别了绣针彩线,以压不祥。臣被贼人所掳时,密在他的衣领上缝了一道。只要去查一查衣领,便知贼人。”

赵顼大感惊奇,啧啧称叹不已,不但知道能如何自救,甚至还不忘留一条捉贼的线索,“常听人说夙慧,今日方才亲眼得见。”提声道:“宋用臣,可曾听明白了?!”

宋用臣恭声答道:“奴婢明白。”

赶在上元节前就任开封知府的苏颂精神抖擞,尽管宋用臣说得不明不白,但韩冈和王厚方才来过一趟,两边一对照,当然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

他也不耽搁时间,当即升堂,将衙门中专管捕盗的四名都巡检给提了过来,基本上辖区内的贼人,他们这些地头蛇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苏颂将整件事一说,又道:“这番天子亲下旨意,本府便以三日为限,若逾期捉不到人,莫怪本府不讲人情。”

“大府放心,即有证据,哪有捉不到的。小人便以三日为限,若不能按时捉贼归案,甘领责罚。”

也不用苏颂下狠手去催逼,衙中的一众衙役、快手和弓手都知道这件案子是天子督办,哪里还敢推诿拖延,纷纷出去搜寻贼人。

一日之间,整个东京城都翻了过来。这一番全城搜检,惊得城中的地痞泼皮鸡飞狗跳,连带他们也为了求个安生出来帮忙搜检可疑之人。

四名知道贼人特征的都巡检将分头查验捉来的嫌犯,也就在当日,便将一名衣领上绣了彩线的贼人,连同他所在的团伙一并捉入开封府中。

注:这一段故事真伪难以考据。出自于岳飞之孙岳珂的《桯史》,自称是从王寀的孙子那里听来的。到了明代,以此改编的《襄敏公元宵失子,十三郎五岁朝天》又出现在二刻拍案惊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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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九重自是进退地(六)

韩冈得到王家十三郎被天子送回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按照王家派来传话的家丁的说法,天子亲自下旨,让中官送了十三郎回家,而且还有诸多赏赐。王家家丁转述中官的话:是官家和宫里面的圣人和几位娘子所赠——圣人和娘子是宫里的宦官宫女对皇后、嫔妃的称呼——言语间充满了对小主人的自豪。

其实在这之前,早在接到宫中之命的时候,苏颂就已经遣人通知过了王韶家里和韩冈了。知道是宫中的御药院副都知救了王寀,除了感叹王韶第十三个儿子的运气,也就是赞叹他的临机应变之材。

不过到了这时候,韩冈才原原本本的知道了真相。对王寀在危急关头甚至还不忘留个证据,以便用来捉拿贼人归案,之前的赞叹也变成了对王家小十三才智和夙慧的惊叹。

王旖也是满心的惊讶:“知道十三哥打小儿就聪明,没想到竟然聪明到这个地步。”她有些敢,“要是家里面的几个孩儿都能有个七八成就好了。”

韩冈的几个儿女中,并没有出现资质卓异的天才,像白居易一样六个月能识之无,或是今日的王寀的水平,韩冈都不指望的。不过就是韩冈自己,也没脸说他小时候能跟王寀差不多水平。

“王家的小十三可比为夫当年要聪明多了。”韩冈呵呵笑道,“子纯枢密一直都盼着家里能再出一个进士,这下终于不用担心了。十几二十年后,保准就是个进士及第。”

连同王寀被拐一案同时告破的,还有英国公家真阳县主受辱的那个案子,就是同一个团伙作的案。当年这个团伙将真阳县主拐走,强辱之后又将她卖给了一个想要纳妾的富户。而误买下了英国公之女的那个富户,得知真阳县主真实身份,不敢轻辱,而是悄悄地将她送了回家去。

为了女儿名节着想,英国公府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出来,不过京城之中从来都是只有谣言、没有秘密,转眼就流传开来。

这个让宗室脸上无光的这个案子,时隔多年,如今终于告破。从律法上说,被擒获的罪囚基本上可以去为自己找两个和尚来超度忏经了——犯到了宗室头上,即便是遇上了大赦,都别想能逃过一劫。而将他们送进刑场的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这一奇闻,顿时轰动了整个东京城。

