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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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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贼探子,独自下了洞口。
  嘈杂的人声更加清晰,火把的光芒照的人影憧憧,围绕七八张石桌、木桌的身影举着酒碗大声的朝人敬酒,有人带着醉意搂过自己身旁的女人,拍着胸脯大叫:“这是我的人,以后你们谁也不许多看。”
  被搂着的妇人,脸色红了红,并未推拒。
  不少人看到进来的张辽,纷纷上前拱手,有声音大喊:“张大人来了,快来喝酒,前面的让开一个座位……”
  原本轻松容下一两百人的石室变得拥挤,张辽挤过来往的身形,那边石座上,披着大氅的人正端着陶碗与一名马贼拼酒,酒水自嘴角倾洒出来,沾在毛领上,一只白色的大狼匍匐在石座边上,撕啃着血淋淋的羊腿,还有一碗有着血色的酒水。
  “文远来了。”放下酒碗的公孙止抹去嘴边的酒渍,招招手,高升放下大碗,一把将一个正坐着拼酒的马贼掀飞,取过一块青石,他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声:“张大人,咱们这条件比不得城里,将就着坐吧。”
  张辽抱拳谢过,丝毫不在意的坐下来,双手接过对方斟满的酒碗,与公孙止碰了一下,仰头大口大口饮尽,哈了一口白气,肚子里方才舒服了许多。
  “想不到公孙首领这里这般热闹,比那冷冰冰的府衙要好许多。”他放下酒碗,捻了一块肉放入嘴里咀嚼,一名民妇过来将酒斟上。
  石椅上,一只手肘撑在膝盖上,一手抹过隐隐有了短须的嘴,公孙止咧嘴笑起来:“所以才去信让文远当我这里来,不过,文远为何不回家,马邑离雁门并不远的。”
  张辽放下长筷,叹口气:“家母早逝,父亲有续了一门小妾,我便是不喜,干脆就不回去,想想如今也有两年了。”
  “与兄说这些,倒是家丑让大兄见笑。”他勉强笑了一下,端起酒再次仰头豪饮。
  俩人此时说起彼此一些事,语气都是平静淡然的,聊到高兴的地方,便是哈哈大笑,夜深下来,外面风雪刮过洞口,传来呜呜的声响,石室喝醉的人被搀扶走了,渐渐空旷起来,不久后,张辽也准备离开,二人约好日后见面,去草原打一圈,接着就分道扬镳。
  单人独马走在雪原。
  风雪扑在脸上,短须结出了细小的冰晶,他牵着马回头望向身后的那片丘陵,有些话原本想说,可终究在那样的气氛里没有出口。
  他接到刺史丁原的调令,将要前往晋阳。
  张辽长长出了一口气,白色气飘在飞雪里,拱手一拜后,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飞驰远去,眨眼隐没了背影。
  这是188年最后的一天,而翻过这一页,另一个混乱的时代开启了。


第十七章 作死
  二月初,冰雪已经消融反哺给了大地,土壤变得松软,树木、青草抽出了新芽,万物从苍白的冬季复苏起来,而眼下已是到了农耕开始的时候,道路上的是来往的商旅、农家带着小孩、婆娘进城购买种子或农具。一辆马车停留在凉亭附近将要启程去到一个新的地方。一位妇人站在马车旁叮嘱爬上车撵的一名男子,眼眶有些微红,俩人谈话里,却是知道是一对姐弟。
  “到了雁门郡,记得给姐姐来信报个平安,郭太守与你姐夫乃是旧识,你言语上别太惹怒对方,他会给予你方便的。”
  “小弟知晓了……”
  妇人擦擦泪痕,又叮嘱:“你与那帮马贼做买卖,千万记得别惹对方啊,他们都是与匈奴人拼杀出来的,杀人不眨眼的,咱们家吃点亏不算什么,知晓了吗?”
