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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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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他何必苦求这个职位?其人不可小觑,你可想落到杨绘那般下场?”
“他不是去造船吗?”吕升卿讶异的反问道,“章子厚回来后不是这么说的吗?说韩冈的盘算与船有关……除非韩三骗了他。”
“韩冈不会!”吕惠卿又摇了摇头。他不认为韩冈会骗章惇。尽管韩冈将他的打算说出来,就是为了让章惇转述给自己听,但吕惠卿可以肯定,韩冈不会糊涂到欺骗章惇。
“韩冈可以卖个关子,遮掩一部分事实,但绝不会说谎。章子厚的为人其实甚为偏执,要不然他也不会弃了进士,又去重考一个进士。关系好时的时候能推心置腹——对苏轼便是如此——但若是成了敌人,那也是翻脸不认人的。韩冈若真是骗了章惇,再好的交情都会灰飞烟灭……他当不至于这么蠢。”
“如果韩冈当真准备造船,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吕升卿嘿嘿笑起来,“若韩冈是南方人倒也罢了,他一个关西人,见到的水也就洮河渭水,再加一条黄河。金明池在他眼里,怕就跟海一样。他能造出什么船来?等他下辈子投胎去福建差不多,那时他说不定才会有本事造一条去福建的船。”
吕家是福建大族,亲友之中,做海贸生意的也有不少。福建人往高丽去得多,高丽朝廷中多有林姓者为官。为什么这几年朝廷忽然间跟着高丽关系密切起来,还不是因为朝堂上福建人渐多,朝廷对那个远隔重洋的国家了解日深的缘故。
“高丽……”吕惠卿忽然想起了什么,“为兄也有想过命明州船场打造一条万料巨舟,载使渡海,以震慑高丽王氏。想必他们那时必得西来。只是刚刚任职政事堂,时间仓促,还没有动作。不知道韩冈是不是打着这个……”
吕惠卿话说到一半,却渐渐慢了下来,语气也是越来越疑惑。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吕升卿连忙问道。
“韩冈曾在天子面前自言传习格物之说,那他在军器监做的事,少不了也是为了推广格物致知的道理。光是造一艘船可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吕惠卿这些天来其实一直都在推测着韩冈的想法和准备使用的手段,但始终没有一个头绪,又皱眉想了一阵,终于放弃了,“算了,只要张载不入京师,他又有何能为?”
吕升卿皱起眉头来:“……张载之学与韩冈所倡导的格物可是有些分别。”他为了给《诗序》作注,翻看了当今不少学派的理论。而且吕惠卿忙于政事,他在经义局中参与的部分,有许多都是吕升卿代为撰写初稿。论起经义理论,他并不弱于吕惠卿多少,“张载在关西多说义理,天人之说也都是本于孟氏,虚空即气也与格物无涉。怎么到了韩冈这边,就完全变了样了。”
其实这个疑惑也在吕惠卿的心中。虽然与张载没怎么打过交道,与张载的弟弟张戬的关系更是恶劣。但程颢还是认识的,在当年程颢尚在三司制置条例司的时候,也有过不少次交谈,儒理也多有提及,格物二字也曾听闻。只是韩冈所说得格物致知,却与程颢的截然不同。
韩冈从学于张载,第一次上京时又求学于程颢。但他所倡导格物致知之说,却既不同于张载,又不同于程颢,这到底是哪里来的?