“听说已经有好几家准备向王家的十三哥儿提亲了。”过了两天,韩冈就听到刚刚从王家回来的王旖说着才听到的新闻。

“未来的进士要先定下来嘛。”韩冈笑笑。

韩冈他终于发现自己预感王寀不会有事,并不是直觉有多出色,也不是像王韶那样,对自己的儿子深有了解,而是旧时残留下来的一点印象,如同河底淤泥一般从记忆的深处泛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回忆,当日只是让韩冈隐隐约约的有个感觉,而现在才全数呈现在眼前。

韩冈当然是没想到王家的十三哥儿,竟然就是自己曾经耳熟能详的那一个故事的主角。而那一个故事,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不过韩冈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他见过的历史名人太多了,王安石、司马光、苏轼这些现实存在的人物不说,就是传说中八仙里的何、曹二人,韩冈都是打过照面,说过话的。

何仙姑现在还在荆湖南路的永州给人算命,断人休咎,章惇和李信都找她判过命数,不过她已经成名快五十年了,听说是个干瘪没牙的老婆子,韩冈就没了多少兴趣。不过他从京城到广西,又从广西回京城,来回两趟,总共四次经过永州,闲来无事,韩冈也就在这一次的回程时,抽空见了她一面。

隐了自己身份,穿了个普普通通的儒士遥溃匀ノ柿艘晃始胰撕颓俺獭5玫降幕卮鹗呛慕跏靠谖牵巴臼枪饷鞯模缆肥乔鄣模绻茔∈卣溃笨扇缏钠降卦圃疲档囊环盎旧显趺唇馐投伎梢源盏蒙希膊荒芩荡恚皇且哉飧隼辖词遣还涣恕

至于曹国舅,人更是好找。想想现在的太皇太后姓什么?曹太皇的两个弟弟,韩冈都见过,好道的那一个是老大曹佾。前些日子的正旦大朝会,韩冈还见过他。挺富态的一个人,行事很低调,有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虚衔,站在很前面,只是没听说他见过吕纯阳。

也就是因为曹佾好道,所以韩冈得以跟他在大朝会后聊了几句——如果说眼下朝中有谁跟传说中的神仙关系最密切,不是别人,正是他韩冈。只不过韩冈依然是绝口不认自己药王弟子的身份,让曹佾失望而归。

而后世的故事中,被包拯用虎头铡砍掉的曹家老二,则是老老实实的紧守门户,没听说过有什么劣迹——基本上此时的外戚一个比一个老实,一方面宫里面管束得严,曹太皇、高太后从不为自家人要官要钱,另一方面,士大夫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外戚、内宦敢有蹦跶的,立马一棒子打死。也不管什么新党旧党,一旦遇上阶级敌人,立刻就会联合起来群起而攻之。

因为儿子在宫中住了一夜,也是被宫里面的人照顾了一夜,王韶特地进宫一趟,向天子表示感谢。

王韶为了王寀的平安归来欣喜无比,还因此设宴。不过哪边都怕奖誉过度,小儿容易夭折,故而并没有大事操办的庆贺,不过也请了韩冈和几个相熟的朋友,好好的吃喝了一顿。

……………………

经过了王寀一事,赵顼因为子嗣艰难的坏心情也因而好了不少。

而朝堂上的平静也没有因为上元节的结束而宣告终止,虽然眼下的和平时光,看起来只是暴风雨前宁静,但对于早就习惯于臣子们拿着弹章互相攻击的当今天子,只会享受眼下的耳根清净,而不会去奢望这样的安稳能够保持很久。

经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赵顼终于想起了韩冈——其实也是韩冈排队排到了点,从阁门的排班顺序上,也该他入觐了。如果可以将韩冈跳过去,那就不是冷遇,而是处罚了。无过而罚,怎么都说不过去。

收到了宫中的传召,确定了两天后进宫入对,韩冈在新开的棉行楼上笑道:“总算能出京了。”

章惇没有笑,他今天请韩冈可不是说的这件事,“听说玉昆你与沈括有些交情?”

