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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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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跟在朱桃椎身边也做过负责碾药配药的药童,自然猜到这瓶中装的是一剂壮阳的药物。

    黄大郎倒是早知今日要做的事情,忍不住问:“爹,这合适么?”

    老倌大声虎着脸道:“怕甚!这是爹专门找周大夫配来的药,提前半个时辰服用,配着你的身子,绝对叫人瞧不出破绽。哼哼!今日里的喜郎关扑,你爹定要大杀四方,好把这口鸟气出了!你服还是不服?”

    “唉!孩儿服了就是!”黄大郎叹了口气,便仰着脖子将药瓶里的药剂一口喝了,酸酸涩涩有股子苦味,倒也能入喉。

    老倌哈哈一笑,随手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酸梨来,给了黄大郎道:“来,吃个梨儿,压一压口气。”

    随后父子俩人便慢步摇着,来到了黄州城里最大的青楼留仙居前。

    留仙居的前身本是一家正店,坐落在黄州城中轴的北里,门脸儿是一栋三层的木质围楼,底层是八卦格局的宽大堂面,二楼的八间厢房如今改作了姐儿的花阁,三楼的四间通房改成了雅间。

    此时天色还未暗下,留仙居的杂役小厮却已经在忙着挂上灯笼,而且正门上还挂着一对儿贴有硕大喜字的红灯笼。正在门边指挥小厮挂灯的鸨母抬眼瞧见老倌领着大郎来了,便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道一句:“黄老爷如何这般早便来了,倒也是个急性子啊!”

    老倌却是笑道:“自然要来早些,免得被人说俺黄老倌胆怯不敢应局。”

    鸨母便笑道:“这倒也是,那张老爷、陈老爷还有董家员外爷酉时便来了,刚刚还将你家父子何时能到做赌呢!”

    老倌便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十两的银判塞进鸨母手中,问道:“可都安排好?”

    “哎呀!这如何使得?”鸨母假装推辞了一下,却也接了道:“今夜本是黄老爷家的少爷来讨红钱儿的……也罢!奴家便替燕奴儿谢了老爷的赏!今日里奴家可是亲自盯着燕奴儿里外里洗三次身子又用了香草蒸熏,如今都安排好了,这便跟了奴家来吧!”

    说完鸨母在前领路,便将父子二人迎进了留仙居内。

    此时,这留仙居一楼的大堂中宴开了约有十来席,每席或三五人或六七人,正一面喝酒吃菜,一面听正北花台上几个歌伶弹唱,有人见了黄老倌父子进来,便挤眉弄眼的与旁人道:“正主儿来了!那便是今晚关扑的喜郎!”

    旁人一看,却是瞪眼道:“嘶!这黄家的小子,果真不满十五?”

    便有人答道:“都是知根知底的街坊,做不得假!”

    却也有人语气不屑道:“莫看他身子魁梧高大,只怕也是个银样镴枪头,到不需惊慌,俺赌他过不了燕奴儿的九式。”

    也有顶牛的,笑道:“有道是身大力不亏,俺看怎么也得过了十二式。”

    还有人道:“这关扑不过是三分眼光,七分气运,且等开了局再说!”

    这楼下议论纷纷,却没有传入父子俩的耳朵,跟着鸨母上了二楼后,便来到一间门上挂有风字牌匾的花阁前,鸨母便拍门道:“女儿,喜郎来了,快快开门!”

    “嗳!”花阁里传来软软一声答应,随后门便开了,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来。瞧这女子头上梳得是飞云髻、脸上施了薄粉、额上贴了花钿,身上是一袭前朝样式,裸着双肩的牙白色宫装罗衫,双臂挽着一条浅青色流云丝绢,拖着一条牙白色百褶长裙,整个人生生宛若画里出来的仙女一般。

    再细看她眼眉,到能瞧出至少已是双十年华的佳人,姿色不过中上,可配合这衣衫造型,却也有了九分的惊艳。

    便瞧她柔柔弱弱的身子如折柳一般微微弯了行礼道:“奴家周燕奴,见过喜郎!”


