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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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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由她一个妇人来安排,何况王烈、邴原二人素有大才,自然是放心的。
  战事胶着、未明的情况下,郡中乃至其余四郡人心需要极力的安抚,就算向来很少路面此时关头,也不得不带着公孙正出来给予下面的人一些安稳心绪的保证,同样给人一种最直接的印象,便是当日大会上说的那一句。
  “……若北地易手,何人能像我夫君那般厚待尔等商贾?古往今来,成大业者,哪一个不是临危而起,斩荆棘杀出一片天地!冀州一战尚未明确,你们心思不稳是该的,但若在城中散播谣言,趁势作乱,勾结外人,那就休怪我这妇人手中利剑——”
  言语犀利坚决。
  到的八月之后,冀州战事尘埃落地,袁绍二十万大军溃败如山崩的消息披星戴月的传过来时,一时间整个惴惴不安的上谷郡都沸腾起来,涤荡了之前所有颓丧、恐惧的气息,商路重开,大量的百姓放下心中那块石头走在街上也显得轻松兴奋,提到那场大战,不少人都竖起大拇指称赞狼王的厉害,而城中各个街道新增了不少商铺,大量南北而来的食厮、酒肆都子啊一两个月间冒了出来,整个沮阳似乎在这场大胜后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
  而最直观的,还是当初早一批来上谷郡的寒门士子走在街上都挺起了胸膛,此时城中繁荣相比,他们更在意那位狼王所向披靡的战绩,甚至结合上谷郡的繁荣,心中难免想:既然能打败二十万大军,这天下还有谁能挡下都督兵锋?往后……自己也能做从龙之臣,就算做不了,也算是新朝最早一批官员了吧……
  短时间内,这样暗地里的谈论一直都在这批文人口中流转。
  ……
  八月二十,天光燥热,府中热闹喧哗,一群人从大门那边进来,为首的蔡琰提着佩剑,罩着红色披风风姿飒爽的走过廊檐朝后院过去,跟在后面的是数十名女兵,府中仆人、丫鬟连忙躬身问安。
  才跨过后院的月牙门,还未踏上屋檐下的石阶,名叫香莲的女子挽着妇人的发髻,快步走近过来,伸手去将蔡琰的披风解下。
  “堂堂扬烈将军夫人,不好好休息,又跑来府中。”蔡琰对她笑了笑,还是仍由对方将披风解下叠好。
  香莲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一边收拾手中的披风,一边随蔡琰朝房中进去,“从小都是奴婢侍候人,现在倒过来了,被人端饭递碗的,心里就发慌,还是回到夫人身边,心里才踏实许多。”
  “还一口奴婢的自称。”走到桌边的女人顺手倒了水,豪爽的喝了一口,“到了这边就不要这样称自己了,嫁给一位将军,就该有将军夫人的样子,不过你想来府里就来吧,用不着把自己当下人看。”
  “嗯!”香莲轻声应了一下,将叠好的披风放到一旁,抚摸了下微微隆起的小腹,想到那傻不愣登的夫君,嘴角又不由的勾起了微笑,随后,她微微皱了下眉,有些担忧的看去坐在桌边的蔡琰,“夫人,如今仗也打完了,何时能回来?”
  “还没有消息过来。”蔡琰抚过纹有精致花纹的剑鞘,望去敞开的门外景色,阳光投在树隙的斑驳正随风摇晃,她望的微微有些出神,声音很轻:“战场之事,我也不懂,就算打完了,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做……现在该是在返程的路上了吧。”
  外面屋檐下陡然响起飞快的脚步声,翻去一年,又长截个头的正儿脸红红的出现在门口,先是给母亲见了礼后,方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喘着气问道:“娘,爹爹打胜仗了,什么时候回来?”
