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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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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草间的马蹄是,延伸上去,一只耳朵垂着铜环的锁奴看过手中的素帛,恭敬的叠好收起来,沉默中抬起手勾了勾,身后蔓延铺开的骑兵迈动了脚步。
  一万余鲜卑骑兵,在这个黄昏里直插向乌桓人背后。
  ……
  绵延的厮杀,混乱的战场上,乌延抬起头,他听到了狼嗥从那边吹响。
  白狼大纛开始移动,公孙止拔出弯刀横在马侧,随后高举,冷漠的双眸看去的方向呈出了凶戾、深邃,粗犷的胡须抖动,“传令全军……”
  雄浑的嗓音冲出喉咙的瞬间,战马缓缓踏动了蹄子,话语的声音响彻起来:“……吃掉这群羊——”
  弯刀划过轨迹斩下,回答他的,是无数马蹄踏出的雷鸣,以及兵器沉闷的碰撞。
  “碾碎他们!”


第三百九十三章 白狼山之战(四)
  兵器砍出了豁口,来回奔走砍杀的乌桓骑兵望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防御阵型,骑在马背上气喘吁吁,稍不留神,腹部传来刺痛,低下视线,一支箭不知何时插在了身上,握刀的臂膀沉的抬不起来了,耳中厮杀、呐喊、痛呼的声音都嗡嗡嗡的模糊不清。就在几丈外,族中的同伴从他身侧呼啸冲过去,他的对面挂着盾牌的战马挪动,脚步声轰然响起,一道道长枪组成的枪阵刺出,迎上冲来的乌桓马队。
  呯——
  冲刺挥刀的骑兵撞上横跨的战马和枪林,轰轰轰……枪柄扭曲折断,战马在碰撞中悲鸣长嘶轰然坠地,挥舞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抛上天空,或直接贯穿在林立的长枪上面,然后落下。
  抵着地面的枪尾推出深深的泥土,黑山士卒被同样被汹涌的撞击推的倒退滑动,数百乌桓骑兵冲撞过来的一瞬间,密集的枪林也有部分在冲击中弯曲、或折断,前排冲上来的战马跪地翻倒,砸进阵型中,将数人压在了沉重马身下面,粘稠的鲜血从人的口中挤压的喷了出来,折断蹄子的战马还在挣扎着乱踢,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乌桓人,还来不及嘶喊出声,就被周围数十柄长枪捅的稀烂,视野从这里延伸开去,更多的乌桓人徘徊着冲上来,而后又被黑山士兵的防御打回去。
  血水夹杂着汗水混成暗红的污秽缓缓流淌过眼角的刀疤,牵招弃了长枪,拔刀将盾上的一支箭矢斩断,嘶声大喊:“缠住他们,时间快到了——”
  “黑……”
  阵型的另一边,阎柔陡然伸手握住正面刺来的长枪,暴喝了一声,挥刀砍断了枪柄,“……山——”声音暴吼,反手将半截枪插进对方坐骑上,身影落下来,下一秒,被五柄乱枪钉死在地上。
  “阵危不倒!!!”
  周围无数人的声音在呐喊。
  左侧的战场,混乱的人海之中,失去难楼的指挥,这处战场上的乌桓骑兵正顶着巨大的压力,阻止溃势的蔓延,一万骑兵与五千骑兵拉开方圆百丈的范围在厮杀,白狼骑的攻势相对黑山来讲,更像是侵掠如火。
  赵云带着数百名亲卫骑来回在战场中冲刺,手中一杆龙胆凤鸣枪,在马背上左右挥舞的点、刺、挑、扫……硬生生杀败纵马扑来的十多名乌桓骑,凿穿了对方的防御圈,直接推出一条血路来。
  嗡嗡嗡嗡……
  混乱、嘈杂的延绵声响,战马与战马交错,身体飙出鲜血倒飞出去,赵云收剑,挥枪,高喊冲来的乌桓骑兵被枪头直接捅进嘴里,从后脑勺钻出,丢开尸体的瞬间。
  他感到大地传来微微的震动声响,回过头去,狼旗动了。
  ……
  远方。
  “传令乌延、难楼两部天黑之前,一定要挡住汉人的骑兵,他们加起来不到一万五千人,两部人马就有两万,还打成这样……乌延、难楼到底在干些什么!!!”蹋頓骑着马在阵前来回走动,遥望两处混乱胶着的战场,咬牙切齿:“挡不住汉人,回去我要杀了他!”
