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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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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要摘下来,还要摘最大的那颗。”
  “说的好,我大汉男儿,何曾在一两场战争后就举步不前了。”吕布背负双手,残破的披风在微风里抚动,他吸了一口气,抬手握拳,仿佛抓住了流动的空气,“大秦皇帝若是一死,国中必定混乱,趁此机会一举攻克,就算拿不下全境,也吞他半壁江山。”
  豪迈的声音里,公孙止望着他看去的方向,点了点头:“……是啊。”
  天光升高,有些刺眼了。
  整个安纳托利亚全境还处于两军大战的讯息里,东南赶来的五支阿拉伯军团正投入战场,在之前与塞留斯人的交战中,对于这些来自东方的军队,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战力强悍,骑兵来去如风,作战的目标非常明确,但对于罗马皇帝身边的精锐,他们也有着强烈的自信,能打败这支军队。
  当年的帕提亚人,不也是骑兵为主,照样像条狗一样在罗马的盾牌、剑锋、投矛组成的阵型下仓惶逃窜。
  接近战场边缘三十里,前方已有尸体出现在视野之中,那是罗马人的尸体,不过身上的甲胄、盾牌、兵器都不见了,只能从他们手上的老茧,身体的壮硕程度来判断属于正规部队还是辅兵一类。
  “应该是辅兵……前方应该战事吃紧。”这样的想法里,继续前行,越来越多的尸体开始出现,从尸体延伸的方向,并不密集的程度上来看,这些死去的罗马士兵并不是集体作战而死,更大的可能……是在逃亡中被杀掉。
  随着五支军团,将近六万人推进距离战场十五里左右,远远看到的是地狱般景象,大量尸体被砍下脑袋,堆积成小山,无数张脸惊恐、张大着嘴面朝外面,一面残破的鹰旗斜斜插在最顶端,然而这不只是一座,稍远的其他地方,用人头垒起来的小山大小不一,足有数十座,让数万赶来的罗马士兵后颈发凉,头皮都抓紧起来。
  “那边!塞留斯人——”
  有声音在队伍里大喊,远处一座人头积累的山下,一群鲜卑人提着弯刀正在给尸体砍下头颅,听到声音,那人提着人头直起身子,粘稠的鲜血正从断颈滴落。附近的方向,马蹄声响起,在这几支罗马军团视线里,数支骑兵朝这边冲了过来,挽起弓箭……又是洪流般的对撞。
  天光昏暗下来,又升起黎明,当大秦皇帝塞维鲁被战场击败的消息传开,正在后撤、或者躲藏的世家商队感叹西征军以及那位狼王的厉害时,撤去惶恐的神色,换上庆贺、兴奋的表情,重新聚拢起来,而在他们朝安纳托利亚过去的同时。
  休整了数日的西征军数支骑兵,此时已经朝安纳托利亚全境展开扫荡,直逼海沟对面的君士坦丁,将战火全线推了过去。
  雷鸣将席卷而至了。
  君士坦丁,名为塞维鲁的老人失血过多,数次陷入昏迷,低迷、惶恐的气氛笼罩一切。


第六百六十四章 让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安纳托利亚东境的卡帕多西亚投降塞留斯人,于八月十九日上午,展开对本都、西里西亚西部地区扫荡,二十五日傍晚塞留斯人主力抵达加拉太,指挥官塞克托修斯发起抵抗,两日后,加拉太全境沦陷,之后……被屠城。”
  “九月,塞留斯人两支骑兵施虐帕法拉戈利亚。”
  “同月,比提尼亚、亚细亚地区……”
  夜色安谧,飞虫扇着羽翅扑腾在墙壁火把上,托着餐具的侍女垂首静静的走过铺着红毯的殿廊,半掩着的门扇里,诵读战报的声音传出来,双手捏着的官吏话语陡然停顿一下,目光从羊皮上移开,悄悄打量最中间安放的大床,吞了吞口水,挤出最后两个字:“……投降。”
  风挤进窗隙,油灯摇曳。
  昏黄的火光明明灭灭,躺在羊毛、羽绒铺垫的床榻上,半阖着眼睛安静的听完最后一个字,眼皮仿佛疲惫的眨了一下,“这么说君士坦丁东边全部都落入塞留斯人的手里了?”