  蔡琰朝那边的香莲笑了一下,“又是一个问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问题其实该去问王郡守和邴郡丞才对……”
  正说话间,有持刀的女兵过来:“夫人,前院有人传来消息,王郡守过来有事相见。”
  “应该是都督他们回来的消息……夫人快去……”香莲眼睛都眯起了月牙,那边的蔡琰这才慢腾腾的起身朝外面走去,带着一队女兵转过前面一道弯角时,素白裙袍踢腾,脚步却是加快了许多,推开前院待客的门扇,身形修长消瘦的王烈起身朝她拱了拱手。
  随着为首的窈窕身形进来的女兵散开把守住了房门,两名随蔡琰在首位侧旁左右屹立,还未落座的蔡琰也朝拱手的文士大大方方的还了一礼,俩人这才落座。
  “郡守此时过来,可是夫君那边有消息回来?”蔡琰问了一声,抬手让侍女给文士倒上温酒。
  “倒是有消息过来。”王烈接过酒水,“主公该是刚到昌平,想来还要处理一些事务,大概会九月左右过居庸关,返回上谷郡。”
  蔡琰微微闪过审视的神情,点点头:“有劳郡守特意跑来一趟知会,不过倒是郡守脸上少见我北地儿郎大胜的喜悦?”
  “所以烈今日并非只是为主公返程而来。”文士目光微微抬起,拱起手:“而是辽西草原那边的动静,此时主公大胜的消息还未过去,那边有人悄悄塞来密信。”说着,从宽袖里掏出一张素帛转交给过来的女兵。
  首位上,蔡琰展开素帛缓缓扫过上面的字迹,房里灯火轻摇,四周显出一片安静,过得片刻,女人这才抬起目光,素白的手掌将那张情报揣进袖中,“夫君在外征战,总有一些人急不可耐的跳出来,以为是难得时机,去年夫君就与妾身说,那草原广阔无垠,人的心也会变得大起来……”
  蔡琰站起身朝门口那边走出几步,发簪下的珠子晃动时,回过头来,红唇微张,缓缓开口:“……妾身还未看过人能有多大的心,让那边的人献上来吧。”
  她这样恬静、雍容中,也有母狼的凶性。
  北面高高的地势上,风在夜晚里肆虐咆哮,草皮上荡起一圈圈波浪向远方荡去远方,集中歠仇水的巨大鲜卑部落中,那属于鲜卑王顶里,有人浑身大汗的从梦中惊醒,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的身体,披着一件狼皮大氅走了出去。
  黑色的天空已是繁星点缀出了一条银河。


第四百九十九章 各有各的心思
  “单于!”
  “去把戴胡阿狼泥叫来。”
  夜风呜咽的吹过来,高大的身形走出鼓胀起伏的帐篷,朝躬身的士卒低声吩咐一句,随后脚步迈开走在王帐前的空地上,周围篝火斑驳的照过巡逻值夜的部落勇士过去,锁奴呼出一口气,脸上的汗渍已干了。
  抬头望了出去,清冷银辉的夜空里,繁星密布闪烁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在草原上仰望天空从前是他最喜欢的,后来忙于统合各部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站在夜空下了。
  他叫锁奴,辽西鲜卑的单于,以前只是轲比能的一名小帅,再过不久将要接受辽东残余鲜卑族人,到时候分裂的局面将重新整合了。多年前,那名狼王打上了草原,几万鲜卑死在对方的屠刀下,他被抓住又放走,锁奴那时就知道那人的打算,可终究对轲比能的失望,以及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得委曲求全保全剩下的族人……这样的煎熬在他心里从未离开过。
  今年开春,冀州战事点燃,他就知道这个绝佳的最好机会来了,迁出被监视的族人,摆脱那头狼的控制,鲜卑虽然走过了一条弯路,终归回到统一的局面,这样一路过来,或许有天希望当初骂自己卖族的人能明白。
  锁奴望着夜空想着。
  数丈外响起脚步踩在草叶上的声响,他转过头看着那边自昏黄火光里过来的身影,后者半身皮袄,露出结实的胸膛,披散打结的长发下,黝黑的脸微微低了低,“单于,戴胡阿狼泥来见。”
  “汉人那边可有消息过来?”