  “难楼已经被汉将杀了。”有人从那边赶来汇报。
  蹋頓抿了抿嘴唇,愤怒的话语也停了下来。
  对于领兵作战,蹋頓也是与汉人打过许多次,曾经的那位白马将军,也是对面那人的父亲,他也是交手过几次,乌桓各部的王与他比起来,都要稍逊色些许,过得片刻,蹋頓招来传令兵:“去知会能臣抵,让他过去接战,难楼的部下也归他统御。”
  命令下去后,右翼的能臣抵的骑兵方阵吹响号角,然后进入视野去往交战的战场,蹋頓促马走动几步,咬牙瞪着前方立有白色狼旗的地方,“公孙止……你终究兵少,看你怎么与我打这场……”
  轻声的开口中,耳中隐约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远方模糊的视野里,白色的旗帜忽然动了起来,朝着他这边开始移动,感到一丝心惊肉跳的感觉。
  下一秒,狼嗥再次吹响。
  蹋頓策过马头皱起了眉头,彤红的余晖正照在他脸上,眯了眯眼睛,想要努力看出一点什么东西出来,而后,隐约的马蹄声,映出橘红的刀芒刺进他的眼球。
  “总不会是靠那两千人冲击我三万骑兵本阵吧?”
  他轻声呢喃一句的同时,地面波动传来震感,一名传令兵飞快的从前方往回奔:“白狼,冲过来了!!”
  听到这番话语,看去远方的蹋頓瞳孔缩紧,正要发出命令的瞬间,地面震感变得剧烈,两千骑兵的身影冲出了晚霞的范围,疯狂的冲过两边战场的中间地带,马蹄声如雷鸣般,撕裂大地,径直杀了过来。
  “弓箭准备——”蹋頓一勒战马往阵中飞驰而去,穿行过一道道骑兵身边,高举起手,发出嘶喊的同时,疯狂冲过中央的浪潮,铁骑如长龙蔓延,距离迅速拉近,也有高亢响亮的声音刺破日暮。
  “蹋頓,把你头借我玩玩!”
  当先一匹战马上,典韦发出咆哮,抓过一支小戟掷出去的一瞬,纵身跳下马来,脚掌踩裂泥土,拔腿飞奔起来,他身后,近卫狼骑挽起长弓,跑动的颠簸中,抬臂斜斜指向天空。
  “放——”
  “放——”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在各自的阵列中响起来,嗖嗖嗖嗖……密密麻麻的箭雨升上天空,交错而过,或互相撞击,无力的落下来,随后从空中,黑压压的抛下成千上万的军阵里,溅起一片片的血花。
  绵延两三里的四万的骑兵阵列中,蹋頓差点被一支箭矢射中,旁边一名亲卫中箭落马时,他身子倾斜了下,躲过了落下的一支射的过远的流矢,周围全是噼噼啪啪的声响,有人呐喊、痛呼叫出声音,他有些狼狈的回到大纛下,转过头来,错愕的一瞬,头皮发麻的收紧,骂了一声:“疯子!”
  马蹄震地蔓延而来,长弓收起,换上短弓平射,又是一阵箭雨,对着毫无盾牌防御的乌桓前排骑兵一阵猛射,全是人仰马翻的情景,撕开了一条缺口,下一秒,两千近卫狼骑终于弃了弓箭,身子低伏,双手从腰背后面拔出两把弯刀,双脚绞住镫绳夹紧了马腹。
  一箭之地,如潮水冲来——
  ……
  左右两侧战场。
  “时候到了……哈哈哈……弟兄们时候到了,有马的上马,没马的拿起盾牌结阵挡住眼前的乌桓骑兵,其他人随我一起杀蹋頓!!”
  牵招露出狰狞的笑容,提着盾牌,高举着刀跨出了阵线,指向前方,声音暴喝:“所有人准备!”周围还剩下四千三百多人的黑山骑开始翻上马背,战马死去的迅速上前结起阵列拦腰拦在了中间。
  “我们杀——”牵招的声音再次响起。
  “杀!!”