圣人生而知之?这是胡扯!韩冈没这个本事。
若论聪明,韩冈的确过人一等,却也算不上远胜。
吕惠卿可不会认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在大道义理上有何独创的高见,必然有所传承。
难道还能是孙思邈不成?那更是一个笑话了。韩冈死活不肯承认的身份,是不能明着拿出来的。而且孙思邈留下来的医书,吕惠卿也看过,也完全没有谈及格物致知的成分在。尽管隋文帝曾经征召他为国子博士,但孙思邈并没有在儒学上有何成就。将韩冈的道理往孙思邈上靠,也照样不通。
“只能先看着了。”吕惠卿唉的一声,长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猜不透韩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能因为这点疑惑,而出手干预。
韩绛同时举荐了韩冈担任中书都检正和判军器监两个职位,如果韩冈先行接下中书都检正一职,吕惠卿肯定会全力阻止他接手剩下的一个——韩绛的举荐针对性太强,任何人看了就知道是针对他吕惠卿的行动,自己出手阻止,就算王安石都不能意见。
但眼下韩冈换成了仅仅担任判军器监,而放弃了中书五房检正公事,吕惠卿便不能再向他出手。否则就是在明着与王安石过不去。而章惇也不会坐视。
只是他立刻又微微笑了起来,很是有些自信,他在军器监两年,早已扎稳了根基:“不过不论韩冈想做什么,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吕升卿点点头,又笑道:“说不定韩冈还是自作聪明,一番盘算,都不能成事,反而是个笑话。”
吕惠卿也为之一笑:“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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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皇祚思无疆(下)
放下喝空了的瓷盅,赵顼接过王中正奉上来的丝巾擦了擦唇角边的药液。
从玉辂下来,他就感觉着身体不适,只是喝过了随行御医所开的药汤之后,发了汗,感觉才好了一些。
王中正忧心的看着在烛光下,脸色依然显得苍白的皇帝,“官家,要不要再诏两名御医来看一看?”
“刘方明已经是随驾而来的最好的御医了。回城招人来,又会致乱,还是罢了。”
王中正小心的说着:“朝臣中应该也是有几个通医术的。”
“没一个能比得上刘方明。”说道通医术的臣子,赵顼就立刻想起了韩冈,“韩冈虽然深通医理,但对望闻问切、施针问药却是一窍不通。”
“可惜了那么好的仙缘。”王中正深感惋惜。
“韩冈可从来没有承认。”赵顼其实也是有些怀疑。只看韩冈的年纪,就知道他在医理医道上的见解和手段不可能是自己闭门造车出来的。但如果是得人传授,到底是从哪里学到却是一个谜,路边破庙的孙姓道士,又精擅医术,怎么想都不可能与孙思邈没有干系。“王中正,你曾与韩冈共事过多次,可有提及此事?”
王中正陪着笑:“微臣在韩冈嘴里听到也是一般。不过臣在关西还听到了一些说法。说是韩冈的确是遇上了孙真人,但当孙真人问他愿意做一人医还是万人医,他选了后一项。从此能设疗养院救治万人,能有产钳救产难,却再也学不会半点医术。”
“无稽之谈。”赵顼虽是这么说着,却也觉得有几分符合了事实。
“官家。”另一位随行内侍李舜举走过来,“该去大次了。”
赵顼略一颔首,便站起身要举步离开寝殿。
“官家,那要不要将怀炉带着?”王中正跟在后面低声问道。
赵顼摇摇头,王中正是一片忠心,但却是不可能的。在朝廷大典上,一切都必须依照礼制。随身的饰品、器物,不可多,不可少,绝不能有半点差池。就算坐在玉辂,都不能在脚边放着,何谈随身携带怀炉。即便天子也行不得快意事。
大次,就是按设在祭天圜丘前的帐幕,供天子更衣休息所用。而重臣们所使用的帐幕,则成为小次。
不过赵顼是没有办法休息的。他要穿着绛纱袍,戴着通天冠离开行宫,然后在大次中换上祭天的衮冕。半个时辰的时间,往往就在整理衣物和装束的过程中,飞快过去。
帐幕外,乐声伴随着脚步声响起,这是陪祭的官员们开始站位。
赵顼此时已经身着十二章衣,上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下有宗彝﹑藻﹑火﹑粉米﹑黼﹑黻——总计十二道图案,将天地万物穿戴在身上。头戴十二旒冕,十二条五色丝线串成的珠串,就垂在眼前。
