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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炮灰翻身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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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博通从过度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出将宝贝女儿骗上床的男子乃是自己一向器重的青年才俊鲁跃然,整个人顿时像被点燃的爆竹一样炸开。
  他一掌击碎紧闭的窗户,以雷霆之速飞扑到床前,运劲猛力击向床上的裸体男子。
  谁知,男子匆促之间无法抵挡,竟一把拉起身下的裸体女子挡在面前。
  蒋博通收势不及,双掌带着十成力,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蒋文梦汗湿的光裸后背上。
  蒋文梦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俱碎,当场毙命。
  鲁跃然乘机飞跃而起,顾不上穿衣服,就那么光溜溜地奔向窗扉碎裂的窗口。
  没曾想,他刚刚跳出窗户,胸口就挨了劲雄势急的一拳,登时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蒋博通误杀爱女,心中痛悔交加、恨意滔天。
  他追出来,见鲁跃然倒地不起,立即抬脚狠踢,却被杜恒茂轻巧地一挡、一带,卸去了力道、拦住了攻势。
  “你为何阻挠老夫?”蒋博通怒吼道,“老夫定要杀了这个贼子!”
  “蒋寨主,此人包藏祸心,恐有其它阴谋。”杜恒茂解释道,“鄙人以为,应该先行讯问,再杀不迟。”
  蒋博通愣了一下,强行压下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语气硬梆梆地说道:“少主,老夫有要事需要处理,请您押上这贼子先行一步。”
  魏战武点了点头,一把薅起鲁跃然散乱的长发,像拎一只小鸡崽似的,轻松地跳出围墙。
  杜恒茂吩咐魏战武把鲁跃然带到二人所住的院落,为犯人裹条床单,将其捆绑在床柱上。
  他往鲁跃然嘴里塞了一粒药丸,等待药效发作。
  这款药,具有麻痹神经的功能,可以有效瓦解服药者的意志力,便于问出真相。
  而药效褪去之后,服药者却不会记得这段经历。
  杜恒茂觉得,鲁跃然的一系列行动,应该不是想当寨主女婿这么简单。
  他打算诓一下这个受到药物控制的家伙,问问其背后是否另有主使者,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31 真相

