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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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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个浸铜法用得多的地方,就是军器监中用来给铁器镀铜色。韩冈上元节时拿出来的板甲,便是给工匠镀上了一层铜。除此之外,就几乎没人用,甚至知道这种方法的都少,当初工匠给板甲零件浸铜时曾对韩冈说,除了军器监的工匠之外以外,东京城中找不到第二个明白浸铜法的匠人。

可现在才过去几个月,就连路边摊贩卖的器物都用上了浸铜法,究竟是巧合,还是从军器监中学来的?

韩冈的视线转到了章惇脸上,翰林学士明了一切的神色,说明了他想到得正与韩冈一模一样。

章惇咳嗽了一声,现在出现的这个东西,也确证了军器监已经成了世人关注的焦点,有些技术上的特色就立刻会被偷出去。方才他对韩冈的话,看来也不是白担心。“玉昆,愚兄今日所言,还望慎思之。”章惇沉声说道。

“学士放心,韩冈明白。”韩冈一声轻叹。

技术扩散是好事,但自己的压力可就要大了。但他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已经不需要顾虑太多,而且在飞船出现后,有点错处也是好事。且不管怎么说,他的一切发明,都是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想仿效吗?看一眼实物就够了。唯一能让朝廷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就是规模。这也是韩冈一直以来告诉赵顼的道理。

道别之后,章惇向东,韩冈向西。

身下的坐骑,四蹄哒哒的蹬着地面,漫不经心的向前走着。这匹阉过的河西马肩高四尺二寸,刚刚过了军马的及格线,并不能算是好马——好马也舍不得阉割——但胜在老实温顺,甚至是迟钝,在熙熙攘攘的东京城中,不会像另外一些河西马一般容易受到惊吓。行走得平稳,让骑着这匹马的骑手,在驾驭时都不会感到吃力。

沿着南门大街慢慢向西行去,前方天幕上的艳紫在一点点的蜕变成墨蓝,天空中,稀稀落落的几个星子还看不分明,但天色已经差不多都黑了下来。

天色将晚,已经可以看到街边的巷子中,更夫在敲着梆子,每走上几步就敲上一回。韩冈轻夹马腹,往家中赶去。只是刚到浚仪桥,就见到了一个熟人。

是吴充的二儿子吴安持,另外,他也正是韩冈的连襟。

这吴安持从得胜桥上下来,眼睛在街边左右扫着。似乎在韩冈看到他的同时,也发现了韩冈。但看他的态度又好像并没有发现,反正视线是茫茫然的一带而过,就想转身上马。只是从吴安持匆匆忙忙的态度上,韩冈估计他多半还是看到了自己。

“仲由兄!”韩冈远远唤了一声。见面了就跑,吴安持的做法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吴安持这下子跑不了了,只得下马回头,脸上堆起了惊喜:“原来玉昆贤弟!”

“许久不见仲由兄,不知向来可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韩冈笑着走上来,吴安持也不好说两句就走,却是被他拉着在街边说了好一阵话。既要叠起心思应对韩冈,也要防着一不小心被诳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只寒暄了没几句,就是浑身是汗。

被韩冈耽搁了好一阵,甚至不由自主的答应下来改日一起喝酒的承诺,当吴安持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二更天了。

走进房中向父母问安,吴充就不快的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迟?可是去青楼了?!”

吴安持不敢隐瞒:“儿子是在路上遇上了韩冈。”

“韩冈?!”吴充不意从儿子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正是韩冈。”吴安持低头道:“他上来跟儿子搭话,也不便不理睬他。”

吴充脸色沉了下来:“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闲聊了一阵。”吴安持见吴充脸上写满了不信,连忙将跟韩冈说得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吴充。

吴充听了儿子一阵絮絮叨叨的废话,不耐烦的往外摆了摆手,“你下去吧,以后见了韩冈离着远一点。”