  马蹄、呐喊犹如排山倒海般的巨浪,挺着长枪纵马随着冲锋的将领直扑而上。而另一侧,赵云让夏侯兰带着三千白狼骑留下厮杀纠缠,自己则带着不足两千骑冲破了涌来的能臣抵的骑兵,随后声音响彻起来。
  “白狼——”
  一千八百骑兵压低了长枪,奔驰而出,疯狂的摆脱这边的纠缠,齐齐大喝:“杀!!!”
  两边轰然同时出击,整个战场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也不详起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切的落幕
  彤红的夕阳变得壮丽了,漫山遍野的人潮涌动起来,马蹄沸腾的踏响地面,洪流倒卷蔓延过去,插满箭矢的地上、尸体上,重新踏上前的乌桓骑兵看着越来越近的这支两千的汉人骑兵冲势已成,心中恐惧起来,手中握着的刀柄、长矛随着地面的颤抖一起发抖起来,身边一个接着一个的身影紧张的抓紧了缰绳,夹紧了马腹,战马不安的原地踏动,有声音轻微的说了一句:“……长生天庇佑……”
  一柄柄长枪在前排抬了起来形成带刺的巨墙,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冲锋的身影已经清晰的能看到对方的凶戾的神色,直面对方的那排乌桓骑兵,双眼泛起了血色,微合的嘴陡然张到了最大。
  “呃啊啊啊啊……”恐惧到极致的声音终于撕心裂肺的冲出了喉咙,橘红色的光线里,一支飞旋的小戟噗的一声扎进吼叫的身形胸腔里,手握双戟的巨汉脚下翻起泥泞,飞速狂奔起来,身形两侧,一匹、两匹、十匹、百匹……挥舞双刀的近卫狼骑发出“呼嗬”的暴戾声音,一一越过了他。
  下一秒,距离转眼及至,然后,发起了冲撞——
  近卫狼骑的骑兵几乎都是最为精锐的一批,冲上锋线的一瞬以最大的努力调整马背上的姿态,躲避刺来的长枪,避免自己第一轮就撞上枪尖,马蹄急骤,枪头擦过低伏的身影,飞奔的战马直接从两名并列的乌桓骑兵中间穿插而过,弯刀左右疯狂的横挥,粘稠的红色从切开的粗劣皮袄里喷涌而出。对面的人疯狂的嘶喊,挥刺兵器的同时,第二排的狼骑持着弯刀跟着切入进来,接着第三、第四,这些百战精锐组成的骑兵将个人武艺运用到了极致,加上骑兵阵列不比步兵阵列紧凑密集,冲杀的空间足够他们在马背上有躲避的空间,而手中弯刀的弧度在骑兵近战中,往往轻易切开皮甲,刀锋不会卡在人的骨头上难以拔出,眼下这是北地狼骑第一次大规模装备弯刀的第一战。
  前面队伍杀入敌阵,后方飞奔的典韦一戟劈过落马没死的乌桓骑兵,在第二排狼骑冲入敌阵的同时,他咬牙再次加快了速度,双腿迈动的越来越快,巨大的身形犹如推进的战车,提着沉重的双戟,奔袭过去——
  一名摇摇晃晃的身形地上爬起来,转过头来看到冲来的巨汉,抓过地上的兵器,欲挥刀劈砍,铁戟挥来,呯的一声,将他手中刀刃打飞,巨大的身形挟着恐怖的冲势,仅仅触碰了一下,那名乌桓骑兵狠狠的撞飞出去,地上翻滚几下,微微抬了下脖子,黑影遮盖过他的视野,铁戟划出一道弧线。
  “杀了那名汉将——”第一时间展开的剧烈厮杀中,一名乌桓头领喝声响起,带着几名骑兵直接扑了过去,就在逼近过去时,已有一名乌桓骑兵提矛刺了过去,铁戟掷了出去砍入马脖,典韦单手一把捏住刺来的长枪,口中怒喝,连人带枪将那人从快要坠倒的战马上举了起来,轰的一声,砸在地面,鲜血直接从口鼻中喷出洒在尘土上。
  典韦跨过抽搐的尸体,拔出铁戟,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朝乌桓军阵大纛那边过去,周围全是乌桓骑兵的身影,有被狼骑劈刀落马负伤的,也有被挤在战团外面游走的,陡然见到步行的巨汉,一个个提着长矛、刀锋径直往这边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两杆长矛挟着战马的冲势从侧方冲来,趁着那步战的汉将不注意,迅猛的刺出,“叮”的一声脆响,矛尖抵在肩甲上,裂开纹路,典韦被偷袭刺了一下,身形跌撞的跨出两步,转身陡然怒吼,一甩手臂,兵器飞出去,另只手猛的朝侧面劈砍而下,正中一击不成跑开的乌桓人后背,血肉爆开,身子翻过奔跑的马头坠下落来,另一骑还未来得及刺出长矛,整个左大腿就被齐根削了下来,连带马匹左肋也被撕开。