  见鲁跃然呼吸紊乱、瞳孔放大,杜恒茂伸手轻拍对方的脸颊,唤醒对方。
  鲁跃然晕晕乎乎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感觉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的行动失败了,该当何罪?”
  杜恒茂在鲁跃然耳边,语气阴冷地质问。
  鲁跃然顿时打了个寒战,颤抖着声音说道:“奴才该死!求特使饶命!求特使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杜恒茂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诓到了点子上,心中不由得一喜。
  他略一思索,以上位者的口气问道:“你还记得你的行动目的吗?”
  “奴才谨记于心。”鲁跃然恭敬地说道,“离间云天寨上下,收编分寨势力,令其归顺主子麾下。”
  王八蛋!
  站在墙角阴影里的魏战武正要出声喝骂,被杜恒茂凌厉的眼风一扫,立时噤声。
  “嗯,记得就好。”杜恒茂停顿了一下,问道,“胡金宝,是你的人?”
  鲁跃然点了下头,答道:“奴才曾经救过他一命,他现在对奴才言听计从。他武功不错,一直能够顺利完成奴才交给他的任务。只是,今晚出了点状况,他没能按照原计划灭口。好在奴才及时出手,事情没有败露。”
  “他被抓了。”杜恒茂突然爆料试探。
  鲁跃然惊了一下,说道:“他应该是在灭口时露了马脚。他不知道金麟阁的事,就算招供,也只会供出奴才,请特使和主子放心!
  “如果他真的招供,奴才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怪奴才考虑不周,没有想到云天寨的少主如此不好对付,以至于功亏一篑。请特使和主子责罚!”
  胡金宝和送饭的那个土蛋子,果然不是同一个人。
  他身上会有花粉,应该是在灭口时不小心沾到的吧?
  这个金麟阁,不知是什么组织。
  它的领导者,又是何人?
  本来,金麟阁派遣奸细渗透进云天寨、企图瓦解这个强盗团伙,他是乐见其成的。
  可惜,鲁跃然不开眼,竟敢算计到他头上,就注定了只能自食恶果。
  杜恒茂不打算帮云天寨肃清奸细,也没兴趣挖掘金麟阁的相关情报。
  解开了疑惑之后,他便一掌击晕了鲁跃然。
  他知道,蒋博通对此人恨之入骨,定会令其生不如死。
  他不必亲自动手,只要把此人交给蒋博通就能为己报仇。
  见杜恒茂结束讯问,魏战武愤恨地骂道:“王八蛋,竟敢玩阴的,妄想搞垮云天寨,老子整不死你!蒋博通这个老东西,只知道吃喝、享乐,身边混了奸细,女儿和奸细狼狈为奸,他居然完全蒙在鼓里。太不像话了!我要禀告老头子,让这老东西立刻下岗!”
  杜恒茂听到“下岗”这两个字,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是他一手教大的孩子,身上被他烙印了太多痕迹。
  可惜,因为中间隔着魏云天以及诸多不愉快的经历,他俩注定了无法并肩而行,迟早要分道扬镳。
  这次出来,他只想找到武至忠,带着仆人远走高飞。
  没想到,他刚进分寨,就遇上这种糟心事。
  如今,不止天下大乱,就连强盗团伙里头,也很不太平。
  他要是一直跟在魏战武身边,还不知道会再遇上什么破事。
  可是,如果他现在离开魏战武,又该如何寻找武至忠?
  “好了,我问完了,你把他送到刑堂去吧。”杜恒茂吩咐道。
  “不行!我得把他押回去见老头子,让老头子好好查查金麟阁的奸细。”魏战武严肃地说道,“事关重大,我们一早就出发。”
  杜恒茂暗暗皱眉,心道:“我好不容易才从云天寨逃出来,怎么可能跟你回去?要不是为了找武至忠,你以为我愿意受你拖累啊?”
  “蒋博通恨不得把这家伙扒皮抽筋,他能同意你把人押走?”杜恒茂道出顾虑,“你要是提起奸细一事,他更不可能让你走了。这可是他的大把柄啊!”
  “真是反了!”魏战武怒道,“他还敢拦老子?”
  “你都打算让他下岗了,他还能不反?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他还是分寨的寨主,手底下有几百号汉子。他要是真的反了,你又能拿他怎样?这里可是他的地盘。”杜恒茂泼冷水道,“你以为,你这个少主很了不起啊?说到底,你不就是个仰仗老爹威名的小鬼嘛。毛还没长齐呢!”
  魏战武气得呼哧带喘,却又无法反驳。
  他不甘心地说道:“那怎么办?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人,肯定不能带走。奸细的事,也绝不能捅破。你现在人单力孤,只宜暗中行事,不能打草惊蛇。”杜恒茂说道,“等你出了智寨这个地盘,你可以写封密信给你爹,向他说明奸细一事,让他派人偷偷调查。既然智寨有奸细,其它分寨,就应该也会有。你让他统一调查。”
  魏战武想了想,到院子里打了一桶井水过来,将鲁跃然泼醒,开始讯问有关金麟阁的事。
  为了防止魏战武起疑,杜恒茂没有出面制止,只是袖手旁观。
  这个金麟阁,是隶属于西北方强国——安国的一个秘密组织,在越朝经营妓院、酒楼、当铺等等。
  鲁跃然在昌州首府山阳的一家知名妓院——倚红楼嫖妓时,被一位名叫绿萼的妓/女下了毒。
  为了获得解药、保住小命,他加入了金麟阁,接受绿萼的领导。