韩冈不知道章惇为何突然提到当今的三司使兼翰林学士——其实这几年,沈括的官阶、差遣一直被韩冈压着,尤其一年前平交之战结束,韩冈稳稳的压过沈括一头去,但现在却反是他压了自己一头上来,这就是年龄、资历达标后的结果,一旦开始晋升,根本就没什么阻碍——指名道姓的说话,看起来章惇对沈括有些看法。

“不知沈存中犯了何事?”韩冈问道。

“他给吴相公上书……”

章惇的话才起了头,韩冈就立刻惊讶的打断:“给吴相公上书?!”

“对,就是给吴相公上书。”章惇冷淡的声音着重强调了最后的五个字。

“当真是糊涂!”韩冈立刻说道。

翰林学士也好,三司使也好,都不是中书属吏,怎么给吴充上书,要上书也该给天子才对。按后世的说法,这是犯了组织错误。

“他那里是糊涂,再聪明不过了。”章惇冷笑,“沈括他说两浙役法不利于民,当加以更易。吴相公今天就拿着他的话,开始找免役法的不是了……”狠狠的哼了一声,章惇突然就变得神色俱厉起来,拍着桌子上的碗碟叮当响,“两浙路上实行新法,可是他亲口说的没有问题!”

韩冈皱起眉来,听章惇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沈括还真是不会做人。

为了确定农田水利法是否能见成效,当年王安石曾经让沈括去相度兩浙水利、并察访两浙新法推行情况。而后两浙推行农田水利法和免役法,天子问王安石:‘此事必可行否?’王安石是拿着沈括的报告来作为证据,说‘括乃土人,习知其利害,性亦谨密,宜不敢轻举。’

但现在王安石下台,眼见着天子有着偏向旧党的打算,沈括就跳出来说免役法有问题。说句难听话,这就叫做见风使舵,做事未免太不地道了。

“介甫相公曾说沈括是壬人。”章惇板着脸,一点也不客气,“放到今天看来,当真没有错!”

壬人就是奸人,韩冈也知道王安石不待见沈括,虽然并不否认沈括的才能,但前两年当赵顼准备重用沈括的时候,就是在王安石那一关给挡了。沈括升任翰林学士兼权三司使,还是在王安石辞相之后。

“沈存中性子软,也许是当初有问题不敢说。”韩冈设法帮着沈括解释。他与沈括也有几分交情,关系不恶。

章惇不答话,两只眼睛盯着韩冈,嘴唇抿着,动都不动。包厢中一片寂静,过了片刻,韩冈摇头一笑,在官场上,看的只是结果,性格也好、动机也好,从来是没人关心的。

“打算怎么处置沈存中?”韩冈问道。

“自有御史台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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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九重自是进退地(七)

韩冈不说话了,低头喝酒吃菜。

既然已经安排了御史对付沈括,那么章惇来找自己当然就不可能是来抱怨的。

至于其中理由,韩冈基本上也能猜得出来。

在新党的全力反扑下,沈括不会有好结果,而吴充也不可能去硬保着犯了大错的三司使兼翰林学士——难道他敢对天子说,三司使和翰林学士应该向宰相负责,而不是对天子负责?——恐怕当御史弹章一上,为了向天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先行出手将沈括踢出去的就是吴充。

既然沈括接下来少不了会引罪出外,那么他留下来的两个位置,当然就分外惹人注目。

翰林学士倒也罢了,学士院里面的六个位置常年有缺,很少有满员的情况,又是天子私人,执掌内制,天子不点头,谁也打不了主意。但三司使是一国计相,也是往两府中去的几条主要道路之一,盯上这个位置着实不少。

章惇见到韩冈不说话,低着头喝酒吃菜,也就知道韩冈领会了自己的来意。他在韩冈面前习惯了直话直说,将筷子一放:“愚兄来此之意,想必玉昆现在也该明白了吧?”