  铁戟把卡在战马肋腔里,巨大的身形已经从尸体边冲了出去,步履踩碎泥土,径直朝对面扑了上去,这片空地上剩两名乌桓骑兵朝赤手空拳杀来的身影齐齐挥刀纵马杀过去,刀口扬起,还未来得及劈下,一双铁拳悍然砸在两匹战马胸口。
  马鸣长嘶——
  巨大的疼痛,让奔跑的马匹嘶鸣人立而起,马背上,乌桓人搂住马脖俯下身子想要挥刀斩下,典韦一把扭住两匹战马上的缰绳,勒紧在拳心,附近有乌桓人挽弓射向这边,箭矢嗖的钉进巨大身形背后的甲胄里,就像插进了岩石,并未让典韦手中慢下来。
  “呃啊啊啊啊啊——”
  恐怖的咆哮,贯穿了一切,肌肉虬结的双臂将臂上的甲叶胀了起来,几乎在一瞬间的用力,两匹战马站立不稳,朝互相偏斜过去。
  嘭——
  令人肉疼的闷响,骨血横飞,两颗硕大的马头轰然撞在一起,悲鸣着连带上面的乌桓骑兵一起倒了下来,站立的身形反手将那支钉在后背的箭矢牵着血丝拔了出来,丢到地上,大步过去将地上爬起的乌桓人提在手中,举起来狠狠砸在地上,泥块飞溅起来,再举起,又狠狠砸下……
  “吼啊啊——”
  典韦两手提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犹如一头凶兽站立血泊中,那染血的巨大身形充斥着震慑人心的恐怖气势,周围徘徊的乌桓骑兵胆战心惊的望着他,犹豫着,却是不敢再上前半步。
  杀入乌桓阵列的狼骑,就像荡开的涟漪不停的朝前方蔓延,挥舞巨斧的骑士堪堪从后队杀入进来,看到那边的情景,爆发出怒吼,一斧将靠近杀来的乌桓骑兵斩的飞出去的瞬间,纵马朝厮杀的地方冲过去。
  “你们不要挡我的路啊——”
  潘凤扶了扶牛角盔,望了一眼前方的典韦,连忙带着数骑冲了过去,大开大合的挥着斧头劈斩倒下几具涌来的身体,着急的大喊:“老典,我来帮你!!”冲至近前时,那边的身影陡然转过来,双眸血红,挥拳就打,雄壮腰圆的潘凤吓得巨斧从手里掉去地上,连忙一勒缰绳,整个都顶在了马背上,扶正牛角盔,连忙摆手大叫起来:“老典,自己人!自己人,我是潘凤!!”
  拳头停下,那边典韦收回手,喘了一口粗气,“赶紧去杀蹋頓,我不用你帮。”
  “那你自己省着点。”潘凤重新拿起巨斧,一面说着,一面朝不远处的乌桓大纛冲去,对着周围冲杀的近卫狼骑大吼:“你们不要和我抢——”斧锋将一名高大的乌桓人劈开,鲜血疯狂喷涌。
  弥漫的血腥气中,战场左右两侧,陡然摆脱对手的白狼、黑山两部犹如潮汐般席卷过来,赵云、牵招冲在第一线,手中几乎并没有停下的连续杀死数人,像两把利剑从两侧直插中军。蹋頓骑在战马上,望着被一一挑飞的乌桓勇士,部中有勇力的头领不到一合就被对方杀死,举着的那口宝刀,久久说不出话来。
  转眼间,汉骑分三路汹涌穿插过阵列,朝中军合围而来。
  拥挤的阵列前,作为另支部落的王,苏仆延一脸着急的骑马飞奔到这边,眼看形势并未像蹋頓之前说的那般,连忙开口:“公孙止的骑兵难以抵挡,已经快要杀过来了,必须要走了。”
  “再等等……他们兵少,撑不了多久的,我要将公孙止的人都耗死在这里。”
  “可是天快黑了……”
  “这一仗,我乌桓输不起了!苏仆延,你明不明白,白狼山一旦失去,何处还有我乌桓二十万子民容身之地?!”蹋頓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盯着对方,挥手指着远方犁过人群的骑兵,“不打败这支骑兵,就算要走,他们也会追来……这是灭族的啊!”