赵顼深吸着气,平复心中纷乱的情绪。已经在坛所练习过多次,之前分别在熙宁元年和四年,也有过两次正式的郊祀。但他依然有些紧张,一次失误就是关系到之后的三年,更是会影响到他在国中朝中的威望,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听着熟悉的乐曲,赵顼判断着最后高潮的开始时间——还有半刻钟。
韩冈强忍住要打哈欠的冲动,但他还是有些困。昨夜抵达青城后,他根本就没有睡,也没有哪位臣子能安心的睡得下来。祭天大典是从子正之后就开始,那么一点点休息时间,最多也只能供官员们闭目养神而已。
他所在的房间,安安静静。六位左右正言,都在闭目养神。官员为了拉关系,为日后铺平道路,三五日不睡,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房中的韩冈却是个最大的问题。
韩冈一口气开罪了两位宰相,做足了孤臣的姿态。天子也许会喜欢,但他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出外。这样的情况下,没人敢跟他走得太近。如果没有几天前的事,韩冈在这群人中必然是众星捧月,但眼下,却是只有平平常常的几句寒暄——官场之上就是这么现实。
不过房内的寂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几名太仆寺中的吏员,一间间的开始请人出来。韩冈随着自己所属的队列,站到了预定的位置上。在今天的仪式上,主角是天子,配角、龙套是那些有职司在身的礼官,至于普通的官员,乐班,舞班,周围的士兵,都只能算是壁花。
圜丘被内外三重矮墙给,这三道围墙被称为壝。每道壝墙间隔二十五步。天子的大次就设在外壝。又有两排火炬,从大次一直延伸到圜丘前。
天时已至,百乐齐鸣,乐班齐声高歌:‘在国南方,时维就阳。以祈帝祉,式致民康。豆笾鼎俎,金石丝簧。礼行乐奏,皇祚无疆。’
随着歌声,赵顼手持白玉圭,从大次中走出来。一步,一步,走近上下四层的圜丘。
走到圜丘祭坛下,乐班高唱的歌曲又一变:‘步武舒迟,升坛肃祗。其容允若,于礼攸宜。’此是伴随天子登坛的《隆安》之歌。
踩着歌词和节拍,赵顼举步走上祭坛。
从昊天上帝,到众星星主,总共六百八十七位神祇,祂们的神位在圜丘上,按照层级高低上下排列。最上方的一层,有昊天上帝,有皇地祇,还有陪祀的太祖皇帝。下面则是五方天帝,日月星辰,二十八宿等神主。
圜丘正南方的这一级级台阶,在此时,只有赵顼的双脚能踏上去。
因为他是皇帝。
书曰:‘乃命重黎,绝地天通,罔有降格。’
孔传曰:‘重即羲,黎即和。尧命羲和世掌天地四时之官,使人神不扰,各得其序,是谓绝地天通。’——帝尧任命羲、和世代执掌天地四时之官,使人间与神明互不干扰,各守其序。自尧之后,天神无有降地,地只不至于天,明不相干,至中唯有人皇。
前有三皇,后有五帝。当始皇将皇、帝的称号融二者为一,理论上,其在人间的地位,就是唯一能够沟通天地的神明,亦是使人间不受天地干扰的至尊。
韩冈远远地望着圜丘祭坛,等待天子祭拜祭坛最上方三座神主。
尽管因为长达数月的准备,还有为时七日的典礼流程,使得从祭的官员、将校都是有些懈怠,也都从心底里感到疲惫。但到了天子踏上圜丘台阶的那一刻,懈怠和疲惫从围绕圜丘的数万人的脸上、身上顿时不见。
随着天子踏上圜丘,仿佛天地神明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此处。在这座祭天之所,多少人宁神静气,随着乐曲,轻轻动着嘴唇,一起默默的哼唱着大典韶乐。
这就是宗教仪式的感染力,除了极少数人,无人不沉浸在肃穆庄严的气氛中,就连韩冈自己,也差一点沉没下去。
儒门道统敬鬼神而远之,但礼天地、敬祖先,就是华夏一脉的信仰,而将皇帝和上天联系起来,更是儒门的重要成分。
但凡天灾人祸,或是祥瑞吉兆,都是上天对天子和朝堂治政的评价。天人感应之说,虽然识者嗤之以鼻,但毕竟已经深入人心千多年。若是逢上大灾大疫,即便智者,也免不了会疑惑和动摇起来。
不击败——最少也要动摇——环绕在皇帝身周的光环,韩冈希望看到的一切,就绝不可能实现。
这是要跟着数千年来积累起来的风俗、惯例和人心来较量,韩冈孓然一身,却要想改变这一切,可谓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但他还是打算要去做,否则,他来到这个世界又是为了做什么?!做个优秀的宰相,侍奉天子,然后在青史中留下一个名字就算完事了?