第一百十八章 【喜郎】

宋人喜欢关扑,这关扑又名关赌,并非是纯粹的用赌具来赌钱,而是以物品为彩头来**。

    而北宋的关扑,起源还是官府因为过年为了热闹节日气氛而举办的各类抽奖活动,《东京梦华录》内卷六《正月》载,北宋时官府禁止赌博,但一年之中亦有例外,即“正月年节,开封放关扑三天。”

    也即年节时,官府各坊巷会“以食物、动物、果实、柴炭之类”让众人下注,“或以数十笏银(笏板状的银饼也既是银判),或以乐艺女人(用美女做奖品)为一掷,其他百物无不然。”根据《东京梦华录》记载,每逢此时开封府繁华街市“皆结彩棚,铺陈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玩好之类。间列舞场歌馆,车马交驰。向晚,贵家妇女纵赏关赌,入场观看,入市店饮宴,惯习成风,不相笑讶。”

    也就是,商家会在街道里设彩棚,放上女人喜欢的东西如“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这样的奢侈品,吸引女客前去关扑。

    这关扑双方约好价格,用铜钱在瓦罐内或地下扔掷,根据钱面的正反来判定输赢,赢者可折钱或免费取走所扑物品。而赌法也较为简单,商家开出一个与商品标价相当的押注额和赢取条件,规定赢取条件的最常见方式是抛掷一组铜钱所得到的特定组合,铜钱抛掷结果正面曰“字”,背面曰“纯”,同时抛掷一组铜钱全为背面则曰“浑纯”,六枚皆纯曰“六纯”,十枚皆纯曰“十纯”,依此类推;若买家赢了,就取回押注并免费获得商品,否则押注归卖家。

    例如一壶美酒可能价值千钱,对穷人来说太奢侈了,但没关系,你只须掏9文钱,以“七纯”为条件关扑,只要你能投出“七纯”便可以“白喝”。这样一来,只要比率足够大,没有什么奢侈富贵梦是不可能实现的,实际上不乏有人以大比率的关扑赢得宝马香车、良田豪宅和歌伎美女。

    此种以小博大的关扑,尽管赢取概率很低,但并不比当今买彩票赢大奖的机会更小。

    因此这关扑自神宗熙宁年间开始,扑风渐炽,以至于“自车马、地宅、歌童、舞女以及器用食品,无不以一扑得之。有以一笏扑三十笏者。以至车马、地宅、歌姬、舞女,皆约以价而扑之。”

    “以一笏扑三十笏者”也就是一次关扑的赔率可以高达一赔三十。而赌注除衣饰、玩好之类的零碎小件外,贵价如车马、地宅甚至歌姬舞女都被当做赌资豪迈掷出,尽显北宋中期盛极一时的奢靡盈溢。

    话说回头,这“喜郎”也是一种此时比较盛行的关扑方式之一。

    所谓喜郎,也就是即将要做新郎的初哥儿,这时关扑的主办者也即是庄家,会请他免费到青楼举行一个“开苞”仪式,请经验丰富的青楼娘子与他上一堂婚前性教育课,然后根据他的“表现”来作赌。

    只说那周燕奴开了门后,老倌就轻轻一推,将黄大郎给送进了房里,鸨母也是乐得咧嘴,道一句:“还儿女啊!黄家少爷便交与你了!”

    “女儿理会的!”周燕奴又与鸨母和老倌蹲身行礼,便关了门。

    这随后老倌随着鸨母下到一楼,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锦缎袍子的胖汉,大喝一声:“请旗!”

    便有几个杂役忙搬来张大方桌放到了花台下,又拿来一面锦缎制成的旗子,铺在了方桌上,定眼一瞧这旗红边白底,上面用刺绣画出了格子标出了六块区域,里面分别绣着“三、六、九、十二、十五、十八”这些数字,大堂中本来吃酒听曲的众人便呼啦啦围了上来,却也并不喧哗,而是抬眼看向了黄大郎方才进的风字间隔壁。

