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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30-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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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贵姓陈。原先教过书,只是我身上并无功名,只是个总也考不上的童生罢了。”那人回答道。
  “那也不错了,唉,读书人居然……”郑彩也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不过陈先生你虽然没有功名,人却不错,你和这孩子都先跟着我吧,日后我再给你们安排个合适的位置,你看可好?”


第四十八章 移民(4)
  有了这位陈先生和这个孩子做榜样,愿意画押的人就多了起来,白有屋,孙二狗看到那些画了押的人都又得到了一小碗米饭——虽然只有很小的一小碗,但那是实实在在的白米饭呀——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有屋,我要去画押。”孙二狗站了起来,“让我再吃顿白米饭,哪怕明天就死了,我也认了!”
  “等等我,我也一起去!”白有屋也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排队的人已经不少了,管事的人开始挑剔了起来。
  “就你这样,坐不了海船的,出海就得病死。不行!”
  “这位大哥,我身体不错的,就是这几天饿着了,吃几顿饭就能好起来的。”那人央求道。
  “一边去,别挡着后面人。要是几顿饭就能好,后面还要施半个月粥。好了再来报名!下一个,嗯,你嘴巴张开,张大点让我看看牙齿和舌头!这个还行,去画押!”
  ……
  “陈先生,你也是能读书断字的人,有一件事我想要交托给你。”被带下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那位叫陈光的中年童生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教书先生的样子了。
  “在老爷面前,当不得先生二字,不知老爷有何吩咐。”陈光拱手道。
  “眼看着天气就要变暖和了。”郑彩道,“城北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怕是容易生出疾病,这些人体质都很虚弱,便是我们选进来的人,其实也是如此,真要有个什么疾疫,‘死者十九’怕就不是书上说的那么一两句话了。所以防疫是一件大事。我这里有一个条例,依着做应该能大大减少病患。只是这些流民都是外乡人,听得懂官话的不多,会说的更少。我的手下也都是些福建人,能听懂他们说些啥的也是一个都没有。昨日那个喊话的人,还是从人家那里借来用的。而且他还要管着每日里分粥喊话,也分不出身来教导那些人如何预防疾病,再说那人虽然能说你们河南的方言,但也是个文盲,这些东西,他也搞不明白。
  先生可以看看这条例,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胡大夫问问,然后帮着胡大夫至少先把我们营地里的防疫搞好。另外,此去台湾岛,却要漂洋过海,很多人,都要挤在一条船上,比这里要拥挤得多。海上又比这边温暖,更是易得疾病,若是在海上病了,传染起来,那却是谁都躲不开。所以为了一船人的性命着想,谁若是在海上病了,就只能直接把他从船上丢进海里去,免得传染了别人,害了一船人的性命。所以这条例里的规矩,实在是救命的规矩。先生最好能教他们都背下来,养成习惯,免得到时候害人害己。”
  听了这话,陈光悚然一惊,他读过一些书,自然知道“瘟疫流行,死者十九”之类的记载不是虚言。自然也就知道这事情的紧迫,忙躬身道:“东家吩咐,陈光必竭力做好。”
  听了这话,郑彩点点头,又说道:“陈先生,我看得出你是个有才干的人,先生既然要为我们做这事情了,却也不能白做,口粮就按一日三顿,和我们这些家丁们一起吃,月钱的话也就先按他们的标准给,每月四钱银子。这当然还是委屈了先生这样的读书人,不过先生刚来,给的多了,我也怕别人不服。若是先生这事情做的好,日后免不了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交托给先生。这薪俸自然也好说。”
  陈光听了这话,颇是感动,一揖到地道:“老爷,陈光已经在卖身的文书上画了押,如今便是老爷家的奴仆,老爷却这样厚待陈光,陈光愿肝脑涂地,为我郑家效死。”
  ……
  郑森给郑彩的那个条例其实也简单,不过就是源自后世里的一些简单的卫生知识。比如勤洗澡,条例规定,除非在船上或是没水的地方,每人每天都要洗一次澡;比如说保持衣物的干净,郑家更干脆,给凡是选上了的人都准备了一件新衣服,旧衣服当然也没有没收——这些衣服还是能穿的,只不过依照规定,这些衣服都需要在水里煮一煮,然后再在太阳下晒干了才可以再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饮食和如厕。