  “知晓了。”男人认真的点头,悄悄捅了一下马夫,车子动了起来,他连忙挥手:“姐,小弟这就便去了,你安心在家里等着消息。”
  他朝妇人喊了一句,转回身钻进了车厢里,撩起布帘望着路旁过往的行人、车马,以及山间的萌发的苍翠,终于感到挣脱了束缚,便是摇着头淡淡地笑。
  一帮马贼能有多厉害,也只是趁着匈奴人劫边,跑到对方家里扬武扬威而已,不过就算他们杀过人,那也只是化外之人,一帮野人而已,他们敢动我吗?怎么说我也是并州刺史的小舅子,这帮马贼若是跟了我,也都是沾了光的,当然……若是他们真的归顺,沾光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想起刚刚自家亲姐的话,侯杰叹口气:“妇人之见。”
  待了片刻,他已是想到了许多,然后……想到了寻欢作乐上面,“雁门那边女子不知好不好玩。”
  于是他让车夫加快了速度,在第三天的下午,便是已经到了雁门郡地界。
  到的晚上,一行人方才进了阴馆的城门,太守郭緼设宴亲自为他接风,灯火流转,一番畅饮下来,盛酒的觞(shang)放轻轻放在矮几上,温尔儒雅的男人抚须看向侯杰对面坐着的另外一人,探询的口吻:“这位壮士……”
  “他是我姐夫的一名将校,护我周全的。”侯杰跪坐着,长筷在餐食里挑挑拣拣,“他也姓侯,单名成,不过是太原侯家,非我本家,太守可别搞混淆。”
  气氛一僵,筷子悬停,对面名为侯成的男人皱了皱眉,脸色沉了下来。
  上位,郭緼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捧着觞器两只小耳走下来,礼敬那名高壮的男人:“真壮士也,侯杰不过粗心之言,切莫当真。”
  “微末之人岂敢。”侯成回敬,一口饮干觞里的酒,然后放下,朝郭緼拱手,“太守大人勿为我解困扰,候某所行,只为刺史嘱托。”
  言罢,重新坐下,吃菜喝酒。
  对面,侯杰哼了一声,也不在理会对方,毕竟还要靠对方护卫安全,按书上说下马威就行了,不能迫之过分,大抵就是这样……他想。
  随后,又与太守郭緼说起白狼原马贼一事,知道对方果真如他所料凶残无比后,竟是笑出声来,“一群马贼凶残,说明背后并无谋算之智,否则也不会拿身家性命与匈奴人死搏,一般人见到他们,自然是恐惧的。”
  笑意盈然的身影挥手,大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架势。
  郭緼微笑连连点头:“想不到建阳公的妻弟也有如此般的见识,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哈哈哈……有眼光!我也是如此觉得的,想我那姐姐一直捆着我、栓着我,深怕被人害了似得,如今终于青鸟上天,熊虎归山,自是要做出一番事情来,好让姐夫、姐姐刮目相看……哈哈哈……那帮马贼就是第一个要做下来的事……哈哈哈!”
  郭緼端起觞示意了一下,双唇抿过酒水,望着得意斐然的身影,嘴角翘了起来,建阳公粗狂多武,但还不至于这般眼光,否则也坐不了一州之父母,看来他也是有意的。像侯杰这样的愣头青,就算年岁稍有些大了,依旧只是一个愣头青罢了。
  “你真该听你姐姐的。”他想着,并未说出来。
  ……
  二月七日,白狼原,一片苍绿。
  一颗细嫩的草芽从泥土里冒出头来,一只马蹄轰然踏过,翻起泥泞,一阵阵闷雷由远而近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在大地蔓延,一双双马蹄如同暴雨般落下草皮上,卷起青草和土壤。
  朦胧的天光从东方升起来,一直两三百人的骑兵,披着劈袄挥舞弯刀,夹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一头扎进了附近的丘陵里。