    倒是老倌儿也不多说话,径直来到了方桌前,摸出两枚十两的银判就扔到了“十八”上面。

    约是盏茶的功夫后,就瞧见风字间隔壁的雨字间内,走出了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中年人,众人倒也认识他是留仙居的大茶壶,就见他亮出双手,一只手上是一枚白菜芯儿,另外一只手上却是拿着个胸前写有“叁”字的木相公。

    “三寸的包头郎?”有人一看就看明白了,当即就嗤笑了起来,不过碍于老倌的颜面,却也没敢大笑出声。黄州城这屁股大小的地方,今日你笑别人,明日说不定就是别人笑你了,再说黄大郎今年也没满十五岁。

    大茶壶亮明白了手中的东西,便又回到了屋子里,摸约又是半盏茶的时间,却见他一手拿着个茶碗,先是洒了些茶水出来,然后却又拿出了一个胸前写有肆字的木相公。

    便有人看了之后,愕然道:“这走了童子水,还增了一寸?怪事!”

    也有人道:“瞧今日的喜郎与他爹爹快要一般高了,定然是种好,也不奇怪!”

    倒是那身穿黑色锦缎袍子的胖汉却道:“呱噪什么?开旗了!各凭气运,下好离手!”

    说完胖汉就从腰下的钱袋里摸出了两枚五十两重的金锞子拍到旗上,众人便也各自掏出了银两,开始往旗上下注。

    这等高大上的“喜郎”关扑自然不会有人用铜钱下注,拿出的都是银判银锞子,而庄家的本钱也是浑厚,这一百两黄金可当千多两的白银。就瞧见众人三三两两的下好,便回了桌子吃酒,能瞧出押三的不过三五人数十两、押六的倒是多些,怕不下数百两、还有零星几个押九、押十二的,不过十五还是有人押了几十两银子,押十八的就只有老倌那两枚孤零零的银判。

    又是盏茶的功夫,就听见有铜铃之声从风字间内传了出来,大堂中的众人都是眉色一震,暗道关扑这就开始了。

    旋即,就见着大茶壶拿了个卷轴出来,便展开挂在了二楼的栏杆上,上面写着:“观音坐莲。”

    铜铃响了约有二、三十下的样子便停了一停,但很快又响了起来,雨字间的大茶壶又走出来挂了一个新卷轴:“隔山取火。”

    随后这铜铃是响一阵停一阵,而大茶壶也不断走出来挂上了诸如:老汉推车、后羿射日、二郎担山、金鸡独立、玉女吹箫……等等的卷轴。

    却说挂到第四个卷轴时,坐庄的胖汉便狞笑着将压在“三”字上的银子收了去,挂到第七个卷轴时,又把压在“六”字上的银子也收了。


第一百十九章 【十八彩】

可随着卷轴越来越多,胖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当他看见这栏杆上挂出第十三个卷轴时,抹了抹额头上的细细汗珠,一边将“十二”字上的银子收了,一边暗中数了数压在“十五”字上面的银子。

    压在“十五”字上面的银子倒也不多,一共就只有四堆,一堆是三枚五两的银判,一堆是两枚十两的银判,还有一堆是五枚五两的银判,这最后一堆是一枚二十两的银判。按照这喜郎关扑的游戏规则,若是押三中了,就是一倍的赔率,押六是两倍、押十二是四倍、押十五就是八倍,而押十八则是十六倍。

    因此计算起来,如果栏杆上的卷轴停在了十三、十四和十五这三个数字上,庄家就要按八陪的赔率进行赔付。

    可是,这床铃依旧是响一阵,停一停,又响一阵,卷轴也一幅接着一幅的增加着,直到挂上了第十六幅,胖汉这才喘了一口大气。这押十八的只有老倌一人,按十六倍赔下来,也就三百多两银子而已,胖汉干脆就点出四百两银子推给了老倌,哈哈一笑道:“你家牛儿果然本钱足,他日必成大气啊!俺服了!哈哈哈哈!”

    老倌也是哈哈大笑着将胖汉推来的钱接了,道一句:“员外爷过奖,俺家的犬子哪能成了气候,还得瞧了员外家的小员外爷才是!”