  在胡大夫的指挥下,陈光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指挥着一群被选进来的人在地上挖了一个临时厕所。
  “你们听着!东家说了,以后拉屎只能拉在这几个坑里面,如果有人在别处乱拉,第一次被发现,明天就饿一天,若是两次被发现,就直接痛打一顿,打断手脚扔出去!在如今,你们到哪里能找到有饭吃的地方?扔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你们可听明白了?”厕所挖好之后,几个仆役将选进来的人集中了起来,陈光向着他们喊道。
  “陈先生,我们都明白了。”大部分的人这样说道。
  “要是找不到是谁呢?”有人问。
  “要是坑都被人占了,憋不住了呢?”也有人喊道。
  “找不到大家就一起饿,饿到找到了为止!憋不住也给我憋住!”陈光厉声喝道,“要是有人站着茅坑不拉屎,自然有人收拾他们,这样的人,我们也是一顿棍子然后丢出去喂野狗!好了,这条规矩,你们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人们纷纷喊道。
  “好,那咱们再来讲第二条规矩:吃饭之前一定要洗手,每个人来吃饭之前,都有人检查你们的手干不干净,要是不干净,这顿饭就没有了,明白了吗?”陈光又喊道。
  “好,这洗手也有规矩,每次检查的时候,我们都会重点检查这几个地方,凡是……”
  ……
  孙二狗和白有屋也都被选进来了,两个人和其他的好几个人被分到了一个帐篷里。此时已经是晚上,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帐篷里条件不算好,并没有软和的床铺,只是在平整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干草而已。被子自然也是没有的,只有另一堆在太阳下晒干了干草。
  大家都摸着黑把身上的新衣服脱了下来——没有谁舍得穿着新衣服睡觉,都怕把它弄坏了。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它叠好,放好,在抱上一捆干草,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就可以睡觉了。
  白有屋已经做好了一切,将干草盖在身上,准备睡觉了,多少天了,都没有像这样饱着肚子盖着东西睡觉了,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下去就好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旁边的孙二狗哼了一声。
  “二狗,怎么了?”白有屋问道。
  “奶奶的,那个管洗澡的,把老子身上的皮都洗掉了一块,一碰就疼。”孙二狗嘟囔着说。
  这话一说,白有屋也觉得身上有些地方疼起来了。
  “妈的他那个大刷子怎么这么硬?”屋子里另一个人也开口了。
  “因为那就是个刷马刷毛驴的刷子。以前俺给人养过马,用过那东西。不过俺刷马的时候,都没他们那么用力气。妈的更要命的是,他还用把那东西使劲的刷我的蛋蛋,刷得我到现在蛋蛋都疼!奶奶的,把俺给刷得。还有,他们居然用石灰浆给我们洗头,搞得俺的头皮到现在还发麻。福建人都这样洗澡洗头吗?”
  “不知道,我的头皮也又麻又痒。”另一个人也回答说。
  古时候洗头去虱子什么的有不少药方,只是这些都是要花钱的,郑家虽然有钱,却也不能这样花。但是不去掉虱子,很容易导致疾病,所以,郑森就想出了一个相当的简单粗暴的办法——把头发全糊满石灰浆,过一阵子再用清水洗掉。石灰浆又能杀菌,又能杀虫,而且也相对便宜。当然,这东西对皮肤的刺激也是大大的,不过这并不在郑森的考虑范围内——无非就是出现一些皮肤反应,反正多半死不了人的。
  “睡吧,睡着了就不痒了。”又有个人说道。
  “福建人的习惯还真是奇怪,用刷马的刷子洗澡,用石灰浆洗头……”不知道是谁又这样说。
  “听说天天都要洗澡,明天又要这样来一次?”
  ……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郑彩在这里捞到了大概一千多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壮年男子,还有一些半大的男孩子,这些人虽然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体都还很孱弱,即使经过了半个月,也还是如此,但是能一路走到这里,还能撑得住的,其实身体的底子还是不错的,郑彩相信,这些人装上船,运到台湾,路上应该不会死多少了。
  如今施粥的摊子已经撤掉了,被选上的人都被塞进了船里,先运到松江,然后再在那边换上海船去台湾。只是其他地方的流民还不知道这里已经没有施粥了,还在不断的涌过来,张县令只好一边关上城门,一边让人喊话,告诉他们:这里没有了,但是松江那边好像还有,赶快去松江吧,要不就赶不上了!