  锁奴招了招手,让他跟上来与自己并肩而走,“狼王骁勇善战,去攻打冀州袁绍,听说那人二十万军队……二十万军队啊……简直不自量力。”
  他这话自然是针对公孙止的,俩人脚步缓缓而行,走过一处篝火,火光映着野狼泥的脸庞,明明灭灭的光芒里,他点了点头:“单于说话谨慎一些,当心军中那些汉人督骑,被他们听到了,又要传到南面去。”
  “哼……没有我锁奴,辽西鲜卑的帮衬,他公孙止能有今天?”披着大氅的身形猛的挥了一下手,面色冷然的微微侧脸看向身旁的野狼泥,沉下嗓音:“不过你放心,此处没有汉骑监视。”
  野狼泥看了看周围,上前半步,同样压低了声音:“单于这是要……”
  “我鲜卑是狼,但他把我们当狗使唤,不能再等了……”锁奴的声音平缓,听不出一丝感情的波动来,“这些年,你看到了,汉人大肆在各族中施展汉学,让我们说汉话,军中更有什么督骑教化士兵,他公孙止这是要从根上灭鲜卑,当我傻看不出?”
  “我也觉得是……”野狼泥咬牙点了点头,“可恨还有许多族中兄弟对汉人感恩,以为冬天不需要挨饿,身上能穿戴精美的汉服首饰就觉得自己也是汉人了……单于你说怎么做吧!”
  锁奴盯了他一阵,伸手拍了拍野狼泥的肩膀,微微沉默了片刻:“倾汉的族人、士兵抛去一边,集合信得过的勇士,先将汉人安插在军中的督骑除掉,眼下公孙止还未有消息过来,不管他是败还是胜都是我鲜卑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野狼泥定将汉人赶出草原!”
  夜空有阴云飘来遮住了星光,两一前一后又说了些许话,安排了一些事的细节,随后分别离开。野狼泥走过一段,脚步停下来回头望去已步入大帐的身影,神色隐隐透着古怪。
  身后,有快马过来这边,是他派出去的人,那道人影跳下马背过来呈上了一封情报。
  “外面来的消息……狼王打胜仗了。”
  “嗯,不用通知单于了。”
  那斥候犹豫了一下:“……这……单于说有消息第一时间通报上去。”
  野狼泥望着他,随后伸手将对方脖子搂住,朝前走,一边说道:“通知单于做什么,他知道就会吓得缩回去……”
  随手将那情报仍进旁边的篝火里,燃烧殆尽:“他不死,我如何立功,做新单于?”
  第二天,锁奴准备的事情将要在这片草原上拉开序幕,与此同时,居庸关东面的昌平,成千上万的军队已入驻了城外营地,粮秣、酒肉开始大量给得胜归来的士兵分发供应,而军队中上层的将领汇聚城池府衙,浩大的庆功宴也持续。
  “仲达,听说这仗过后,你可就要迎娶主公妻妹了……”
  “就是,如今袁绍已死,北地何人还能再挡主公麾下铁蹄?走的如此之近,将来封侯拜相都不是问题。”
  “你们这些粗汉说话好像有点酸呐,想要入主公妻妹眼里,首先要有一副好皮囊才行。”
  “哈哈……你这厮说的话才酸!”