    其余赌输的人也纷纷举了杯上来,恭贺老倌胜了关扑,可这一轮酒喝下来,却听见床铃声依旧,抬头再看二楼栏杆,却是早就挂满了十八幅卷轴。

    “天赋异禀啊!”围观的群众纷纷仰着头对那铃声出处行了注目礼,满眼的羡慕之情难以用语言描述。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才听见床铃声骤然急停,随后就看见专职报信的大茶壶端着茶碗走了出来,一边喝一边摇头晃脑的走下楼来,远远就搁了茶碗对老倌叉手道:“恭喜黄翁!贺喜黄翁!令郎卓尔不凡,天赋异禀,日后定能为黄家开枝散叶,兴旺子嗣啊!”

    “哎呀!借了你的吉言,看赏!”老倌一高兴,便摸了块五两的银判赏了这大茶壶。大茶壶的这般说辞,等于是证明了黄大郎是凭着真材实料,将卷轴上的十八个招式都使了一趟,老倌自然是要赏的。

    那鸨母也见机得快,便领了丫头捧了个托盘过来,大声吆喝道:“还不快去把这盅老火炖好的人蔘鸡汤给喜郎送去!哎哟哟!当真是要恭喜黄老爷!贺喜黄老爷啊!奴家这留仙居,已经快三年没有挂彩,真是亏了黄老爷啊!来人!还不去把彩灯挂起来嗳!”

    不用说,老倌自然欢喜的将一枚十两的银判塞进了鸨母的手里。

    一群小厮亮忙应了鸨母的吩咐,这就拿了十八个五彩灯笼快步上了三楼,将这彩灯点然后悬在楼顶的一根旗杆上,十八灯笼正好从旗杆顶一直垂到了一楼的门脸当口,行路的懂行人一瞧,便哎哟一声道:“今夜这留仙居,居然出了十八彩的喜郎,快瞧瞧去!”

    一时间,得了消息的人都蜂拥而至,进了门后各自寻了相熟的人拼桌,很快便将这大堂挤了个满档,后来者更是七嘴八舌的与人打听这十八彩的喜郎是谁,做彩的娘子又是谁,今日里的喜郎关扑又压了多少银子,何人胜出,得了多少彩头。

    老倌也似明星一般被人簇拥着说长道短,就好似着挂了十八彩的正主儿就是他一般。

    “喜郎出来了!”好一会,就听有人叫唤了一声,众人都扭头去看,便瞧着黄大郎和之前送鸡汤的丫头前后脚出了风字间。黄大郎自然还是之前进门时的装扮,只不过头上却盖了一块红纱,发髻上也簪了一朵红花。

    有好事者便喝问道:“燕奴儿可还好啊?为何不见她亲自送出来?”

    黄大郎面无表情的走下楼来也不搭话,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丫头却是捂着嘴笑了笑,便对众人做了个手势,顿时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待黄大郎才走下了楼梯,也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留仙居娘子们,便在二楼撒下了花瓣来,还有一些酒客看客也拿起各自桌上摆饰花瓶里的花朵儿捏碎了往黄大郎身上抛撒,黄大郎也没躲闪,反倒是便走便与众人叉手做谢。

    走到老倌面前,原本恢复常色的脸面却是刷的一下又红了,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老倌却是上来拍了拍他肩背道:“好牛儿,今次可是给俺老黄家长了脸啊!”

    那坐庄的胖汉也上来拍拍黄大郎的肩头道:“哎呀!好孩子,果真不错!虽说你爹当年也挂了十五彩,可如你这般年纪却能挂十八彩的,这黄州城也是独一份儿!若不是你董叔父家中尽是小子,真要有个女儿许给你做小妾也是甘愿啊!”

    黄大郎忙对胖汉行礼道:“叔父过誉了!”

    那胖汉董员外却是突然一把勾住黄大郎的脖子,压低声音问道:“小牛儿,与叔父说实话,觉着那燕奴儿好是不好?”

    黄大郎被问得脸上一窘,只能期期艾艾的答了个字:“好!”