韩冈可不会这么认为。
一个稳定的中枢是必要的,可一个被神圣光环笼罩的皇权却是不需要存在的。
只有摘下了天子身上的神秘面纱,去除了被加之于天子身上的神性,韩冈才有机会实现他的愿望。
双眼盯着天子在圜丘顶上的一举一动。不过,韩冈还无意上火刑架。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将望远镜和显微镜给拿出来——尽管已经有了凸透镜,有了凹透镜,但他就是耐着性子等着天子或是其他某个人,在不经意的时候,将两片不同类型的镜片交叠在一起。
韩冈对此很有耐心,无论是放大用的凸透镜,还是作为近视镜片的凹透镜,都已经在官宦人家常见,民间的工匠也有人开始仿制——白水晶的价格虽然长了不少,但照样有人用得起——两种镜片开始普及,望远镜的出现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对着天上日月星辰,拿起望远镜观察着。
接下里就算韩冈什么都不做,几百年后,天文学的发展也会将天子从神明一点点的拉到了凡尘中。
但这实在太慢了,韩冈依然有着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将皇权掘土断根的手段。
一切都会一步步过来,就像此时天子登上圜丘祭坛,一步步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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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竹纸知何物(上)
纷纷扰扰的大典终于结束了。
当天天子起驾回宫,次日御大庆殿,颁大赦诏。
天下州县狱中,除大辟【死刑】及十恶重罪之外,其余过犯皆赦之。旧有被贬斥的官员,也在原赦之列。而群臣、军士都随之得到恩赏。在官、阶、勋、爵上,视品级、差遣来加以封赠。
韩冈当然也不例外。
但对于韩冈来说,散官、勋位的晋升,根本就是噱头。散官官阶升为从六品下的通直郎,勋位擢为正五品的上骑都尉,只不过是将身上官名拉长而已,全然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真要说起来,还是分到的胙肉更为实在一点。无论是什么祭祀,供奉在神主前的猪牛羊三牲,都是将脑袋放上去,剩下的肉就是参与者各自均分,郊天大典自也不例外。文武百官、上万军卒人人都有。韩冈分到手的胙肉有十几斤,就是一头猪的前腿,可比通直郎、上骑都尉什么的油水更足。
郊祀恩赏也就是这样,除了金帛之物以外,基本上全都是虚的。即便看上去好像有点实际的东西,可只要想想国中所有的官员都能得享恩泽,就该清楚如此封赏还不如直接给钱实惠。唯有一干高官显宦,能在郊祀之后,得到几个荫补子孙的名额,这才是他们参加郊祀的价值所在。
不过韩冈还有安置流民的赫赫功劳,隔了一天,韩冈又得到了一份制书。
本官从从七品右正言,特旨转迁正七品的起居舍人——理所当然的,这一官职仅仅是标定品级、俸禄的寄禄官,并不是说韩冈要跟在赵顼身后,记录天子的一言一行,这个工作由起居院中的修起居注和同修起居注来负责。
只是到了朝官之后,本官、品级,都不再重要,仅仅关系到俸禄的多寡。重要的是资序,另外就是馆职、贴职这类文学职名,这代表着朝廷的看重与否,以及在官场中的潜力。韩冈的资序在做过了府界提点之后,就是第一任知州一级。而职名也从集贤校理,晋升为直龙图阁,离着腰金带、跨狨座的侍制,只剩最后的一两步。一旦跨过去,那就是朝中高官显宦的一份子了。