  然而,又有马蹄声从东北方向而来。
  “怎么回事……”蹋頓和苏仆延策过马头朝后阵的北面望去,那片昏黄里隐隐看到一条横陈的黑线漫山遍野的蔓延而来,一名从那个方向过来的斥候带着伤势,不停的挥舞手势,片刻后,消息过来。
  苏仆延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边,晃了晃头,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辽西鲜卑如何从他们后方饶过来的。
  “鲜卑的锁奴……”蹋頓手颤抖起来,紧跟着整个身体也开始发抖,咬紧牙关,目中充血,望着那片来势汹汹的上万骑兵,而后“啊——”的长吼一声,策过马头,带着亲卫朝东南方向展开逃亡。
  撤兵的号角吹响,厮杀的不足四万的乌桓骑兵大阵,以及更前方还在混战的乌延、能臣抵麾下的两万余乌桓骑兵在听到撤走的信号,脸上俱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大声咒骂起来,拉着队伍开始跟着逃跑。
  后方,白狼大旗下,甲胄上染着血迹的公孙止,一双冰冷的双眸望着撤出兵线的大队乌桓骑兵,招来了李恪:“吹响号角,传令诸军继续追击掩杀——”
  号角声响起在黄昏里。
  原本采取守势的阎柔千余人照着乌延的后队直冲而去,更远一点,一万鲜卑骑兵席卷而来冲进逃亡的战场。
  如同潮水般溃败的局面在整个战场上出现,交织横流的狼骑、鲜卑骑肆意挥刀追杀着大片的溃兵,无数的尸体顺着逃亡的路途,一直延伸下去。
  直到天色黑尽,落幕下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背叛
  绵延的火光照亮黑夜,马蹄飞旋撕裂原野。
  箭矢射向黑夜的前方,潮水般溃败的乌桓骑兵亡命的奔逃,周围,全是他们的身影,混乱中偶尔响起厮杀的呐喊、兵器的交击声,一支支一道道的马队,从后面、侧面切割进去,将原本密集的队伍,撕的四分五裂,然后一片片的挤压、冲散。
  昏暗的火把海洋之中,大量的乌桓士兵与战马遭到屠杀,鲜血、人的尸体、战马的尸体不断沿着逃跑的路径铺展开去,乌延所统领的部族骑兵竭力想要挽救溃势,试图拦下几支汉人的骑兵,一炷香的功夫,面前拉起的两千队伍被硬生生凿的粉碎四散逃走,火光流动,按理说两边都已经疲惫了,公孙止麾下的骑兵鏖战一个下午,依旧携着怒涛的攻势不断的展开追杀,一旦有敢停下整军组织反抗的,四散的队伍迅速集合碾压过去,将对方敲碎后,继续追杀下去,数万乌桓骑兵太好认了,逃到哪儿都是黑压压一片。
  追袭中,血液、耳中都在嗡嗡嗡的声音,潘凤提着巨斧不知冲到哪儿,一路大开大合的挥舞重兵,有人想要反抗刀刃、长枪都被重重的劈开、斩飞出去,不远同样有狼骑、鲜卑骑的身影迂回冲杀过来,昏黄的火光下,看不清楚对方是谁,他冲过去与对方汇合在一起朝敌人逃亡的方向继续追赶下去。
  “有没有看到蹋頓的大纛?!”