 32 逃犯

  因为解药是按月发放的,鲁跃然必须在每个月月底,前往位于浦石码头的一家名叫“悦来”的客栈,向掌柜的递上绿萼发给他的钱袋,要求兑换十两碎银。
  他递出去时,钱袋里装的是汇报工作的信件。
  等他从掌柜手里接过钱袋时,里面则装着一粒解药、写有组织派给他的最新任务的字条、组织发给他的月例。
  如果组织临时有紧急任务,会派出特使找他,向他直接下达命令。
  他在金麟阁的地位不高,只听说主子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却不知主子的性别、姓名、年龄这些基本信息,更没有见过本人。
  魏战武不懂套话技巧,问了半天,只问出这些信息来,气得对鲁跃然拳打脚踢。
  若不是杜恒茂从旁阻拦,鲁跃然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王八蛋!竟然替安国人卖命。汉奸!卖国贼!”
  魏战武气不打一处来,往已经被他打昏的鲁跃然身上又补了一脚。
  杜恒茂倒没有这种民族主义情绪,只把安国人当成北方人。
  在他的眼里,如今的越朝、安国、理国、宣国这些国家,不过是大中国的一些省份而已。
  魏战武将鲁跃然押送到智寨刑堂后,回屋便写了一封信给魏云天,向自家老爹汇报情况。
  封好信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耳边始终回响着杜恒茂泼他冷水的那番话。
  他不想当仰仗老爹威名的小鬼少主,他想要证明自己的力量,让全寨上下信服他。
  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
  只要他能够揪出云天寨里的所有奸细、砍掉金麟阁伸向云天寨的魔爪,谁还敢小觑他?
  主意打定,魏战武很快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他在吃早饭时向杜恒茂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杜恒茂对魏战武可谓了如指掌,对于后者的这一决定,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不过,他不想掺和这事,只想尽快找到武至忠,远离云天寨的是非。
  “只要计划周详,你完全可以去做。”
  杜恒茂鼓励了一下魏战武,话锋一转。
  “不过,你得先帮我找到武至忠。”
  “找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只要还在云天寨的货船上,早一天、晚一天的,怕什么。”魏战武不以为然道,“抓奸细,才是目前最要紧的。”
  见魏战武对寻找仆人一事完全不上心,杜恒茂有点生气。
  想到蒋博通昨晚刚刚误杀了女儿、现在肯定也没心情搭理找人这事,他更觉气闷。
  万事求人不如求己,他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不该指望魏战武帮忙,不该为了等待后者出山而耽误两年多时间。
  他有功夫、有秘药,哪怕一条船、一条船的找,现在也该找到武至忠了。
  杜恒茂后悔不已,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找寨子里的二当家问问,要是武至忠不在这儿的货船上,我们就出发吧。”
  魏战武也正想早点出寨,当即快速吃完早饭,出去找二当家帮忙。
  他按照杜恒茂当初的吩咐,表示武至忠是自己的仆人,当年被自己连累挨了罚,如今,他出山了,想把这个仆人找回来。
  二当家巴不得有机会巴结少主,当即表示会积极调查、尽力寻找。
  魏战武急着离开,吩咐二当家查出眉目后,单独发密函向他汇报。
  他表示,自己有事要办,上午就要出发,让二当家通知蒋博通一声。
  蒋博通失去女儿、丢了变成少主丈人的大好机会,心情正差。
  见魏战武急于离开,他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他只是礼节性地挽留了一下,便奉上一小箱子金银珠宝,将魏战武送出了智寨。
  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的,将宽广的江面照得仿佛花海一般浮光跃金。
  然而,杜恒茂、魏战武却没工夫欣赏这壮丽的自然风光。
  他俩,一个忙于清点蒋博通赠送的财物,一个忙于制定肃清云天寨内部奸细的计划。
  当晚,船只停靠在热闹繁华的浦石码头。
  魏战武扔给下人一块银锭子,吩咐对方前往悦来客栈,预订两间上房。
  杜恒茂知道,魏战武这是要去实地考察。
  他不想掺和这事,遂说道:“订一间房就行。你自己去,我留在船上。”
  “都在船上呆了一天了,你不嫌闷啊?”魏战武皱眉道,“你总得上岸吃饭吧。”
  吃饭,哪有守着一箱子财宝重要!
  那箱子很沉,随身带着不方便,搁在船上又不放心,不如亲自守着。
  当然,这话,杜恒茂不能明说,否则,肯定要被魏战武笑话。
  这小子,从小锦衣玉食,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哪里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残酷。
  “你多点一些菜,让他们打包带回来给我。”杜恒茂不为所动。
  魏战武拗不过杜恒茂,只得改口吩咐下人订一间上房。
  月上中天,江风习习。
  浦石码头虽然停泊着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却黑漆漆、静悄悄的。
  江水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船舷,和着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合奏出独具特色的小夜曲。
  忽然,一阵雨点般密集的马蹄声传来,一下子打破了夜的寂静。
  马嘶声、吆喝声、脚步声……响成一片。
  “船上的,都给我出来!”
  洪亮的男性嗓音响起,气势骄横压人。
  “我等奉命捉拿朝廷要犯,胆敢知情不报或包庇逃犯者,以同罪论处!
  “搜!”
  这会儿睡在船上的,基本上都是船夫、搬运工、奴仆这类地位低下的人。
  搜船的官兵,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完全像驱赶牲口一样,粗暴地吆来喝去、推来搡去。
  杜恒茂混杂在人群中,和睡眼惺忪的众人一起上岸,心里对这群盛气凌人的官兵极度不满。
  官兵们如飓风过境一般,搜查了停在码头的所有船只,结果一无所获。
  领头之人显得气急败坏,恶狠狠地说道:“逃犯是个大胡子,背上带有箭伤。你们都给老子睁大眼,一旦发现逃犯,立马去衙门报告!”
  之后,一行人陆续上马,绝尘而去。
  杜恒茂等到人群散去,这才慢慢悠悠地向自家的轮船走去。
  他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东西破水而出的声音,继而听到急促的喘息声。