听着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赵顼其实本有意直升韩冈为天章阁侍制,但给王珪给顶回去了。他说韩冈得中进士不过一载,便得任侍制,未免有骇物议,虽有功勋,亦不当开此先例。对于王珪此议,冯京附和,吕惠卿只帮着韩冈不疼不痒的说了两句,而韩绛则根本没开口,赵顼最终也只能作罢。
韩冈听说了之后,却是一点也没生气。走得太快不是好事,在朝堂上一个靠山都没有,也并不是坏事。
不亲附当朝宰辅,端正居朝。这样的姿态,落到赵顼眼中,就是最受皇帝欢迎的孤臣。对于以宰执为目标,本身又已经离侍制只差一步的韩冈来说,现在所谓的靠山根本就是个麻烦,狗屎一般,沾到手上,洗都来不及,绝不可能自己往上贴的。冯京、王珪跟自己过不去反而是件好事。
而为了补偿韩冈,赵顼给了他一个开国县男的封爵。但韩冈直接就给辞掉了,这等虚衔一点意义都没有。辞了两回,到最后,又改成了给韩冈二子加官,并给韩冈的两位亡兄赠官。
制书拿在手中,韩冈回头看着尚在吃奶的次子,还有在院子中与姐姐一起来回跑的大儿子。这样的小孩子,都能给个官身,自己却要千辛万苦才能挣来。勤学苦读十载,都不如投个好胎。
荫补子孙是如今通例,韩冈也不会故作清高到加以拒绝,而且前面已经辞了开国县男的爵位,现在再拒绝荫补儿子,就未免给人故邀清名的感觉。而且看着王旖、素心她们都为此而开心的样子,再想想乡中的父母听到两位兄长得以封赠的消息后的心情,韩冈也难以提起拒绝的心思。
“官人。”王旖提醒着韩冈,“得要给大哥、二哥起个大名了。”
一般来说,小孩子都是上学之后才起大名,到了成人时,再起表字。不过现在两个小子有了官身,就必须将正式的姓名送上去。
韩冈也没多为此费神,依着这个时代的俗例:“为夫的名字出自玉出昆冈一句。玉乃石属,算是土行。五行土生金,大哥、二哥名字都从金字旁好了。”
不费什么事,长子韩钟,次子韩钲,两个大名就给定了下来。韩冈一边亲笔代写下三代家状,一边笑道:“日后老三、老四,可以叫韩锣,韩钵……”
四名妻妾一起急了,“官人!”
韩冈哈哈大笑:“说笑而已,不要当真。”
写下了家状,过几日就可以递上去,等着告身发下来。韩冈搁起笔,对着妻妾道:“明天为夫就该去军器监了。你们也趁着这两日,将房子给收拾好。”
周南道:“官人放心,今天明天也就收拾干净了。”
当年韩冈与王旖成亲时所租的房子,如今已经给租出去了。不过韩冈毕竟是做过府界提点一职,在开封府衙中人头熟,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座还不错的院子。也是官产,归于开封府所辖。就是租金比起过去的那一座要高得多,当然,这也是因为位置好,面积大的缘故。
前后三进的院落,位于北城,周围都是官宦人家的宅子,向东望去,一能看到五丈高的皇城城墙。也符合韩冈的身份,不过租金也贵得可以,掌管家计的王旖正为着租金头疼。
韩冈的俸禄不算少,得到的赏赐也多,可他偏偏是个大手大脚。别的不说,三个幕僚得官,他就直接各送了五百贯财物过去做贺礼。而且韩冈看重自己的名声,从不收受重礼。前些日子,王旖生了儿子,韩冈收下的礼物加起来都不到千贯。家中连着仆婢,人口有三十五六,吃穿用度都靠着他一人。光靠俸禄,根本积攒不下什么余财。
“说起来,家里的年货差不多也该松到了,前些日子冯家叔叔不是来信说,要赶在腊月前上京一趟吗?还说要今次带着弟妹见岳父母。”王旖对着账本问韩冈。
“前两天听传言说关中雪灾,不过因为不想干扰到郊天大典,上报的奏章给政事堂压下来了。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给耽搁了。”
在院子里玩的两个小孩子,扑得满身是雪。素心正帮他们给擦着,听到了韩冈的话,惊讶回头问道:“怎么又有灾了?”