  茂密的树林已经空出一条宽敞的道路,这群骑兵进来时已经缓下了速度,然后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匹的屁股,让它们自己去啃食灌木、青草。一道披着大氅的身影提着一颗带血的头颅大步朝迎面而来的书生走去。
  “拔颜部首领的脑袋,给我腌制好,摆在显眼的地方。”公孙止大手一挥,将血糊糊的脑袋丢给了对方。
  东方胜吓得将人头在手里抛来抛去,一脸嫌弃的表情,“常恶难以长久……常善方才永远,咱们能不能不要老是弄这种事情……”
  那边,大口大口喝下清水的公孙止将陶碗抛给身后的马贼,大笑:“这家伙前些日子要不是杀了我们一个兄弟,我也不会跑去屠了他部落。”
  水潭边大大小小的十多名媳妇已经让各自的丈夫脱下染满血迹的衣裳,蹲在水边清洗起来,殷红的颜色在水里扩散,另一边,几个马贼并不在乎的舀水喝。听到公孙止说完,有人抬起头大声附和:“杀的好,那老家伙手里有个三百人就想怎样?到最后还不是被首领一刀给刮了。”
  林子里说话的声音起伏不断,眼看就要到的晌午,一只骑马的身影飞快的回到丘陵下方,将马交给同伴,急匆匆的跑进狼穴里见到了正和高升商议事情的公孙止,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后。
  嘭——
  架在石座附近的一盆柴火横飞出去,砸在洞壁上,火星四溅时,公孙止收回手,反身坐回石椅上,闭上眼睛沉默下来。
  一旁的酸儒朝高升使了使眼神,后者会意上前问道:“首领,到底出什么事了。”
  “咱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阴馆那边与我们交易的人换了,张辽授命被调去了晋阳,这次交易的东西,被新来的主事人压低了价格,过去交易的兄弟与对方争执,被杀了。”公孙止沉声说道。
  高升嘭的一下站起,撞倒了石凳,高声嚷起来:“东西丢了无所谓,咱们兄弟们怎么办?那个狗东西,真当我们刀不利。”
  “且慢慌张。”东方胜抚着颔下短须,走出几步:“以吾之见,对方是在向首领示威,让咱们怕他。”
  “你见个屁!”高升骂道:“那家伙明摆着就是想让咱们以后听他的。”
  酸儒还想争辩几句,那边,石椅上的身影呯的砸了一拳,接过大氅径直朝外走,一手握着弯刀举起:“既然对方要这般不客气的想要见我,那就让他好好看个清楚,看个明白,上马,我们去雁门郡。”


第十八章 一刀
  春雨绵绵而来,彤红的夕阳尚未落下去,阴馆城中街边的百姓盯着手中的东西奔跑着躲雨,一双穿着草鞋的脚哗哗踩在雨水里,朝一栋气派的宅子过去。
  护卫守在院门外,里面此时气氛正热烈的时候,越过紧闭的门扇和雨帘,檐下,肆意放荡的声音高亢喧嚣的响起来。
  侯杰一边大笑,一边在一个被撕开粗布衣裳的女子身上揉掐。
  “叫啊……叫出声啊……快点叫出来!!我要听你喊求饶的声音……那多美妙啊,你快叫,叫出来,等我玩够了,就放你走。”
  地上,几乎已经半裸的女子恐惧着,用手去推开对方,然而力量上的悬殊,挣扎了几下就被扼住了手腕,撕拉一声,最后胸前的布也被扯了下来。那女子“啊!”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惊恐的大哭着,捂着胸口,一手去拉拽裹布。
  这反而令得男人更加的兴奋起来,狰狞扭曲的笑声更大的同时,一脚跨坐到了女子的腹部上,挥手就是两个耳光,女子包头摇晃,胸前的一对白兔也跟着摆动起来,白花花的一片晃的骑坐她身上的男人口干舌燥。
  起身退到后面笑哈哈的将那名女子的下裙拔掉一半,然后开始解自身上的腰带,也在此时,外面脚步声跑来,侯杰警觉的回头,护卫打开门领着一人走了进来,然后贴近小声说了几句。