  怒吼声中,不管那些狼骑有没有机会答话,纵马飞跃过去,对着一名正逃在前方的乌桓骑兵猛的劈出,将对方连臂带肩劈成两截,摔飞出去。几名狼骑从他身旁冲过,有人气喘吁吁挥刀指向了前方。
  “潘将军,之前有兄弟看到蹋頓跑去了前面……”
  话还没喊完,那潘凤哈哈大笑出声,冲那说话的狼骑点头:“好兄弟,待我立了大功,回头请你吃喜酒……”说了句后,策马“驾!”怒喝一声,朝着指出的方向追赶而去。
  黑夜的原野上,繁密的火光如同涌动的河水在流淌,典韦坐在草皮上让人包扎着背后冷箭所致的伤口,不远处还有几具乌桓人的尸体躺在那里,李恪收起沾血的狼牙棒朝尸首吐了一口口水,将马背上挂着的酒袋取下给巨汉扔了过去。
  公孙止持着刀站在高处,望着血与火继续撕裂这片黑夜。
  “把我狼旗立在这里,让返回的弟兄能看到,不用再跑回去。顺便派人去通知还在途中于毒不用赶来了,返回平冈驻扎等候。”
  绷带渗透了血液,猛的勒紧,感受到传来的疼痛,典韦眉头皱也没皱,拧开塞子灌了一口酒水,横眉望着原野上的杀戮,“主公,天色已深,是不是该让弟兄们都回来才是。”
  “不用乌桓人已经完了。”
  公孙止微微偏过头,望向后方另一道身影,“锁奴,你觉得是不是?”
  站在火把光芒外面几步之遥的锁奴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是,仓促之间拉起六万骑兵,其实当中大部分是部族中的青壮牧民,相互之间也不是很熟悉,单打独斗或许可以,像这样的大规模作战,纪律和配合上很欠缺,一旦受挫,就是兵败如山倒。”
  “呵……这几年他在汉学上,下了不少功夫。”公孙止笑着说道,转过身朝他走去,手在其肩上扫了扫灰尘,“好好干,没事的时候多去请教军中的督骑,或者部落里的儒生,等会儿你下去整队,接替狼骑的追袭任务,最好能杀到白狼山脚下的乌桓王族里,不管如何,我要见到蹋頓的人头,这事你要办好。”
  “锁奴定不负狼王嘱托!”后者拱起手,转身朝下方大步离去。他身后一名年轻鲜卑头领看过来,朝这边的公孙止拱了拱手,颇有汉人礼仪,“戴胡阿狼泥,见过狼王,祝狼王子孙延绵,恩威四海。”
  说完,躬身朝远去的锁奴紧跟上去。
  “鲜卑人里也有这般会拍马屁的了?”典韦转回脑袋,又灌了口酒,“不过这家伙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旁边,李恪附和的点点头。
  “为什么我觉得这家伙不错?”公孙止翻身上马:“回去后,让李儒派人与这名小头领联系一下,他既然亲汉,最好不过,往后也好有候补之人。”语气淡然的说完,冰冷的眸子在马背上望去远方的火光、厮杀呐喊声,随后,收回来看着二人:“我回去休息,有消息派人来通报。”
  绝影喷了喷热气,迈着蹄子回到临时安扎下来的帐篷附近,公孙止在马背上回望这片原野,当年他带着百来人夹杂官府与鲜卑、匈奴之间艰难求活,甚至被人逐出边地,城门不让进,家也不能回,只得栖息山麓与黑山贼为伍,时隔几年后,当初进不的城门已经容不下他了,被驱逐的草原已经在他脚下,更有无数的人匍匐在他身边,一切犹如恍然隔世般的错觉,现在……又有一个纵横辽东的民族将要消失了。
  深夜,无数的溃兵仓惶的涌入白狼山范围,后方的鲜卑人如潮水般而来,轰然撞进后队,刚刚重新集结过来的万余乌桓骑随后再次轰然四散,溃兵朝附近山麓奔逃,而远去前方,独自逃离的乌桓士兵正到处乱跑,山麓上已点亮了火把,长龙似得蜿蜒下山,拦在了他们前进的方向上,带着两千嫡系,四千乌桓部族骑兵的蹋頓看到从山上下来的援军,心里稍安定下来。
  “你们立即在山下组建防御,挡住鲜卑人的追击……”
  话音正传去那边,然而下山来的乌桓士卒大多没有战马只是拿着粗劣的兵器披着兽皮拦在上山的道路前列阵、沉默地呼吸着,静静的盯着狼狈逃回来的蹋頓。
  “……你们干什么?刚刚我的话可有听清。”再次说话的蹋頓,隐隐察觉出了一点不对,一名身形魁梧壮实的乌桓头领扛着一把大刀,拨开前方人的肩膀走了出来,“蹋頓,丘力居单于之位该是楼班的,你当初说等到楼班成年就还给他,可是又过了三年,却一句话也不提,看看现在,把乌桓带入了什么样的局面,你的能力显然不足带领乌桓走向强盛。”
  “骨进……你敢叛我!!”