“大人……”吴安持没有动,反而有些迟疑的在背后叫了转身准备入内间休息的吴充一声。。

“怎么?”正如如今大部分做父亲的人一样,吴充在家中亦如严君,标准的严父慈母中的前者。只是微皱起眉头的回头一瞥,就让吴安持胆颤心惊。

“为什么大人要一直针对韩冈,他不是只在安心的打造军器吗?”吴安持大着胆子问着,“大人的对手当是吕惠卿,何必与韩冈结下仇怨。也许现在韩冈只是直阁而已,可一二十年后,未必不能升入东西二府。”

吴充的眼神如刀似箭一般的变得锐利起来,使得吴安持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听着儿子的话,他却沉默了。过了好一阵,方才反问道:“知道为什么天子喜欢孤臣?”

“……不结党营私,忠心事上?”吴安持的回答说到最后又变成了疑问句。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吴充,等着对回答的评判。

吴充不置可否,只是再问了一句:“见过孤臣做宰相吗?”

“啊!?”吴安持闻言一愣。

“一个都没有。”吴充冷冷一笑,“韩冈甚至连新党都不亲附,朝中上下无人,日后如何能升入东西二府?

王安石为官数十载,入朝任职虽然只有几年。但朝中亲厚之人无数,才学亦是一时之选。文宽夫、富彦国、欧阳永叔、包希仁,多少重臣元老看重于他?吕晦叔、吕宝臣、司马君实、甚至包括为父,又有多少友人与其来往唱和?其身在江宁,在今上耳边,还有韩维、韩绛为其做仗马之鸣。朝野上下无人不赞,安石不出,奈苍生何?!

可你再看看韩冈,他参加过几次诗会?上京以来,又结交过多少士人?朝中的几名重臣,他亲附过谁?就连他的岳父他都不理会!这样的臣子,天子当然喜欢。但想要做到宰执,根本是休想。宣麻一事,可不是天子一人说了算的!”

“可两府之中还有王韶。在关西,也有关学一脉。”吴安持小声的争辩道。

“王韶功劳不小,但开疆拓土,枢密副使就到顶了,没机会再升上一步,能帮到韩冈什么?更休提若关学,但凡关学有点底蕴,张载也不会一直守在横渠。”吴充再一声冷笑,“要不是有韩冈这名弟子,他的名声一辈子都别想流传到京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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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凡物偏能动世情(五)

吴充根本就不将韩冈当一回事,口舌之争吃亏又如何,慢慢钉死他晋身宰执的机会,就已经足够了。

“若说韩冈在白马县安置流民的时候,以当时所见,他日后甚至能有五六成机会做到宰执;但到了现在再来看,韩冈倒有七八成进不了东西二府。”

对着已经开始在点头的儿子,吴充笑着韩冈的愚行:“王介甫辞相后,他竟然一口气开罪了韩子华、冯当世和吕惠卿这三位宰执,论起得罪人的本事,也只有祢衡能比一比了。”

吴安持无话可说,他的父亲的确是一针见血说到了韩冈的缺陷上。

“王介甫再是因为新法得罪了多少豪门世家,让多少旧友与其反目成仇,可他至少在担任参知政事之前,没有让人看出了他的真面目。天下人都将他视为能拯救朝政困局的大贤来期待,朝堂上下,除了寥寥数人之外,无不是在期盼着他上京,入主政事堂。

而韩冈就实在是太过高傲,宰执他不亲附,士人他不结交,诗文水平连浅薄二字都不够资格形容,官员中的聚会根本就没办法去参加。唯一擅长的就是机关巧器之学,只是美其名曰格物致知,将公输般与先圣拉上关系。”

“韩冈好歹也是造出飞船,公输般恐有不及。”吴安持轻声提醒着父亲。

“《浮力追源》的确说透了飞船的原理,现在是人人都会造了。等到日后给辽人、夏人学去,你再看看他会受到多少封弹章!”吴充冷哼一声,“好了,你早点回去睡,记住为父说的话,不要与韩冈结交,省得日后受牵累。”