  他声音嘶哑的偏过头看去那边的官员,身子忍不住还是挣扎了一下,右臂自手肘以下已经没有了,包扎的位置,鲜血殷红。这个时间段,老人刚刚醒过来,意识还算清醒,这样的年纪断去半截手臂,还能撑过一个月,已经是当初从军打下的好底子。
  只是,塞维鲁也从未想到会有今天。
  “安纳托利亚本就不是罗马的地方,也是从希腊人手里抢来的,既然他们想要投靠新主人,那就由着他们去吧……”老人感觉有些热,虚弱的挣扎想要坐起,但终究没有成功,完好的另一只手颤抖的捏起拳头,陡然猛的砸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润,声音突然拔高起来:“……这些卑微的希腊人、比提尼亚人,他们曾经如猪犬匍匐在我的脚下啊——那是何等的卑贱!”
  砸下的拳头弹起又落下,塞维鲁眼睛直直的瞪着帷帐的顶部,喘息了片刻,声音微弱的响起:“他们听到雄鹰的折翼,看到罗马勇士的溃败,想到我这位罗马皇帝像一个可怜的弱者惶恐的躺在温暖的床榻上等待死亡……他们就觉得罗马的统治者,就那么轻易倒下吗?”
  安静的寝殿,侍从都在外面等候,那位君士坦丁的官员听着这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命令的语气,他轻声试探:“陛下……”
  “你听好……罗马不会这么轻易战败,塞留斯人已经尽了全力,我们还有许多的城市和军队……你派人前往帕提亚南方,将这封信交给萨珊波斯的阿尔达希尔,告诉那位波斯帝国的后裔,我!帕提亚征服者塞维鲁,无法再东进了,而帕提亚也处于最虚弱的时候……他的机会来了。”
  官员拿着羽毛笔唰唰的在羊皮上记下内容,床榻上,老人虚弱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另外,传信给可拉可拉我的儿子,让他来君士坦丁,作为皇帝的继任者,就算年龄再小,肩膀再细弱,也要扛起一个国家的重任……我要看着他击退塞留斯人,回到罗马戴上王冠……就是这些了,希望奥林匹斯众神能让……年迈的塞维鲁……见证奇迹的发生。”
  虚弱的声音落下最后一个音节,仿佛抽去了塞维鲁所有的力气,寝殿再次陷入安静。那边,官员写完内容,恭谨的行了一礼,悄然退出这里,然后飞快的跑起来,将手中的命令以极快的速度传达下去。
  一个多月里,罗马二十三万人,二十一支军团在安纳托利亚遭受前所未有的战败,整整二十三万人回到君士坦丁不足五万,这样惨败的消息,同样以极快的速度朝西面传播,无数人吃惊的同时,也有一部分人露出了别样的心思,毕竟辉煌、高贵的雄鹰折翼了。
  而在名为潘诺尼亚,克拉克城,相对其他地方的复杂心思,这里的所有人终于可以长长吐出一口气了。扫去前段时间迪马特王子被绑走送到罗马皇帝那里的颓靡气息,一时间整座城池显得热闹非凡。
  过去的几年里,克拉克城一直处于与罗马人抗争的前线,为后面的所有日耳曼人铸起一堵城墙,但并不是所有日耳曼人都会接受这样一个只有高高的城墙,内里一片破败的城市,相反,有许多日耳曼战士加入罗马阵营做一名雇佣兵,期望有一天在战阵上搏杀,夺取战功能成为罗马公民,然而当听到一个月前东线战场,塞维鲁皇帝战败后,察觉到整个局势可能会出现另一番变化,投机者、抱有出头想法的年轻人、经验丰富的老兵开始朝这座城迁移而来。
  宽敞的城门,空旷的城内街道,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持着长剑、穿戴甲胄的战士随处可见,不时也会发生口角,进而演变成斗殴,围观的平民大声的喝彩,随后被巡逻的克拉克城士兵驱散,将斗殴的人带走丢进牢里,街边,兜售的商贩卖力的朝来往的人群吆喝,从更北方来的马车驮着货物也在进出这里,带来新鲜的东西,一时,隐隐有了繁荣的气息。
  城池最中间,依山而建的宫殿里,气氛显得热烈,这座城并不多的官员、贵族欣喜的讲述从外面传回的消息,又说了一些抓住这个阶段的机会……等等等规划。
  坐在首位王座上的女人,一身白色长袍,金色的长发如瀑般垂下双肩,有些搭在饱满的胸脯上,宽松的袍下,浑圆修长的腿并拢,双手淑女般交叠,按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听着下方出谋划策的声音,脸上带着微笑,只是桂冠下淡蓝色的眼眸带着淡淡的冰冷。