  正在兴头上的侯杰重新系好腰带,瞥了一眼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民妇,挥手:“先关起来,晚上再回来好好玩。”便是朝站在雨里的仆人招手。
  “他们真的来了?”侯杰边走,边整理着仪容。
  那仆人点头,迈着小步跟在对方身侧,谄媚的笑起来:“小人不敢撒谎,是真的来了,已经到了城外二十里,但不会进城的,想必老爷之前杀了他们的人,吓破胆了。”
  侯杰嗯了一声,不自觉的仰起了头,大步出了院门踏上马车,他叫过几名心腹,“你们先过去,壮壮声势,我随后而来。”
  “是!”五名常带身边的门客心腹拱手上马,飞驰进了雨幕。
  待人离开后,他掀帘坐了进去,磨拳擦掌,脸露不屑:“这帮无胆匪类,城门打开着都不敢进来,杀几个喽啰就怕成这样……待收拢过来再好好调教你们。”
  声音渐小,车轮碾过水洼,缓缓驶出,周围十多名骑士着了一身皮甲外罩着蓑衣斗笠,慢慢跟在后面朝城外过去。
  ……
  雨在下,天色将暗,雷霆般的响声自远方传来,震动青草上的雨珠落进泥土里,远处火把的光芒在青灰色的视线里,斑斑点点的漂浮,由远而近,那是一道道骑兵的身影持着火把在疾驰。
  位于阴馆城东面,二十里左右的一座小土丘,马蹄声在这里停了下来,浑身沾满雨水的高大身形望了过去,那边杵着一块半人高的大青石,朝上的石面平整光滑,就像一张桌子,当初他第一次来雁门郡交易时,便是在这里与张辽会面的。
  这一次,他定的地点自然也选择了这里,至于进城,公孙止想都没想过,他不会把自己的性命绑在一丝侥幸上。
  片刻后,身后,高升骑马走近:“首领,他们会不会不来了?”
  “等!”
  公孙止低沉的开口,然后微微抬起头,去看天空落下的雨丝,冰冰凉凉的打在脸上。哗哗的雨声中,有马蹄声过来,五道骑马的身影在雨幕下飞驰,快到大青石时,陡然拉扯缰绳,口中喊了“吁”的一声,方才停下来。
  一名持着火把的人大叫:“前面的马贼,你们听好了,我家主人说……”
  声音在响,然而说到一半时,自前方的火光下,弓弦绷紧一放,箭矢飞过青石,噗的一下插进正在说话的人喉咙里,从后颈穿了出来,尸体倒下马背,手中的火把也啪的掉在地上,其余四人顿时惊慌起来。
  那边,公孙止放下短弓,眼神凶戾。
  “让你家主人亲自与我谈,你们算什么东西,滚!”
  剩下的四人本就是仗势欺人之辈,哪里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放手杀人的马贼,自是吓得拔马回跑,公孙止冷笑策马一步,再次挽弓搭箭。这边,奔跑的四人就觉脑后有破空声,其中一名同伴中箭惨叫了一声从马背上栽下,只剩下三人亡魂大冒,拼命的抽着马鞭朝前跑,随后哄堂大笑从后方响起来。
  不久,他们迎面遇到了自家主人,一个个带着哭腔跪在马车前讲了之前的事,帘子拉开,侯杰却不以为然,“看来这帮马贼还真是性子烈啊,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你们三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滚到后面去。”
  他又喝斥了几句,继续让马车上路,侯成从那三人口中知晓了始末,从后面赶上来,隔着帘子对里面的男人劝道:“这帮人杀人不眨眼,你大可不必亲自去,以免陷入险境,侯某也不好与刺史大人交差。”
  “侯校尉是怕了?一帮马贼再强能强过咱们带来的几十名并州精锐吗?”车帘拉开,侯杰探出八字胡的脸,气势昂然说道:“若是让这帮马贼知道,我这个主事人连面都不敢露,岂不是让人笑话,将来这么压他们一头?”