韩冈沉默着,拿着酒杯在手中旋转,像是要在杯子上看出花来。这是牛角杯,有些寒酸的杯子上面镶了银边和几颗玛瑙之后,就成了摆在东京正店中也不逊色的高档货。

棉行楼是新开的酒楼,本是棉行的会所,顺丰行在里面占了不小的股份。修起来才一年多,但现在已经设法取得了酿酒权,成为东京城七十二家正店之一——这七十二其实也是虚数,实际上只有六十多家。

酒楼中的菜肴以关西的风味为主,连主打的酒水都是烧刀子。独特的风格,让一部分东京人对此嗤之以鼻,但也有些人却喜欢上了这一家的烈酒和蜜炙羊腿,成了常客。

不过韩冈对于关西风味的菜肴早就习惯了,再盯着看也看不出花样来。章惇耐心的等着,过了半天却看到韩冈摇起头来,“力所不能及,这一桩事,韩冈接不下来。”

“玉昆!”章惇不快,“你就打算看着新法一步步的被废除吗?!”

“不有李奉世吗?曾令绰也可以吧?”韩冈推脱着,推荐了另外两个人选,“这两位可要比小弟更合适。”

李承之和曾孝宽,是如今新党的中坚,都是有资格担任三司使,乃至翰林学士的人选。韩冈相信章惇不会没有备选方案,而这两位有机会更进一步的人选,会坐看着机会落到别人头上。

尤其是李承之,当初最早在王安石面前提到章惇的就是他。王安石曾经质疑过章惇的品行不佳,不打算起用,也是李承之说他才能过人,让章惇得到了一个见面的机会,与王安石一席深谈之后,从此便受到重用。

章、李二人交情匪浅,如果李承之出来接任三司使,对于章惇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不过章惇还是希望韩冈能够出来接下这个烫手的位置,“眼下这个时机,李奉世和曾令绰都不是合适的人选。三司使这个位置,只有玉昆你最为合适。”

章惇开诚布公的劝说着,他相信只要韩冈愿意,吕惠卿也会全力支持。以如今朝局的现状,如果不能再多些助力,将吴充和吕公著两人给顶住的话,新法大业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只是韩冈不干,他与新党有一份香火情在,却不是铁杆的新党。吕惠卿、章惇都是靠着新法发家,而他韩冈却并非如此,功劳远远超过得到的官职,没有一次是靠着依附新党,以幸进而得官。

眼下若是有新党中人的全力推荐,他强取一个三司使,不是不可能,但之后又该怎么走?

天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是想要他在地方上多呆几年,不论韩冈本心如何,至少眼下他没有打算与赵顼顶着来的意思。

强要争取一个三司使,即便成功也没有什么意义。而翰林学士如果没有天子全力支持,单是文字水平这一关,韩冈就过不去,反而会丢人现眼。如果这两个职位不能让韩冈在晋身宰执之位的道路上向前一大步,那他辛辛苦苦的去争,又有什么意义。

“子厚兄太看得起小弟了。不论李奉世还是曾令绰,他们都久在朝堂,从中书到监司,担任过多少职位,内外之事远比小弟要熟悉,真要放在三司使的位置上,小弟要想与那两位媲美,可是有些吃力。”所以他依然坚持推辞,“吴相公虽然反对新法,但现在毕竟还没动手,子厚兄何须心忧。更何况,吕吉甫手上当有对策,吴相公到底能不能压得住他,还得两说。”

章惇摇着头。李承之就算去做了三司使,也只会是个中规中矩的三司使,寻常的时候,他虽不会有开创之功,但也不会将国家财计弄得一团乱。

只是眼下旧党做着宰相和枢密使,三司使的位置上如果不能放着一个强势的人物,最后只会在中书和枢密院的联手压制下,成了仰人鼻息的部门。新党在政事堂和枢密院的版图已经渐次沦丧,再失去了对财权的控制,有着正常思维能力的官员都知道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但章惇拿韩冈没办法。别人都是想着高官厚禄,一看到能有晋身的机会,根本就不会放过,偏偏韩冈推三阻四,根本就不把三司使这个职位放在心上——好歹也是号称计相,不是地方上的都转运使能比,有过三司使的经历,就代表着有了参与掌控国家全局经验,韩冈眼下缺的可就是资历。

