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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熊猫)-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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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期间,邓名一直在编写新的学生教材。在他看来,最重要的基础教育除了语文就是代数、几何和逻辑。以前邓名曾经编了一些,这次趁着有时间,每天再努力回忆一些过去读过、看过的知识。
八月底的时候,军队把几个英国人从崇明岛送过来。这几个人都是来东方的冒险家,虽然自称是商人,但邓名觉得他们其实就是铤而走险的流氓。这个时代的英语和邓名学过的有不小的区别,只会一点皮毛的邓名完全没有和这几个英国人用外语交流的能力,不过这并不妨碍邓名把他记忆中的代数公式、逻辑三段论以及阿拉伯数字通通称为翻译作品。邓名对人声称,这些东西都是那几个英国人带来的,是从他们的书籍翻译过来的——虽然邓名很怀疑这几个英国商人受教育的程度,可能都是没有接受过正轨教育的半文盲。
邓名能够回忆起来的公式都是零七八碎的,正确与否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这些东西如果署上他的名字,多半会被不少人顶礼膜拜,但如果说是几个来历不明的英国人送来的,那无疑会受到质疑,其中的错误更容易被挑出来,而且还不会让邓名脸红。不过在拼凑这些课本的时候,邓名也让人多方设法寻找一切有关代数、几何和逻辑这三门学科的书籍、资料。
邓名虽然是为五十一区编写教材,但却常常住在叙州,因为除了编写课本外,还需要帮助首饰行设计珠宝式样,以便加工后卖给重庆的清军。邓名理论上握着川西的全权,但邓名两个月来却没有过问太多的政务、军务,成都和叙州的知府衙门已经适应了邓名不在眼前的工作模式,熊兰管理的银行,秦修采管理的税务局,陈佐才执教的学院,已经长期在没有邓名干涉的情况下**正常运转,邓名去了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添乱——至于各行各业的账本,自然有知府衙门和院会去审查。
……
重庆城现在有三万多清军,川陕总督李国英此时并不在城中,在奏报大捷的同时,李国英再次向朝廷要求退往保宁。而在得知重庆保卫战最终取得胜利后,北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算是把吊起来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很快,北京就向全天下诏告清军在重庆取得大捷,同时开始调兵遣将,准备镇压山东的于七起义——于七发出号召后,响应者遍布胶东半岛,一时间让山东的军政官长焦头烂额,不停地向北京求援。那些响应于七的起义者攻打府县,数个月来一直与清军激战。但首倡者于七,却带着手下的主力盘踞在老家,既不攻打周围的城池,也不出来领导全山东的义军。
山东清军就此判断于七虽然号召起义,但他本人还是希望能像顺治初年时那样,让清廷意识到他的号召力,然后对他进行赦免和招安。不过和顺治五年不同的是,现在清廷面临的政治、军事压力远没有刚入关时那么大。北京指示济南官署,一边先全力镇压于七以外的起义者,一边筹措粮饷、调集部队。清廷从未考虑过再次对于七进行招安,只是因为重庆发生激战才没有全力剿灭他。如果李国英全军覆灭,那闯营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返回关中——无论如何,不肯妥协的闯营都比乌合之众的于七要危险得多。如果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清廷就必须立刻向西安派去援兵,并考虑招安于七,以结束山东的乱事。
在北京等待重庆结果的时候,山东方面报告局面正在日趋稳定,由于没有统一的领导,山东起义者虽然众多,但对清廷统治的威胁有限,而且正在被清军各个击破。而实力最强劲的于七本部,目前山东清军依旧没有开始进剿,好让于七抱着侥幸心理,让追随于七起义的百姓失望并与他离心离德,等北京的援军抵达后一举消灭。