  “这……”
  侯成皱眉,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只得拱手:“那郎君岂不要离侯某太远。”
  “知晓了知晓了……你快去带好你的兵卒。”侯杰话语不耐烦的挥手,将罗里吧嗦的对方赶走后,放下帘子半躺在软垫上哼着小曲儿,然后想到了宅子里藏着的今日着人虏来的妇人,想到兴奋处,不由舔了舔嘴唇。
  不久之后,马车停了下来,还未等车夫通报,他便有些急不可耐的钻出来,下了马车有人给他撑起纸伞,插着腰望向对面黑蒙蒙的雨帘里,一道道持火把的身影。
  “公孙首领,大名久闻。”
  自昏暗火光下,马蹄轻迈了几步,公孙止俯视这有些猥琐的中年人,眉头便是皱了起来,随手也拱了拱手,却并未说话。
  那边,声音又响起:“首领为何独独骑在马上,何不与我坦诚相谈一番。”
  公孙止偏偏头,就连旁边的高升觉得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病,随后,马背上的身影翻身下来,走到大青石边,双手撑在上面,看着侯杰:“谈?好!我问你,杀我兄弟,扣我买卖是何意?”
  “这个……呃……是你兄弟他们在城中有些不规矩……”正竭力思考话语的身影,面带淡然的微笑朝对方走过去,摊摊手:“你要知道……阴馆是雁门郡治所,防守严备,他们有些改不了性子,就乱了起来,为了咱们的往后的买卖……两方不如合为一方,什么事都方便了。”
  “你也配?!”大青石对面的高大身形低沉开口。
  附近,侯成猛的盯过去,对面马队里,有人拉弓,嗖的一声,一道黑影径直朝他飞来,铁枪挥舞一扫,金鸣交击的瞬间,大青石后面公孙止大氅舒张开,弯刀出鞘的声响。
  “小心——”侯成大叫,持枪狂奔。
  然而一瞬,刀光斩出,雪白森寒的刀身劈开雨帘,水花溅开。
  正侃侃而谈的侯杰尚未从陡然间发生的变化里回过神来,鲜血已经从他肩上飙射而出喷在空中,脑袋在半空翻滚,然后梆的一声落地。
  “啊啊啊——”
  侯成看着大片大片的血雾被雨水压下来,举着铁枪凄厉的大吼,反身回跑,翻上战马,朝那边握刀的马贼疯狂的刺过去。


第十九章 春暖、小家
  马蹄旋起泥泞,冲过来。
  “杀——”
  侯成已经红了眼,马背上抬手就是一枪戳下去,与那名马贼当当的交手两下,马匹越过了对方,兜马回转时,他身后数十名并州士卒也在此时动起来,朝一众马贼的方向冲刺,长枪挺进。
  呜……呜……
  低声的狼嚎陡然响起,百名结阵的马贼四散跑动起来。公孙止与那侯成拼过几刀,趁他回旋转动马头,往回跑与冲来的枪林拉开距离,翻身上了战马,插刀挽弓,转身回射,一名士卒中箭栽倒。
  公孙止勒马扬弓,声音暴喝:“听狼嚎,围猎——”
  周围,众人呼哈一声,马蹄已经飞驰践踏泥土,分成三股围绕着这块小土丘快速移动,反而将冲刺而来的数十名并州士卒团团围了起来,黑夜里,跑动的身影犹如交织的洪流,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圈。
  中间,拔转马头的侯成发现时,包围已经成形,看着黑色里转动的轮廓,头皮发麻收紧,铁枪指着一个方向:“突围!一起冲过去。”
  几十名士卒持着长枪、刀盾靠在一起戒备,不少人脸上有些惶恐,此时听到将领的命令,嘶吼着朝一个方向疯狂冲出去。
  “别让他们围住……”
  “逃出去!拼命啊——”
  汹涌的人群,呐喊着鼓舞士气,然而,周围轰隆隆隆的马蹄声中,交叉穿行的百名马贼,竟随着对方的跑动保持着圆圈不散的做出挪移。侯成带着十来名骑兵发起了冲锋,想要凿开一个缺口来。
  黑暗里,那边不知谁射了一箭过来,直接钉死了一名并州骑兵,随后箭矢就如同开了闸门的洪水,空气里全是嗖嗖嗖的声响。
  箭矢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扎进人群里,兵器挥舞叮叮当当的拨开一些,有些钉在了盾牌上,大部分直接扎进了人堆里,脖子、胸腹、大腿,血花溅起来,人影倒下,惨叫嘶喊带着羽箭在地上爬行,然后被同伴踩过去。
  “哇啊——”
  带头的将领陡然捂肩叫了一声,一支箭矢唰的钉进他的肩膀里,羽尾还在颤抖,座下的战马凄厉的长嘶,轰然倒下,数支箭矢插进了马腹里。侯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方才发现一条腿被压在马身下。
  视线里,马蹄依旧在徘徊围绕而行,溅起泥水,自己带来的士卒越来越少,血液随着尸体喷涌进了泥土,侯成嘶叫着从马腹下挣脱出来,然而手中的兵器也找不到了,瘸着腿刚刚站起来,一道战马撞了过来,他被直接撂翻在地。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就听有声音在说:“把他绑了。”
  马蹄践踏而去,猩红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中流淌的更远,远方传来几声狼的嚎叫,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侯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模糊的视线里天已经大亮,雨也收住,周围没有了血腥味和尸体,只有一双双恶狼般的目光盯过来。
  肩上的箭伤已经被包扎处理了,他眯起眼四处搜索周围,最后定格在前方一个喝水的身影上:“知不知道,你们惹祸了……杀的那个人,知道是谁吗?”