  其他地方差别也不大,加起来郑彩估计差不多有一万多人了。郑彩一边安排船只,一批批的将这些人送到台湾去,一边为下一批移民做准备。


第四十九章 移民(5)
  白有屋从沉睡中醒来了,眼前是一片漆黑,完全不知道是日是夜。听着海浪敲打着船板的声音,感受着船只缓缓的有节奏的晃动,白有屋知道,他还在海上漂着。自从在松江府上了海船之后,他和其他的一些人就被送进了这黑沉沉的船舱里。然后他们在这船上一呆就是好几天。
  其实底舱也还是有些光亮的,从通气的开口还是能照进来一些光亮的。只不过长期的营养缺乏使得白有屋有严重的夜盲症,光线稍微暗一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在移民中像他这样的人还不很少。
  “二狗,二狗,你在旁边吗?”漫长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让他的精神很是紧张。
  “有屋,我在这里。”耳边传来了孙二狗的声音。孙二狗也有点夜盲,但情况比白有屋还是要好一些,他的主要症状还只是视野非常狭小,只看得到正面很窄的一个范围的东西而已。
  “啊,二狗,大概是什么时候了?”白有屋问道。
  因为事实上底舱还是有一些光亮的,所以孔二狗倒是还能判断时间。
  “快到吃饭时间了吧。”孔二狗回答说。
  就在这个时候船轻轻地震动了一下,接着从他们头顶上就传来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人在吆喝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舱口的盖板被揭开了,明亮的阳光顿时照了下来。接着一把梯子被放了下来,然后他们就听到喊声:“到地方了,准备上来了!”
  虽然有阳光招进来了,但是白有屋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周围。这个时候旁边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袱什么的了。白有屋赶紧把自己的包袱提了起来,跟着别人排成了队列,前一段时间在营地里,郑彩依照郑森的嘱咐,直接给他们来了个军训,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但是在木棍和皮鞭的教导下,排队却几乎成了习惯。
  上了甲板,白有屋看到船已经停在了一处码头上,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简陋的城寨。四个高一些的夯土堆就是寨子的四个角,中间用一些顶上削尖了的大圆木头埋在地上,拦出一堵墙来。不过在四个夯土高台的上面倒是各有一门弗朗机小炮,除此之外,在寨子正门那里还立着两个箭楼,几个拿着火枪的士兵正懒洋洋的站在上面。
  白有屋跟着大家下了船,到了码头边的一块空地上。就看到有一个黑铁塔似的大块头正站在那里,冲着他们说着什么,陈光陈先生则站在一旁帮着翻译:
  “你们到地方了,如今都过来抽签。白有屋,孙二狗,你们几个听得懂官话的先过来抽。一会儿抽到哪个村子,就去哪个村子。到了那里,人家会给你们安排土地种子和临时的住处。到了那里,一切都听各村村长的安排,老实听话,不要胡闹。台湾岛土地肥沃,只要老老实实种地,你们就有饭吃。不要乱跑,尤其不要乱进树林子。台湾岛上有很多的猎头生番,他们最喜欢砍掉别人的脑袋拿回去作纪念。其他人等白有屋他们抽完了再抽,到了村子里,村长怎么吩咐,白有屋他们会告诉你们的。总之,老老实实听话,人人都有饭吃!明白了没有?”
  白有屋就上来抽了个签,一个矮个子福建佬看了他手上的签一眼就把他带到一个脸上有一个碗口大的疤的汉子面前道:“老赵,这人是你们村的了。”白有屋赶紧和村长打了个招呼,一转身,看到孙二狗被带到另外一边的一个人跟前去了。白有屋便向那个赵村长问道:“赵村长,那边是哪个村子,离我们村子远不远?我有个朋友分到那边去了。”
  “那是甲字三号村,离我们不远,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到了。你不怕遇到猎头蛮,就可以经常去串串门。”赵村长冷冷的回答说,“看到没有,老子脸上的疤子就是让猎头蛮用标枪搞出来的。”
  白有屋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道:“真的到处都是猎头蛮?”