 33 叛逆

  还真有逃犯躲在这儿啊!
  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被追得这么惨。
  杜恒茂暗暗摇头,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上船。
  他打开船舱里的暗阁,快速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财物。
  见宝贝们都安然无恙,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不知逃犯会否选择登船、会否挑中自己所在的轮船,为了以防万一,他打开了船舱的雕花窗户,和衣躺在床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留意听着船舱外的动静。
  约摸两盏茶时间后,码头重新恢复宁静,睡在轮船底舱的船夫们都打起鼾来。
  轻微的划水声,逐渐由远及近。
  短暂的寂静后,是登船的轻响。
  杜恒茂暗道一声“巧了”,双腕轻轻一动,两枚涂了强效麻药的铁橄榄从袖中滑至手心。
  他倾听着来人那略带滞涩的脚步声、稍显凌乱的呼吸声,暗想:“这人受伤不轻啊。看来是跑不动了。否则,哪会冒险登船。只是,他竟然误打误撞地挑中我的船,运气未免太好了。小爷正好被那群狗官兵弄得很不爽,就救他一命吧!”
  来人在船舱的窗外停住脚步,看样子是在倾听舱里的动静。
  杜恒茂的呼吸绵长而平稳,听起来完全是熟睡状态,哪会被人识破。
  果然,这人上了当,选择翻窗入内。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刚想伸手,身体已被疾如闪电的两枚暗器射中。
  他惊怒交加地瞪着床上的人,带着不甘、懊悔、绝望等复杂心情,轰然倒地。
  杜恒茂翻身而起,从昏迷者身上取下铁橄榄、收回袖中。
  他关闭窗户、点燃蜡烛,借着烛光查看昏迷者的容貌、伤势。
  见此人脸上残留着长短不一的短小胡茬和新添的细小刀口,杜恒茂暗暗发笑。
  刮了大胡子,倒是个儒雅俊男,让人一时之间联想不到逃犯的身份。
  他将昏迷者翻过身来,发现其左肩插着一支削断的箭,箭头没入肉中,不知深有几许。
  他在地板上铺开一张油布,将昏迷者搬到油布上趴下。
  他拿出医疗器具、草药、干净的白布等物品,又端来一盆清水,准备取箭。
  他先以剪刀剪开昏迷者后背的衣服,再以用烛火烧过的小刀割开箭柄四周已经化脓的烂肉。
  黑色的血液汩汩冒出,显示出箭头有毒。
  他把黑血放掉后,动作麻利地割肉、拔箭,从昏迷者的身体里拔出一支长约四寸、装有六个倒钩的三菱形铜制箭头。
  接着,他又用刀刮除深入肩胛骨的毒液,洒上解毒、止血药粉,敷上草药,为对方包扎伤口。
  他剪开昏迷者身上的其余衣物,检查其它伤口。
  他清洗了此人周身大大小小数十处伤口,一一涂抹药膏。
  眼看着麻药药效就要退去,为了减轻昏迷者的痛苦,杜恒茂往对方嘴里塞了一粒安眠药丸,迫使对方吞咽下去。
  之后,他又陆续喂下一粒解毒药丸、一粒消炎药丸。
  他将全身赤/裸的昏迷者搬到魏战武的床上趴睡,为其盖了一张床单。
  他动作轻巧地收拾干净船舱,将窗户打开一道缝。
  为了遮盖满舱浓重的血腥味,他点燃一支香气浓郁的熏香。
  诸事忙定后,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倒头就睡。
  魏战武忙于监视悦来客栈,一直没有回到船上,只是吩咐下人送来一日三餐。
  这正好称了杜恒茂的心,省去了他解释的麻烦。
  杜恒茂给昏迷者每隔4个时辰灌一次米汤、喂一次药丸,每隔6个时辰换一次草药、抹一次药膏。
  此人应该是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恢复速度很快。
  第三天晚上,杜恒茂熄灭蜡烛,盘腿坐在床上练习内功心法,对面床上传出了细微的动静。
  周元坤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的环境中,身下有柔软的被褥、肩膀裹着布条、身上盖着薄布,一时之间有点茫然。
  他支起上身,左肩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记忆一下子如同出闸的潮水般涌进脑海中。
  他想起自己潜入一艘豪华气派的轮船,在船舱里中了暗器,立即心生警惕。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注意到对面床上有个盘腿打坐的纤瘦男子。
  杜恒茂缓缓收功,将真气纳入丹田之中。
  他睁开眼睛看向对面之人,语气淡然地说道:“你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自行离开。你的肩伤尚未完全愈合,不宜沾水,不宜剧烈运动。”
  听到这仿佛泉水叮咚一般清澈无瑕的嗓音,周元坤微微一愣。
  他缓缓坐起身,以床单盖住赤/裸的下/体。
  他运劲探视了一下周身脉络,发现真气运行不再阻塞,只是,丹田仍旧空虚。
  他再度看向杜恒茂,目光柔和了许多。
  他带着迷惑与探究询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你为何来找我?”杜恒茂不答反问。
  “我闻到你身上有药香,以为你是药童,想弄点药材。”周元坤回答。
  杜恒茂怔了一下,想到自己常年和中药材打交道,身上又揣着各类药物,确实有可能带着药香。
  只是,他自己闻不出来。
  魏战武整天和他呆在一起,早已习惯了他的体味,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你倒聪明!”杜恒茂柔声说道,“我确实喜欢摆弄药材,并且略通医术。”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要救我。”周元坤追问道。
  “我看那群追捕你的官兵不顺眼,所以和他们对着干。”杜恒茂满不在意地说道,“他们要抓你,我偏要救你。”
  周元坤愣住了,觉得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有点古灵精怪。
  他忽然想要认识一下对方,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必说名道姓。”杜恒茂淡淡地说道,“离开这条船,你我便是陌路人。”
  自打记事开始,周元坤向来都是众人巴结讨好的对象。
  活了22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拒绝。
  他借着从雕花窗户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打量着杜恒茂,心里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