  “谁?皇帝?”公孙止将羊皮袋丢给高升,周围一众马贼发出猖獗的大笑。
  被呛了一句的侯成瞪着眼睛想要说什么,然而眼珠子忽然转了转,便是闭上了嘴,大抵是打了什么主意。
  “说了岂不是让你们跑掉……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马贼到底能不能挡住奉先的方天画戟……呵呵……”
  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盯着那帮马贼小声嘀咕。
  ……
  一夜春雨收住,温和的风拂过城池,白云如絮飘在天空,阳光自云层投下城中,十多辆马车牛车交流如织的穿行,朝府衙蔓延而去。
  递了帖子的身影走进了太守府,里面已经有人在讲话了。
  “我已知众位过来何意了。緼乃是此地父母官,自会保护各位身家性命,那伙马贼,也早晚必会剿灭,大家还是莫要担忧,此事緼已经着人快马报去刺史大人那里,想必几日后必有回应。”
  郭緼语气平淡,尽力安抚着陆续递拜帖进来的郡中士人、豪族,至于早晨侯杰的死讯传来,他心中早有了腹案,但面上还是要装出惊色。
  “是啊,毕竟乃是建阳公的妻弟,这伙马贼真是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物。”
  “……只是不知这次会派谁来。”
  ……
  堂中,人声嘈杂,郭緼轻饮一口茶水,静静的听着,偶尔会附和几句,说说自己的看法,不久之后,他便送走了这伙人,回到府衙继续办公,至于死了的人,后面的事已经不需要他去操心了。
  ……
  天光渐收,日夜更替,远去南方的晋阳。
  “我的弟弟啊——”
  丁原府上,卧房内,候氏摔破了几样东西,瘫坐着捶打地面,痛哭流涕。
  “……我的弟弟啊,就这么给贼子害了性命,早知如此,姐姐就不该让你去的……再多的钱财也换不回你的命了啊——”
  丁原背负着手站在门外看着嚎啕大哭的结发妻子,面色深沉,随后大步走进去,一把将她扶起来:“侯杰有今天,还不是你这个做姐姐的错,你看看他在晋阳做过什么好事,败尽我丁原的脸面。”
  “可那也是我弟弟啊,夫君啊,就当妾身求你,把那伙马贼杀了,替侯杰报仇。”候氏说到这里,想了想,摇头喊道:“还有张辽……若不是他当初与这伙贼子勾结,就不会有今天这事,把他也杀了吧……杀了他……”
  啪——
  妇人捂着脸,被扇的侧倒,发髻披散垂落地上。丁原指着她:“胡乱攀咬,你弟弟是死有余辜。”
  有些愠怒的身影来回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拂袖走了出去,到了前院正要叫过人,便是见到张辽的身影已经站到门口抱拳。
  “文远来的正好,我有事正好要问你,关于白狼原公孙止。”他便这样问起。
  ……
  从府衙出来,张辽仰脸望着暖和的春日,骑上马缓缓走过街道,目光像是越过房屋楼舍,看去了北方。
  “惹下大麻烦了啊。”他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辽不想见你身首异处,可终究你犯下大错了,希望奉先能手下留情。”
  马蹄停在一座并不算大的院落门口,张辽走过去迟疑的握住铜环准备敲下,门后的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玲绮,快把棍子放下……”
  “不……不……啊!!娘……爹爹好凶,你快来啊。”稚嫩的童音惊呼着似乎在跑动。