  “当然,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你不仅树林,平时小心点,那些猎头蛮,连个铁矛头都没有,明着对打,谁怕谁呀!老子一个进翻他们好几个!不过一个人不要进树林子倒是真的。还有,你虽然瘦了点,骨头架子还挺大的,当年也应该算有力气的吧?跟着我,先把身体养回来,在练上几手刀法,就不用怕啥了。”那个赵村长满不在乎的回答说。
  “多谢村长照顾。多谢村长照顾。”白有屋赶紧这样说。
  这时候那些不会说官话的移民也开始抽签了,每有一个人抽好签,陈光都会帮着让他站到某个位置去,这样不一会儿,这几条船上的人就被分成了好几队。
  然后那个矮个子就陆续的将各队的人分别带到各个村子的村长那里。
  “不错,都是些骨头架子比较大的兄弟。”赵村长表现的很满意,“回去养养,就既能开荒又能砍人了!”
  这话吓了白有屋一跳,他赶忙问:“村长,砍什么人?难道那些猎头蛮经常到我们村子来杀人?”
  “他们来过,本我们砍翻了不少,现在估计不太敢来了。”赵村长说,“不过我说的砍人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们主动去砍他们。”
  “我们主动去砍他们?为什么?”白有屋又吓了一跳。
  “你看你们这一船,有女人没有?”赵村长问道。
  “没有。”白有屋回答道。
  “这一批来的那几条船上面有女人没有?”赵村长又接着问道。
  白有屋茫然的摇了摇头。“女人……”他的思绪飘了起来,是呀,要在一个地方扎根,开枝散叶,没有女人怎么成?
  “老子来的时候也没有呀。”赵村长说,“这一个村子,连个女人都没有怎么行?东家有时候也会卖些女人回来,但你也当过流民,也知道流民当中死的最早的就是老头、女人、小孩子。能活下来,还能被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女人能有几个?根本就不够分的。不去砍那些猎头生番,抢他们的女人,怎么传宗接代?怎么保住祖宗的香火?总不能搞得像有些和猎头生番隔着远的村子那样,几个人共一个娘们,弄出个孩子来,靠投色子决定姓什么吧?所以呀,我们村附近有生番,也不全是坏事。等你们到了村子里,跟老子好好练练,我们就出发去抢他们的女人。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跟着老子砍人,保证迟早能给你抢个女人回来!”
  “女人……”白有屋还在想着,猎头生番什么的突然似乎变得不是那么吓人了。
  ……
  一转眼已经是二月初了,为了更好的准备考试,郑芝龙让人在南安县买下了一处安静的院落,让郑森和他的同学一起提前到这里来备考。
  这次和洪家的族学中有四个同学和郑森一起来参加县试。本来依着旧时的习惯,这四位同学都应该是在南安县的客栈里租一间房子,好参加考试的。只是奸商们总是很可恨,每年到这个时候,南安县城里的客栈什么的就呼呼呼的涨价,经常一涨就涨出平日的好几倍去。洪家虽然在出了洪承畴之后,经济状况大为改善,但是因为时间还短,整个家族还算不上特别富裕。族里有钱人其实不多。所以以前他们包下来的都是环境相对比较差的房间。
  不过这次,郑森表示,希望在最后的备考的时候,能继续和同学相互切磋琢磨,而那些客栈什么的都太嘈杂了,而且和郑家买下的那个院子又太远了一点,很是不方便,所以如果大家愿意给他帮帮忙的话,就干脆一起住到郑家买下的那个院子里去吧。
  那四位同学和他们的父母知道之后都谦逊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都很满意的接受了郑森的善意。于是几位同学就都和郑森一起住进了这个院子。
  “阿森,你们家真有钱!”说话的是郑森的同学洪士英。如今他正和自己的弟弟洪士杰,族弟洪士才、洪士坚跟郑森一起吃晚饭。餐桌上摆放着的都是这几位同学很少见过的好吃东西。备考期间,郑家专门请了一个厨子负责郑森和他的同学的饮食。
  “我们福建山多地少,本来就比其他省要穷一些。”郑森回答说,“所以靠种地,虽然年景好的时候勉强能填饱肚子,但是却很难富起来。真要富起来,在我们福建,就只有依托海贸。我家有些海船,有些和日本国的生意,所以能稍微赚点钱。其实你们洪家要是有兴趣,我们也可以合作,一起和日本人做点买卖,一起赚钱。”
  “这就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这是大人的事情。海贸真的这么赚钱呀!”