  “外面传来的消息,我已知道了一些,但并未有确切的肯定,诸位还是先将城中管理好……”
  清冷的言语结束了这场议事,斯蒂芬妮拖着长袍在众人行礼中,优雅的步入后殿,门扇随后缓缓阖上,断去所有人视线。
  燃烧火把的殿道,身材魁梧高大的杰拉德靠着墙壁等候多时,见到妹妹一声未吭的从面前过去,男人深吸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兄妹两人之前为迪马特这件事,争吵了几次,杰拉德追击回来更是对斯蒂芬妮少见的发火,闹得二人并不愉快,此时相见,也是这两个月来第一次见面。
  一前一后走入宽敞的书房,侍女摆上酒具和点心,在两人落座时,退了出去。坐在椅上的杰拉德看着面向壁炉的妹妹,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外面的事已经确信是真的了,塞维鲁在安纳托利亚战败,二十三万罗马军队被公孙打败,躲在君士坦丁不敢出来,我们的人在前方看到了一切,塞维鲁的信使这些天到处在跑。”
  男人轻声的平述,也显得粗野沉重。望着壁炉燃烧的火苗,斯蒂芬妮目光微动,袍下的长腿轻轻抬起来,架在另一条腿上,脚尖踢着袍沿轻晃:“他能打败塞维鲁,但不一定能打过来的,要知道汉朝那么远,就算补给能就地解决,但士兵的补充也会很困难,而罗马虽然惨败一次,但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的士兵可以应征参战。”
  “我就是来提醒你。”杰拉德看着妹妹的背影,玻璃杯在他手中把玩,沉默了片刻:“……不要小看那个男人,当心真过来,到时候收起你的小心思,以前的事可能会和你清算的。”
  他放下杯子,铁甲的摩擦声里起身朝外走,打开门扇时,侧过脸望去壁炉前的妹妹身上:“……还有,迪马特可能也到了你男人手里。”说完,抬脚跨了出去。
  房门呯的阖上。坐在壁炉前的女人冰冷的脸上,嘴角陡然勾出一抹弧度,盯着摇晃的火焰笑起来:“……他来了才好呢。”
  随后,笑声变得明显,有些癫狂:“二十三万罗马军队……我们辛苦数年才勉强抗下一支军团……二十三万人啊……哈哈……一场就没了……”
  消息初来的时候,她觉得这就是个笑话,要是罗马人好应付,当年就不会与哥哥杰拉德带着几百人长途跋涉,穿过许多国家,翻越危险的高山一路寻找援兵,后来才到达东方,又经历了许多后,她以为从东方国度,以及那个人身上学来的知识可以与罗马人对抗,终有一天能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属于她自己的城市,然而塞维鲁摧枯拉朽的清理了内乱,还打的帕提亚人丢掉了泰西封和幼发拉底河流域,抵抗的两年里,才渐渐清晰的认识,自己与罗马这头高高翱翔的雄鹰还有多大的差距。
  但……二十三万罗马军队覆灭的消息过来,忽然觉得,一切都不是她认知里的事了,甚至陌生起来。
  “……东方的汉朝真是培养出了一群魔鬼。”
  她望着火光轻说。
  ……
  携带恐怖信息量的消息在君士坦丁西面还在持续传开,来自东方的怪物将二十一个军团,相当于半个国家的力量撕碎,这样不安、恐慌、惊讶的情绪陷入挣扎中的时候,横扫安纳托利亚全境的大汉西征军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
  蔓延安纳托利亚的战火,在比提尼亚、亚细亚投降后,在九月十一这天扎营整编,其实也是胜利的狂欢。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夜(上)
  九月中旬的安纳托利亚,夜晚的空气干燥。
  手臂、后背还有火辣辣的疼痛,偶尔额头被温热的感觉,意识才慢慢从睡梦中醒转过来,眼皮微抖,能感觉到一丝光芒照在脸上,只是身子疲乏、酸痛的不想起来,战事从最初到昨日方才停下,自己怎么睡过去,都并不清楚。耳中仿佛幻听般回荡:“塞维鲁!!”