    “好就成!好就成!”董员外贼眯眯一笑,便松开了,却是跳上了花台道:“今日出了十八彩,俺老董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再开一局三英战吕布,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一听,都叫了声好,这所谓三英战吕布,也就是四人行,难度系数可比喜郎翻了三倍,内里详情不足与不好此道者道哉,就此打住。

    只说这留仙居虽然还有娱乐,可黄家父子倒是不便久留了,鸨母这便让两个小厮系了褡搏,将老倌关扑得来的银子背了,好帮忙送回黄家。鸨母自己也拿出了一封红包亲自塞到了黄大郎的怀里,还乘着旁人都没注意的机会香了黄大郎一口,这才送了父子俩出门。

    然而也就在出门的时候,一个蓝衫的侍女却是追了上来,将一个碧玉腰坠子塞进了黄大郎的手里,道了句:“这是姐姐与大郎的,可收好了!”

    想来她口中的姐姐,应该就是周燕奴,黄大郎自然也收了。

    跟着老倌走出老远后,黄大郎忍不住先拿出鸨母红包瞧了瞧,发现里面是十八枚新崭崭的铜钱儿,还是用铜十足的崇宁通宝当十钱。(宋徽宗赵佶于崇宁年间1102-1106年始铸的货币,该钱文书法清秀骨瘦,铁划银钩,是徽宗赵佶瘦金书体存留世间的真实显现。宋徽宗更因铸钱精绝,而于王莽并称“钱法二圣”。钱体厚重,青铜质,民间百姓十分喜爱。)

    再看那燕奴儿送的碧玉坠子,却发现一面是光滑玉璧,另外一面却刻着一头有鳞有角的龙,黄大郎想了想,心思莫非这周燕奴是属龙的?


第一百二十章 【归家】

黄大郎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周燕奴这腰坠子看起来颇为老旧,坠子上的红绳结儿色泽已经非常的暗淡了。又想这政和二年正好就是龙年,如此算来若这是周燕奴的贴身之物,只怕玉佩上的龙纹真是她的属相儿,这也既是说如今她该有二十四了。

    想着这玉佩也算是今晚的添头,黄大郎倒也懒得管腰坠子的寓意,便系在了腰带下面,跟着老倌回了家。

    古话虽说这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和如今黄大郎挑翻了留仙居镇店的彩头娘子,高悬了十八盏彩灯的事情,在这屁股大小的黄州城里想要传开,都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走了几十步,就有十几人叉手向老倌道喜,虽然这些都是街面上的牙人混子,却也是人面最广,消息主最灵通的主儿,都不能得罪。还是留仙居的鸨母贴心儿,负责背钱的小厮身上早早就准备好了一袋子的铜钱,且还都是当十的大钱,便让黄老倌父子俩只管散了彩红与众人。

    可千万别人为当喜郎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哪怕今夜黄大郎就挂了三盏彩灯,也不会有人笑话,因为能够有资格被邀请去做喜郎的,等同是被黄州城的中流人家接纳和认同。不过话也说回来,这平家小户的孩子不够格,真正的高门大户和官宦人家又看不起这一茬,这种习俗也就在些中流人家和暴发户当做了投名状一般玩耍。

    而老倌家中原先就属于这样的层次,只不过前些年一夜之间家道败落,没人带着玩了,如今又爬了起来,自然要重新回到这个层次的队伍里来。

    从留仙居回家,路程也不过千余步的样子,才到大门口就瞧见福寿和月梅正在门阶边上候着,见父子俩回来了,福寿支应了一声就跑进了院里,倒是月梅最近还是学了些规矩,给父子俩行礼后道:“老爷,夫人吩咐进门前得跨火盆。”

    说着就看见福寿呲着牙抬着了一盆旺旺的炭火出来,搁在门前后,还摸出一叠榆纸钱儿丢到了盆里,瞬间就腾起大火。

    老倌瞧着便有些不高兴了,道:“跨劳什子的火盆?俺们父子俩不过走了一趟青楼,再说平日里衙门也没少去,还真是……”

    “哼!跨是不跨?”就听一把怒气冲冲的声音在门里喝道,父子俩一瞧,除了姚二娘还能是谁,瞬间老倌便蔫了,乖乖的迈步跨过了火盆。黄大郎自然紧跟其后,也跨了过去,倒是姚二娘上前来先是伸手一点黄大郎的脑门儿,便将他头上罩着的红纱和红花揭了丢在了火盆里。

    又打眼瞧了瞧黄大郎,自然眼尖瞧见了黄大郎腰带上挂着的玉璧坠子,去也没夺,指着问:“是那彩娘送的?”