在确认重庆取得胜利后,北京暂时不需要向西安派去部队以防止闯营回到关中,终于下定决心解决山东于七,把一度预备派往西安的部队从山西和河南抽调向东,并派满洲八旗督战,于十月赶赴山东。虽然于七据险自守,但济南已经把其余的起义者消灭得差不多了,北京估计半年内就能把于七彻底消灭,并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
至于李国英的退兵请求,北京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同时派使者赶到重庆,告诉李国英这是振奋人心的一场胜利,很多暗中跃跃欲试的豪强,都因为这场胜利而暂时收起了作乱的念头——这点北京方面并没有说错,至少杨起隆就因为听说李国英在重庆取得大捷,击溃了二十万明军后而停止起事,继续蛰伏——杨起隆并不清楚夔东军和川西军的关系,在他看来这意味着四川的战事还会有反复,邓名之前的胜利可能是昙花一现,就像是李定国的衡阳大捷一样。
为了安定人心,消除朝野、八旗内部的潜流,北京希望李国英继续在重庆坚持下去,并全力争取更多的胜利,最好能为朝廷彻底平定四川。
李国英接到圣旨后,立刻就告诉使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重庆清军曾经一度拥有对东川、西川的战略主动权,就是二谭失利后,阻止重庆清军挺进的也只是后勤问题,而不是敌军的实力问题;但在熊兰万县反复,高明瞻进攻成都失败后,清军和明军就进入了战略相持期,彼此间互有攻守;而随着江津、綦江会战的惨败,重庆清军已经失去了对川西的战略主动权;去年忠县、万县会战惨败后,清军在两个方向上都是被动挨打。
这次重庆只是面对川东的进攻,赢得极为艰险,李国英直言不讳地告诉使者,这次胜利只是让清军没有被全歼在重庆,他拼死取得这样一场胜利,也只是想为重庆清军争取一个平安撤兵的机会。李国英带着使者参观了重庆残破的城防,叙述了在明军的新式攻城武器面前城墙是如何不堪一击。最后还领着使者走上城头,让他亲眼目睹川江上繁忙的明军舟船。
“总督大人认为朝廷派来多少援兵,就可以守住重庆并反攻忠县,至少把形势恢复到忠县之战前的局面呢?”使者问道。虽然看到了这一切,但使者依旧告诉李国英朝廷不可能同意从重庆退兵。
“这不是援兵的问题了,而取决于战舰,大量的战舰,同时还需要湖广的全力配合。在四川交战的关键就是水师。当年魏国伐吴,就在重庆这里打造的水师,当八万魏军登上船只顺流而下后,吴主也只有打开江宁的城门出来投降。而宋朝进攻四川的时候,蜀主以为蜀道难于上青天,但宋军和当年的张飞一样是坐着船来的,二十万宋军乘船直逼成都,转眼四川就平定了。现在邓名的船多得能够运十几万、二十万军队,而湖广、两江都说他们除了漕船一无所有,而重庆这里也是一样——所以这仗没法打下去了!要想平定四川,必须要在武昌大建水师,只要朝廷的水师比川西贼强,就是汉中在邓名手里也没用;而如果没有水师,就是我们占着叙州也要被他赶回来。”使者的问题让李国英摇头不已。
这次谈话后,使者就返回了北京。九月北京再次重申,重庆必须确保,而且朝廷愿意在解决山东叛乱后,给重庆派来更多的援兵。诏书中一再鼓励李国英,要他再接再厉,利用重庆消耗邓名的兵力,寻找战机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看到这封诏书后,李国英就上书要求入京对奏。十月初北京同意了李国英的要求,让他把重庆的防御安排妥当,然后择日返回北京。
一个月前,也就是十月五日,李国英带着卫队匆匆离开了重庆,前去北京向太皇太后和辅政大臣们当面申诉,把这里的具体事宜都交给了高明瞻。
驻扎在金汤门的是王明德的部队,城门上几个哨兵正无聊地数着江上过往的明军船只,城下飘过来悠扬的号子:“破烂地——卖!”
几个举着“回收废品”牌子的川西商人在金汤门外晃悠着,不停地招揽着生意。重庆守军早就接到命令,谁也不许去招惹这些商贩,而在李国英走后,这些商贩更是肆无忌惮地一直把买卖做到了重庆的城门前。
一个绿营士兵走到商贩面前,掏空了一个布口袋,倒出来几根捅条,一个明显是从火铳上拆下来的扳机还有一地的铅弹,甚至还有一双应该属于军官所有的牛皮靴,看上去有八成新。这些东西明显不会是一个士兵的私有财产,而且他还穿着绿营的军装,更不可能拥有火铳的零件。
“废铁五斤,废铅两斤,破烂皮靴两只。”不过收破烂的商贩对此视若无睹,他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吟唱一般:“这位兄弟,是要顺治通宝还是要欠条?”