“儿子知道了,父亲大人也请早点安歇。”吴安持老老实实点头,行了礼,就下去了。

吴充重新往内间走去。

方才说的一切,这倒也不是他针对韩冈的原因。吴充只是看得不顺眼直接开口说而已,区区一个没有多少前途的起居舍人,他一任枢密使根本没有必要顾忌。

韩冈拿着过去的功绩和发明,在天子面前有着足够的影响力。但凡他说的话,天子能信上七八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将王安石给弄回来了——这样能动摇天子心意的小臣,换作哪位宰执过来,都不会看得顺眼。

只是冯京此前苦心积虑在军器监做下的那些龌龊之举,反而成就了韩冈的名声。表面上捧着,暗地里做手脚,冯京做的蠢事,吴充可不会去学着来。韩冈的确是才智过人,对付他即便机关算尽,也免不了要落入陷阱,倒是直接出手打压,韩冈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用嘴皮子辩驳。

寻常臣子,以韩冈的才能、功绩和声望,根本不可能只有这么低的官位,他现在只是因为太过年轻之故,说起来,的确有不少人在猜测,韩冈要熬到多少岁才会晋身政事堂,都将他视为未来的宰执。

但这样的臣僚,也让人心生忌惮。随着韩冈年岁见长,将他视为威胁的就会越多。到时候,不论是谁上台,都会设法阻止他进入政事堂,甚至阻止他上京城。他声名越盛,两府中的宰执就越是要压他。

天子的宠信绝不可能保持很久,韩冈对天子的影响力也不会保持太长时间,而士大夫之中的关系和人缘,却是时日久长。无人可以依仗,无人可以用为奥援,只有寥寥数人为友,试问韩冈能在官场上走多远?

吴充一点都不会担心。

……………………

同天节还有两天就快要到了,但赵顼却是越来越不想上朝,好不容易熬过了朝会,又在崇政殿议事上,被搅得昏头涨脑。

朝廷如今变得泾渭分明,好好的朝会和议事,最后都不免变成了臣僚们或阴或阳的互相讥刺和弹劾。为了两桩没有最后确定审判结果的案子,朝堂的重臣们已是撕破脸来攻击。而两桩案子究竟的实情如何,他们都不再关心。

赵世居、李逢谋逆案,如今已经牵扯进了数以百计的士人。

因为李逢本来就是士人,而赵世居交游甚广,也与许多士大夫书信往来。从他们家中抄出来的书信,有许多让赵顼耳熟能详的名字,甚至有些人都是经常见的。甚至连自己的四弟嘉王赵頵也被牵扯了进来——他曾经请求将参与进谋反案中的医官刘育,任命为嘉王府中的医药袛应。

但赵顼决不想就此停止,他已经忍了很久了。从开始削减宗室的待遇时,就一直在忍着宗室对他的攻击。以《宗室法》将一大批远支解除宗室的身份,让他们失去任官的机会。转运法、市易法,都在宗室身上割肉。试问他的亲戚们怎么可能会甘心。在去年的那场大旱中,上蹿下跳的人实在太多,他听到的嘲讽和讥笑也实在太多,但赵顼他堂堂天子,在当时却只能干咽下这口气。

赵世居绝对饶不得!赵顼要确定,这个朝堂之中,没人能动摇、敢动摇他的皇位。只是从另一位谋反案的参与者李士宁身上,使得王安石也被牵扯了进这一桩案子,让赵顼烦心不已。

而另外一桩案子,也就是官营水磨坊的厢军士卒团聚起来,冲击韩家宅邸的案子,已经变成了厢军士兵无事啸聚、谋图不轨。吕惠卿的极力主张,终于让赵顼也觉得被煽动起来的厢军士卒,也的确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能轻易的放过。而且这桩案子更是从一开始的指使者,在御史台中牵扯到了宰相冯京的身上。

两桩案子,让两府之中的宰执们变得更加对立,之间的矛盾也更加锐利。此事的朝堂上,宰辅们也只记得互相攻击,让朝廷政事运转也渐次缓慢下来。

赵顼决定要尽早将两件案子给处理干净,将两帮涉案人员以重惩,给予天下一个足够的警示。不过,赵顼叹了一口气,这也要臣子们配合才行。依他的才智,如何会看不出现在两边揪着这两桩案子,其本意到底是为了什么!