  “首领,撤回去啊——”
  “杀塞维鲁!他就在前面!!”
  “听说都督,斩了塞维鲁一条手臂?”
  “我们赢了——”
  “大汉万岁!”
  ……
  头上的温热挪开,湿润的额头暴露空气里,传来一丝冰凉,公孙止睁开了眼睛,昏黄灯火映入眸子,在这恍惚之间,寂静的帐篷里,有响声在侧旁怯怯喊了一句:“父亲。”
  迪马特拿着打湿的毛布蹲在木盆旁边,见到父亲醒过来,小心翼翼的笑了一下,连忙擦去脸上水渍。公孙止坐了起来,取过旁边的衣物披上,抬起手招了招,那边的孩子怯生生挪着小步。
  “你还小,以后就叫爹好听点。”看到身前的小人儿疑惑的点头,公孙止忽然笑了笑,明白过来。毕竟生活在这里,虽然会说一点汉话,但从斯蒂芬妮身上学来的东西,终是死板的。他拉过孩子,握住迪马特两支胳膊:“你害怕战争吗?那个塞维鲁有没有打你?”
  “没……没有。”迪马特摇摇头,下巴微微抬起一点:“父……爹,迪马特不怕,因为我有一个英勇的父亲,最强壮的罗马人都在他面前倒下了,迪马特将来也要这样,统领军队,让别人在我脚下匍匐。”
  公孙止抚着他头上金发笑了笑,过的片刻,慢慢站起来。
  “有志气,但那要靠你自己……”公孙止摸着他的头,随后走开,小男孩抬着脸望着走过去的父亲,神情里多少有期待的,前方,披着衣服的身形停在帘子前,对还包扎着伤势的李恪吩咐一句:“召集众将议事。”
  而外面热闹的喧嚣也在同时传进来,话语顿了顿,微微侧过脸,对那边的孩童说道:“你上面还有兄长,他与你不一样,是个内敛、沉稳的孩子,往后的国家需要的,也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话语里,对于迪马特还有些难以理解,在生活的环境里,罗马人的压迫、日耳曼人的困苦,都让这个年幼的心灵渴望有强大的力量、上阵杀敌的豪迈,听到父亲说的那句“有志气”,心里多少都觉得兴奋。
  公孙止转过身招了招手,孩童跟上来时,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说话声、大笑的声音、乐器伴奏的声乐都在汇集在一起,在耳中变得清晰。拿下安纳托利亚全境,罗马人东门户基本落入西征军手中,只要再夺下海沟对岸的君士坦丁这座城池,从地利上来讲,就算后面战事吃紧、失败,也能从容退去。
  一堆堆篝火在营地间燃烧,更远的方向,延绵二十多里的军营后方外营,世家的商队重新聚集过来,纵然之前的动乱里有了减员,但此刻根本看不出他们有过什么样的损失,通往外营的辕门人影进出,来来往往的,推着辕车,搭建出简单的货架,商贩便是大声吆喝,招呼过往的士兵,草原的勇士们,以及来自他国的雇佣兵。
  而中军相对要安静一些,围拢篝火的士卒不时说起战死的弟兄,“前些天还看见李老七,还一起吃饭……两日前打完一仗,人就没了。”眼中多少有些湿红,当中有人见到那边走来的公孙止,连忙扯了一下正说话的同伴。
  那边,公孙止抬手制止,静静站在那士兵背后听他继续说,周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片刻之后,那士兵手拍在大腿上:“光是我一个人说,你们倒是也说啊……”随后,察觉到身后有人,连忙转过头来,吓得站了起来。
  “没事,本都督还不至于让下面的人连话都不敢说。”公孙止拍拍他肩膀,示意不要在意,便领着儿子朝大帐那边过去,一路上,他揽着儿子,看着小人儿的表情,笑道:“将来你想要统领万军,就要做到让士兵既畏惧你,也要信服你,统帅者,一言一行都要有斩钉截铁般的气魄。”