“欠条吧。”现在重庆的守军也知道,从川西商人手里买烟草和酒,或是衣服和布鞋时,这种欠条比铜钱还好使。
做了几单生意后,又有一个绿营士兵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商贩旁边,暗示商贩跟他去。
“破马鞍一个,废(马蹄)铁十斤。”这种场面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两个商贩起身让那个绿营士兵前面带路,其中一个在临走前还又完成了一桩买卖。反正他们不会在身上带钱,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再说这些川西商贩也都经过军训,其中几个还是退伍军人。
跟着这个绿营士兵走到一个小丘后,看到那里还有几个大汉,刚才那个来卖捅条和铅弹的也在其中——刚才他带着那些东西来就是为了投石问路。这几个绿营士兵脚边有一个用布蒙着的东西。川西商贩走近后,带头的绿营士兵跳过去,猛地把布掀起,露出了下面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物什。
“怎么样?好东西吧?”大汉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指着那个虎蹲炮问道:“这家伙值多少欠条?”
“废铜——要称过才知道。”
“这是炮!是大炮啊!”绿营士兵急得叫起来。为了偷这个东西,在场的这几个人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炮边上还有个皮口袋,绿营士兵急匆匆地把它也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商贩看:“这里还有油壶、炮弹,全套的。”
重庆废弃民居里的边角料,基本都被将领们组织人手搜刮干净卖了废品了,绿营士兵只能拾点残余。之前明军商贩没上门还好,自从商贩们登门之后,绿营士兵从他们手里买到了各种调味品和奢侈品,别的不说,光是川盐就比绿营配给的掺满了沙土的粗盐强没边了。最近几天川商路过时,居然还摆出了鱼干、腊肉、咸鸭蛋这种让人口水横流的好东西——这些美味很多重庆绿营士兵过年时也见不到,只是他们的军饷根本就不够,买不下来。
昨天长官聊天时说,川商运来了一种叫“张飞牛肉”的成都牦牛干,里面还加了那种好吃的辣椒。这几个绿营士兵听得心痒难忍,晚上讨论这些好吃食睡不着觉,最后大伙儿把心一横,就去偷了汉八旗的东西。
刚才那个同伙去卖了捅条等零碎后,他们先观察了半天,确认这些明军商贩没有去告密,然后才鼓起勇气出售这门大炮。
“只收废铜,不收大炮。”商贩还是那唱戏一般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说道。
第38节买卖(下)
金汤门不远处就是王明德的军营,李德福在几个卫士的护卫下进入了这座军营,立刻就听到一片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李德福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因为他的军营里现在也总能听到这种欢快的合奏。
把守在王明德帅帐外的卫兵看到李德福走过来,客气地向他行礼:“李将军来了?我家家主和高巡抚正在后帐议事。”
在这个卫兵的带领下,李德福被带到了另一座营帐前。作为一个山西将领,他之前和甘陕绿营的同僚关系很疏远,但上次在邓名的宴会上哭了一场后,李德福突然成为了陕西将领圈中最受欢迎的山西籍人士,四川巡抚高明瞻对他也是另眼相看。
营帐里,王明德正高高举起一块晶莹的淡绿色翡翠,对着阳光查看,高明瞻就站在王明德的身边,同样眯着眼睛观察着那块石头的表面反光。
“这块看起来很不错。”虽然看到李德福进来,但王明德和高明瞻也没有立刻中止他们的活计,他们评论了一番手中的这块翡翠,才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回桌面上,与李德福打招呼:“来啦?”
“邓提督刚刚派人送来的。”奉命镇守浮图关的李德福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
“快拿来看看。”高明瞻和王明德都知道这一定是邓名最新的珠宝款式设计图,二人忙不迭地叫起来,拿到纸张后立刻就铺在桌面上,认真地观察琢磨起来。
翡翠原石并不具有特别出众的观赏价值,不过认真打磨后,制造出来的成品还是相当美观。邓名最早给出的设计图都是最简单的式样,只是六面立方体罢了。不过即使是这种加工品,重庆清军将领也觉得挺好看。翡翠坚硬而且明亮,虽然不符合传统士人对君子柔和、内敛的要求,但在这些武将眼中却比他们欣赏不来的玉石还要漂亮。
在第二代设计图中,邓名就增加了更多的斜面,打磨出来的翡翠块也会在阳光下变得更加熠熠生辉。李国英离开重庆之前,重庆的清军将领就得知他们的翡翠在西安卖出去了一些,而且满汉八旗的人也都很喜欢,要走了一些,通过驿站系统捎回北京家里。