开封知府韩缜这时站了出来,前面的宰执官们为了两件案子争吵了一通,现在终于都累得没有气力了,让他也可以站出来说些话。

“陛下,前夜观音院外码头上失火,现有多家绸缎商联名具状,控诉力工袁十二等二十余人于码头上纵火行凶。”

“纵火?”赵顼最不喜欢的就是听到这两个字,东京城这样的大城市,最怕的就是火灾,一旦烧起来,就是接连数坊一起陷入火海,“回去速速断明此案,将涉案之人依律严惩!”

“启禀陛下,臣昨日已经问过了几人。”韩缜冲着崇政殿上至尊的座位躬身道:“袁十二等人是因为码头上安置了轨道和有轨马车,不再需要太多的力工而被雇主解雇。袁十二等人力工与之争执良久,最后一气之下,方有了这一次的泄愤之举!”

“轨道!有轨马车!这些不都是军器监的东西吗?!”赵顼一直都在关心着军器监,韩冈现在的精力放在那边,他当然很清楚。

韩缜也很清楚:“轨道和有轨马车,如今尚在军器监中打造之中。但这个消息,京中已然传遍。想必绸缎商们也是因为听说了此事之后,才会收买了军器监的工匠,将轨道和有轨马车的式样给偷了出来。”

原来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能臣,这段时间怎么尽出纰漏?!赵顼越来越是头疼了,真的是什么都不顺心。

“速召韩冈觐见!”带着怒意,赵顼吩咐了人下去。

宰执们还没有走,甚至准备来个第二回合。没想到韩冈又出了事,要上殿来了。吴充捧笏而立,低垂下去的头在冷笑着,韩冈这是自己在错蠢事,怨不得他人了,就看看他能怎么为自己辩解。

技术扩散绝对是一件好事!

韩冈还记得某本科普书中,曾经看到有一位十七还是十八世纪的科学家,为了得到贵人们的资助,而在家门前竖起了一个气压计,打了一个十分有效的广告。

他韩冈也是在打广告,如今七十二家正店门外的热气球,还有在金明池时不时飘起来的飞船,都是他韩玉昆打出去的广告。而结果也很好,浸铜法和火车的原型都顺利的流传了出去,也让人看到了相信他韩冈的好处。

日积月累,日后不论他准备做什么,想必都会有人趋之若鹜,去学着实验、去试图仿造,得到成品后,就去大力推广,说不定他还有机会看到蒸汽机的出现,只要他为此说上一句。

至于一些后患,就完全没有必要顾忌太多,或者说带来的损失,要远远小于获得的回报。这个回报,是他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虽然眼前无用,但韩冈想着的就是日后。

力工失业那又如何?他们占了天下人的比例多少?占了东京城中的人口多少比例?有多少人会去在意?事不干己,世人也只会当成一件轶事来流传,而主角还是他韩冈。

不过力工们也不是没有去处,只要有把子气力,哪边都不会饿死。虽然前天夜里的那场火灾,在童贯领旨到来前,韩冈就已经听说了。但他绝不会在意,被烧掉了轨道的绸缎商们也不会在意,只要有利可图,那些奸商们肯定会做出更加刻薄的举动,让轨道推广的更加迅速。

心中这么想着,走进崇政殿中,韩冈一点也没有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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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墙成垣隳猿得意(上)

“袁十二平常都闷不吭声的一个人,怎么就敢在京城里面放火呢?”