    黄大郎答道:“是!”

    “啧啧!倒是个好物件,留着吧!”姚二娘凑近了瞧看道,这玉璧坠子用的可是碧玉(也就是翡翠),当然是价值不菲,这点眼光姚二娘还是有的,便对福寿和月梅道:“好了,快伺候少爷去沐浴!”

    等黄大郎走了,姚二娘这才打眼来瞧老倌,又在他胸前嗅嗅,却只有酒气没有脂粉气,便又问老倌道:“如何?”

    “嘿嘿!俺老黄家的种,岂能差了!如今留仙居前,可是挂了十八盏彩灯!”老倌一脸的洋洋得意,又招手让留仙居帮忙背钱的小厮进来,指着他们身上的褡搏道:“这些便是俺家牛儿夺下的彩头!”

    瞧着四个褡搏里的好几百两银子,姚二娘倒是不好骂人了,便啐了老倌一口道:“呸!若是俺家牛儿害了病,这些银钱可够治好?奴家当初过门多年不曾怀上,如今想来定是与此事有关,当年好似还挂了十五盏彩灯,却是忘记了?”

    老倌急忙辩解道:“莫怕!今日这彩娘自然是再三查验过了,俺家牛儿又是天赋异禀,岂能如此轻易就害了病。婆子你是不知,今日董员外都开了口,说是瞧牛儿不错,可惜他家尽是小子,真有女儿也愿意给在家牛儿做妾呐!还有咱家牛儿,一开始说是三寸的包头郎,还真叫俺担心今夜丢了脸面,后来更正为四寸,且又越战越勇,将那彩娘……”

    “住口!”见老倌说得眉飞色舞,两个留仙居的小厮都忍不住乐了起来,姚二娘更是怒不可遏,便喝了一声,却扯住老倌领子拉着就走。

    却说黄大郎跟了福寿月梅两人去了偏院沐浴,浴房里早用大盆盛水,水中的草药气味甚浓,黄大郎倒也是捏着鼻子洗了。换过衣衫后,正要把那玉坠子往腰带上系,月梅却是道:“少爷,这坠子真是那彩娘送的?”

    “是啊!”黄大郎瞧了瞧小丫头,见她的脸色有些古怪,想了想似乎是奇梦中被称为嫉妒羡慕恨的表情,不由不解道:“如何?”

    月梅便问:“少爷,那彩娘可是很美?”

    黄大郎方才行事时虽然服了药,却也没有迷失心智,中个过程自然是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这周燕奴也是暗中帮他许多。他虽然在奇梦中见过不少,但的的确确是个初哥儿,那奇梦中**的手法虽然在万春奴身上试过,可这如何入巷,入巷之后又该如何却是没有什么实践经验,若非周燕奴指导有方,且没有故意为难,这十八盏彩灯定然是升不起来的。

    因此黄大郎还真被问得一怔,呆滞了有那么几息时间后,却笑道:“美是美,却是不如明日就要进门的万娘子!”

    月梅却是不知怎地,怔怔的又问:“那比咱家少夫人如何?”

    黄大郎摇头一笑道:“俺表妹如今才十二岁,再过几年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说不定到时长成个小猪模样,如何能比?”

    话才说完,黄大郎就感觉脑后生风,正要防备躲闪却是慢了,跟着右耳一疼,就听一把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边喊道:“你才小猪模样!你才小猪模样!臭表哥!烂表哥!死表哥!我扯死你!我扯死你!”