  张辽站在门外,嘴角浮出笑意,随后推门走了进去,小小的人影撞了过来。


第二十章 即将踏来的铁蹄
  院门打开,小小的浅红色身影“哇啊。”叫了一声与进来的大人撞了一个满怀,身子向后仰倒的一瞬,一双大手将她拉住才未倒下去。
  一双灵动的眸子大大的睁着,忽闪忽闪几下,漫起水雾,小嘴哇的一下大哭出来。张辽手足无措劝道:“玲绮别哭……别哭……我是文远叔叔,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他蹲下来将一张大脸凑过去。
  “文远可别被玲绮戏耍了。”声音低沉如狮虎,自院中一棵树下响起。
  张辽还未反应,面前的小人儿仰起粉脸,湿红的眸子里闪过狡黠,在他下颔的短须轻轻扯了一下,迈出小脚,顶着头上两个小包包飞快的跑开,扑进前面身形怀里。
  “看吧,我就说你要被戏耍。”
  威猛高阔异于常人的身形站在那里,单掌轻揉着女童的头顶,指着院门口起身的张辽,“玲绮,你要叫文远叔叔,前年他还抱过你呢,不记得了?”
  “文远叔叔。”小姑娘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眉开目笑,哪里还有想要哭的样子。
  张辽指指这个小调皮,走过来便是拱手见礼:“辽见过大兄。”另一边屋檐下,身着绕襟深衣,发髻盘在脑后的妇人莲步款款走出,玉珠步摇随着走动轻轻的在摇晃,素衣淡容,并不奢华惊艳,明净清澈的眸子带着微笑望着院落三人,“文远过来了啊。”
  “辽见过嫂嫂。”树下身影拱手。
  妇人微笑点头,然后冲那边的女童招手:“玲绮快过来,不要打扰爹爹和文远叔叔谈事情,我们进屋,娘陪你玩耍。”
  “好!”吕玲绮高兴的拍手,对张辽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蹦蹦跳跳的朝屋里去了。
  这边,一身武人袍,束发戴冠的身影做了个请的手势,在软垫跪坐下来,“文远今天怎么有空闲来家里,莫非有什么要紧之事?”一杯浊酒推过去。
  眉清目秀的脸上表情随意,可举手投足间有股威势迫人呼吸。张辽定下神,接过茶水,说道:“刺史大人的妻弟,前几日在雁门郡被一伙马贼杀了。”
  吕布只说了一句:“死的好。”便是一口饮尽,放下来,“若非义父那里,面上不好看,一个只知欺辱女子的鼠辈,我早就将他杀了。”
  “话是这么说,可终究那是丁刺史的妻弟。”
  吕布威目凝起,脸色沉了下来,“这是要我去给那鼠辈报仇?”
  对面,张辽点头的一瞬,高大威猛的身形轰的一下站起来,拳头啪的砸在身旁的树杆上,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树叶哗哗抖动,飘落下来。
  “真是欺人太甚——”俊秀倜傥的脸咬牙怒目看向张辽,猛的挥手,声如狮虎:“让我一介武人去坐那文绉绉的主簿也就罢了,此次又让我去剿一伙小小马贼,当吕布何人?”
  张辽连忙站起来,“大兄慎言,你是丁刺史的义子,侯杰乃是他妻弟,倘若为剿一股为数不多的马贼动用边军,怕会被人诟病,若是大兄去,名义上,刺史也是有理。”
  此时,严氏端着清茶过来,吕布方才收起怒容重新坐下,妇人嗅了嗅味道,面无表情的将矮几上的那壶酒拿走,临走还白了丈夫一眼。
  吕布干咳一声,将空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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