  迪马特似懂非懂的看了一眼父亲,跟着走进了大帐。映入孩子眸底是,一群身形高大的将军唰的站了起来,甲胄上铁片独有的摩擦声都在响起。公孙止拍拍迪马特的小肩膀,绕过中间摆放的篝火,以及上架着灼烤的全羊,油脂滋滋的正往火里滴下。
  过去的身影在正首位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抬了抬手,站着的众人齐齐拱手,大声应了一声,才落座,旁边的迪马特小心的跟着在首位侧旁,挨着帐布的位置坐下,周围诸将自然也看见了这个金发黑眼的小家伙,并没有太在意。
  “……大秦人口中的安纳托利亚如今全落入我们手中,消息估计那位皇帝也应该知道了,但是那边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觉得塞维鲁,或者说整个大秦接下来会准备怎么做?不要说一些和稀泥的话,我要听你们的分析。”
  通红的柴木噼啪跳出几点火星,李恪分割几片肉拿去给那边端坐的孩子时,周围坐席上,阎柔、赵云、马超、潘凤、郭汜等将也有如贵霜毗篮、安息塞什克等外族将领,像这种并非正式议事,所有人倒是显得轻松许多。
  “主公,末将仔细看了一遍地图,塞维鲁停留的那座城池,跨着一条海沟,正面攻打非常困难,对方只需派遣一军扼守那里,或者直接把桥毁去,我们只能望着对岸叹气了,莫不如寻海岸建码头,再打造战船迂回登陆,从另一个方向进攻。”
  阎柔的提议比较稳妥,更何况现在算是大胜一场,众人多少还是保持谨慎对敌,保住现在胜利的情况下徐徐推进的心态,赞同的自然不少。但也有例外,赵云眸子冰冷,拱起手,言语简单直接:“阎将军认为一个海沟就能把我们死死钉在这里?我们自北地一路南征北战,可有过举足不前?”
  他手收起来,甲胄摩擦,身形站了起来:“海沟这么长,他们守得过来吗?干脆我们自己造一座桥,杀过去,塞维鲁的人头我替主公取来。”
  语气森寒。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夜(下)
  “……塞维鲁断去一臂,如此高龄,他身子根本没有可能撑得下去,云恳请主公将西凉铁骑一并与我指挥,由潘凤督造桥梁,早日攻下君士坦丁。主公,云觉得大庆为时过早,待拿下大秦皇帝人头,再庆不迟。”
  “众军疲乏,赵将军未免有些过急。”阎柔皱起眉头。
  “末将倒是觉得赵将军说得不错,趁热打铁,三军将士士气正旺的时候,就该一鼓作气拿下君士坦丁,我西征军什么最多?自然是马最多,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肃杀的帐篷里,酒香、烤肉的香味弥漫鼻中,在座大多都军人,没有太多讲究,吃肉说话两边都没耽误,夏侯渊咀嚼一片烤肉,刚说完话,另一张几案嘭的拍响,华雄面露凶狠瞪过去:“打不打,那是首领决定,啰嗦什么。”
  “闭嘴。”公孙止靠在椅背,眸子扫了一眼那凶人,后者却是嘿笑了一声,说了句:“是。”便缩了回去,对于这样的喝斥,并不羞恼,反而心里舒坦。待到帐里稍安静下来,方才重新开口。
  “刚打完仗,火气都还不小,阎柔稳重,子龙所领骑兵善长闪攻,二位将军说的都有自己一番道理,实情上,塞维鲁能不能撑到秋天都是问题,拿下君士坦丁不是太难,但真要攻打,这中间也有许多难处,对面是一条海沟,不是黄河、长江那般能过去,何况我们骑兵颇多,总不能将马骑到海里去吧。”
  下面众将抹过油腻,哈哈大笑起来。