  偌大的府衙正厅里三层、外三层摆满了席位,包扎绷带、浑身有伤的中上层将领三三两两的举杯饮酒,胡吃海塞的吃着煮好的肉块,一路快袭基本上都是吃干粮,如今闻到煮熟的粟米、白肉哪里顾得上谈笑。
  也有一小部分将领属于下层将校,坐在角落里不受人注意,热闹中倒是肆无忌惮的说起回去的事,被话题扯到的青年,身材矫健挺拔,从宴会开始时,就端坐案几后,吃着盘中食物,对于同袍的讨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回应对方。
  不时,他的目光会看去另一边,正厅侧面敞开的窗户,里面人影走动,有人跪伏在地,对面高大威严的身躯卸去了甲胄,面容粗犷下颔一圈粗黑胡渣饮过一口酒水,放到了桌面,公孙止看了一眼外面人影间的觥筹交错,伸手挥了挥,让对面的二叔公孙越和弟弟公孙续坐下来,一旁还有人迟疑了一下,拱手道谢后,才缓缓落座,正是降将张南。
  “张将军识时务而降,也算有远见之明,如今袁绍已灭,剩下袁谭、袁熙、袁尚兄弟不过迟早败亡罢了,这北方就连想要割据辽东为王的公孙度也在我主公麾下求活,眼下既然已降,就好生效力,千万不要生出其他心思。”
  李儒的声音带着敲打的意味,虽说长时间行军让他精神有些萎靡,然而说话间划过眼眶的眸子却是将对面的降将盯的毛孔悚然。张南再次起身,朝首位上的那道身形连忙拱起手:“末将敢不效死力!”


第五百章 整顿
  房内静谧,有人说话时,灯火摇曳起来。
  此时也并非真正军事会议,倒也不用那般正式,公孙止抬手:“坐下!”随后宽慰他几句,目光才转到地上跪伏的人影头顶,指尖在大椅扶手上敲了敲,身子微微前倾。
  “那么你呢?”
  下方跪伏的人影,双臂粗壮有力,身形敦实稍矮,微抬起一点脑袋,望去对面的公孙止,四周众将的目光也在此人身上聚集时,他咬咬牙:“焦触愿为主公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不用把死挂在嘴边,下去与众将喝酒吃肉,待休整好后,随我一起返回上谷郡。”公孙止挥手:“至于你在冀州的家眷,我会想办法给尔等带出来,来年攻略幽并还需二位将军出力才好。”
  焦触、张南随即起身拱手:“是!”
  面见结束后,打发了这俩降将,公孙止目光这才扫过其余将领,“袁绍已死,二十大军说没就没了,冀州那边已不用太过操心了,至少今年是不用……我与曹操也元气大伤,继续征伐是不可能的,所以下半年的事,还是要落实在补充士卒、训练士卒上面,说不定过不了几年,与曹操都有开战的可能。”
  外面人声喧哗吵闹,屋中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公孙止话语顿了顿,竖起一根手指:“这次出兵南下,能灭袁绍乃是众兵将齐心所致,但我不希望大敌一除,你们当中,乃至麾下士兵将校就以为天下太平没仗要打了,安心享乐,荒废军事,变得畏惧了寒冷,躲进温暖的被窝里,变成只知犬吠的狗,堕我北地狼骑的威名……”拳头呯的砸在负手上,雄浑的声音,在他喉咙间发出,犹如一头恶狼张开了口吻,“……到时就别怪我公孙止手中刀锋不念旧情!!”
  狼王的声音震响房间。
  在座的都是沙场宿将,赵云、牵招、阎柔自然不在话下,其余人也大多身负血勇,一一拱起手来,齐声大喝:“是——”
  公孙止点点头,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两边扶手,声音缓和:“回去后,给雁门郡的徐荣、郭汜传令,做好袭击并州的准备,回上谷郡后,幽燕步卒要补充,从后备营里抽调上去,至于高顺那支陷阵营隶属温侯麾下,也顺便补充进去,潘凤、曹昂组建新军,典韦、李恪另立一支中护军,将近卫狼骑单独列军,放在我身边太过浪费,由高升、华雄担任统领,至于白狼、黑山两部一切照旧……”
  “还有我的事?”潘凤转头脑袋看过去,旁边李恪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将他话语打断……任务连续下达的声音不断响起,点到名字的将领纷纷起身领命离开,去往热闹的正厅,公孙续脸色潮红激动的捏起拳头,“兄长好威风,二叔你刚才看到了吧,比父亲当年还要厉害。”