韩冈一切都很清楚,但他还是没有兴趣。

一直以来,机会是靠自己挣来的,而不是别人施舍的。落到眼前的大饼,里面到底有没有钩子这件事当真不好说。章惇当不至于害自己,但吕惠卿那边就难说了。

韩冈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菜碟。自己与吕吉甫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所以韩冈都不问吕惠卿到底是怎么想的,章惇也聪明的不提吕惠卿的事——尽管如果韩冈打算接手三司的职位,没有吕惠卿根本不可能成功。

“以小弟看来,三司使一职还是以李奉世为佳。他曾做了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又去河北、陕西、两浙担任过察访使,而且免役法的首倡者便是他,”韩冈说到这里就抿了抿嘴,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如果李承之的任命当真能从天子面前通过,朝堂上的风向其实能转过来一点——政治意味很深。不仅是对沈括指责役法的言论的反制,同时也能通过李承之,从政事堂那里,将属于三司的财权抢回来。

原本在王安石当政的时候,中书的权威横跨军政财三方面,这也是为了易于推行新法。不过现在是吴充担任宰相,集中到他手上的权力,也就变成了用来杯葛新法。

针对三司的财权被中书所侵占的现状,由做过检正中书五房公事、熟悉政事堂内部事务的李承之做三司使,当然是个上佳的选择,因为他足够了解对手,这一点是韩冈也比不上的——他在中枢的经验太少了,一个军器监说明不了什么。

章惇没有办法了,韩冈说的这些,他难道没有考虑过?正是因为他权衡了利弊,所以才来找韩冈。

但既然韩冈不愿意,也只能退上一步。无奈的点着头,“李奉世的确适合做三司使,今天回去,就知会一下吕吉甫,迟了恐会生变。”

韩冈与李承之往来次数不多,但也算有份交情在。当初韩冈为开封府界提点的时候,李承之是纠察在京刑狱,明里暗里帮着韩冈省了不少麻烦。韩冈推荐他而不是曾孝宽,也有还人情的心意在。

看着章惇无奈的样子,韩冈笑道:“其实就算吴相公想要在免役法上做文章,由此产生的后患,他可解决不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由家岳来做宰相了,富彦国、文宽夫哪个不是先被天子询问的?”

“玉昆,你可知道一旦开始废止新法中的任何一条,接下来只会废除得更多。一旦废除之后,再想恢复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摔坏的瓷瓶,还能盛水吗?”

“子厚兄,你是福建人,自幼惯见了大海,可曾见到只涨不落的潮水?”韩冈眼神深敛,“小弟在交州的那段时间,常常看见潮涨潮落,落潮时海水退得越远,涨起来的水位可就会越高!”

“朝令夕改,百姓要吃多少苦。”

韩冈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一点,哪里能说服得了别人?”

“别人?”章惇声音变得有些生硬,“哪个别人?”

“吴相公,吕枢密,还有洛阳的那几位,”韩冈笑了一笑,“实在太多了。”

章惇盯着看了韩冈半天,最后放弃了,也不指望韩冈会说出悖逆不道的话来。

韩冈也不再提三司之事,而是端起酒杯,跟章惇说起了最近在京中声名鹊起的王韶家的十三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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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九重自是进退地(八)

在店中用了一个多时辰吃酒说话,到了午后时分,韩冈和章惇方从棉行楼中出来。

回头看看两层高的楼阁,黑瓦白墙、不饰纹彩的酒楼,乍看上去确有着几分来自西北的粗犷,还有悬在门前的两只热气球,看着就比压在棉行楼头上的那一干酒楼要大上一圈,制作则更为精细。

以行会为名的酒楼在京城中并不稀罕,就是原本行会的会所对外营业。棉行楼新开,老牌的马行楼在正店中的名气也不算大,不过有如今七十二家正店排第一的樊楼——京城引领天下风气,说成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那原本是矾行的行会会所,称为矾楼,只是以讹传讹,变成了樊楼。

章惇在等伴当取马回来的当儿,问着韩冈:“这座酒楼以棉行为名,当是玉昆你家的产业吧?”