  公孙止的目光扫过他们,脸上也有笑容,抬了抬手,笑声才渐渐停下,他话语继续:“但一旦跨过那条沟壑,接下来的地方,大秦人靠两条腿想要打赢我们,就是痴人说梦……话又说回来,怎么跨过去?打造渡船迂回显然不行,十几万人算上商队,需要多少船只?造到明年都是一个问题,到时候,大秦国内政局已经稳固,再打下去就是我这个做三军统帅的失职。”
  切肉的银质小刀自手中放下。
  “何况……”声音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随后话语低沉下来:“……刚拿下大秦人的东面门户,到处都是希腊人,他们曾经有着辉煌的文明,才投降不久,我也不放心将他们留在后面,可人数也有几十、上百万,怎么办?我西征军不可能停留这里教化他们。”说完这话的时候,目光停在右侧中间的文士身上。
  “都督考虑的是。”荀谌抚须点了点头,看向众人,起身拱手道:“放任不管,对我们前进的道路确实太过冒险,不过谌建议,或许都督可以撩起这些希腊人对大秦人往昔的亡国之痛,随我们一起作战,同时让他们明白我大汉与大秦人的区别,这样一来,虽然谈不上完全解除后顾之忧,但希腊人也不会随意作乱与我西征军将士过不去。”
  公孙止看着文士,点了点头,伸手让他坐下,视线扫过帐间:“参军这条建议不错。”他抚了抚颔下浓密的短须,思虑片刻:“那就折中一二,君士坦丁是一定要打,就看塞维鲁什么时候死了,不过在这期间一边休养士卒,一边让后勤工匠营全力打造攻城器械,以及修建两座桥梁,修建之事就交给辅助兵营,马尔库修斯——”
  “在!”
  众席位靠后内侧,身形并不高大的罗马人,穿着汉朝两挡甲,一头棕色头发在这里显得颇为醒目,他站起来时,就连那边胡吃海塞的贵霜将领毗篮都停了停嘴,目光好奇的看着这名叫马尔库修斯的将领恭谨的说出一口流利的汉话。
  “狼王……放心,马尔库修斯的罗马兄弟们曾经就是修桥搭建军营的,这种事用我们汉朝的话讲,那叫熟门熟路,就算大汉军队想要走路过海,只要给我们时间,都能给搭出一片陆地。”
  典韦、张飞粗野的嗓音在席间轰然大笑:“这大话说的。”
  在座的诸将自然知道这番话里有吹牛的程度,但对方搭建行营、修桥铺路的本事,在这一路当中也算是亲眼见过的,安息、大宛、贵霜三部兵马的军营就是这些当初的罗马辅兵,也是现在的汉籍罗马人修建而成,而且大量的营寨木材,在拔营西进后,也都是他们在负责收拢、搬运。
  “填海就没必要了。不过这路过来,你们的本事我都清楚,所以才将这件事交给你来督促。”公孙止对他毫不犹豫的表明立场,多少是满意的,手指敲了敲扶手:“另外,希腊人、还有上一次作战留下的俘虏,你去劝降,愿意为我西征军服务的,官职不变,依旧统帅旧部,将来也如你一般可以领到汉籍,穿精美的丝绸,有着无数娇妻美妾,还有……”
  公孙止身子微微前倾,双唇裂开,发出魔鬼般的口吻:“……良田庄园,只要是我们打下来的地方,他们可以任意划下自己想要的。”
  “这个我同意……还有汉朝美食!”毗篮听完翻译后,第一个举手赞同。
  “狼王……这……是真的?”马尔库修斯当初只不过是万千辅兵中的一员,随着成为辅兵营头领后,如今更是一夜之间将变成千军万马的将军,放到罗马那边,也是一名军团长了,而一名辅兵想要成为军团长基本是没有可能的……
  有些摇晃的身形连忙走了出来,在中间嘭的一声双膝跪下,行走过去:“至高无上的狼王,马尔库修斯一定完美完成您的命令。”声音里,他俯下了上身,亲吻公孙止的鞋尖。
  侧旁,小男孩微微张着嘴看着那个男人亲吻自己父亲的鞋尖时,眼中兴奋的闪出明亮,仿佛心中期望成为这样的统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才是高高在上的人啊……”他捏紧了小拳头坐在那儿想着,至于面前的烤肉,看也不看一眼。