34滚蛋

杜恒茂起身点燃一支蜡烛;伸手指了一下墙角的小木桌。

    “我给你留了一碗小米粥、一碟豆腐干、两个菜包子,你要是愿意吃,就起床去吃吧。木盆里有水,你可以用来洗漱。为了安全起见,你不要走出船舱。”

    被杜恒茂这么一提醒;周元坤立马觉得饥肠辘辘。

    他刚要下床;想起自己还光着身体;便问道:“能借用一下衣服吗?”

    “床角放了一套;是全新的。你和我朋友的体型差不多;应该能穿。”杜恒茂回答;“你穿不了他的鞋,只能穿原来的旧鞋了。你的鞋,我已经帮你洗干净、晾干了。就在床底下放着。”

    周元坤拿起衣服穿上;发现布料都是绵软舒适的绸缎,与他平常穿着的衣料不相上下,心想:“这人的朋友,来头不小啊!”

    他快速洗漱了一下,走到小木桌前坐下,无声地进餐。

    杜恒茂默默看着这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高贵优雅气息的男子,想起这人原先穿着的衣服都是好料子,身上除了金银以外,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盘龙玉佩,暗想:“这人该不会是皇亲国戚吧?怎么变成朝廷要犯了?”

    念头一转,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八卦。

    管他是谁呢,救都救了,想那么多干嘛!

    他是病人,而他是医生,就这么简单!

    等到周元坤吃完饭,杜恒茂拿出两包药丸、一盒药膏,向对方介绍具体使用方法。

    “这些药,都是我自制的,不一定能够保证药到病除。等你遇到医术高明的大夫,你可以让他替你看病、重新开药。”

    接着,他拿出一个自己缝制的小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魏战武的床上。

    “你的衣服,我已经剪碎扔了。这些是你身上的东西,你自己清点一下。”

    周元坤拿起绣工精致的蓝色布袋,从里面倒出盘龙玉佩,借着烛光看了一下。

    他摩挲着手心里的玉佩,目光深邃地看向杜恒茂,沉声问道:“你猜到了什么?”

    杜恒茂冷哼一声,讥讽道:“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在我眼里,跟受伤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

    周元坤呆了一下,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他遭到暗算、险些丧命,沦落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

    如今,他又被这个救他性命的小孩子如此轻视,真是……

    唉……

    杜恒茂从床上拿起一个金锭子,冷漠地说道:“这锭金子,算是治疗费、医药费、衣服钱和饭钱。现在,你立马收拾东西,给我出去!”