确认这个东西能卖钱后,重庆清军就不断扩大翡翠加工的规模,自从一个月前李国英走后,各镇连平日的操练都停了,整日没黑没白地打磨翡翠。就比如王明德负责的金汤门吧,所有的披甲兵、无甲兵现在都在处理翡翠原石,手艺最好的人则被挑选出来,集中在两个帐篷里,对那些经过简单处理的糙坯进行精加工。
虽然才开始了两个月,但重庆的翡翠加工技术已经提高了很多,现在王明德这个军营里每天能够出产好几块上品。刚才王明德给高明瞻展示的就是他刚生产出来的一块品相特别出众的翡翠。这块翡翠在阳光下一映,绿得晶莹剔透,王明德断言就是运去北京都会有人买。
今天邓名送来的图纸对加工又有了新的要求。这是一套含有十二生肖元素的珠宝——邓名暂时还没有打算让重庆雕刻精细的翡翠生肖像,只是让他们在翡翠块上刻出生肖的图案——为了设计出这种图案,既能够让人对动物一目了然,又不至于花费太多人工,可花了邓名不少心思,兼顾美观和加工简单是件不容易的事。
“邓提督说,这十二生肖就是一个圆,”李德福一边介绍着,一边就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很多人说不定一开始只是想为自己的孩子买一个翡翠生肖,但接着就会继续买下去,想凑齐一套。”
李德福画了一个很大的圆,但最却没有收口,而是把笔尖停在了距离起点还有一小段的位置上。接着李德福就放下墨笔,给高明瞻和王明德二人转述邓名托人带来的营销思路,就是要激发起购买者的收集**,导致他们买入更多的翡翠珠宝。
“这个办法不错,虽然有点麻烦,但如果能整套地卖出去,肯定比现在挣钱多。”
王明德和高明瞻都一个劲地点头。但二人都显得有些神不守舍,一个劲地往李德福画的那个圆上看。高明瞻见李德福完全没有再次拿起笔的意思,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你的那个圈还没画完呐。”
“果然不是末将一个人这样想。”高明瞻的话让李德福高兴地叫起来。他告诉另外两个人,邓名的使者送图纸到浮图关时,也曾画了这样一个接近完成的圆就把笔扔下了,当时李德福就觉得这个不完整的图案有些碍眼,最后自己拿起笔把那个圈补全了,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邓提督说这叫什么完美主义,就是人都喜欢做事情有始有终。”李德福把邓名的另外一半营销策略也拿了出来:“邓提督建议,最难雕刻的龙图案先不要雕,我们先卖其他的十一种,有多少卖多少。过上一段时间再用品相最好的翡翠块雕上十个有龙纹的,叫什么‘限量版’;要是卖完了就再换个颜色,再雕十块‘典藏版’。……红的、绿的、黄的、白的、黄绿……这些限量版都可以拼命要价,总有几个有钱人不在乎这点银子,而且最后他们又会忍不住把全套的龙纹版都买一圈。”
……
高明瞻、王明德一伙儿正在研究如何把邓名的设计变为现实时,门口又报告有人求见,是川西的两拨商人。
首先被带进来的是一个推销商。这是重庆文武官员最喜欢见到的一种四川客商,一般他们都会带来各种好东西,只要手里有钱就能买下来——对于卖废品换钱这件事,现在高明瞻他们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轻,反正重庆迟早都是要放弃的。李总督这次回北京,就是要说服朝廷把大家从重庆撤走,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把搬不走的东西卖给四川商人;而官员们对士兵的盗窃行为也假装看不见。现在重庆日子过得这么艰苦,还要一天到晚打磨翡翠,不让士兵们吃得好点、喝两口小酒,要是炸营了怎么办?如果卖翡翠能多换点钱,将领们甚至会主动给士兵们加餐,好让他们更加卖力地去处理那种缅甸来的坚硬石头。
今天这个川西客商除了各种奢侈品外,还带来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新产品。
“这叫肥皂,是用来去除油腻的。”川商拿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浅黄色东西给王明德等人过目,还请他们取来水和油脂当场做试验。
“这东西还真好用。”试验结束后,高明瞻他们都得出了这个结论。那些粘在手上、布料上的污泥、油垢很难用清水洗干净,而用这个砖块涂抹几下,再搓一搓,就很容易地洗掉了。
“这是成都一家新开张的炼丹商行的货物。”四川商人笑着说道。新品种的价格当然会贵一点。为了加强说服力,四川商人还告诉王明德他们,帝**队刚刚发下了订单,向这家炼丹商行采购大量的肥皂,以后这种货物会成为帝**队的军用必需品。
肥皂的专利权不属于生产它的商行,有一个与这个商行同名的研究会,专利权由这个研究会与另外一个炼丹研究会分享。那个炼丹研究会也有一家同名的炼丹商行。