“烧了又能怎么样?一口气出得是痛快,但那轨道才值多少钱,听俞六丈说,修起来只花了一百五十贯而已,九牛一毛啊……今天烧了,明天就能给造起来,转眼就能用上。没看这几天,李木匠都不在吗?给请去打造轨道了,现在汴河、五丈河上,多少家商行都准备要用上轨道。但袁十二他们呢?他们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听说韩舍人在天子面前帮他们求了情,除了袁十二肯定要刺配以外,其他都是在开封府里杖责后就放了。可日后谁还敢雇他们做事?”

“说得没错!要是雇了人之后就不能开逐出去,以后谁还敢招人做工?”

“也不能一下就将十几人一起赶出去,一家老小要吃饭啊!前些日子,城外水磨坊的那些厢兵去韩舍人家,也不是要讨口饭吃吗!?吴枢密说得也是有道理,东西是好东西,但坏了人家的生计,于朝廷并非好事。”

“有把子气力,哪边混不到一口饭吃!?更别提那些推磨的驴货,不做事都有俸禄领的,你陈二锤子一天苦下来的钱,人家还不带正眼看,你发个鸟善心!”

“卖苦力的活也不是多好的事。累得五痨七伤,年纪一大,别说是抗包了,就是走路也是一步三喘,什么毛病都上来了。还不如趁年轻学门手艺。为了这点事就放上把火,把自己都陷进大牢里去,何苦呢?何必呢?”

事不关己,一些话说得便是轻巧无比。几个闲人坐在小小的酒家,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议论着最近京城里的新闻,那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想不到殿上说得几句话竟然都传到外面来了。”

酒店里间的包厢中,外间的议论声透过并不厚实的板壁传了进来。听在韩冈本人的耳中,便付之一笑。

“谁让玉昆你现在一直站在风尖浪口上,木秀于林啊!”王厚叹着气,用了一个听起来十分严重的形容词,“轨道和有轨马车乃世间所无,玉昆你才智天授,让人打造得出来。可区区商贾却借此从中渔利,惹得京城生乱,责任最后都要摊到你的头上去!”

“他们是听过了轨道车的原理和大概式样,自己让人打造出来,其实与军器监中正在打造的有很大差别。”韩冈对那些绸缎商人的做法倒挺欢迎,要是什么都靠来军器监偷,自己不动脑筋,那就没有技术扩散的意义了,“只凭这一点相似,根本无法惩治那些个商人。也是因为我弄出来的东西皆是构造简单,想到难,学会则不难。军器监的轨道是为了更顺利的转运运到监中的货物,迟早也是要摆出来了,届时只要看上一眼,肯定都能偷学到一个大概。早一步、晚一步,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小的酒家并不是七十二家正店中的任何一家,只是靠着州桥近一点,就在与御街隔了两座坊的一条巷道中。很是僻静,但往宫里去却很方便。

王厚这一次奉旨上京诣阙,昨天赶在入夜前刚刚入了京,今日只在宣德门前报了到,当即就有吩咐下来,让他午后入宫觐见天子。时间赶得紧,他与韩冈两人也只能在宣德门外将就一下了。两人桌上连酒都没有,只有几盘精致的小菜。倒是外间的几个伴当,有酒有肉,饱了口福。

“但罪责落于人手,迟早会被人用上的。”王厚摇了摇头,前日他从王韶那里听说了韩冈到底跟多少名宰执关系不睦,心脏都差点停跳了,“玉昆你得罪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一点,谨言慎行才是自全之法!”

“小事而已,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韩冈以茶代酒的敬了王厚,笑道:“倒是处道你,怎么变得这般谨慎了?”

两年不见,王厚变得越来越像王韶,不论从相貌还是气质,都与当年韩冈王韶初见时,有了六七分相似。王厚这两年坐镇西陲,手挽大军,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功劳。在这次诣阙之后,很有可能就要调离熙河路,转任他职。

“玉昆……这可不是小事啊!你能想象神臂弓流传到契丹人或是党项人手中的情况吗?”