  “呵……呵……你兄长是被逼出来的,不厉害就死了……”公孙越已是满头斑白,驻守昌平严防幽州兵马时,听到袁绍身死的消息,在城墙上激动的直接哭了出来。此时,他拍了拍公孙续的肩膀:“……也只有你兄长才能压得住这些骄兵悍将,换做你来,只会被他们给吃的渣都不剩,记住了,往后若是有人离间你兄弟二人,不用多言,直接一剑砍了,否则会生出凭多事端,也让你兄长难做。”
  “续这点道理是知晓的,又岂会不懂。”公孙续对此还是颇有自信的。
  偏房里众人离开不久,李儒看了一眼闭合的门扇,起身过去给公孙止满上酒,“主公,今日这番话有些重了,会伤士气。”
  “不重不行,这些年有些太过顺利了,让人他们觉得已经天下无敌……那日华雄就是因为太过自信,一百多骑近乎全折在里面,差点把自己命也搭进去。”公孙止喝了一口酒,透着冷漠的双眸疲惫的阖上又睁开,看着面前的文士,沙哑的声音在俩人间响起:“一场战事稍有丁点差池,就全盘皆输,酸儒把命搭上才有的上谷郡……若是没了,将来下了阴曹,我都对不起他。”
  “……今日把话说的重一点,把刀悬在他们颈上,也是迫不得已,文优啊,我公孙止起家艰难,到处流窜烧杀抢夺,从无到有挣下的家业,其实根本经不起多大的风浪。”酒续满,他端在手中,看着荡起的一圈圈涟漪,短暂的沉默:“好不容易杀出来了,就是要让他们警惕。”
  李儒点点头,自东方胜离世后,眼前的这位男人几乎也不断的学习处理政务,事事查漏补缺,也算有了长足进步,随后他拱起手:“主公既然提到谷侯,那么还有一件事该办了?”
  “在昌平?”公孙止自然是明白对方指的什么,皱起眉头:“如今你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文优为何不在战时就说,乱军之中,有足够的时间,也不惹人怀疑。”
  “正因为战事瞬息万变,儒才不会这样做。”李儒抚须笑了笑,余光瞄向敞开的窗外某个席位上的身影,“一则战事紧迫,杀将不利。二则,万一乱军中没有杀死,岂不放虎归山,要是逃到曹操那里,就麻烦了。儒一直拖到现在,他就算侥幸逃脱一次,也没办法逃到冀州、兖州去……毕竟路都走了这么长。”
  当初酸儒临终前的嘱托,他也从未放下过。
  公孙止微微转过头,视线越过朝里的小窗,哄闹、喝酒、大喊的声音蔓延进来,那东倒西歪、勾肩搭背的一众人影中,司马懿依旧端坐那里,举起爵回敬对面来敬酒的同袍,笑容满面。
  “仲达,你是温侯弟子,过不了多久又要娶蔡家二小姐,真是羡慕你啊。”那位敬酒的同伴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司马懿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了,倒也不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放心,懿若是办喜事,定将兄弟们都叫上,来,为都督这次大胜,满饮!”
  周围几名一起出生入死的将校也俱都围过来,举起爵:“——满饮!”


第五百零一章 悲恨
  房门打开,高大的身影走出,周围人纷纷起身行礼。
  这边,一群人喝过酒,哄闹的一阵,忽然有人拉过前面的衣角低声道:“走了走了……”满脸通红的同伴刚想回怼对方一句,抬头便看见从侧间出来的两道身影朝这边过来,便是晃了晃爵,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明亮的灯火在喝酒的青年视线中暗了暗,一道阴影遮盖过头顶,他连忙起身看到来人时,连忙拱手:“末将见过都督。”
  “怎么,还叫都督?”公孙止笑着扫过周围看来的众人,挥手:“好好吃喝,不够再上酒肉,管饱!”一众大小将校轰然应诺,俱都嘻嘻哈哈大笑起来,散开继续与相熟的人吹牛喝酒,这边,司马懿被对方一句“还叫都督。”给弄的怔了怔,反应过来时,公孙止接过一爵酒,脸上带起赞许的笑容:“……这场战事,你打的不错。”
  青年有着足够的才智,也有足够的坚韧,家中父母兄弟的死带来的打击,一直都压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减反增,而对于凶手到底是谁,他都有过怀疑,甚至对面那位,而如今对面的狼王一声赞许,多少也有些动容。
  但也只是片刻罢了。
  司马懿盯着递来的酒水,没有犹豫,伸手接过:“都督赞许,懿不敢独领。”
  他高举过头,对周围兄弟大喊:“诸位弟兄,此战能胜,全赖为在此战中死去的亡魂,如今我们能还坐在这里,当给他们敬上——”
  “好!”