一开始看到这两家炼丹研究会的地址时,这个川西商人的第一反应是遇上骗子了,因为炼丹研究会的地址居然只有亭号而没有具体的门牌——要知道现在成都所有的地址都是规范化的,一个光明正大的商会如果在市内,肯定是某某路某某号;如果在郊外,地址也会是成都府某某亭某某号。但是分享肥皂专利的两个炼丹研究会都是成都府五十一亭,由亭长转交而没有具体的门牌号。
不过认真一打听,还真不是子虚乌有的商行,而是五十一亭的特殊规定。据说整个五十一亭都在军方的控制下,从亭长到亭士都是帝**队的现役人员,入内信件一律不标门牌号,而是由军方警备人员根据单位名称转递——再考虑到帝**队都订购他们的产品,商人的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规定引发了商人的好奇心,他曾想亲眼去看看这个神秘发明人,顺便讨一杯茶水喝。但他沿着五十亭走下去,见到的就是五十二亭了,中间没有任何空地,也找不到理应在这个位置上的五十一亭。既然如此,记住这个单位的名称就很重要,如果产品有质量和供应问题,也好向对方抗议或是索赔。
“杜邦炼丹研究会。”川西商人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估计这是研究会的东家的名字,不过为什么不叫杜氏炼丹研究会呢?那不是更符合传统习惯吗?生产肥皂的杜邦炼丹行倒是在春熙路上有一个带门牌号的地址。如果有产品纠纷的话,商人可以先试着与炼丹行交涉,如果解决不了才会考虑去找那个五十一亭。实际上五十一亭的具体位置哪个商人都找不到,去成都知府衙门询问时,官员们只是重复告诉他们,写信只要写五十一亭收,并标明行会的名称就可以了。
至于杜邦炼丹研究会那个伙伴的名称,这个川西商人觉得完全是在拍邓提督的马屁——不是常常听邓提督说什么法律最大,法律是治理四川的根本嘛,所以那个商行的老板才会凑趣地起了一个怪里怪气的名字,那个名字同样被这个商人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法本炼丹研究会。”
第39节向导(上)
推销商品的川西商人走后,下一个被带进营帐的则是个收废品的商人。
现在川西的商人见到清军官吏后都只是抱拳鞠躬——他们对邓名都不行叩拜大礼,自然更不会向这些川西军战场上的手下败将磕头;而高明瞻、王明德他们也只能对此视而不见。川西人的桀骜不逊他们现在也有所了解,并且开始逐渐适应了。最关键的是,他们既然在战场上无力抗衡,那就只能容忍对方的傲慢,甚至会互相安慰至少川西老百姓还会向他们鞠躬。
这位川西商人的步伐坚定,人看上去也孔武有力,高明瞻只扫了一眼,就判断对方是个军人,而且应该还是个不错的军人——川西的怪事多得很,高明瞻听说邓名让大批军人离开军队去务农、经商,他觉得古往今来也就是邓名能在天下未定的时候干得出来这种事。可恶的是虽然明明邓名这么干了,还是能把高明瞻打得落花流水。
高明瞻捏着对方刚才递进来的名片,念道:“成都废品回收商行?”
“正是鄙行。”高明瞻猜测得没错,这个商人是高邮湖一战的战斗兵,不过不是常备军。击毙了顺治皇帝后,他讨了媳妇并且退伍,按规矩领到了自己的土地。这一年多来看到不断有经商的战友发财了,他也心痒难忍,前不久十几个高邮湖的战友一合计,都卖掉了自己的土地,凑钱开办了商行,还从于佑明的工业银行贷了一笔款子。因为他们都是退伍军人,所以银行还会减免一部分利息。
开办这个废品回收行是刘晋戈建议的,他发现这个行业似乎有赚头,就积极鼓励成都人投身其中,并穿针引线帮助他们取得贷款——刘晋戈认为这样能够提高他在成都同秀才中的声望,从而把成都议会从青城派的手中争取过来一部分。
“那现在在重庆门前的那些人是?”高明瞻有些糊涂了,他本以为那些打着牌子吆喝废品回收的人都是邓名的手下,更何况其中很多人看上去和眼前这个一样都是军人。
“他们是叙州的废品回收商行。”商人朗声答道。叙州有些人利用距离比较近、消息灵通的机会,抢先成立了废品回收公司。他们不但向叙州纳税,为叙州创造了更多的工作机会,还会把回收的物资优先卖给叙州的商人;成都方面搞清楚这里面的利润后就眼红了,也想分一杯羹走,也正是因为这种呼声,刘晋戈才专门帮助成都废品回收行拉到了贷款。
“你们不是邓提督的人吗?他们是不是?”高明瞻不明白为何同一件事邓名要派两批人来干。
“我们都是邓提督的人……”成都的商人答道。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解释,才让高明瞻、王明德他们明白,虽然有了收购废品的机会,但是邓名并没有把这个工作指定给任何一个人,只要是川西的同秀才,就有公平竞争的权力:“既然是废品回收,当然价格不可能很高。但是有我们参与,肯定能够让废铜烂铁稍微值钱一点,对诸位将军和诸位将军的手下都是有利的。”
收购的价格太高,成都的废品回收行就无利可图了,毕竟他们比叙州到重庆的距离要远。但尽管如此,成都商人大概还是能提高收购价格——这个买卖属于暴利行业,若不是暴利他们也不会大老远地跑来了,赚不到大钱为何要冒风险卖地借贷子呢?