“泄露也无所谓,难道契丹、西夏就不会造弓弩,为什么在这两样武器上还是远比不上大宋?只有三五具的神兵利器对军队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十数万、数十万的装备起来,才能提振一国军力。神臂弓泄露也好、水力锻锤泄露也好,想一口气打造出以千万计的兵甲,契丹和党项都做不到,他们没那个实力。”

技术谁也不能保证不外流,又不是发展到后世的那种精密的仪器,偷学起来一点也不难。唯一能让大宋朝廷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就是规模。而真正决定国战胜负的,也正是国力的较量。

无论是辽国还是西夏,都不可能在整体国力上与大宋相抗衡。同样的水力锻锤,对三国军力的加成,绝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只要能将大宋经济上的优势转化成军事上的优势,以举国之力压倒西北二虏,其实不在话下。

“而且学也不一定能学得地道。现下外面码头上,正在打造的那些轨道,我已经让人去看过了。不论是车子,还是下面的轨道都有许多区别。就像腰开弩和神臂弓的差别,本质如一,但实际上还是差了很远。就在京中,传去的轨道都已经与原案不一样了,传到了兴庆府或是析津府【今北京,辽国南京】去,说不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关键还是玉昆你现在的声望不一样了。飞船出来后,多少人都是在竖着耳朵听着军器监中的动静。愚兄过横渠镇,你那些师兄师弟,都转托我问问,你还有什么宝贝没拿出来。”王厚唉地一声感慨着,“如果雪橇车是你现在拿出来,转脸说不定就能传到契丹东京的辽阳府去了,哪里会在陇西用了两三年,京城里面还没人听过?”

“这就是权威啊!”韩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别看现在朝堂上的几位宰执都看自己不顺眼,前两天被招入宫中问话,赵顼还特意让韩冈单独奏对,省得他跟冯京、吴充他们在崇政殿上吵起来。可只要在机械上的东西,韩冈说好的,就没人敢说不好。在板甲、飞船出来之前,是有人敢说铁船是无用之物,但现在谁敢这么说。

就比如水力锻锤,今天能出京城,明天就能出京畿,再过一阵,天下的铁匠铺都能用上了。不一定要仿造军器监的式样,其他结构的水力锻锤一样有人能造的出来,只要听说了造出飞船的韩舍人说水力锻锤好,那么,天下铁匠就会趋之若鹜。再比如蒸汽机、火炮,只要韩冈他摆出原理,说这两件东西有用,天子都不会怀疑。朝堂上会对他全力支持,民间也同样会涌现一大批发明家来,沿着韩冈指明的方向去研究、探索。

“又不是一言九鼎,他们只是看到钱而已。这样的权威,有不如无!”王厚将韩冈的话全都当成了玩笑。

“凡事有利必有弊,所以行事就要权衡利弊而为之。处道,有些事我还是有把握的。”韩冈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事了。这些日子天天跟人解释来、解释去,都没一个清闲。”

“你是自找的。”王厚一点也不客气,以他和韩冈的交情,也不需要太多避讳。要不是他下午要进宫面圣,饭就直接在自己家或是韩家吃了。两家是通家之好,请客请到家门外,就未免太过生分。

韩冈干笑了一声,转又问道:“熙河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只是在练兵而已,这两年都没有超过千人的大战,还是蕃军动手得多,比不上缘边四路那里还经常有些动静,倒是生意做得大了。官中拿着以茶酒交换马匹,去年是一万五千匹,今年就要看秋天了,说不定能往两万匹上走。”王厚抿了抿嘴,“不过最近跟兰州走得近了,禹臧花麻也有些心动。要不是因为辽国竟然当真将公主嫁给了秉常,两家做了的亲家。这一次上京,我都想提议出兵逼着禹臧花麻将兰州让出来,到时候就能往玉门关一路攻过去了。”

“两年之内都不可能动手,北方禁军全都要换装板甲,预订的计划是三年。但原本就有铁甲的几个军是不用换的,其实两年时间就能全数完成。”韩冈顿了一下,“只要生铁的产量跟得上!”