  “那人是谁,说不错……”
  “当是这个理!”
  满满当当的正厅里,一道道身形从席位间站起,捧着爵高举过头顶,有声音哽咽地喊道:“敬死去的兄弟们!”
  酒水倾洒在地面,有人喊出了战死的同伴姓名,紧接着更多的人哽咽着喊了出来,正厅里顿时都是一道接着一道的声音。公孙止对他的反应不由露出赞赏,只是还有些惋惜……
  司马懿面色如常的将空下的爵递还给公孙止,又拱手谢过一番,坐回到自己席位上,不久之后,宴会散去,他便与并州铁骑将校三三两两的走出府衙,取过外面的战马和兵器,几乎下意识的捏紧,这一次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仿佛有蛇信轻飘飘的在舔后颈的感觉。
  踏踏踏……
  踏踏……
  马蹄踏过坚硬的岩砖,街道两侧挂着的灯笼还亮着,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名行人匆匆离开,此时一众并州将校醉醺醺的走在前面,倒也让他心安不少,只是今日却是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
  此时为方便参与赴宴的各军校尉以上的将官出去,开城门的士兵一直等在那里,看到缓缓打开的城门,司马懿虽然有些不适,但多少放心了不少,走到放下的吊桥时,他回头望一眼还亮着灯火的城中。
  忍住……忍住……不管是不是公孙止,将来一定会查明……青年在马背上想着,回过头看来,前方一道人影就站在距离两三丈的位置,一身青色深衣,面容消瘦长须,正笑吟吟在那里看着他。
  “算着时间,差不多过来了。”
  “李长史……”司马懿皱了皱眉头,正要上前问话,陡然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越发强烈,呯的一下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前面行走的并州将官醉醺醺的没有听到后面的动静,还在往前走,偶尔有人在黑色里嚷着酒话:“仲达!快点回去了……”
  声音模模糊糊的从远方飘来,地上慢腾腾爬起来的身影使劲的晃动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我……这不是醉酒……李长史……你……”
  那边,步履慢慢走过来,隔着十余步在说:“可惜啊,如果之前喝了主公递给你的酒,你往后都没事了,可惜太过谨慎把自己暴露出来,以为那酒里有毒?其实真正有毒的,是你一直喝的那爵里,底部特意涂抹了水银……”
  摇摇晃晃的身形一把上前抓住文士的交领,带着殷红的唾沫溢出嘴角,他目眶布满血丝:“你……你……告诉……我……是不是公孙……止……杀了我司马家的恶人……”
  李儒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对。”随即,俯过身靠近,低声道:“你如此聪慧,就该学文啊……学武真是屈才了。”
  “啊啊——”
  冲出喉咙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司马懿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的往后退,手中那柄画戟哐当一声掉在了吊桥上,嘴唇动了动,瞪大的眼眶眨了眨,有红色的水渍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滑过脸颊,滴落到衣襟上。
  很多的画面在脑颅里飞速的闪过去,那一年,他与母亲、弟弟回家看见一群人提着染血的刀走出家中,浓烟升腾在天上,画面再闪,马车侧翻,母亲为了不让他被贼人杀死,用一根断木刺进幼小的身体里,期望能逃过一劫,醒来后,坐在路边看到的是母亲和弟弟无头的尸体躺在原野上。
  ……画面转去,他看着院中那高大威猛的身形在练武,随后跪在了对方面前。那是一段安稳平和的日子,师娘温柔又严厉、玲绮活泼顽皮,时常捉弄他,还有一道身影安静的坐在亭中翻看书籍,金黄的阳光从树隙里洒下来,照在她身上……真的好美……