  蹋頓勒过缰绳,策马走出两步,伸手指着对方,怒喝:“此役并不是我蹋頓的过错,汉人来的太过突然,后背又有辽西鲜卑人杀来,一场胜败难以定我有没有能力,也不是你一个小小部落头领决定的,给我滚开。”
  众人无动于衷。


第三百九十六章 抹去乌桓这个名字
  众人握着刀兵,拦在去路上,无动于衷之时。
  “那我呢?!”
  话语轻飘飘的传来,名为楼班的乌桓青年身形挺拔修长,面目干净,骑马而出,周围还有几名其他部落的支持者,蹋頓视线扫过,拳头捏紧,几乎是吼了出来,“普富卢、寇娄敦……你们竟也叛我——”
  “我们效忠的一直都是乌桓的大单于、乌桓的王,楼班才是继任者,你不是!”骨进摇了摇头这样说道。
  楼班在马背上挺直了脊背,昂首望去对面:“蹋頓,你失败了,就会推着乌桓走向汉人的屠刀,也只有你可以平息汉人的怒火,可是这些年你对乌桓做的,我也看在眼里,绑你送给公孙止,不是我这个单于该做的,你走吧,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不要回来了。”
  “你……好的很!”
  胸腔剧烈的起伏,蹋頓咬牙切齿的瞪了瞪他,猛的挥手:“攻山,把楼班抓起来,还有那帮叛徒——”
  命令落下,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呼应,大多数乌桓骑兵将视线看去了别的地方,甚至有人悄悄的拉开了距离,蹋頓看着这一幕,整个身体都已经冰凉起来,随着远方厮杀声开始蔓延过来,他再次瞪了一眼拦在山道上的楼班等数千人,勒过马头,带着两千嫡系调转方向朝东北方向奔驰而去。
  不久,有声音发出呼喊给追袭而来的鲜卑人指明了道路,鲜卑骑兵潮水般的涌了过去,展开追击,一部分驻马山下监视着这支不知是敌是友的乌桓军队。
  夜色渐渐发出青冥的颜色,黑色也快要褪去了。
  四月底,辽东柳城南方数十里的这片土地,起伏的丘陵在纤细的雨幕里显得荒凉,矮树低草间,水滴落在尸体打湿了外面的皮毛,视野朝前方延伸过去,能频繁见到倒在泥泞上面的尸首,人或者战马,在泥水中染出一片暗红色,随后被雨水冲淡。
  离那夜的战斗,已过去数天,从白狼山向北一直追击至柳城地界上,休整过后的一万狼骑最终也在这片地头上聚集起来,而赵云、牵招、锁奴先行在前,交替着针对蹋頓最后的两千骑展开游猎,在这个月底,离柳城不足四十里的一处山岗上,团团围住了。
  黑色的大马溅起水花,来到战场的边缘,李恪抬头望了望远方隐约的呐喊声,“首领,就是这里了。”下马撑起纸伞,黑色的马背上,公孙止着内甲,外罩一件大氅下来,便是走在雨水里往那边走去。
  山岗上,厮杀的声音显得微弱,仅剩不多的数十名乌桓士兵持着缺口、半截的刀摇摇晃晃的站立在泥泞中,被护在中间的蹋頓原本精致的皮甲满是破口,左边肩膀被削去了一块皮肉鲜血淋漓,口鼻重重的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血水也正从嘴角滴落。
  周围几乎都是鲜卑人,有的骑马,有的挎刀持矛围在那里,还有几名受了伤的在地上呻吟,片刻后,便被同伴带了下去。
  不久,人群攒动,让出一条道来,蹋頓眯起有些肿胀的眼睛,看到了披着大氅的身形,那边,公孙止也看到了他,骑靴嵌进稀泥,挤出血水,走到了过去。一名乌桓士卒“啊!”的怒吼,迈着冲了上来,随后,骨头脆响,脑袋碎裂,眼珠崩出了眼眶,嘭的一声栽倒泥水里。
  李恪收回狼牙棒推倒旁边,瞪着对面:“再动下试试!”
  放狠话的时候,蹋頓咬牙推开前面的亲兵,提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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