“还要等两年?不打仗的话,军队可都会烂下去的。就像你家的事,听说是来了一百多厢军,竟然被几个残废给撂翻了。”王厚啧着嘴,很是不满的说着,“如今也就是蹴鞠联赛上还能见点血了。”

“舍人,都监,时候差不多了。”韩冈的伴当这时敲了敲门,在外面提醒道。

王厚忙应了一声,拿起筷子三口两口的将盘子里的菜吃了大半;原本行动举止有着官宦子弟一般稳重的他,已经变得跟武夫一般粗俗,边吃边说:“京里的菜,陇西的厨师连提鞋子的资格都没有。”

放下筷子,他站起身,神色郑重:“玉昆,别怪愚兄多话,吕惠卿拿着你的事来起大狱,绝不是好心!家父昨夜也跟愚兄说了,你最近的情况,他可没有帮你担待一点。”

韩冈回以一笑:“你放心,吕吉甫的心思,我还能看得出来。不管他怎么想,我还有着一招撒手锏,已经差不多是时候,再过几天可就要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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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墙成垣隳猿得意(中)

王厚叩拜之后,告退而出。

边臣五天两入对,不但证明了王厚所在位置的重要性,同时也是赵顼想多听一听他带来的好消息。

比如茶马交易的丰厚成果,比如陇西户口的急速增长,比如熙河田亩的稳步扩大,比如四方蛮部的争相投奔,甚至是熙河路各州,如今逢四奉九就要举行的蹴鞠联赛的赛况,都让赵顼听得津津有味。

一想到在京城中踢得温文尔雅,已经软绵绵得只胜脚法花样有些看头的蹴鞠,到了陇西,竟然变成了每每致人重伤、鲜血四溅的运动,赵顼就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亲眼看上一回。

憧憬着金戈铁马的蹴鞠比赛,好半天过去,赵顼都没有看一眼桌上奏章的心思。他就是不想去想这些日子来,困扰着他,并朝堂上下直接分裂的两桩案子。

但他的臣子从来都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今天轮班随侍的李舜举在赵顼耳边通报着:“官家,范百禄求对。”

“宣!”赵顼很是无奈。

关于赵世居、李逢谋反案,性格软弱的沈括已经被踢到了一边去,都是范百禄独自上殿奏对。走上殿来,范镇的侄儿朗声道:“陛下,李士宁今日已经招供,熙宁五年六月乙卯,他曾以钑龙刀一柄赠与世居。并尝见世居母康,以仁宗御制诗取其中四句赠之。且曰:‘非公不可当此。’”

好吧,按照范百禄所说李士宁送赵世居钑龙刀的那段时间,他正好就住在王安石府上。赵顼倒不在意将一两名道士依律碎剐了,送去见三十三天见太上老君,但他绝不想将王安石也牵扯进来。

苦恼的让范百禄将供状留下,赵顼示意他退下去。只是片刻之后,御史中丞邓绾又上来了。

“官家,邓绾求见。”

“宣……”赵顼的声音中透着疲惫。

邓绾上来了,同样是案情有了进展,不过这一次是牵连到了冯京身上。赵顼也是同样的处理,留下供状,将人请了出去。

两件案子最新的口供就摆在面前,赵顼却也无意去多看上一眼。

两桩案子,其实只要他下一道不再深究的旨意,便能就此了结,可是赵顼就是不愿。大宋天子从两件案子的口供上,看到了不少悖逆之言,让他的心头堵得慌——供状中还记录说,曾有人称赵世居貌似太祖。作为太宗一脉的赵顼,可不喜欢听到这一句话——已是羞刀,如何能轻易入鞘?他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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