韩冈叹了口气:“大宋十八路,幅员万里,哪年会没有灾荒?”
王旖形状姣好的双眉为难的皱着:“这耽搁下来可就不好办了,年节的时候,礼数都要尽到……家里的积存已经不多了。”
“现在才腊月初,还有着二十多天才过年,别急,肯定就快到了。”韩冈对此满不在意。
正说着,忽有下人在外禀报:“舍人,冯官人从关西来了。”
韩冈低低一声笑:“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提声道,“还不快点将人请进来。”
一行车队进了韩家的院子。十几名护卫下了马,随行而来的八辆马车停在院中。载人的两辆,剩下的六辆都是装着货物。车斗中的货物高高的堆了起来,被油布和绳索给紧紧盖住。
冯从义大步走了进来,尽管才二十出头,但几年来的磨砺,让他的神情举止都有几分豪商的气度。
一见韩冈,冯从义就拜了下来:“从义恭喜三表哥加官进爵。”他身后,浑家高氏也向韩冈屈膝道着万福。
韩冈扶起了表弟,笑道:“你耳目倒是灵通。”
冯从义也笑道:“表哥如今名气大了。小弟进了城门,一使人打听表哥你现在的住处,就什么都听到了。”
“爹娘身体可还安好?”韩冈紧跟着问道。
冯从义连连点头:“都好、都好。姨母还让了俺带来了她亲手做的小衣服,说是给俺侄儿侄女的。”
冯从义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来自于家中的书信,还有带过来的礼物单子,呈给了韩冈。然后又与浑家跟王旖见礼。
两边尽过礼数,王旖带着高氏进去安置,而外面随冯从义而来的护卫和车夫也都安置了下来。幸好是租了三进的大院落,否则也安置不下突然多出的二十多人。
与冯从义落座,等下人奉上茶汤,韩冈便拆开信,细细看了一遍。不过上面尽是问着孙子孙女的话,倒没见几句念着他这个儿子。
放下信笺,韩冈对着桌上鲜红的礼单敲了一敲,“有没有给荆南的信表哥送过去。”
冯从义笑道:“表哥放心。今年的年礼十月的时候,姨母就催着送去了荆南,就生怕路上给耽搁了。是钱管家亲自押送的,护卫的人手都是从庄子上招来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信表哥如今已经是永平县开国男,坐镇荆南的一方大将,花钱的地方比我这里还多。钱物还是要送足了,不能让他日常受窘。”
“表哥可是操心太过,姨母那边早就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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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竹纸知何物(中)
靠着韩冈在蕃人中的威望,顺丰行这些年赚的钱不少,冯从义都有了十几万贯身家。加上棉布作坊,韩家逐渐积累的财富,也足以支撑得起韩冈和李信两个在外为官的子弟大手大脚的花销。
尤其是李信,他升官比韩冈还要快,连爵位都有了,正是韩冈推拒的开国县男一爵。文官要由一般得做到正六品的少卿监一级,而武将则是在从七品的宫苑诸司副使开始,便有了封爵。李信现在正好是宫苑诸司副使中最末一位的供备库副使,便有了爵位。
李信在荆南升得如此之快,主要也是靠得军功。他是章惇手下与刘仲武其名的头号得用的大将,每次冲杀在前,立得功劳也是数一数二。一名武将,如果在一场大战中占了首功,直接就是七转三官,一跳数级。其晋升之速,文官怎么都比不了。自从九品的小使臣,到从七品宫苑副使,李信就只用了三年。
韩冈希望李信能在军中继续高歌猛进,所以不想他因为在经济上犯下什么过错。另外王舜臣、赵隆他们这些亲近友人,韩冈都有资助。
他会赚钱,也更会花钱。
“说起信表哥,前些日子舅舅来信说,信表哥在荆南纳了两名小妾,其中一个已经有了身孕,这下舅舅可以放心了。”
韩冈点点头,李信也给他写的信上提到过此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记得要送礼就是了。他问道,“舅舅的身体可还好?”