  “贞姬……”
  伸过去的手在漆黑里抓握,摇晃的身体在走动中滑倒,又挣扎站起来朝对面走出几步,脚下踏空掉下了吊桥,嘭的一声,水花高高的溅了起来,浪花翻涌……水里的身体微微动了动手,朝前伸去。
  视线对面的是那凉亭,窈窕的身影缓缓转过头,温柔看着他,嘴角勾起甜甜的微笑。
  “仲达……”
  ……
  荡漾的水面渐渐平静。
  李儒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转身朝城门过去,眸子滑过眼角对门后的士兵轻声说了一句:“淹死后再去捞。”
  慢腾腾的迈动脚步上了马车,回去府衙,书房里的灯光还未熄灭,李儒悄声走了进去,朝伏在案桌上书写、批改军务的身形,低下声音:“主公,他喝醉酒淹死了。”
  “嗯。”
  公孙止点点头,继续批改竹简上的内容,仿佛只是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


第五百零二章 北地阴云
  东方天云泛起一丝鱼肚白,视野尚有铅青的颜色,城池外的原野上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由军营那边过来,人的脚步声、嘶喊声在放下的吊桥上响起,有人挥舞钩杆沿着护城河奔跑,几名并州骑兵过来时,城墙、河边已经站满了人。
  过来的骑兵停下,跳下马背大步朝那边过去,有外面的士兵转身朝来人拱手:“这位将军可是温侯麾下?”
  “本将高顺,人怎么样了?”高顺刚刚开口问了一句,护城河那边响起声音,他不等对方答话径直走了过去,人群见有将领过来,纷纷让开一条道来,挥舞钩杆的两名士兵已经水中的尸体拖拽上来。
  此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尸体僵硬的做出伸手的动作,像是要去抓握什么东西,也像在水中挣扎,脸色惨白,水渍往下一点点渗透地面朝周围蔓延开来。
  ——正是司马懿的尸体。
  高顺闭了闭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旁边有昨夜守城的士兵靠近,低声说道:“司马校尉昨夜喝的大醉,伏在马背上都在摇晃,我与众兄弟们见他模样本想上前……结果走到桥中间,校尉就忽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进护城河里……天又黑,打着火把捞了许久都没捞到,眼下天亮了才……”
  那边,沉默的将领抬了抬手打断对方接下来的话,他对于温侯吕布这位弟子并未有太多交集,偶尔遇见了也只是点头拱手算是打过招呼,陡然间醉酒落马淹死了,这让人感到有些荒唐,高顺上前翻动尸体仔细辨认过相貌、衣饰、佩戴的信物,顺便也看了看对方身上有没有致命伤口,而嘴唇、耳孔、鼻孔也没有中毒流血的迹象,仍旧有些半信半疑。
  “抬回军营吧。”
  高顺直起身朝带来的士兵挥了挥手,随后翻上马背一勒缰绳叮嘱:“小心别弄坏了尸身。”等到部下将司马懿的尸体包裹好横上马背,他一夹马腹朝军营回去,此时金辉的晨光在云间倾泻而下,从辕门进去,营地间已经热闹起来,士兵、战马来去,见到骑马过来的高顺行了行礼,随后也看到了后面马背上的那具尸体。
  “司马校尉昨日醉酒落马,掉进了护城河,尔等休要乱嚷。”高顺朝他们叮嘱一番,转身进了前面的大帐,着兽头吞面甲的身形坐在长案后,看着手中竹简,听到掀帘的声响,抬起目光:“如何……”
  “人已去了。”
  吕布盯着竹简闭了闭眼睛,口中嗯了一声,终究还是沉默下来,片刻后,声音低沉:“把尸身烧了吧,路途还长,带回上谷郡安葬墓园里。”
  “温侯,仲达的死,顺觉得有些蹊跷。”高顺站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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