    周元坤表情一僵,感觉好不难堪。

    堂堂九尺男儿,竟然被人如此驱逐。

    这……

    唉……

    周元坤将自己的东西和杜恒茂给的药物一一揣到身上,想要说点什么,终究只剩一声叹息。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站立的杜恒茂,转身离去。

    杜恒茂侧耳倾听着周元坤的动静,直到对方远去,这才气呼呼地吐了口气。

    狗咬吕洞宾……哼!

    四更时分,杜恒茂正处于浅眠状态,船舱外忽然响起轻微的声音。

    他警觉地睁开眼,在黑暗中握着暗器静静等候。

    叩门声轻轻响起,接着是压低的男性嗓音。

    “是我,别乱扔东西啊,我开门了。”

    这家伙!

    杜恒茂收回暗器,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魏战武打开舱门,摸黑走了进来。

    “我探听到金麟阁有批货要从水路运回安国。我要召集人马劫船。”

    杜恒茂一下子明白了,金麟阁为何会派奸细离间云天寨上下,企图收编分寨势力。

    估计,在昌州的水路上,金麟阁平时没少吃云天寨的亏。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金麟阁在安国就算再牛逼,到了越朝,也不敢明着和云天寨作对,只能玩阴的。

    “你们狗咬狗、一嘴毛,别算上我。”杜恒茂淡漠地说道,“云天寨里有金麟阁的奸细,你小心提防着点,别劫船不成,反而被对方一锅端了。”

    “知道!我哪那么蠢!”魏战武嘿嘿一笑,说道,“不需要你出手,你在船上看着就行。”

    “我不跟你去。我要去找武至忠。你把底舱里的小船留给我。”

    杜恒茂起身下地,快速穿上衣物。

    “你要离开我?”魏战武惊讶道,“就为了找个仆人?”

    “在你眼里,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仆人。在我眼里,他却是很重要的人。”杜恒茂没好气地说道,“我本来的打算,是让你帮我尽快找到武至忠,然后带他离开。现在,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工夫帮我找人,那我就自己去找。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迟早要分开的。”

    “道不同……”

    魏战武叫了起来,被杜恒茂快速伸手捂住了嘴巴。

    “喊什么?”杜恒茂低声训斥道,“大半夜的,别把人给吵醒了!”

    魏战武奋力拍开杜恒茂的手,鼻翼快速翕动,呼吸异常粗重。

    杜恒茂揉了揉被打得火辣辣的左手手腕,知道魏战武这是生气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不爱打打杀杀,就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如果不是云天寨劫了我的船、强行留下我,我这个愿望,早就实现了。

    “你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本不该走到一起的。

    “我得走了。等我安顿下来,会跟你联系。

    “你要是比我先找到武至忠,要替我善待他。他是受了我的连累,才会吃那么多苦。我对不起他!”

    魏战武一把抱紧杜恒茂,两只粗壮的胳膊像铁钳一样死死夹住怀里的人。

    杜恒茂疼得直皱眉,连声说道:“快放开!疼死了!放开!”

    魏战武哪里肯听。

    他恨不得将杜恒茂直接嵌进身体里,从此合二为一,永远不必分离。

    杜恒茂用力跺上魏战武的脚背,趁着对方吃痛松懈的一刹那,像条泥鳅似的从对方怀里滑了出来。

    他退到船舱窗边,低吼道:“我被你爹关了7年,还没找他算账呢!我警告你,别惹我!小心我让你们爷俩儿一辈子不举!”

 
35沉沦

魏战武心里一寒;满腔怒气登时散了大半。

    “我给你留两张银票、两个金锭子、两个银锭子,其余的钱,我全部带走。这算是你爹补偿我的。”杜恒茂恶声恶气地说道,“如果我哪天发现武至忠已经死在了云天寨的货船上,我非端了你爹的老巢不可!”

    魏战武将双拳捏得嘎嘎作响;烦躁得直想用脑袋撞船。

    他爹怎么就那么蠢?

    何苦非要为难这家伙的仆人?

    这家伙有多可怕;他爹根本不知道!

    他留不住他!

    他这么舍不得他;他却毫不留恋!

    这个没心肝的!

    杜恒茂快速收拾好行李;给魏战武留了钱和药物;吩咐对方将财宝箱搬到底舱去。

    船夫们正在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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