  军议定下。
  军帐里再次响起喝酒、欢歌的声音,张飞拉着典韦下场角力,俩人脱去衣物,裸着彪悍的上身,那是纯粹的肉体上较量,泌出的汗水都在沉闷的碰撞声里飞溅开来,不久之后,公孙止让他们继续,随后起身离开,迪马特目瞪口呆看着角力的两名壮汉,一步一回头的跟着走了出去。
  火光笼罩夜空,父子二人走在营中,拉着小手的公孙止停下来,低下头看着他:“……想要变得强大、变得厉害,是需要很长的时间,这里将是你锻炼的最好地方,想不通没关系,往后就明白了,你与你兄长不可能待在一起,那样会兄弟阋墙。”
  火光映着金色的头发,男孩偏着头,还有油腻的小脸颇为疑惑,难以理解这些话,稚嫩的声音还是开口问道:“那样就能成为爹这样的人吗?”
  父子俩站在那片刻,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士兵,公孙止轻轻摸过孩子的他头顶,目光里只有火焰的光芒。
  “……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繁星密布里,他的声音轻轻说道。
  以及,来自更西面,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消息。


第六百六十七章 平常的一天
  气候逐渐向初秋靠拢。
  深绿的叶子渐渐有了一丝枯黄,有时风吹过来,摇晃的落在干燥的地面,风里微微扬起的尘粒覆盖上去,被从不远滚来的车辕碾过,陷进土里。辕车被驽马拉着,民夫、俘虏使劲在后面推,不时还有鞭子抽在空气中的声响,刚刚擦过汗渍的一名罗马人痛呼的捂着胳膊,在一名希腊监工视线里咬着牙关将一根木头扛着继续往前走,更远一点,匠作营中锯子哗哗的拉动粗木,或将木头刨的平滑,铆上铁钉……完成一道道工序后,交给拉运的人,送往其他地方。身形壮硕彪圆的潘凤,骑着一匹刚赏赐不久的雪花斑点马,马匹性情温顺,慢慢悠悠的走进这座营中,眯起的视线对面,大量的桥体散件堆集在那里。
  等运去海沟那边,战争就会再起了。
  前段时日里,军令已经传达下来,针对希腊人的动员已经由荀谌着人去办了,吸纳新的队伍进来共同作战,对于眼下西征军算上后勤、商队二十多万人,原本处于疲惫、寂静的状态陡然再次热闹起来,不是他们热衷战事,而是终于了本地力量的加入,甚至还有许多俘虏也会投入西征军的阵列,当然,对于不想再战的情绪总归是有的,但这里远离汉朝何止万里,不跟着主力走,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马蹄稍后停了下来,附近几名监工匆忙赶来,迎向这位福缘深厚的将领,有人甚至忍不住过去,有牵缰绳的动作,又下意识的停住手,不好意思的朝同伴笑了笑:“沾沾福气……”
  这处匠作营火热朝天,打造铆钉的铁炉、木工的作坊都在这里,嘈杂的声音让习惯兵器碰撞、人喊马嘶的潘凤多少有些皱眉,他倒是不在意旁人的举动,毕竟……也是习惯了。武安国将人挥散,在马背上环抱双臂,望着那边不停赶制桥梁部件的情景,却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听说军议的时候,主公可是把桥梁和督造攻城器械的活儿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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