可是成都商人并没有对高明瞻说实话,他根本无意和叙州人进行一场价格战。如果双方恶性竞争,结果就是都挣不到钱,叙州商人更有优势,成都方面吃亏还会比较大。因此成都商人在进来见高明瞻之前,已经和叙州的商行商议过了,那就是双方不搞两败俱伤的价格战,而是对货物范围进行划分——为了防止成都人不顾一切地竞争,叙州商行也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独占**,让出了部分市场,同意低价出售部分他们收购到的货物给成都人。他们还签署了一份协议,任何违约行为都可以去提刑官那里控诉要求赔偿。
成都人一边说,一边递上去他的废品报价单,高明瞻扫了一圈,发现和叙州的报价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有几种废品被成都人摆在醒目的前排——还都是高明瞻看不懂的“废品”种类。
高明瞻把这几种东西念出来后,王明德和李德福也是一脸茫然,这些词汇分开念他们都听得懂,但合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保鲜马肉,这是什么?”高明瞻从中挑了一个看上去最好理解的“废品种类”,乍一看好像这东西没啥难理解的,但认真一琢磨就发现处处透着古怪——马肉,还需要是保鲜的,这种东西存在吗?而且又怎么会被认定为废品?最关键的是,高明瞻还发现这种废品的定价很高。
“嗯,高巡抚明见……”成都人耐心地解释起来,自从叙州人来重庆收废品后,重庆清军的战马、挽马死亡率骤然升高,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以前在陕西的时候,清军士兵能贪污马匹的草料银,但到了重庆后不下发马料银而是直接下发豆、麦,士兵没有银子可贪污,顶多是偷懒少去割点草,或是分点马的口粮吃;而现在有了废品回收后,马匹死了士兵就可以把马具、马蹄铁统统卖掉,而且还能把死马的皮革和尾巴也一起卖掉。
直接出售战马太过显眼,而且叙州也没有自己的马行,对此没有太大的需求;但成都有马行,成都的商人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重庆清军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因此成都的商人就希望高明瞻能够把还活着的马匹当做废品卖给他。不过这当然不能写在契约上,免得高巡抚被别人抓到把柄,所以成都人就发明了“保鲜马肉”这个词。
“活着的马,是啊,肉当然新鲜了。”总算听懂了对方想干什么,高明瞻嘟囔着。
不过在场的人都承认这是一个有诱惑力的提议。他们琢磨着反正是打不过川西明军的,到时候被抓住了还要花钱赎买坐骑,不付赎金就是白送给邓名了,那还不如现在卖给收废品的好了,还能拿到点钱——人一旦陷入了罪恶的泥潭,总是会越陷越深,重庆这帮人的堕落速度之快是李国英想象不到的。
“总督大人肯定是要带我们回保宁去的嘛,回到了保宁还怕没有马吗?”王明德直接就当着成都的商人和高明瞻讨论:“回去的路上肯定会有马死掉,那还不如现在当做保鲜马肉卖掉,死在路上的马肉没人买的。”
“我们的马就算不死,要是八旗兵的马死了,总督大人也会把我们的马给他们。”李德福也开始发表意见,好像明天就要开始退兵回保宁一样:“还不如卖废品了,省得让人家白白拿走。反正走这么两步路又不会死人。”
高明瞻和王明德都点头称是。手下反正要走路,那还不如把坐骑提前卖了,至于将领的坐骑,八旗肯定是不好意思来拿的。
重庆现在打不过川西军,可是退又不能退,清军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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