  “比种田赚钱,就是风险大一点。”郑森微笑着说,“我们将来也会长大的,等我们长大了,我和你们一起赚钱!”


第五十章 案首
  郑森这样说也是有考虑的。一个好汉三个帮,郑森明白,光靠自己,以及自己一家人,在将来是不够的。而作为人生四大铁之一的这些同学将来都可以是潜在的帮手。不过郑森也知道,一支队伍,是不可能完全靠感情来维系的,感情是会被消耗的,是会变化的。能团结一个团队的东西,只有理想和利益,而理想,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未来的利益。所以,将他们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绑到一起才是最能团结人的办法。
  “可是,不是君子不言利吗?”洪士杰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
  “对的,君子做事情,他的最终目标,应该是义。”郑森立刻大义凛然的回答道,“但是君子并不是不需要钱。钱并不是利,而是一种工具。这就像是刀,君子手中有刀,就可以剪除丑恶,还天下太平;小人手里有了刀却可能为非作歹。好和坏不在于刀,而在于刀在谁的手里。钱也一样,若是君子手里有了钱,便可以济困扶危,使一族之人,一乡之人,乃至一国之人,天下之人得蒙其泽。这岂是一己之利?所以若是打算用钱来做好事,那谈钱,自然就不是言利了。你们说是不是?”
  其实郑森的这一套逻辑并不算严密,论证也过于简单,但是用来忽悠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还是容易的。其实,不要说是孩子,就是现代社会里,见的多了的成年人,按说他们的水平,不知道要比洪士英洪士杰他们高到哪里去了,也经常会被各种传销之类的玩意儿弄得晕头转向呢。
  果然,就像郑森预料的那样,洪家的这四位想了想,都纷纷表示郑森说的有道理,这讨论钱,确实不算言利。
  因为在考试前做的准备已经很充足了,所以真到了临考的时候,反而相对轻松了。其实这时候的更多的事情已经不是巩固知识了,而是调整心态,既不能太过紧张,也不能过于松弛。洪家的这三个孩子,是第一次参加科考,都颇有些紧张,相比洪家的几个孩子,郑森在面对考试方面的经验可是多多了,心态自然也好得多。而他的沉稳,也感染了这三个孩子,让他们也放松了一些。
  依照县衙放出来的榜文,县试将在二月六日开始,一共考四场。县考可以考四场,也可以考五场,全看县令的意思。不过一般来说,为了减少阅卷的劳动量,减少行政成本,考四场的居多,这次也是如此。
  四场考试每场考一天,每场中间休息两天,所以整个考试下来,居然要差不多半个月。每场考完后都会发出一次榜单,不过这几次的榜单上都只有座号,并无名字,直到最后一场考完才会给出一个最终的成绩排名,称之为“长案”,这“长案”中的第一名就叫做“案首”。
  很快就到了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天还全是黑的,五个人就起来,到了考场,这时候场外已经有不少人了,有考生,也有送考的家长,熙熙攘攘的人群倒是让郑森一下子想起了上辈子的高考了。依照规矩,先是点名,搜身,接着便是接卷、唱保,然后便是正式的开考了。
  郑森拿到卷子,展开来先看了看题目,果然很多都是自己预料中的,看来当初张县令的那句“留意其间”还真不是白说的。这几个月中,类似的题目郑森不知道做了多少了,于是他略微想了想,便提起笔,写了起来……
  一场考试的时间是一整个白天(县试不提供蜡烛),所以考生带来的考蓝中,除了文具之外,还有吃的食物。然而因为题目都是早有准备的,不到中午,郑森便将所有的题目都答完了。他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缺漏了,便开始将这些答案用工整的馆阁体小楷誊写到正式的答卷上面。然后静静的等着墨汁干透了,就起身交了卷。那坐在主考席上的考官见了,接过卷子,略翻了一下,便道:“你就是郑森?”郑森忙答道:“便是学生。”那考官便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就挥手让郑森出了考场。
  出得考场,郑森往四面一望,却见海大富的那辆马车正停在一棵大桑树边上,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海大富也正坐在位子上,将马鞭抱在怀里,两手拢在袖子里,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打盹儿。郑福也拿了个凳子,坐在太阳底下,低着头打着盹。
  郑森轻轻地走了过去。刚走到距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海大富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啊?大少爷您就出来了?”海大富揉揉眼睛,一边坐直身子,一边诧异的道。
  这时候郑福也醒了过来,赶忙站起身来,接过郑森手里的考篮道:“大少爷考完了?”