    黄大郎啊呜一声惨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百二一章 【噩耗】

这政和二年的九月十六,对于黄州人来说并非什么节日,这黄万两家的结亲喜庆自然也就凸显了出来。再说这几个月来,黄州人也是眼瞧着黄老倌从一个赶骡车的掌鞭,又回归成了脚店的掌柜,并眨眼间又成了正店的东家,货真价实的黄老爷。

    对于这黄家的突然咸鱼翻身,倒是有跟多说法,其中被人认为最接近现实,也最能够令人信服的说法,就是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从黄老倌的儿子黄大郎救了万家的小姐万春奴。

    什么万家小姐漏夜被万府的贼官家请的拐子掳走,那拐子正要行事坏了万小姐清白时,却叫黄大郎给救下,并且一斧子将那拐子给劈死。后来又是黄花荡的浪里子寻仇,掳了万家姐弟,还是黄大郎神勇的与浪里子在江上大战了三百多个回合,最后还是全须全尾的将姐弟俩就走。于是万家感恩戴德,不但许了万家小姐与黄大郎做妾,还赠了许多的金银,所以黄家这才有钱赎回了老店,还扩建了食汇街云云。

    这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反正这半信半不信间或许真相的部分就暗藏在其中了。

    第二天一早,黄大郎起身后先用药酒揉了揉双耳和身上的淤青,这才在齐姨和贾婆婆的帮助下,穿起了全套新郎官的衣帽。这两日前黄家已经已经给万家送去了催妆的花髻、销金的盖头和按规制该要送去的物件,昨日万家也来黄家铺了床、挂了幔帐。虽说娶的是小妾,走的却是迎娶正妻的礼节,因此万家送来的衣帽吉服也是正式的公裳,也就是一套绿色的九品官服和花幞头。

    《东京梦华录》中记载,这北宋汴梁的婚俗,首先婚礼的前一日或当天一早,男家要给女家“下催妆冠帔花粉,女家回公裳花幞头之类”。可见新娘的吉服是男家送去“催妆”的,新郎的吉服则是女家回送。新娘的冠,同书又称之为花冠子,帔是古代妇女的披服。

    而新郎的公裳即朝廷公服,这本来是有官阶的人才能穿的;幞头是当时男子贵贱通服的头巾,但花幞头则是婚礼行用的吉服。民间习俗,结婚是大喜之日,在服饰上出现一些僭越,正式规定庶民结婚可以用九品命服为吉服。

    只不过这套行头穿起来,到让黄大郎有些为难,那就是花幞头上的红花太小,绿叶太多,这一身绿色官服也不说了,再配个绿茵茵的幞头……似乎有哪里不对啊!

    不过这也为难黄大郎了,他自然不知道这绿帽子的说法,还是元朝以后的事情。元朝主政华夏之后,规定妓院娼寮之中的男性工作人员都要系绿头巾和佩戴绿帽以区别,这宋时尚且还无绿帽子的说法。

    不过习俗如此,也不多说了,便按照之前定下的仪程,先去自家正厅给父母问安,又去了舅父家里给舅父舅母以及未过门的正妻问安,这才骑了借来的高头大马,带了迎亲的队伍登门去了万家。

    由于是迎娶小妾,也不敢太招摇了,只是让人买足了炮仗沿街乱放。没错,就是炮仗,不是爆竹也不是鞭炮,是用厚纸筒裹着火药做成的炮仗,拇指粗细,分为单响和双响两种。如今黄家买来的炮仗都是产自荆湖南路(今湖南),价格也是便宜,单响的两个大子一枚,双响的五个大子两枚。

    刚进了午时,黄大郎就稳稳的骑着马,由人牵着顺黄州主街就往万家行去,瞧他家这等迎亲的架势,倒也少不了有人疑问道:“娶的是小妾,至于这般招摇吗?”

    这话自然要引来议论,肯定有人会说:“懂个甚,万家的小姐虽然因为名声污了,只能当做妾室出嫁,可这样家事的小妾,你可娶的上?再说这黄大郎的正妻,可是如今黄州主薄的女儿,可尚未及笄。这万家小姐去了黄家,名义上虽然是妾,可还是要做大、管家的,这般礼数自然不会差了。”

    这议论黄大郎自然听不见,到了万家,按照迎亲的规制都使一遍,也不敢巡城招摇,便径直回了本家。将新娘送入洞房后,便去摆宴的食汇街给街坊邻居亲朋好友敬了喜酒,直到差不多未时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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