韩冈没有否认,只是稍稍解释了一下:“这是棉行的会所,中间隔着好几层,而且也只是一部分。”他笑了一下,“过些年,糖行说不定也要在京中开店了。”

章惇没有笑,如今在交州,的确有他家的产业。韩冈有点铁成金之才,了解熙河路变化的章惇,当然也想沾一沾光。但没看到实际出产的白糖之前,他也不可能去幻想自家未来能分到多少多少。而且钱财一物虽是重要,可若是与权力比起来,那就根本不值一提。

“吴冲卿为宰相,希合其意者甚多。他对你成见已深,玉昆你难道就没想过后果?”章惇抬头看着挂在入口处的匾额,意有所指。

“难道吴相公有办法将我置之于死地不成?”韩冈冷笑着,到了他这个地位,除非是谋反之罪,贪赃枉法都已动不了他分毫,“只要不入京师,自然平安。”

“玉昆,你当真是这般想?”章惇回身过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对韩冈的劝说,“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只要咬你一口就能得到宰相的赏识,又会有多少人能忍耐得下来?”

“在熙河路的可不止我一家。”韩冈依然神色平静。

一直以来他做得都很聪明,从不吃独食。在熙河路,想要查他的老底,可是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抵挡得了韩冈、王韶还有太后家的反扑。

章惇摇头轻叹,他知道韩冈这一个优点,在交州的时候,他更是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不过这并不代表韩冈能就此高枕无忧。自古无罪而遭构陷,最后身死族灭的臣子实在太多太多。在政坛上,将某人治罪的结论,总是要比他的罪证要更早一步出现。如果想将那一个人置于死地,罪名总是很好找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韩冈知道自己在吴充眼里总是碍眼的,等到将新党中人一个个清除出去,迟早会轮到他韩冈。但若是吕惠卿上台秉政,他韩玉昆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没有一个强力的势力支撑,韩冈的地位并不稳固,退居江宁的岳父王安石帮不了他,娶了高家女儿的表弟冯从义也帮不了他。在熙河的产业,也保不准有人垂涎。其实韩冈现在能站在章惇身边说着闲话,主要还是靠着的是自己的才干,只是天下从不缺乏人才。

辞别了章惇,韩冈上马回到了家中。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好生的休息,陪着儿子女儿一起玩,

内心的担忧并没有浮出水面。如今新旧两派的交锋是在朝堂之上,无论哪一方都没有余力去扩大打击面,目标只会是朝堂上的对手,而不是正在等待入宫觐见,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韩冈。

章惇今天的这番话应该还是危言耸听的居多,如今大宋在军事上的成就是有明君在上的结果,是赵顼全心全意推行新法结果,若是重启旧法,岂不是否定了他十年来的操劳辛苦?

在韩冈看来,赵顼应当能容许对新法进行小范围的修改,藉此来缓和一下对旧党的关系,让这些年来分裂为二的朝堂能有所恢复,不过赵顼绝不会就此否定此前十年的成果,那是他心血的结晶。

韩冈不认为自己会猜错赵顼的想法,也许身份地位的差距会让人的想法天差地远,但人性是共通的,在新法推行卓有成效的时候,在军事上节节胜利的时候,指望现在的皇帝为实行新法认错,这可能吗?!赵顼之所以要推行新法,还不是因为前些年被辽夏两国的欺辱过甚。若是旧党能给出一个不受二虏欺辱的方略,王安石又怎么可能会被启用?

在韩冈想来,沈括应该是揣摩到了一点赵顼的的想法——有着那样的夫人,察言观色肯定是把好手——只可惜他的小算盘打错了时间、用错了方法、找错了人,也没有认清自己所站立的位置。

韩冈则是一向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原则也是坚持到底。并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而且韩冈正要去主持的是对建都在开封的大宋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工程,天子也不可能允许有人干扰到这个关系到都城未来的任务。至少在结束前,赵顼不会容许有人对韩冈横加指责,影响到此项工程的进行。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了,沈括最近传来的消息很不妙,据说已经被确定要出外了,只是他还有些事没有交待清楚,天子赵顼暂时还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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