  郑森微微的笑着回答说:“考完了。”
  “少爷还没吃饭吧?”海大富道。接着他掀开考篮看了一眼又道:“这里头的东西都冷了,却是怎生吃得?”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考场里吃的冷食,如何吃不得?”郑森笑道。
  “那是在考场里面没办法。”海大富道,“如今出来了,却如何还吃这个?反正我们住得不远,大少爷你上车,我们立马回去,让老高弄点热腾腾的东西吃。”
  老高当然就是郑家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那位厨师了。
  “大富叔,我还不能走。”郑森摇摇头说,“如今士英他们还都没有出来,我不便先走。”
  海大富楞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接着他又转过头对郑福道:“阿福,要不你跑一趟,回去让老高赶紧弄点热乎东西过来。”
  郑福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阿福,不要去了。”郑森却道,“这些东西,士英他们吃得我自然也吃得。”说着便从考篮中拿起一份干粮吃了起来……
  一直到太阳偏西,洪士英他们几个才陆续的从考场里出来,不过看他们脸上都有着笑意,想来考的都还不错。郑森和他们略略交谈了几句,就一起上了马车,回了小院。
  第三日上午,放出了团榜,几个人的座位号都在前面,尤其郑森,更是名列榜首。大家都向郑森表示了祝贺,郑森本人倒是表现得格外的淡定,几乎没有一点欣喜的表现。这样的表现倒是让洪家的几个佩服不已。
  “刚才我在团榜上找到自己的座号,看见自己的座号排进了前十名的时候,得意得乱蹦乱跳,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去找其他兄弟和阿森的座号,这才发现阿森是第一。而阿森这时候倒是不声不响的将我们大家的位置都找到了。以前读苏老泉《心术》,谓大将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阿森真可谓是有大将之风呀。”
  “可不是吗?要是我的座号在阿森的那个位置,我怕我现在还在晕乎呢。”
  郑森的淡定不是装出来的,当然也不是因为他真的有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大将之风”,而是因为他很明白,科举其实没什么意思了,因为大明朝已经是吃枣药丸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明朝都药丸了,除非愿意投降满清,在脑袋后面挂上一条金钱鼠尾,否则,那些功名什么的,又有多大用呢?实际上郑森现在来考科举,不过是为了增加自己在家族内部的发言权而已,并不是真的指望靠考八股文来当官。有了这样的一个认识,那么面对这么点小小的成绩,自然就会非常淡定了,单就喜悦程度而言,团榜上第一的喜悦远远不如在知道第一批的移民已经安全抵达台湾之后的喜悦。
  随后的几场考试中,郑森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虽然试帖诗是个弱点,但是其他方面却弥补了这一缺憾,他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前两名,到了最后放出长案的时候,自然就成了案首。而洪士英他们几个也都通过了县试,洪士英兄弟还双双进入了县前十。只是县试结束后,再过两个月就是泉州府的府试了。所以郑森还是没得休息,又要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备考当中去了。
  ……
  也就在这个时候,郑芝龙分别通过耶稣会和荷兰人聘请的造船工匠到达了安平。他们将分别为郑家建造两条软帆快船。
  荷兰人那边找来的那队造船匠的领头人叫做劳伦斯胖子。他自称曾经在阿姆斯特丹的船厂里当过工程师,主持过建造战列舰。不过郑芝龙和郑森都怀疑这家伙是在吹牛。耶稣会找来的那帮子造船匠的领头人叫法比奥的大胡子,这人是个意大利人,自称在著名的博洛尼亚大学学习过数学和天文学,后来又在西班牙当过工程师助理,协助别人建造过一条战列舰和两条巡航舰。
  依照郑森的建议,郑芝龙要求这两帮子人各自先设计一条单层甲板的巡航舰,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五级舰,并制作出相应的模型。


第五十一章 造舰的准备(1)
  在造船之前,先制作一个模型,这个做法是从英国人那里开始的。自从进入到大航海时代之后,直到现在,虽然英国人还没能彻底击败其他对手,取得后世那样的海权,但是英国人已经开始展示出他们在航海技术上的优势了。而造船之前,先用模型进行论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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