“舅舅身子硬朗得很,老封翁做着。现在凤翔城中,哪个不敬他?过凤翔的时候,小弟还特地绕去州城见了一面,将姨父姨母的礼物送了过去。一直在说想着搬去陇西,就是要守着外公的坟茔,不好搬。”
说起坟墓,韩冈想起了一事:“四姨的坟去看过了吧?墓土有没有损坏?”
“没有,没有,”冯从义摇着头,“舅舅一直在盯着,也坟茔和墓碑都重修了一边。”
“你那三位兄长现在怎么样了?”当年离开凤翔府之后,韩冈就没再问过被他送进大狱里的冯家三子,想来不被敲骨伐髓是不会被人从大狱里放出来的。
“娘亲的遗骸仵作查验过了,没有毒斑和外伤。所以前两年,小弟就买了百来亩地,让他们守着爹的坟。”冯从义吞吞吐吐的说着,生怕引起韩冈不快。
“做得对。”韩冈却点头,“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兄长。四姨的事既然与他们没有关系,也不必赶尽杀绝,留条后路也是好事。”
得了韩冈认同,冯从义放松下来,感激的说着:“也多亏了表哥,否则小弟也不会有今天。”
“你都给赶出家门了,做哥哥难道能坐视?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冯从义重重的点着头,感叹了几声,放下了过去的心结。转过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弟前天从洛阳出来的时候,正遇上郭相公,不过没敢上去搭话。看着他急着往东京赶,难不成是要调职了?”
“是郭逵?”见到冯从义点头,韩冈说道:“郭逵是要调去太原府的。虽然已经割了地,让契丹人满意了。但还是要防着他们谋图不轨,再起事端。有了郭逵坐镇太原,开封这边才能安心下来。不仅如此,种谔也要回鄜延路了,盯着党项人。”
“难道这一次当真割了七百里地?!”冯从义随即凑近了一点,低声的问着。
“从代州往南七百里,差不多都快到黄河边上了。你说有没有七百里?”韩冈笑着反问。
“果然。”冯从义一拍手,“俺就说不可能吧。还跟林家的四哥打了赌,赌了一坛五十斤的烧刀子。”
“恐怕你要输。”韩冈笑着,笑容冰冷:“其实要看这七百里是怎么算的了。虽然国界只是向南后退了数里,退到了分水岭上。但宋辽两国边界绵长,如果计算土地面积,也的确有七百里了。”
冯从义点点头:“如果只是这个七百里,倒还算好,输了就输了吧。”
“还好?!”韩冈脸上怒容顿显:“国土不可让人,此事连匈奴人都知道。契丹一句讹诈就得了七百里土地,此乃我等朝臣之辱。”
冯从义被吓了一跳,看着韩冈,小心翼翼的问道:“表哥弃了中书,反而去军器监,是否有这个心思在?”
韩冈叹了口气:“也有此一因。”他笑了笑,“明天就要去军器监上任,就不知军器监中的大小官吏给我准备了什么接风宴。”
……………………
军器监衙门设在旧城右军第一厢的兴国坊,
从前朝后周时开始,位于皇城左近的兴国坊,就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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